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奎带着残余的护国军,辗转后便回到了皇城,弃无疆身死猿愁崖的消息也便随之蔓延开来,除了宫内某一伙人,整个朝野为之震动,百姓鸣锣罢市,哭声震天,青色石板的老街两旁,百姓皆是默默的挂上白色灯笼,小孩子一改往日胡闹、嬉戏、啼哭,一如大人们一般闷声不响,人群之中都在窃窃交谈此事,可以听到最多的私语便是“大夏国没希望了吧。”
自那弃无疆被封镇南王而出走皇城后,早已废弃的将军府门前巨大的雕像正被一帮衙役所把守,那是弃无疆戎装的模样,能在天子脚下竖得雕像,影响力可见一斑
有百姓上前欲祭拜都被统统拦了下来,这朝廷的实际掌权人,还是惧怕一个死人的威望吧,甚至传言道朝廷不久后连那白色灯笼都将一一挑落
若说皇城之中那对弃将军的崇敬还须收敛,那远在西南的镇南王府前,百姓久久跪拜不愿起身,门前府差把守之下,整个镇南王府前的广场遍布白色的菊花、马蹄莲。
心酸的一幕是有小朋友甚至把自己舔了一口的糖稀依依不舍的放在花海中祭拜,弃无疆看到这一幕大概会很欣慰吧,天道和大夏都没有选择自己,可那穷毕生之力守护的子民却挂念他的没错。
大夏的疆土上只剩下愁云惨淡,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
且说弃无疆跳下崖后,自然是觉得自己一命呜呼,猿愁崖无尽的黑暗中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却怎么也到不了底,不知道过了多久,本应重重的坠地,却渐渐的可以看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灵光,光芒随着下落渐渐的明亮
这实在是和弃无疆的认知相悖,就在思索之际,一道刺眼的强光忽闪,使得弃无疆眼睛无法睁开
待到强光减弱,弃无疆下坠的速度居然也跟着缓了下来,仿佛强光之中有云朵托着弃无疆一般,睁开眼崖底的景色渐渐清晰开来,一时间能想到的形容词只有鸟语花香
这崖底的天地居然这般生气勃勃,和崖上遍布尸骸的死气之象天差地别
想来当年读过的古籍之上读到的地底世界,那处处的阴森白骨地却更像是在描绘崖顶上的风景。
片刻间,弃无疆便落至崖底,脚踏着绿油油的草丛,草丛堪堪没过膝盖,抬头往上看,便是那托举着弃无疆安全落下的光层,光层充斥着大量灵力也给这崖底的天地提供了光照
弃无疆左右环顾,这地底世界由于崖壁的加压不算太宽阔,但却是狭长无比,人目无法望到尽头
两侧的崖壁上些许的藤蔓,草地之上,还点缀着些灌木丛,果子树,弃无疆庆幸着自己的绝处逢生便顺手摘了伸手摘了一个李子,来不及思索是不是能吃便塞入嘴中,毕竟下坠几个时辰的过程实在是太饿了,李子在口中炸开,汁水四溢,
“居然比那东南岛屿的贡品还好吃,虽说这崖壁上的藤蔓不像是能支撑我爬上去的样子,但就当作是巡游,在这崖底的世界先摸索摸索也不坏的样子。”弃自言自语道,并没有对自己的境遇感到绝望。
一阵大风刮过来,正思忖着走往哪边走的弃无疆便顺着风的风向走去,一路轻歌曼舞,好不自在。
大概从私塾出来考取功名的那一年后再也没有这么轻松了吧,卸下大夏国武神的包袱后,没人能料想到是这样散漫的一个人,不去想刚才的绝境逢生,不去想这崖底的危机四伏,肆意的放纵自己,活脱脱像个疯子。
要么怎么说弃无疆像个疯子呢,在这陌生的地方一点防备都没有,那一阵大风实际上是裹挟灵力而来,似是能吸走风所过之处全部的灵力,这要是稍有修为的人在这里应该是已经噤若寒蝉,真的不知道什么怪物潜藏在这猿愁崖底部,居然有如此恐怖的灵力操控。
