登陆注册
1465900000241

第235章 赵氏之死

窗外雨潺潺,偶有阴风阵阵刮过,窗子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禅房外的守卫打着油纸伞昏昏欲睡。

轰隆……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让守卫打了个哆嗦,从蒙眬睡意中惊醒过来。一只老猫扯着嗓子“喵呜”了一声,听上去煞是凄厉,让侍卫不由皱了皱眉。

“小哥行行好,就让我进去吧。”说话的是一个身着淡粉衣裙的姑娘,年纪看上去有十七八岁。

守卫打着灯笼往她身上照了照,见她浑身被雨淋了湿透,不由开口劝道:“紫鹃。不是我不让你进去,而是老爷有命,要让大小姐禁闭禅房十天,这十天不得让任何人探视。”

紫鹃听罢此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涟漪,无不悲戚地道:“我家小姐早年就失了母亲的疼爱,老爷对小姐的身体又不上心。但我是知道的,小姐身患隐疾,每逢阴雨天,她都要我寸步不离。如今下这么大的雨,我很担心我家小姐。”

侍卫听此话当下不知如何抉择,放她进去怕老爷怪罪,虽说关进去的小姐是大夫人孙湘所生,可现今的大夫人最多只算个活死人。当年孙家家大业大,孙夫人也曾在李府上风光无限,却不知十四年前中了什么邪,变成了只能呼吸、没有任何感知的活死人。这大小姐也可怜,当年可是掌上明珠,怎知孙夫人一病之后,她也失了宠。

“求您了。”她狠狠地给守卫磕了一个头。侍卫实在看不下去了,将她扶起来说道:“紫鹃,半个时辰够了吧,看了就赶紧出来。”

她连连道谢,急忙拜了拜,踉跄地站了起来,用被雨水浇透而发白的手打开了房门。一进到禅房内,她立刻将门关上,号啕大哭了起来:“我家小姐怎么这么命苦,明明是嫡出的,偏不如庶出的金贵。”紫鹃一边放声大哭地喊,一边将湿透的粉色衣衫脱下来,嘴里仍然不停,“小姐,你有没有事?身体是不是发冷?”

待将粉色衣衫脱下后,她又撕开身上包裹的一层油纸,油纸下是一身浅绿色长裙,因为油纸包裹,还算干爽,然两只袖口却还湿答答的在滴水。

李锦然见状,立刻从黄花梨木的小桌上拿了青花瓷碗,将液体丝毫不差地接了起来。

未过多久,侍卫又从门外听到紫鹃悲戚地哭喊:“小姐,小姐,你有没有事,怎么浑身这么冰冷?”

禅房内李锦然不动声色地将碗拿起来,刚要开口喝,便被紫鹃拦住。她抬头看了看紫鹃,微微笑道:“放心,这药既然是我让你找来的,就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紫鹃急了,悄声说道:“小姐,你要想清楚再喝,你怎知今晚就是四夫人的死期。万一不是,你冒着性命去搭救,要是被二夫人知道,落下的把柄就更多了。”

李锦然拍拍她的头,语气不急不躁:“我算过的事,什么时候出过差错?倒是你,今晚表现还不够卖力,差点就进不来了。敢坏我好事,看我扒了你的皮。”

紫鹃被她这一说,当下红了脸,小声嘀咕:“我怎知门外那侍卫如此小心谨慎,苦肉计都用了……小姐!”

李锦然眼看雨越下越大,也来不及听她再抱怨什么,端起碗一口灌了下去。间隔时间太短,紫鹃来不及跑到她跟前去搀扶,她便倒在了地上。原先红润的肤色即刻变得惨白,嘴角也渗出血迹。紫鹃的心一凉,没想到这药力那么大,万一小姐真有个什么事……当下乱了方寸,急忙将脱在地上的衣衫穿上后也顾不得擦眼泪就往门外跑,一拉开门指着方才让他进来的守卫就骂:“都怨你,我在外面求了那么久你都不开门,原先我就说了小姐的身体弱,你偏不信。”

那侍卫被紫鹃这一通哭骂也不知如何是好,进禅房看了李锦然一眼,脸色大变,急忙将李锦然从地上扶起来,连忙说道:“是我疏忽职守了,我立刻送大小姐回房休养。”

