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闹市街上,沈之衡拽了拽沈素的袖子,指着前面一个蓝衫少年道:“姑母,你看那个鬼鬼祟祟的人,是不是像姜渔哥?”
沈素细瞧了一眼,可不正是他!
说话间,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姜渔的身后。
沈之衡轻咳了一声:“姜渔哥。”
“啊!”
姜渔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声给吓了一跳,等回过头看见是沈素等人,又觉得羞窘,低声艾艾的喊人:“姑,姑母,皇……额,衡弟。”
姜渔说起来也是皇子,不过却并非皇室血脉,而是沈固义子,昭妃的侄儿。
这就不得不在提一下沈固对昭妃姜氏的宠爱了。
姜氏入宫多年,一直无所出,便格外想要养个孩子。
原本呢,沈固是打算将沈之衡抱给她养的,奈何沈之衡除了沈素谁都不认,一时竟也没了人选。
姜氏便提议过继一个娘家侄儿到膝下,由皇上认为义子,也算圆了她一个念想。
这种不合礼法事儿自然遭到了群臣反对,皇上是什么身份?岂能随便认子,还是认个儿子?
谁能保证这会儿收了义子,下一会儿不会因为得了枕边风,再立为太子?
可沈固为了讨心上人欢心,压根没搭理他们。
而姜渔就是那个被过继到姜氏名下的孩子。
当时沈素也奇怪过,有些瞧不懂姜氏是在打什么主意。如果真的只是想体验一下身为人母的乐趣,过继个娘家侄女都不会让群臣这般反应激烈。
当然,那是当时沈素还没有独揽大权的时候,他们尚且觉得一个公主不会有多大影响。
可姜氏却偏偏想要一个儿子,还是点名要了当时已经十六岁的姜渔。
人人都猜不透姜氏到底是怎么想的,只不过没到两年,姜氏突然病重,缠绵病榻半年有余就撒手人寰了。
没多久,一向健朗的沈固就因为姜氏的骤然离去生了一场大病,熬了一个月便跟着去了。
直到沈之衡继位,沈素摄政,也就没有人再去关注姜渔了,这也让他的身份一度十分尴尬。
半年前,刚满十九岁的他自请除去皇子身份。
沈素没允,但却赐了他一座二进小院,让他到宫外住着,也省的他尴尬又受欺负。
说起来,自打姜渔搬出宫去,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沈素问了一句,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见前面围了一圈人,像是有什么热闹的样子。
“我,我,没什么,就是随便转转。”姜渔显得有些无措,看着就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抓包,耳根都泛了红。
沈素见他不想说,也没有追问的意思,转了话题道:“既然遇见了,不如就一起转转。我瞧着前面热闹,你过来的早,可知道前面在做什么?”
姜渔明显松了一口气,听到沈素问话,点了点头道:“知道。前面是宝芝堂,每个月初二,薛大夫都会给人免费看诊一天,就是正月里也不例外。”
“这倒是有趣,我们也过去瞧瞧。”沈素笑了笑,转头看向姜渔:“你要不要一起?”
姜渔的眼中明显闪过兴奋,点头道:“要!”
沈素不由得多打量了他两眼,又瞧了瞧前头宝芝堂的方向。
她怎么觉得,姜渔刚刚鬼鬼祟祟的,是在偷看那个薛大夫?
思索间她已经走到了人群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年,很多人比较讳疾忌医,所以四下里看热闹的人多,真正排队等着诊脉的却没有几个。
沈素只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到她了。
她伸出手来。
薛大夫先是将她打量了一番,才伸手诊脉,渐渐的他皱起了眉,有些不快的问道:“姑娘未经人事,却已有寒凝胞宫之象,气血亏虚严重,可是平日贪凉、过劳不按时用饭?”
周围人见他这个样子,开始嘀咕起来:“薛大夫又要骂人了。”
“可怜了这么俊的小姑娘,一会儿说不定会被骂哭。”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阴影,以后不敢看大夫。”
“……”
听了这些话的沈素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这里看病的没几个,围着的人却不少,合着都是在等着看这个薛大夫骂人呢?
也不知道薛大夫知不知道他的善举,如今正被人当成热闹瞧。
“确实有些贪好凉饮冰食,便是冬日里也要吃上一些冻果子。”她面色平淡的说道:“过劳倒是谈不上,家中日子还算不错,虽有些事要亲力亲为,但大多时候还是娇养长大的,不爱吃饭倒是真的。”
女儿家爱美,常常只吃些许朝食便一天不在动筷子这是常有的事,沈素虽为公主,也没能免俗,前一世及重生之前,她的确不怎么好好吃饭,就是面前摆着喜欢的吃食,也最多尝一筷子就不在动了。
重生之后,她倒是没有在亏待自己,但积年累下的病灶却还是在的。
“你们这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没事找事的折腾自己,明明身在朱门中,却非要做那饿殍。”薛大夫面色不虞的训了她一通。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丫头虽然穿的是寻常百姓家的衣裳,可那一身气度却骗不了人。
这城中的小姑娘,尤其是那些世家贵族的娇小姐,三天两头饿晕一个都是常事。
不爱惜身体,这是他身为医者,最见不得的事情。
不爱惜自己身体换来的身段,他也着实没觉得哪里就美了。
沈素倒也由着他训斥,安静乖巧的样子,让人瞧了还以为这是薛大夫的闺女。
可街坊多年,大家也都知道薛大夫孑然一身多年,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一闺女。
沈素这么乖巧,倒叫薛大夫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重话了,他闷声哼了哼,拿了纸笔,开始替沈素开药方。
一边写,一边还没忘了念叨,让她一定要按时吃药,且用药期间戒凉保暖。
“好,我会的。”沈素笑着都一一应下。
正说话间,一阵吵闹,紧接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妇人就坐在么宝芝堂门口。
“天杀的诶!这宝芝堂给人开了毒药害了我当家的一条命,怎么就还有脸在这假仁假义啊!”
妇人哭嚎间看向沈素:“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可别上了他的当,吃那些个劳什子药,免得被害了性命啊。”
“你胡说!”
姜渔红着眼,一声高喝让正要开口问怎么回事的沈素生出了几分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