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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登场

韦君如见她坐在钟风涛旁边,顿时就反应过来,她一定便是钟若水的女儿。此时的她那么安静淡然,端庄温雅,脸上带着浅浅微笑,与适才在秀女峰“帽子沿”的表现,完全判若两人。他正在望着那少女,呆呆想着心事,就听叶飞怒声喝道:“你今天下午去了哪里?”

韦君如被这一喝,回过神来,转头望向叶飞,躬身回答道:“我去找小师妹了。”叶飞见他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伤,但随即一闪而逝。韦君如见师父突然不说话了,抬起头,见他站在钟若水的左手边,桌上放了把剑,满脸怒色盯着自己,身体因为激动,似乎还在微微发抖,不由暗暗奇怪:“就算自己没有参加欢迎仪式,师父也不该发这么大的火啊”。

就听有人道:“叶大哥,不要激动,先坐下来喝口茶缓缓气,事情总会调查清楚的,今天有钟掌门在,不管发生任何事,最终都一定能解决的。”说话的人坐在叶飞身边,是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八字眉下一双小小的眼睛透露着精明,通红的大鼻子下,一张阔盆大口,正是“天地镖局”总镖头古飞羽。

古飞羽旁边还坐着一人,年约二十五六,身材削瘦,脸色阴沉,他眼睛望着韦君如,眼神里有种不屑一顾的神情,嘴角还不时泛起丝丝冷笑。他这目空一切的表情,让韦君如见了只觉得全身说不出的难受。

叶飞瞪了他一眼,怒道:“你今天到底做了什么事,还不快从实招来?”韦君如见叶飞如此震怒,心里先是一惊,当时就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可现在听他在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不由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徒儿实在不清楚师父到底想问什么事。”叶飞问道:“你离开‘秀女峰’后,有没有回过你的房间?”

韦君如一愣,然后便摇头道:“没有。”他望了眼丁克俭道:“七师弟和二师兄的徒弟心急火燎的找到我,催我即刻就要过来,我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淋着雨直接过来了。”他隐去了去师娘坟上找小师妹的事,也觉得没有必要去讲。然后接着道:“是不是师父也觉得徒弟的衣服脏得不成体统,不便参加这样的宴席,不如我现在就回去换。”

他这话一说,叶飞对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见鞋子裤子上都是泥,衣服也是脏兮兮的,神情更是有些狼狈,不由眉头皱了一下,但心里却松了口气。他脸色也一下好了很多,眉宇间反而有如释重负的表情,缓缓坐了下去道:“你先给几位长辈拜礼吧。”

韦君如走到钟若水身边,深深长揖,嘴里恭声道:“晚辈拜见钟掌门、奚女侠。”说着顺势往下跪去。钟若水和他夫人奚小兰面带微笑,轻轻颔首,就听钟若水道:“都是武林人士,繁文缛节就免了吧。”说着他人未离开椅子,手轻轻一托,却未触及韦君如身体,但韦君如就觉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在托住了他,他便再也无法跪得下去了,不由对钟若水深厚的内力,暗暗钦佩。

韦君如嘴里再次道了声谢,便走到古飞羽身前。古飞羽与叶飞是朋友,经常来黄山,韦君如对他很是熟悉,所以刚刚准备作揖就被古飞羽拦住了,他没有钟若水那样深厚的内力,便直接伸手托住韦君如含笑道:“贤侄不用多礼。”

韦君如走到钟风涛和那少女身前作揖,嘴里道:“韦君如欢迎钟公子和钟姑娘来黄山。”钟风涛坐在椅子上,却不起身,上下看了他一番,冷冷道:“你便是一直痴恋纠缠我未婚妻的韦君如吗?”

韦君如一愣,随即道:“小师妹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我们朝夕相处,何来纠缠之说?”钟风涛哼道:“我怎么听说你对她一直单相思,如今她已经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了,可你却还要去找她,如果这不是纠缠,难道应该说是死皮赖脸吗?”