那侍卫手脚还算利落,将李锦然打横抱起,一脚踹开禅房的门,在雨中疾步走向李锦然的院子。紫鹃紧跟在身后,心中忐忑不安,方才在屋子里时看着小姐因服下药后变得毫无生气,生怕有个闪失她就再也回不来。

那侍卫将李锦然放在床上,便果断地退出了门外。紫鹃急忙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几颗药丸,来来回回地数了几遍,直至确定无误后才放进她的嘴里。

“小姐,你可一定要醒过来,不然紫鹃就真的无依无靠了。”紫鹃紧张得不由双手紧握,目不转睛地盯着李锦然。

“咳咳咳!”李锦然忽然醒了过来,捂住胸口猛烈地咳起来,脸色较从前的惨白稍有了血色,“快给我拿个手帕来。”紫鹃急忙去取了手帕递到她面前,见她接过手帕后立即捂住口,不一会儿整个手帕都染上了鲜红。

“小姐,你怎么样?”紫鹃看见李锦然这么痛苦的样子,不由急红了眼,“都叫你想好了再喝的。”

“我没事,那侍卫必定在门口还没走,我们得支开他。”李锦然将手帕捏在掌心,略微虚弱地说道,“你去告诉他,就说我醒了。”

紫鹃依言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焦急地说道:“我家小姐醒了,你快去看看。”

那侍卫一听,立刻踏了进去,只见李锦然躺在床上似有若无地呼吸着。正想问她身体是否还好时,便听见她猛烈地咳嗽,刚要上前去扶,猛然见她手中拿着满是鲜血的帕子去擦嘴角,心下大惊。

“你不必紧张,每逢阴雨天,我都会有些不适。这会儿因为禁闭禅房,环境湿冷才会严重了些。”她似是安慰的口吻,却让侍卫心里更加愧疚。

李锦然见他满脸的歉意,继续说道:“现在我这身体是请不了大夫了,紫鹃又要照顾我。可不可以劳烦你帮我去张大夫那里取下药?”

那侍卫见李锦然已虚弱至此,又礼数有加,当下点头便出了门去取药。紫鹃见他走远后立刻将李锦然扶了起来:“小姐,我们不去救那个四夫人了好不好,你现在看着那么虚弱,好不容易出了禅房……”

“解药喝了自然没事,那虚弱是装给外人看的。我们赶紧去湖边,再晚就怕来不及了。”李锦然并不打算听紫鹃喋喋不休的唠叨,将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粉色发带随意捆扎后,换了身淡青色织锦长裙,裙上绣着点点梅花。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十分精神,毫无半点方才那副将死之人才有的死气,这让紫鹃顿时放下心来。

“从我这儿到张大夫家来回要一个时辰,所以我们得赶快。”李锦然迅速打开门,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人后立刻领着紫鹃向清荷池走去。

此时阴雨比原先更大了一些,去往清荷池的路上并未铺就青石板,小路上一片泥泞,稍不留神就会滑倒。李锦然捞起裙摆大步向前走,紫鹃也学着她将裙摆捞起来,亦步亦趋。

忽然几道闪电劈过,将漆黑的夜瞬间照得大亮。正要继续前行的李锦然因闪电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位女人正与黑衣人纠缠在一起。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捂住紫鹃的嘴,然后示意她别吭声。紫鹃点了点头她才松开手。

“你要做什么?”满是惊恐的声音从那个女人的口中发出来,“你不要过来,要是老爷知道了,他一定会杀了你。”

那个女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李锦然听之,眸中颜色深了几分,原以为四夫人赵氏会在清荷池,怎么来这半山腰上。莫非二夫人周氏料到自己会去清荷池救人,于是临时起意,将人带至半山腰,除之后埋葬山中?不可能,二夫人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此山乃是去往禅房必经之地,人来人往众多,不说杀人时机太难挑,就连尸首掩埋之地都太难选。依照二夫人的心思,杀害四夫人最佳场所必是清荷池。那眼前的黑衣人又来做什么。

“不好,我们快走。”李锦然忽然想到什么,拉着紫鹃就要往后退,紧接着就听见有有脚步声从树下的方向朝她逼近,与此同时,树下打斗的声音也停止了。她心中不由暗叫不妙,来人必是发现了她与紫鹃在此地,所以来杀人灭口了。是自己这次救人心切太过大意,未能料到二夫人会派人在此地演戏。前面的四夫人不需多说必然也是假的,真正的四夫人现在是凶多吉少了。

