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国极北之地,漫天的雪花簌簌的下个不停,有如玉尘一般空中散落。天空中传来唳的一声鹰鸣,撕裂长空,鹰鸣之中尽是悲凉,于鹰的眼睛中俯瞰,这片大地银装素裹,白皑皑的连成一片。
正是鹰眼中的这张素白色的画卷中,一条裂谷横割开来,蜿蜒数万里,裂谷之中热气蒸腾,散发着些许灵气,裂谷的边缘处几无几片积雪,却遍布着一些动物的尸骨,,与这片极寒之地格格不入。
此地为当地人称为猿愁崖,意指猿猱欲度愁攀援.
千百年来没有人知道崖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崖壁通体乌黑,星星点缀着几颗黑晶石,于崖顶向下望向深处尽是黑暗,不得见其底,不出数息便有一种天旋地转的眩晕之感,纵是捡上一块石头扔下去也是没有回响声,更有流言谈及到有人目睹采樵者被阵阵黑气硬生生扯入其中,这倒是不知道有几分杜撰的成分在内,但就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便再也没有人愿意靠近此地
至于猿愁崖的更北方是什么样的一番景象无人知晓。
向猿愁崖的南方瞭望开来,一处黑点渐行渐近,片刻后映入眼帘的一方兵将徙步而来,来者不足万人,却都浑身血迹,甲胄残破不堪。
为首之人十七八岁的模样,头戴三尖两刃束发凤翅紫金冠,冠上两支黑色雉鸡尾伴随着步伐于头顶摇曳、风中猎猎。
那人脸色不知是这天寒地冻所致还是血迹所浸染显得煞白阴森,却掩不住那面庞丝丝气宇轩昂,一对剑眉自眉心到眉尾处轻轻上挑,睫毛狭长因而撑起了几片落雪,一双星目却没有因为长途跋涉显得困倦,反倒是更加炯炯有神、摄人心魄,身上是一袭黑色战甲,足下一双虎头战靴
手中紧握寒铁红缨长枪,长枪之上横贯枪柄的血迹和着风雪渐渐凝固成冰,长枪、血迹、手掌三者契合为一体,似是手掌要攥进寒铁中一般。
那背后的众人虎头兜鍪,也是清一色黑色战甲,一方兵将之中几位伤兵伏于马背,阵形两侧有人举着大旗,那大旗之上俨然“大夏”二字。
渐行渐近,兵临崖口之际,这一方兵将骤停,那一瞬空间似乎静止了一般,唯有呼吸的热气吞吐着。
“嘶”打破这一隅宁静的则是尾随而至的追兵,追兵阵前之人勒马。
但那勒马之人身后却不都是凡人,嘶吼的叫声正是几头人面兽身魔兽发出的,人面兽身魔兽比凡人高出两三个头,凡人和魔兽分列军阵两侧。
追兵阵前之人开口道:“弃将军,我等奉命前来劝降,望将军不要为难?”。来者口吻谦逊,似是非常尊敬前者。
这弃将军自不必说肯定是先前那位带头奔袭的黑衣将领了
那弃将军眉头紧锁,星目微闭却又陡然睁开,叹了一口气道:“慕奎,那年曾料想到你我今天是如此境遇?素以国之新星闻名的你居然,居然和你那勾结修天道者的叔父同流合污?你我当初的约定如今只是一纸空谈吗,我始终不能接受。”
那追兵为首之人看来叫作慕奎
随后又自顾自的说道:“我护国军兵败与此不值得一提,可是大夏国的命运要如何啊。”
这一句大夏国的命运将要如何,却引得众将士声泪俱下。
这位弃将军面对猿愁崖转身向后,身后将士列开一条道,使得其可以直面追兵,随后他又望了早已泣不成声的众将士,走到追兵阵前,不由得悲从中来,当初追随自己的将士数十万人,如今已是这不足万人之众,朝廷奸人当道,勾结修天道者篡权,修天道者更是可以指挥魔兽大军恣意妄为,本可偏安一隅,远离北方朝廷做自己的镇南王,可那当初守护王权的誓约又怎能轻易放下。
思绪恍惚之间,又被那叫慕奎之人打断,:“弃无疆啊,不知道你是不是想拼死一搏,可你打赢我这一仗又如何?不过是牺牲数万人换你一个人的身后名?