韦君如只觉一阵气苦,顿时火气上涌,怒声道:“我师父一直教导我们说,本事越大越要谦虚,气度决定武学造诣的深度,可看钟公子名门之后却信口雌黄,行事乖张,连最起码的礼仪都不懂,这样的狭窄心胸,连我们这些山里人都不如,小师妹如果真要嫁给你,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幸福?外界传说钟公子的本事很大,可就凭这样的做派,真不知道怎么会学到如此高深的武功,难道那些传言都是胡说八道?”

钟风涛气得站起身来,怒声道:“你若不服,我们可以比一比。”旁边那少女轻声劝道:“哥,你不要再说了,这位师兄心里有苦,也该理解啊。”旁边钟若水突然一拍桌子,喝道:“涛儿你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这位贤侄说得很对啊,你还不给我道歉?”

叶飞忙站起来,对韦君如骂道:“我看你才是一天到晚胡说八道,还不给我滚开,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韦君如只觉心中郁闷,转身便要离去,却见那女孩子突然站到他身前,对他行了个万福礼,笑吟吟得柔声道:“小女钟馨见过韦师兄,待空暇时,也请麻烦师兄做个向导,带我好好欣赏一下黄山美景。”她这一打科,却把刚才紧张气氛给缓和了一下。韦君如连忙还礼,见她笑意盈盈看着自己,内心的烦躁霎时减轻了很多。

就听古飞羽旁边的年轻人冷笑道:“这位黄山派的师兄口齿伶俐,你那几位师兄弟可都不及你啊,看来这黄山派未来的掌门非你莫属了啊。”韦君如本来还想给这人去行个礼,见他说话阴损,带着挑拨,斜眼看了他一眼,却不再走上去了。

这黄山派未来掌门,也就是钟若水未来的女婿啊。童有崖和丁克俭相互看了眼,童有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丁克俭嘴角却露出丝冷笑。钟若水眉头微微一皱,奚小兰瞄了眼女儿,见她粉脸晕红,眼睛却不时偷看着韦君如,心里不由轻轻叹了口气。钟风涛望着韦君如,重重哼了声,眼里却尽是怒火,嘴里轻声道了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见场面尴尬古飞羽在旁打圆场道:“给韦师侄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江淮武林领袖,武林盟十三护法之一‘铜岭山庄’蓝文棠庄主的爱子蓝春和蓝大公子。”

这蓝文棠是当今武林之中大大有名的人物,号称“铁笔书生”,一手铁笔点穴的功夫,出神入化,是江淮白道上的第一高手,也是江淮侠义道的领袖人物。以现在黄山派的影响力,本是请不来他亲自过来贺礼的,但钟若水与他同属武林盟十三护法,平时也经常碰聚一起,自然有很大的交情。黄山派又在他的地界之上,所以他是必须要过来的。但因为突然发生了些事情急需要他亲自处理,所以便让儿子代他先行赶来黄山,说好处理完事情,他随后就到。

蓝春和是蓝文棠快四十才生的儿子,蓝文棠中年得子自是从小对他宠护有加,几乎是百依百顺。蓝春和从小就被骄纵惯了,长大后更是不把寻常人放在眼里,武林之中,尤其是江淮道上,因为蓝文棠的名气,各个对他阿谀奉承,尊称他为蓝大公子。行走江湖以来,他也从没有碰到过对手,所以便自认为在江淮道上,除了他父亲和几位长辈以外,他便是武功第一了。他一直梦想自己能够进入十大年青高手的行列,而钟风涛一人大败苗疆三十六洞主的联手,也是下届十大年青高手热门人选,他这次来黄山也是想见识见识这人到底有多厉害。

蓝春和本来眼睛一直盯着钟风涛,这二人一样的性格高傲,相互之间也不主动搭理,甚至钟风涛比他更是目中无人。这让平时受尽尊重,自认武功难逢敌手的蓝春和更是心里窝火,急切希望找个时间跟钟风涛约一场比武,看看到底谁是浪得虚名。

