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柱是被砒霜毒死的,随后又被栓到柳树上,引来大批乌鸦吃他的骨血。
乌鸦食腐,聚群而居,所到之处无不聒噪,更是报凶不报喜,百姓多厌恶。
这能引来乌鸦的人,极大的可能是栓子,那这砒霜又作何解释,大沅境内也没有一个医馆敢把砒霜卖给一个幼童。总不能是涮子娘买的,她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出过寨子了。那还有谁呢?
左思右想都想不到这砒霜从何处得来的,忽然间他的注意力又到那尸首的左腿处,只见那左腿有些弯曲,骨上有刀刻的痕迹,看样子是被人打断了腿,可这刀痕又无法解。
“丫头,我听说你今天也跟着去了栓子家的水井,你有什么发现没有?还是有没有听到关于这腿伤的消息?”
老仵作虽说多日来一直居于室内,不唱出来走动,但却也是消息灵通的主。顾蠡和战离跟踪芸娘的事,早就被他看透了。
“哦,这腿伤,我倒是听说了,说是去年这二柱英雄救美从歹徒手里把芸娘救出来的时候,被歹徒弄断了腿,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顾蠡好奇的凑了过去,看着那尸首倒是有些特别,尤其是那种弯曲,不是正常的腿骨的模样,只是这顾蠡终究也只是一个门外汉,仍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对,这个伤口和断裂接口都像是三四个月之前的,还新鲜着,绝对不可能是去年留下的,再者,打伤了腿骨应该是折断,这尸体倒是像是折断之余,还被人重重砍了一刀,才留下这样的伤口”,老仵作神色凝重,摇了摇头,否决道:“她说了假话。”
“我看她那个样子虽然不像是个好人,惯会装柔弱,扮可怜。可她为何要说谎,这对她有什么好处,真是让人费解”,顾蠡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还有什么发现?”
这尸体都成这样了,我也发现不了什么了,就这样吧,再查不出来什么了,剩下来的就要靠你了”,老仵作把用布擦干净手,就这样带着顾蠡要离开了。
墙角出现一抹纤瘦的身影,顾蠡看那衣着打扮,是芸娘无疑。这芸娘虽说是二柱女人,可她白天都不曾踏进这里一步。如今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三更半夜的,她一个人鬼鬼祟来这里是为了什么?_?
顾蠡和老仵作躲到祠堂的供奉桌后,观察芸娘的一举一动。
这芸娘轻手轻脚地踏进了祠堂,踢倒了棺材旁边的蜡烛,冲着棺材里的二柱啐了一口唾沫,神态表情无不透露出一股厌恶。
她用小脚踢了棺材一脚,后来又在临走之时捡起地上的一根蜡烛,扔到了棺椁里头。棺椁里原本就有寿衣,烧起熊熊大火,顾蠡和老仵作此时便出来,赶紧把火给灭了。
“想不到这小娘们这是厉害,在外人面前装的郎有情,妾有意。这深更半夜的却偷偷要少了亡夫。估计是想毁灭证据,可这方法可不太明智”,老仵作看着这棺椁乱糟糟的一片狼藉,不由得发出一身感叹。
“老头,你说这二柱到底是个什么窝囊人啊?儿子学些歪门邪道,最后就这样把他给结果了。娶了个年轻媳妇,原以为是个有情有义的,谁知道又会半夜来烧他的棺椁。真是造了什么孽,死也不得安生”,顾蠡想着那人栓子的模样也是吓人,好端端一个清秀的少年,竟然吹着骨哨,勾搭起老瓦来,再想想芸娘,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今天就这样把火给灭了,明天她起来时发现棺材还在这里肯定会试探,她就是小心过度,要不然也不会多事来到这个寨子。还装模作样的恨栓子娘,要我说她真是个厉害人”,老仵作收拾收拾了棺材,随后,两人便回去了。
第二日,寨子里的人鉴于栓子娘身体见好,可以接受拷问,便召集众人,公开审讯。
今日一大早,栓子娘和栓子就被五花大绑送到了祠堂,顾蠡等人和芸娘都到场了。芸娘却是不急不忙最后一个到场的,她心虚的看了一眼祠堂里端正放着的棺材,恼怒和紧张都暗暗显现在脸上。顾蠡看她一副吃瘪的表情,心里倒是有些高兴。
“袁王氏,你谋杀亲夫,毁坏尸身。妇德人伦全被你抛之度外,今天寨子里的人都聚集在此处,要对你进行审问。无论你服不服气你都要从实招来,不得有半句假话”,那说话有些文绉绉的竟是那招摇撞骗的巫师,只见他拿着法器,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站在众人当中,念念有词。
“人就是我杀的,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虽然是罪人,可我儿子却是无辜的,我死了以后,你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他是二柱的儿子的份上,不要苛待他”,栓子娘闭着眼睛,接受一切,把罪责加于自己一人身上,全盘承认。
众人都有些诧异,他们原以为她至少会辩驳两句,为自己开脱,虽然是无济于事,但是人们都是狸猫,擅长玩弄猎物。要是猎物死物,一切便没有意义了。
“不,娘,你不要这样。人是我杀,你不要再为我承担这些了。你要是这样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的,你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我是个男人了,你不用再这样保护我了”,栓子见母亲直接供认,不加以反抗,他再也忍受不了了,他一直否是被保护着的。最后,他的娘,竟然连死都要帮他去死,他感到羞耻,“是我杀了我爹,他就是个畜生。他抛弃了我们母子两个人,转眼去城里找了个相好。他从来就不管我们的死活,只要家里有好东西了,他就会带去给城里的相好,我看他不惯,一气之下便杀了他。”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无人敢相信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可以狠心把自己的父亲杀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会相信的,众人又在怀疑中渐渐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