离的进了,李锦然才看清,近在咫尺的人正是方才与那女人做戏的蒙面人,那蒙面人手握长剑,杀气腾腾。拿着剑就往她身上刺过去。

李锦然狼狈躲开,在一旁狠狠喘着气。

那蒙面人猖狂的哈哈大笑,以为李锦然是个厉害的角儿,没想到竟然是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人,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一点意思也没有,我以为还能再演一会儿,谁知道你这么快就发现了。”那女人依旧用赵氏的口吻说着话,娉娉婷婷走到李锦然的身边,看着李锦然大口喘气的模样,亦是得意一笑,然后冲那蒙面人说道,“这次做就要做利落点,一个活口不留。”

蒙面人点了点头,拿起剑再次向李锦然刺了过去。能躲开一剑已是她的万幸,而这一剑就是刺向她心口的位置。

她不想死,一点也不想死,还有生死一线的母亲等着她去照顾,还有可怜的妹妹等着她去救。她不甘心,伸手抓住那蒙面人即将要刺向她心口的剑,死死地握着剑刃毫不松手。蒙面人见她赤手握剑有片刻的呆愣,然迅速回过神,一个使劲将剑从她手中抽出来,血顿时染红了剑身。她来不及喊痛,整个人扑上去就要与他决一死战。

紫鹃被这番场景吓傻了,眼看那女人就要走了过来,却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紧接着她看见一个身影快如闪电地移动到李锦然的身边,将身上那黑衣人迅速拉起来狠狠地丢开。那身影并未与那人多作纠缠,只从腰间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准确无误地向蒙面人的咽喉刺了过去。只听蒙面人闷哼一声,便没了声息。

等那身影转过来时,紫鹃才看清楚,来人正是苏照。正想跟苏照打个招呼,却见他径直走到李锦然身边,一把将她拉起来,满是焦急的口吻:“锦然,你有事没有?”

李锦然愣愣地看着苏照,见他也是一身夜行衣,风尘仆仆的样子跟平日慢条斯理的模样差别太大,忽然问道:“你怎么会回来,不是让你走了吗?”

“我若真的走了,连替你收尸的人都没有了。”苏照一眼看见她手心里全是血迹,不由皱了皱眉,欲要送她回去。

李锦然却拉住了他的胳膊,焦急地说道:“你来了正好,由你护我们去清荷池,我们赢的几率就更大一些,也许四夫人还有救。”

苏照点了点头,见紫鹃惊魂未定,安慰道:“放心走吧,路上跟梢的都被我解决了。”

紫鹃听罢此话,缓缓呼了口气,向前迈了几步紧紧跟住李锦然,小声说道:“小姐,我不明白,为何这次你要刻意支开苏先生,他跟咱们是一起的。”

李锦然看了眼离她们没有多远的的苏照,方才他从剑下救下她时,她清楚的看见他身上的夜行衣沾染些许泥土,怕是来得匆忙,黝黑的发丝被雨水淋个湿透,毫无半点往日神采奕奕的模样,叹了口气,明明不想让他搅进来的,可他还是来了。

清荷池此刻阴雨连连,伴有阴风阵阵,树木被风吹得呜呜作响,让人望而生畏。李锦然紧紧地搂住自己的肩膀,想借此让冰冷的身体暖和一些,脚步却未曾停下,向一处蜿蜒不绝的小道走去,越向前走,心里越忐忑。

依二夫人缜密的心思,四夫人赵氏必然是熬不过今晚的。父亲这大半月来从未离开李府半步,今晚却被皇上连夜召进宫中彻夜长谈政事,二夫人怎会放过这一绝佳时机。原先的一切自己都可以不计较,二夫人千不该万不该,对妹妹动了心思。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不争,唯独不能让人欺负了妹妹。如果在这个时候再不和身边的人联合起来,怕自己在府上的日子也会所剩无几了,想到此她暗暗地握住了拳头。

在哪儿?四夫人你到底在哪儿?李锦然忧心忡忡,南亭处没有,清苑没有,还有哪儿?还有哪里是杀人灭口的最佳场所?你不能死,我不能让你死。她在脑海里急急地思索着,忽然想到小别苑。那里周围环境封闭,却有一处活水。若四夫人掉进湖中,便会因这阴雨天而急剧涨潮的活水冲走。好一招毁尸灭迹的方法,李锦然加快了脚步朝小别苑走去,全然不顾后面跟着的苏照和紫鹃。