可自从钟馨来了以后,便被她的气质清雅所吸引,眼睛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再没有片刻分离。钟馨的一举一动,一娉一笑都在他眼里,她自从进来坐下以后,除了起初相遇时打个招呼后,便一直低着头。他偷偷看她那侧面雪白的粉颊便已经痴了,慢慢也就把想比武的事扔到了一边。旁边钟风涛见他对妹妹如此无礼,愤怒望着他,他却只当视而不见,他知道今天钟若水到黄山来不但是为了娶媳妇,还要找女婿,他已经想好了,一定要让父亲为他提亲,以自己的家世、武功和风流倜傥,又岂是黄山派这些山里人可以相比的?

蓝春和向来被人众星捧月惯了,钟风涛对他趾高气昂也就罢了,可见韦君如居然也敢对他斜眼而望,眼里说不尽的轻蔑,心里顿时大怒,他连叶飞也不放眼里,哪还忍得了韦君如啊。

他虽然想跟钟风涛比试一场,但毕竟对方打败过苗疆三十六个魔头,这些隐避苗疆的魔头,曾经都是独霸一方的黑道枭雄,每一个人都曾经震慑江湖,他居然独自一人能把他们联手打败,这武功已经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他虽然狂妄,也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是没有这样的本事,所以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的,更何况华山派和岷山派这两大派的名气更在他们“铜岭山庄”之上,所以要挑战钟风涛他还是心里发虚的。

如今见韦君如对他如此态度,正好找个人竖立一下自己的威风,想到这,他眼睛瞄了下钟馨,见本来一直低着头的她,自从韦君如进来以后,眼睛便一直在他身上,心里更是发怒,当下便站了起来,望着韦君如叱道:“你师父师娘没有教过你待客之道吗,就算是山里人也应该懂一些待人接物的规矩吧?既然知道我是铜岭山庄的少主人,还不赶快过来行礼?”

他这话一出,所有黄山派的人都有些愤怒了,他这是把叶飞都骂在了里面,这简直是在侮辱整个黄山派,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了叶飞。叶飞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慢慢吸了口气,望着韦君如,沉声道:“蓝贤侄说得对,平时我确实对徒儿疏于管教了,你还不快去行礼道歉?”

韦君如看了眼叶飞,见他居然如此懦弱,咬了咬牙,走到蓝春和身前,伸手抱拳作揖道:“适才没有过来行礼,多有冒犯,还望蓝大公子见谅。”

蓝春和见他行大礼,不由得意之极,黄山派向来不在他眼里,见所有黄山派的人都没有人敢说话,更是开心至极,脸上已经露出了笑意,转头眼睛不由瞄向钟馨,却见钟馨的眼睛一点都没有看他,只是望着韦君如,眼神里居然还带着怜悯,心里顿时没有了开心的感觉,只觉得霎时茫然若失。

就在这时,深深作揖的韦君如突然抬起手,“啪”一声,重重一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脸颊顿时红肿起来,就听韦君如狠狠道:“你敢侮辱我师父师娘,我现在就代你爹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以礼相待,什么叫敬贤礼士,你若这都学不会,将来只会处处丢你爹的脸。”

他这突然出手,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蓝春和更是没有料到,所以也没有任何防备。这辈子从出生到现在,他都没有被人打过脸,一下子人就傻住了,场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蓝春和的脸上。

突然就听门外有人在鼓掌,边鼓掌边道:“打得好,是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目中无人了。”说话间,门口走进来一行人。

当先是个六旬老者,虽须发花白,却保养得脸色白净,皮肤宛如三十多岁中年人,淡淡的眉毛之下,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头戴方正的高士巾,身着宽袖长衫,腰束丝绦,手拿折扇,显得温文儒雅。在他旁边是位身穿黄色袈裟的老和尚,这老和尚长眉之下一双眼睛精光闪闪,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坐在一张竹椅上,下面是用两根竹竿撑着,前后各有俩名僧人抬着,他坐在椅子上更显得枯瘦矮小。

