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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读姜夔《玲珑四犯》词

叠鼓夜寒,垂灯春浅,匆匆时事如许。倦游欢意少,俯仰悲今古。江淹又吟恨赋,记当时,送君南浦。万里乾坤,百年身世,唯有此情苦。

扬州柳垂官路,有轻盈换马,端正窥户。酒醒明月下,梦逐潮声去。文章信美知何用,漫赢得,天涯羁旅。教说与春来要,寻花伴侣。

译文:日月如梭,时流似箭,已是岁暮,绍兴城中接连不断的响起锣鼓声,家家户户挂起大红灯笼,欢庆丰收,欢度春节。这时夜里仍然寒冷,春意不浓烈,我已游倦,羁旅中难有欢快时,纵观上下千年,很是伤感、痛切。悲凉的愁绪积于心中如何发泄,要似江淹那样吟恨赋,倾吐凄凉心声。乾坤只不过万里,人生也只有百年,此情最苦,我本不想飘零。

杨州曾是那么幽雅繁华的地方,也发生过以歌女换骏马,漂亮姑娘偷窃他人门户那样无聊的故事,都象醉酒醒于明月下一样,犹如梦幻随人间,世事后浪推前浪般潮水一样消逝。我也曾写过些优美的词和文章,那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飘零天涯,四海为家。依我说,待到春天来了,倒不如象林逋一样以花为伴侣,打发下半生。

江淹:南北朝梁国的大文学家,作有《恨赋》《别赋》等著名作品,成语江郎才尽是指他。

轻盈换马:据《异闻实录》记录:鲍生多养歌女,韦生好乘骏马。两人相遇,对饮美酒,商定互换爱好,即以歌女换骏马。

端正窥户:这里指漂亮姑娘偷看人家门户。

姜夔在1193年岁暮客居绍兴,听到人们在为欢度春节而忙碌,音乐高唱,锣鼓连击,居家挂上了大红灯笼,好一派节日气氛,自己感慨万千,提笔写下了此词。

姜夔用“江淹又吟恨赋”句,引江淹所恨之意,加上一句江淹的《别赋》中的“送君南甫”名言,恨什么,伤什么不用言明,而且用“又吟”,这个“又吟”当是姜夔自比江淹,要吟恨赋。“唯有此情苦”,是什么苦?姜夔再用“文章信美知何用”句,文章写得好是好事,可结果怎么样?并不好,“天涯羁旅”就是文章优美所得到的报酬!这么个结果是谁造成的呢?当然不是姜夔自己,这样读者就能读出“时代,社会所造成的”。我们再看姜夔此词结句“寻花伴侣”。词人无奈,在这种“文章信美知何用”的年代,写得好词的词人只沦为四海飘零。那也没法,只好去改行养花而不写文章了。

姜夔此《玲珑四犯》词,是姜夔在对自己四十年人生的一次阶段性总结。整篇词突出姜夔自己认为怀才不遇,对社会不满,对不重视人才的政局不满,对自己“天涯羁旅”现实不满,倾吐满腹牢骚,写出了姜夔的无奈及愁绪。喊出了“唯有此情苦”,发泄了“文章美知何用”的牢骚。把自己的现状不好,责怪时代或责怪朝庭当局。整篇词虽有两声呐喊直白,但不俗。总篇词仍未离开婉约词风,境界高洁。借江淹写恨伤,借歌女换马反衬自己“天涯羁旅”结果。是神来之笔。最后展望未来,还是一个无奈“寻花伴侣”。

姜夔这首总结式的《玲珑四犯》词,从交待起笔背景后,相继写了:感受、认知、感伤、思绪、世事、感悟、牢骚、现实几个片段都很顺畅,不留做作之迹,一气呵成。让人读来心酸而富有美感,也能跟随姜夔笔端心潮起伏,去思考:人生难道就如姜夔所说,你再努力又能怎么样呢?最后姜夔落笔是展望。可这展望竟是脱离现实、种梅养鹤的生活方式――“寻花伴侣”。

姜夔的“寻花伴侣”看似是一个不经意,其间就说出了全词的词旨,真有画龙点睛之功效。

姜夔“寻花伴侣”的真正含意是什么?那就是:一个让百姓无奈,没有希望,生活一天不如一天好的当权政局,还能有什么作为?一个没有作为的当权政局能让百姓生活过好起来吗?姜夔前面所写的感伤,牢骚等等都是围绕这个中心而展开的。读到这里,姜夔把我们带到了一个落后、无能、经常挨打、向他国称臣纳贡的朝代——南宋。此词除给我们带来一顿精神美味大餐外,从中让我们也得到无尽的启迪。百姓的努力,要当权政局的认真引导,发挥各人所长,全面发展,应该也是无尽启迪其中之一。

下一集讲:姜夔《贺张肖翁》诗两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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