此时雨渐渐停下,乌云也逐渐淡去,月亮从云层里爬了出来,将树木的影子拉的很长,下过雨的夜空十分美丽,数不清的星子在夜空闪耀。如若不是今夜四夫人凶多吉少,她必然会忍不住欣赏这月色明亮的夜晚。只可惜世事无常……

她垂下了眼帘,加快脚步往小别苑走去。

待走到小别苑时,明亮的月光下果然看见真正的四夫人与一个蒙面人纠缠,最先跟上来的苏照也看见了。正要上前去帮四夫人摆脱那黑衣人的纠缠,便被李锦然一把拉住。苏照一脸愕然,不解地看向她。

“你不要去,没有人知道你会武,你的身份就是教书先生,我不能让你冒险。”李锦然语气沉着冷静,“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开玩笑。”

“你不是铁了心要救四夫人吗?”苏照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来不及了。”李锦然眼睛忽然变得沉重,紧紧回握苏照的手。苏照回头看向四夫人,见她原先还与黑衣人拼死纠缠,此刻却变得异常安静,连被黑衣人一直往水中的方向拖都浑然不觉。

“小姐,四夫人是不是吓傻了?”紫鹃也发现了四夫人的不对劲,小声地问着李锦然。

“她被下了毒。”李锦然一字一句地说。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此刻再去救人,四夫人不仅不会活过来,反而会惹祸上身,二夫人会将这出戏嫁祸到自己身上。到时候再反咬一口,说是自己设计杀害了四夫人。

李锦然叹了叹,却不再多说话,知道不能在这里耗下去。欲要拉住紫鹃回梅苑,却看见不远处又来了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急急地走到湖边,对着湖边的那个人抬腿就是一脚。那个人被这一脚踢得痛叫不已,整个人缩在地上打着滚。后来的那个黑衣人紧接着单手掐住了那人的脖子,腾出的一只手对着那人的天灵盖就是一掌。那人即刻七窍流血,异常恐怖。

李锦然吓得大叫了一声,苏照捂住李锦然的眼睛,不让她再多看下去,安慰道:“怕是他们都要抢着立功,起了内讧,我们走吧。”

苏照揽着李锦然瑟瑟发抖的身体,紫鹃倒还算比较镇定,只是拉着李锦然的手秀眉紧蹙。李锦然转过头想记下四夫人赵氏落水的位置,却看见七窍流血的人还没有死。她顾不得惊吓,脱口而出:“那人没死!”

声音过大,就连后来的那个黑衣人也听见了。那个黑衣人却并未转身,只往身后的方向甩了四根银针,那人便彻底没了声息。

李锦然才发觉自己已暴露了身份,当下脸色变得惨白。苏照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害怕。只见那黑衣人转过头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方向,又跳下了湖水。

紫鹃紧紧地握住李锦然的手,颤抖地问道:“小姐,他方才瞧见了我们,我们要不要……”说完这句话,她举起手在自己脖颈一划,做出杀人灭口的动作。

李锦然摆了摆手:“要杀我们必然方才就动手了,我们静观其变就好。走吧。”

苏照将她们一路送到梅苑的附近,却一直没有走的打算。紫鹃见苏照看着李锦然的眼神,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快走了好几步,将他们甩在了身后。

苏照见紫鹃已走远,拉住李锦然的胳膊,迫使她双手呈现在她眼前,满是鲜血的双手刺疼了他的眼。他深呼吸了口气,问道:“四夫人与你没有半点关联,为何你突然要救她?”

李锦然并不想将他也卷入这场无休止的女人斗争中,只笑眯眯地问他:“苏先生相不相信我?”

苏照点了点头。

李锦然又问:“既然相信,便无须多问。我做的一切,都只为了守护自己在乎的人。”

苏照何尝不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他心疼她,想守护她,见不得她这么苦。他不敢想,若是哪一天他不在她的身边,她又会是怎样的境地?他皱了皱眉,沉声道:“若我能将你母亲跟妹妹安全地送出李府,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走?出了这李府,又能去哪儿,二夫人能轻易地放过她们吗?她笑了笑,调皮地对他吐了吐舌头:“苏先生,我从小到大都在这李府生活,去了外地怕是不适应。人总是要长大的,总不能因为坎坷就不敢往前走。今天你能救我,那明天呢?”