和尚后面跟进来的是个黑脸大汉,满脸络腮胡,身材魁梧,腰间挂了把寒光闪闪的刀,刀是弯刀。他一只手扶着个干瘦的中年人,那人脸带菜色,神情萎靡,显然是受了伤。

见到这些人进来,钟若水夫妇,叶飞古飞羽都迎了上去。韦君如此时已退到师兄弟旁,就听二师兄在给五师弟介绍:“那当先的便是我们江淮武林领袖‘铜岭山庄’庄主蓝文棠蓝庄主,那大师更是大大有名,是九华山天台寺千叶大师,他后面那黑脸大汉是‘无鞘刀’上官绝上官大侠,他旁边那位受伤的应该是我们皖南的侠义道前辈‘正气四义’中的赵东赵大侠。”

这些人韦君如自然也都听过,蓝文棠自不必再说了,这千叶大师的名字一听,韦君如不由便肃然起敬,他听师父说过,千叶大师是九华山“天台寺”的主持,他的武功深浅没人知道,但他的佛法,他的慈悲为怀,江湖上却是无人不知。当年中原一带流传瘟疫,这位千叶大师徒身一人,筏船南海,遍尝那里各种奇花异草,终于提炼出一种可以克制此瘟疫的药材,而他也为此毒入血液,落了个下肢残废,再不能行走!所以他这义举,得到黑白两道武林人士的敬仰,这些年来,已不再有人与他动手,凡想与他动手的人,那将会成为全武林人的公敌,将会受到全江湖人士的谴责。

这“无鞘刀”上官绝快刀如电,据说原来是横行关东的响马头子,后来被当今武林盟主楚梦雄收服,从此改过自新,成为如今侠义道的中坚力量,进入了武林盟,成为盟主护卫,被引为一段佳话。而“正气四义”是皖南侠义道人人敬仰的人物,平时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江湖上流传着很多的英雄事迹。

不知为什么韦君如见到这些大人物来到黄山,并没有像他的师兄弟和那些黄山弟子一样各个喜笑颜开,感到激动万分,反而内心有了丝悲哀。因为他知道这绝对不是黄山派的面子,看到师父变得如此懦弱,他更是咬了咬牙,暗暗道:“有朝一日,我必定要尽自己最大努力,把黄山派发扬光大,让全江湖的人都来朝拜黄山派!”

叶飞满脸堆笑迎上前对这几人团团作揖道:“今天黄山派能得几位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请各位赶快落座吧。”钟若水笑着对蓝文棠道:“蓝大哥,我们一别也有大半年有余了,可想煞小弟了。”

蓝文棠哈哈笑道:“若不是此次兄弟与叶掌门家喜结连理,我们兄弟见面恐怕要还要等到年底的盟主大会了。你如真想我,怎么到了皖南境内也不提前知会我一下,更也不到铜岭山庄来做客,这可让老哥我很不开心啊。”钟若水一边连连抱拳道歉,一边走到千叶大师面前,深深作揖道:“大师不辞辛苦,千里而来,叶大哥及愚夫妇万分感激。”千叶微微而笑道:“钟掌门娶亲黄山派,实属江淮道大喜之事,贫僧又怎能不来贺喜呢?”

此时叶飞走到上官绝身前,笑道:“上官大哥,您来黄山派,却是兄弟我没有预料到啊,我们兄弟离上次一别也有六年多了。”上官绝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三年前,嫂子突然离去,你也没有通知我,我也是这次到了江淮才知道的。明天带我去嫂子坟上祭拜缅怀一下吧。”叶飞脸上露出丝哀痛,随即点了点头。他跟上官绝有过一段不同常人的交情,自也不需要多客套。

众人落坐后,上官绝看了眼四周早就站在那里,手持武器的众弟子,对叶飞沉声道:“大哥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吗?”叶飞点点头,脸色沉重地道:“安排好了,而且我黄山派已经发生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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