“这往后的事情早已不是你我凡人可以左右的了”慕奎紧接着叹道
黑衣将领名为弃无疆应该是无疑了。
弃无疆沉默不语,不知眼前人打着什么算盘,不知那当年一起立下捍卫王朝荣耀的理想的人,如今为何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是权钱的诱惑,抑或面对那修天道者的胁迫有何苦衷?只得怔怔的站在原地
可确实如那慕奎所言,打赢这一仗又如何,南方还有上百万军队挟天子以令天下,朝廷自打来了一伙所谓的修天道者便再也不是当初的朝廷了,这战无不胜的护国军又能如何左右修天道者和那万千魔兽,凡人和那修天道之人间终究是云泥之别,恍惚之间又回首望了望将士们口鼻呼吸之间吞吐着蒸腾的热气一瞬间便化成冰,盔甲上的因积雪融化而覆盖的冰层,布满条条血丝的双眸。
“众将士这一路跟随弃某人辛苦了。”
众将士却齐声回应道:“誓死追随弃将军。”
弃无疆与那叫慕奎之人对视几秒,那人又开口道:“将军武将世家,年纪尚幼,便立下赫赫战功,你知道的朝廷那帮人的压力得有多大,是不可能放任你成长的,你我同门一场现今各自立场不同,但今天你愿意投降,我可以保证这些追随你的人解甲归田依旧是锦衣华服。”
一句话仿佛击穿了弃无疆心底的最后防线,手中的紧握的长枪也松了一松。
没等弃无疆开口,一旁的副将却是大声吼道:“莫狗贼,你这种卑鄙的小伎俩,当真以为你这样可以孤立我们将军,我护国军出兵之际便晓得是个九死一生,今天杀出一条血路,杀一个回本,杀两个不亏,岂会在此刻缴械投降”
“还有什么叫胡来?你们这样恣意妄为,扰乱朝纲岂止是胡来?”弃无疆身边的那位接连吼道,甚是气愤。
“王昊,你,你特么叫我狗贼?”暮奎涨红了脸吐出了这么一句
“你特么不是朝廷那帮人的走狗?你不清楚我弃将军是什么样的为人?你身为朝廷重臣不思报效社稷,投敌卖国,苟且偷安,宁愿给外族效力,不就是那几个修仙之人有一点妖法,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呸,狗贼。”
“你…”慕奎被这叫王昊的副将骂的支支吾吾。
弃无疆打断他们的对话,道:“你那叔父和修天道道之人可是怕我引起朝廷摇摆不定那一派誓死一搏?”
“正如将军所言。”
“王昊你是个聪明人,以你之见,我若今天带兵突围,回乡招兵买马光复朝廷与那修仙之人斗上一斗,能有几成胜算。”
“两成。”
“哈哈哈,这么看得起我弃某人吗,说句实话,怕是今天从这里突围都没有两成胜算呢,遑论再与那修者斗?。”
弃无疆自顾自的苦笑着,心里头何尝不知道不过万人的肉体凡胎又经历过长途奔波,且不说面对那兽身人首不知疲倦的怪物如何,数十万的围剿兵力要这护国军如何以一敌百,就算打出去又如何,那朝廷奸佞据天子为质,拉拢的修天道者比这魔兽强上不知道多少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搭上更多的随同不过为那渺茫不可预见的未知,于心不忍。
“你叔父为何定要对我护国军斩尽杀绝?”
“弃将军知道自己在朝野的影响力吧,虽然将军已不能再掀起多大的波澜,但是始终作为敌对派的主心骨,若不杀之,叔父夜不能寐,劝将军早早归降,我可以保护国军衣食无忧,也就是说我今日的目的只针对将军个人。”弃无疆低头沉默不语,好似对着这句只针对将军个人琢磨着什么。
副将王昊在弃无疆低头之间接话道:“狗贼,我护国军哪有贪生怕死之徒,只针对弃将军个人?你以为这样说我护国军会弃弃将军于不顾,就会跟你莫小狗同流合污,你那叔父是条老狗,你就是小狗。”
“哈哈哈哈哈哈。”虽然身处绝境,这一句还是逗得残余的护国军放声笑了出来。
弃无疆也是不自觉嘴角上扬了几分但转瞬间面色有凝重下来:“凡我护国军义士追随我弃某人到这里已是情至意尽,有你们做兄弟不枉此生,如有愿意追随慕奎者我弃某人也一样心存感激,请出列,这最后一战与你们无关。”
“慕奎?若有出列者替我好好照顾这些人。”
“自然依将军所言。”
“最后问一次,请出列。”两军列阵之间安静的可以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片刻之后仍无人出列。
“好”弃无疆大吼道打破了这片刻宁静,这一声嘶吼里尽是豪迈,听得出对此刻境遇的悲鸣,却更多的是对护国军耿耿忠心的感激
“不枉此生啊,众将士听令”这一声吼得弃无疆声嘶力竭
在王昊的带领下,众将士齐声道:“在”。
王昊又道:“我等誓死追随,愿为将军最后一次掠阵。”如同往常一样,副将在弃无疆发令前昂首备战,身后便也传来浩浩汤汤的附和声
“愿为将军最后一次掠阵!!!”这一声也可能是这一生的最后一声,自那万人众口中啸出,振聋发聩,穿云裂石。
都是铁铮铮的爱国义士,为的大夏国抛头颅洒热血,即便知道前路无多,这种破釜沉舟的附和声就算两军实力悬殊,依旧震得敌营心底里发怵。
慕奎捏了捏手心,猛然间发觉已全是冷汗,饶是面对的军阵已起不了多大的风浪,但毕竟那一对乌黑雉鸡尾下的人可是这大夏国最强战力的代表,少年时便已是护国军统领,以血肉之躯抗衡魔兽,天生神力千百年来无人出其右,整个大夏国尊为武神的存在啊。
弃无疆三个字便是奇迹的另一种叫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