苏照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见李锦然提着裙摆已朝着紫鹃的方向跑去,步履轻快,仿若受伤的人不是她。但那沾满鲜血的手却映在了他的脑海,他叹了口气,一直目送她们回到梅苑时才转身离去。

再说李锦然回房后,立刻脱下方才出去穿的衣物,换了干爽洁净的衣裤,平躺在床上。让紫鹃去隔壁屋里拿了平时李锦绣玩耍用的小短剑,让紫鹃握住剑柄,咬了咬牙,将手上血液还未凝固的伤疤再次对在了剑刃上,手一抽动,血液飞溅出来,染红了紫鹃的手。紫鹃吓得一把丢掉短剑:“小姐,四夫人您已经尽力了,你又何必这般自残?”

李锦然笑了笑,依旧用原先吐血的那块帕子缠在伤口上:“戏要做,就要全套的。接下来我要你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能差,否则明天死的也许就是我们两个。”

紫鹃见她脸上虽镇定无比,但却少有的严肃认真,慌忙点了点头。两人在摇曳的烛火中窃窃商量着,未过多久,便听见窗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不时还有几声咳嗽。李锦然心下了然,周大夫来了。

“小姐。”紫鹃心下大乱,慌慌忙忙抓住李锦然的手,不料她太过用力,先前的伤口裂开来,鲜血直流。她大惊,李锦然急忙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而后投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语气丝毫不见紧张:“莫要慌,这两个人都不足为惧,等下你若忘记该说什么,只管哭便是,哭声越大,戏就唱得越好。”

紫鹃见她胸有成竹,深深呼吸了好几下,静待侍卫与张大夫进门。门刚有被推开的响声,紫鹃便立刻从地上捡起短剑,紧紧握住刀柄,嘴唇惨白地哭泣,嘴里呢喃:“小姐,你怎么这么傻,咱们又不是头一回经历阴雨天,从前都熬过来了,怎么今儿非要寻死?”

侍卫与张大夫还未踏进屋里便听见小姐要寻死的话,慌忙打开门。一进来两个人都呆住了,只见李锦然面色惨白,两手去抓紫鹃手上的短剑,用极为虚弱的语气说着一些话,不细细听是听不太清的。然侍卫却是练武之人,一听到小姐命令紫鹃将那短剑递过去时,急忙快步走上前,一脚踢开了紫鹃手上的短剑。

“你真胡闹,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拿什么去赔小姐的命?”那侍卫言辞犀利,似是相当害怕李锦然真的会出事。

“你行行好,就让我去了吧。我浑身没有一处不是冰冷的,骨头都快结成冰了。把那短剑给我,给我个痛快吧。”此话说完,她又使劲咬了下舌头,顿时疼得她发出痛苦的声音。待舌尖有血迹渗出时,她向那侍卫露出一个微笑:“这位大哥,您是练武之人,必然会懂断了筋脉是何滋味,现在我正尝着比那还要痛一百倍的滋味。”

那侍卫见李锦然开口说话,竟然能看见鲜血,手心捏了一把汗,竟不知道当下该做什么,愣在了原地。

“好啊,你们口口声声地喊我小姐,可没有一个人听我的。你们不拿剑来,我自己去取。”李锦然试图从床上坐起来,因为两手用力的原因,原先缠着伤口的帕子上就鲜红一片,此刻更是被鲜血染了湿透。

“大小姐,你不可起来,不可起来啊。”张大夫原先站在侍卫的身后,并未看得清李锦然到底病成了什么样子。然待他看清时,立刻惊慌起来,急忙从药箱里取出白纱布,再拿了瓶止血散,步子慌乱地走到李锦然的身边,“快躺下,这伤口那么深,怕是要留下疤痕了。”

侍卫见张大夫又是给她裹纱布,又是上止血散,不由眉头皱得更深了。又听紫鹃一直在旁边哭哭啼啼,心里更是烦躁不安。他在李府当差十年有余,女人的小伎俩他看得也不算少,原先只以为那小姐说什么阴雨天会发病只是想逃出禅房的借口,而现在看来是真的了。倘若再晚出那禅房一会,怕小姐不是病死在里面,而是被病痛折磨得自杀身亡。

