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少年因着这一句喝问，逐渐恢复了冷静，这才惊觉自己刚刚太不理智，怎能这般毫无顾忌的往这样的宫苑重地跑？
可事关于她，他又如何能保持冷静呢？
收了心思，他略显的有些诚惶诚恐起来，声音也刻意的加了几分轻颤：“大人恕罪，我是教坊司的，才进宫不久，不小心迷了路。”
侍卫打量了他许久，见他确实穿着教坊司的青衫，且因为年节将近，教坊司的确是送了一批男伶进宫调教，为的就是献给那位。
如此一来，侍卫也就不疑有他，并没有多做刁难，只冷声道：“教坊司往南一直走出了巷子口在左拐就是，下次不认路就问，别再自己乱跑了，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是是是，谢谢这位大哥提醒，我一定不乱跑了。”青衫少年立马应声道。
文华殿里，沈素正在看话本子，其中有一本《帝妹传》，是最新出来的，说她是沈之衡生母的话本子，因为名字文雅，文笔也好，一出来就盖过了之前所有版本的话本子，成了最热销。
最重要的是，这话本子里写了不少细节，尤其是那一篇闯宫救子，有大半都是沈素带走沈之衡并警告了宸妃当时所发生的事，甚至连后来宸妃算计告状也写的十分清楚。
当时的事，沈固虽然后来已经严令任何人讨论此时，但多少都会有些风声透露出去，何况沈素抚养沈之衡一事不是秘密，如此一来，这话本子里写的，反倒是让人瞧着就觉得确有其事、本该如此起来。
也因此，各大茶楼的说书版本，也统一换成了《帝妹传》。
“殿下，如今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您当真就坐视不理了？这本《帝妹传》虽是胡言乱语，但涉及到的一些宫闱事，却有三分真实。”
“属下以为，写这本书的人，十有八九是出自宫中或是和宫中人有什么联系。”韩然一贯笑如春风的面容上闪过凌厉肃杀之气：“如此居心叵测之人，合该早日揪出来施以重刑，以儆效尤！”
只是作为正主的沈素，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之后依旧专注的看话本子。
“殿下！”
给她送来话本子的韩然，看她不仅不着急，还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顿时就急了。
他送话本子过来，可不是给她逗乐打发时间的啊。
何况，您看自己的八卦看的这么入迷，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造谣者了？
人家可就等着你大发雷霆，或者慌乱无措，最好是哭的惊天动地然后身心俱疲，无力摄政呢，您这笑的合不拢嘴是不是不太好？
沈素不知韩然心里所想，不然肯定拿话本子砸他。她什么时候笑的合不拢嘴了，明明还是很矜持的用帕子挡了好么。
您这是掩耳盗铃啊喂！
“理啊，我这不是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么，不知道他们怎么编排我的，怎么下手对付他们，你说是吧。”
我是你个大头鬼！
韩然胸腔起伏巨大，显然是气的不轻。
他实在有些憋不住想要一吐为快，沈素却突然转了话题：“锦麟卫训练的如何了？”
韩然愣了一下，不得不收起心中的腹诽，脸色严肃起来：“一切顺利。”
说起锦麟卫，他依旧还是有些不自在。
锦麟卫这一机构，在前朝就有之，乃是皇帝亲卫，若是皇帝换了，锦麟卫从上到下也要全部换血。
按规矩，他们这些跟随先帝的锦麟卫，在先帝驾崩之后是要集体殉葬的，免得暴露皇家秘辛。
可就在他们要自尽的时候，沈素却突然出现，不仅拦下了他们，还废除了殉葬制度。
还说：“你们都是被精心培养的人才，如今哥哥已去，你们的责任已尽，若是就此自裁，岂不浪费？倒不如去军中建功立业，日后也能官爵加身，堂堂正正的活在人前。”
锦麟卫虽是亲卫，但却更像是暗卫一样的存在，轻易不得暴露人前。
他们自然也想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只是规矩不可违，从他们进入锦麟卫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身份，自然也失去活在明处的资格。
他们自然是拒绝了沈素的提议，哪怕心动。
“那些规矩，是前朝的规矩，你们现在是大周皇帝的锦麟卫，却要死守前朝的规矩，难不成是要造反？”沈素目光凌厉的审视起他们来：“若是这样，那我可不能让一群乱臣贼子为我哥哥殉葬，不然岂不是扰了他的安宁。”
当时就有人怒了！
他们舍弃身份，对皇上生死相随，可谓是忠心耿耿，现在却要无端背上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连死都不得清白，换做是谁能不气？
尤其沈素还一副你们不用解释了，你们就是乱臣贼子的样子，惹了不少人对她大打出手。
也是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个娇娇弱弱的公主，竟然藏着一身好武艺，连他们这些自认为情报出众的锦麟卫都没打探出来。
而且沈素功夫之高，连他们这些自诩武艺高强的锦麟卫也自叹不如。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可沈素以一人之力对上他们十几人却没落下风，可想而知，若是单打独斗他们会被虐的多惨。
更加憋屈的是，在众人大受打击之后，发现沈素手里竟然有麒麟令。
那时候锦麟卫众人才知道，先帝从一开始就在麒麟令上刻了沈素的名字，换句话说，他们这一届锦麟卫的主子，不是沈固而是沈素。
而他们刚刚竟然对主子大打出手，以下犯上。
最后所有人都被打了二十板子，自裁一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谁让他们锦麟卫无令认皇上，有令只认令主呢。
韩然就是当时第一个向沈素出手的，之后也是被教训的最惨的。
每每想起这事，他就觉得臊得慌，自然也就不好在腹诽沈素了。
“等年后，留下五十人在京，余下的就让他们分批入伍，倒也不用拘在一处，不过边关那边倒是要多去几个。”沈素道：“至于衡儿身边的锦麟卫，还得再加重训练才是，太弱了。”
韩然嘴角抽了抽，在您老人家面前，我们这辈子也只能是小菜鸡好吧。
他腹诽着抱拳应是。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这可没饭留你。”沈素见他还站在那，不由得出声赶人了，末了还道：“话本子不错，下次要是还有好的，记得给我送来，我不爱看那些借尸还魂，吊打渣男之类的，你多给我找点妖魔鬼怪嘿嘿嘿之类的来。”
殿下，您说看话本子是不务正业不许皇上看，自己却如此沉迷真的不会良心痛么？
韩然一阵无语，却也只能点头应是。
没办法，打不过，不能以下犯上。
等韩然走了，沈素又看了两页才想起来对身边的人问道：“皇上这会儿在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