弃无疆肆意潇洒的同时,那潜藏在黑暗中的存在却也发出了一丝疑惑,“看那崖顶之上的表现倒是颇有气节,可惜是个没有灵力的凡人吗?难怪不受老夫风魔斩的影响。”
“怎么可能,凡人怎么可能到的了此处?莫非?绝不可能,此事不是一般的蹊跷,还是先观察一番吧。”自言自语中也是惊讶了起来,说完便又遁入无形。
弃无疆就跟着狂风的风向走,甚至还借势向后倾了倾身子,借由风的力量托着自己的身躯前进。
困了便在草地上小憩解解乏,渴了就喝一口崖涧泉,饿了还有各种各样的果子和野味,唯一让他不满的便是没有酒,突然想到崖上慕奎给的一壶女儿红,陡然起了离开这里的思绪
可是任他如何探寻这崖壁两侧的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猛地对着头顶的光亮喊道:“我大夏世代信奉的天道,可否聆听您子民的呐喊啊。”这一喊才像是个十七八岁该有的模样,弃无疆知道反正也没人听的到,干脆放下了将军的包袱任性的释放着内心的压抑。
这一喊不要紧,那潜藏在黑暗中的存在竟是憋不住自己的恼火,冷哼一声,弃无疆心下一惊:“九天上的神影真的回应我了?”
“呸,你骂谁呢?小畜生?”弃无疆心底里憋屈,自己虽然年轻但也是一国的将军,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但这四下无人,声音却凭空传出,不由得心中犯嘀咕,不敢再多说什么。
“老夫问你那,你骂谁是九天上的神影呢?”
“后生名叫弃无疆,大夏的将军,掉落这崖间,不知道前辈的忌讳,有得罪之处请前辈海涵。”弃无疆的脸紧紧的绷了起来,转瞬间失去了刚才崖底潇洒的劲头
“哦?将军呢?大夏国?这地方叫大夏国啊,你说的可是这猿愁崖北方的一个无灵国?”
“无灵国?无灵国是什么?”听得对方不知道大夏国,心里起了几分不屑,但也不知道什么是对方说的无灵国
“哦,我明白了,信奉天道诸神的无灵国,怪不得还有什么将军,还这么废柴。”那黑暗中的存在对弃无疆不屑一顾的道。
“前辈说我是废柴自然没什么问题,但这样诋毁别人的信仰是不是不太合适?”饶是不知道那黑暗中的潜藏何许人物,却是不太喜欢别人这样说道庇护自己家国的存在。
“哈哈哈哈”虚空之中传来一连串轻蔑的冷笑,这一连串的冷笑又引来了崖底的狂风肆虐,笑的弃无疆心底里发慌。
“罢了,你一个无灵国的凡人不信奉天道又能如何。”
“老夫一路观察你,你总是盯着这崖壁两侧的藤蔓看,似乎是还想出去啊?这样,你骂几句你口中的天道,若是骂的好听,老夫帮你想想办法。”弃无疆嘴唇抽了一抽,没有作声
“大夏国,世受天道恩赐,赐有结界不受外界侵扰,哪有为了一己私利就诋毁神明的道理。”
“人倒是有点气节,崖顶之上的表现倒是颇合老夫口味,就是蠢了点,赐有结界不受侵扰?若是你口中的神明真的有用的话,为什么你在崖顶围困,内心的呼喊,你的神明充耳不闻?那为何你的大夏不但被敌国凌虐还要逼死一个忠臣以苟且偷安?给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老夫就服你这种蠢狗。”
这一句话是说到弃无疆心坎里了,他知道无论怎么掩饰,自己选择了忠于大夏,但大夏国却没有选择自己,自己这十几年的戎马倥偬,心心念念的马革裹尸,陪伴先皇南征北战,却不曾料想到只能落得跳下猿愁崖这幅境地。
弃无疆支支吾吾的,却也无法辩驳什么,脸上写满的是不甘与酸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