“张大夫,麻烦你了。”李锦然咬了下唇,嘴唇因染上鲜血显得更加诡异,这让侍卫看上去,更为可怜这位小姐。他叹了口气,走到那短剑的位置,弯腰捡了起来,却并不是递给她,而是塞进了自己的袖中:“小姐再别说什么活不活死不死的,我将你放出来,明儿还要去领罚。你要再死了,我的罚就算白领了。”

李锦然等了半天,就是在等他这句话,有他为自己作证,那禅房就可以不用再进去了。只要自己自由了,就可以想办法将妹妹接到自己身边了。又看了眼张大夫,见他的眼神还在一直盯着伤口看,不由冷笑,还真是只老狐狸。

她一把推开张大夫,将手上的纱布再次撕开,又使劲咬了下舌头,原先还算清澈的明眸此刻疼得满是眼泪。她颤抖地指着张大夫:“你是不是怀疑我,怀疑我为了逃出禅房就故意将自己弄伤?”

紫鹃听李锦然说这番话,吓得连哭都忘了,原先的戏里是没有这段词的。只见她努力走下床,步步紧逼张大夫,满眼都是委屈无奈:“你要看,我就让你看得清清楚楚。”

她将伤口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张大夫面前,两只手的掌心均有一道长长的血印子:“看清这伤口是什么所伤吗,要不要让我再来演一次?”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侍卫跟前,无限凄凉地说道,“请这位大哥将短剑拿出来,咱们做一次比对。”

那侍卫早已认定李锦然是个可怜的弱女人,心生怜悯之心,又见张大夫将李锦然逼迫至此,当下勃然大怒,冲着张大夫喊道:“不过一个给人看病的郎中,竟敢要亲自验伤。小姐已是重病在身,岂容你再胡闹?”

那侍卫随着李诤出生入死,又在战场中救过李诤的命,李诤早已把他当作自家兄弟一般对待。张大夫自然不敢多做得罪,连连赔着不是。对于李锦然的伤口看都不敢再看一眼,半弯着腰将李锦然慢慢地扶到床榻上,只伸手去探了探她的脉搏,发现几乎没有跳动的迹象。为方才怀疑她的样子感到万分羞愧,向她拱了拱手,满是歉意地说道:“请小姐见谅,老夫这就开几服药材,您只管按时吃便是。这几日切不可随意下床走动,也断不可再有寻死的念头。体寒虽难熬,但过了这湿冷天气,也就不会难受了。”

他说完这番话转身去案桌拿起毛笔写药方。侍卫走了过来,看了眼她虚弱的脸,也劝慰道:“你安心养着吧,二夫人那边我去说。这短剑我拿去了,等你什么时候没有寻死的念头了,我再还给你。”

“请问大哥姓甚名甚?”李锦然虚弱地问道。

“你不认识我?”那侍卫诧异地问道。

李锦然疑惑地愣了半晌,说道:“我该认识吗?”

侍卫很快反应过来,也不多做解释:“我叫周正。”

“原来您就是周正。”她惊讶地看向周正,想下床一拜,还未起身,就已被周正制止住。见他眉头紧皱,李锦然连忙道:“请您不要误会,我听闻父亲出门在外,您跟周大夫皆是他的左膀右臂,早就想去拜访你们,奈何母亲病卧不起,妹妹又……”

提及伤心处,李锦然两眼闪烁着泪光,周正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

李锦然吸了吸鼻子,见张大夫拿了药方走了过来,躺下去不愿见他。张大夫尴尬地站在床边,手里拿着药方,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周正倒是不说话,将药方拿了过来,只看了眼紫鹃。紫鹃倒是也有些眼色,跟着张大夫一起去了侧房。

周正看了看背过身去的李锦然,开口说道:“大小姐不必生那郎中的气,要是再将自己气坏,那才真叫不值得。”

李锦然没应他,只哼了一声,又不做声了。周正也不在意,只当是她在耍小孩子气,正想开口再劝些什么,便看见紫鹃随了张大夫出了侧房。张大夫被方才周正的怒意吓到,仍是战战兢兢。

“走吧,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想再气着大小姐?”周正讽刺地说道。

张大夫连忙摇头,连连说着不是,抓起桌上的医药箱连滚带爬地出了门去。对于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周正向来嗤之以鼻,冷笑了两声,也出了门去。

过了片刻,紫鹃站在门口望了望,见两人都已走远,才小心地走到李锦然的床边,轻声道:“小姐,他们都走了。”

李锦然转过身来,朝她眨了眨眼睛:“戏演得怎么样?”

紫鹃对她竖起大拇指:“绝妙。”

她笑得黛眉弯弯,两个眼睛亮若星辰。她心里知道,这一仗打的虽然漂亮,却让二夫人更加注意到自己。若说原先只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那么经过这次的事后,恐怕免不了一场明争暗斗了。

同类推荐
  • 传说

    传说

    凤凰氏后裔离人,十五皇子,却不能像其他皇子一样受到众人的尊敬语崇仰,处处受到排挤,凌辱,和宫女玉容生活在一起,也许是上天的捉弄,玉容通灵族最后一个流人,有着无边的法术和功力,里在他的熏陶下开始慢慢的练习,他终将是王,为帝王之位而生。
  • 穿越之绝色恶毒皇后

    穿越之绝色恶毒皇后

    她工作了一天刚回到家就看到了她大学的时候最好的朋友,最恐怖的是那个朋友还是几年前就死了的。朋友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她恐惧的直摇头,她敢肯定她的这个朋友是个鬼,那她介绍的男朋友能要吗?可是朋友却说了一大堆吸引她的话,她不自觉的点了下头,结果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看周围古色古香的,不是到了她最想去的古代了吧!兴奋的跑到镜子前,还真是赚到了,是个绝色大美人呢!可是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了,怎么腹部这么高呀?而且里面还会动。她无语望苍天,她可是恋爱都没有,怎么一下子就要升级做妈了,是哪个混蛋做的,看她不砍死他。可是.呜呜,为什么这么倒霉呀!孩子的父亲竟然搂着另一个女人不屑的让她哪里凉快呆哪去。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既然是人家先对不起她的,那她也就不客气了,不过她还真不知道客气是什么!一向是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还给人家的。当他终于知道她的好想要她回到他的身边的时候,她不屑的回了一句:哪里凉快呆哪去。拍拍屁股很潇洒的走了。拜托!她可是女人的偶像妲己的亲妹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她们家族的与身具来的优良传统呢?况且那个变态的男人也不会允许她爱上其他的男人的,她也只是在心里稍稍的喜欢上官浩,结果却害得最在乎她的姐妹被人强暴致死,而下命令的就是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跟着她的那个男人。他认为她还会接受他吗?总有一天她也会让这个万人之上的皇帝尝尝被人压的滋味!她一向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她的至理名言是:恩情可以忘记,仇恨绝对不能忘记!魅惑江山,让现在的三个国家覆灭是吧?既然是他们这些人上人的先对不起她的,她有何必管那些人下人的死活!她要是不像妲己一样把这个天下弄的血流成河,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 佞相之妹的作死日常

    佞相之妹的作死日常

    梁筱坐在椅子上,盯铜镜里清秀白净的人儿看了半天,恨不得把铜镜看出一个洞来,好半天,眼睛看的都有些酸痛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眨了眨眼睛。有些怏怏的趴在梳妆台上,整个人有气无力的,看着很是憔悴。外头传来敲门声,梁筱侧过头去,朝着门那里看去,却并没有要起身去开门的意思,她现在心很累,什么人都不想见,她只想自己静一静……只是外面的敲门声似乎并不罢休,“笃笃笃”的声音绵绵……
  • 废后重生:嫡女惊华

    废后重生:嫡女惊华

    前世,废后尤舒雅被害,惨死在后宫,这一世,她携怨而来。为护着亲人不遭迫害,他变成毒女,手撕白莲花,调教庶妹,与人合谋虐贱男,看她如何将他踩在脚下,任她欺凌。负了她的,她偏要百倍还之。害了她的,她偏要打断他们的骨头熬汤让他们混着眼泪往肚子里咽,只是,无论她做什么,身后总跟着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喂,齐王,约吗?
  • 太子要出嫁

    太子要出嫁

    刷,探墓铲被抽上来,鲜红的液体滴滴的往下落。一个微胖的头颅凑上前:“法克,传说中的血尸墓!”后面的人身躯一阵。手持探墓铲的小五一手拍在了胖子后脑勺:“眼睛长在后脑勺了?这是姐我自己的血!”胖子挠挠脑袋,咧嘴一笑心中腹诽:姐,您伤的是手指,哪来这么多血。简单的擦去手指上的血迹,一捞衣袖:“走,从东南方向四十米开挖。”所有人默契的开始工作,对于盗墓人来说,血尸墓固然……
热门推荐
  • 生态经济学国际理论前沿(谷臻小简·AI导读版)

    生态经济学国际理论前沿(谷臻小简·AI导读版)

    生态经济学是一个新兴交叉学科的学术研究领域,旨在解决人类经济和自然生态系统在时间和空间上的相互依存和共同演化。生态经济学是一门多学科和跨学科的学科,不是经济学或生态学的子学科,甚至不仅是生态学和经济学的桥梁,而且包含了心理学、人类学、社会学、考古学和历史学的相互结合。
  • 鬼摆宴:古墓迷符

    鬼摆宴:古墓迷符

    在茫茫的大兴安岭西南山麓,有多处鲜为人知的辽墓聚集区,其中包括国内“十大考古发现”的耶律羽之家族墓葬和未揭开神秘面纱的“大王坟”。本书以契丹帝国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的堂兄弟耶律羽之墓葬被盗为背景,再现了盗墓者的贪婪、奸诈、狂妄和自私,以及盗墓者的最终下场——或离奇失踪,或被缉拿归案,或坠崖身亡,或变成疯子,这是一部集合探墓、盗墓、文物走私、情感纠葛、历史知识、时尚元素于一体的长篇小说。
  • 我真的是负二代

    我真的是负二代

    回到了1996年的郑光威来不及欢呼、更来不及去感慨世事无常,因为他妥妥的富二代人生、即将被好高骛远的亲爹葬送!为了不至于就此沦为负二代,为了不再沦为敢于直面惨淡人生的负二代,郑光威一猛子扎进了时代的洪流,过上了殚(坑)精(蒙)竭(拐)虑(骗)的美好生活……嫌这本字数少的,可以去看本人475万字的都市重生类型的《俗人重生记》,亦可以选择440万字的玄幻类型的《巫术师》,总有一本适合你!读者交流群:161065952
  • 智慧的悖论

    智慧的悖论

    教育可以改变人生,对于残障人尤其重要。我和很多残障人一样,仅仅是肢体的病患,大脑却是正常的,智力的幼苗需要知识的浇灌。我独自在家,可以看看书,来排遣寂寞,有了打动心灵的感悟,还可以写下来。
  • 离的城

    离的城

    四大军阀割据一方:北安,西和,东宁,南平。苏城在西和摸爬滚打十几年,建立了西和最大的势力帮派:南城。由于精通易容术,知晓她容貌的人不过一二,旁人只称她南先生,在西和可以说是处在食物链顶端。只是随着一个又一个谜底的揭开,她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
  • 诸天正道教主

    诸天正道教主

    何为正?我之准则即为正!从今往后,诸天万界,我为正道教主!
  • 争嫡

    争嫡

    风执鸢死了!可一觉醒来,窗外狂风大作,屋内惨烛摇曳,她竟莫名重生在风家祠堂。传言风家二小姐知书达理貌美如花,皇上偏将出生边疆丑陋不堪的大小姐,赐婚给了赫赫有名的战神凛王……
  • 中边分别论

    中边分别论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腹黑王爷小冷妃

    腹黑王爷小冷妃

    一睁眼浑身是伤,这被吊着打是为哪样。孟晚晴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男人,差点以为自己在地狱受刑。“哼,醒了。”男人满是伤疤的脸上阴森的笑着。“如实招来,是何人派你接近本王。”听着声音,孟晚晴一脸不耻。“何必说的那么含蓄,你想问的是谁派我来接近你吧。”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一睁眼就被这混蛋给欺负了。再见,男人粗励的手指摸上她的脸颊,眼眸生寒,语带不屑。“不是逃出去了,为何又回来?”“王爷莫怪,你欺负我,我当然是回来要个说法的。”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原一平的疯狂推销术

    原一平的疯狂推销术

    在日本保险业,他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近百万的日本寿险从业人员中,也许会有人不知道十大寿险公司老总的名字,但绝对没有人不认识原一平。“推销之神”已名声赫赫、收入丰厚,但是他从来没有停止过自己的疯狂推销。他总是睡得晚、起得早。他的太太曾关爱地埋怨他说:“以我们现在的储蓄已够终生享用,不愁吃穿,何必每日再这样劳累地工作呢?”原一平回答道:“这不是不愁吃穿的问题。而是我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着,是这一团永不服输的火在身体内作怪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