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多年的江湖经验让绽青猛的一低头,顺势将映霜搂入怀中,就地一个翻身,堪堪躲过了那道黑影,只听空中“啪”的一声破空之响,绽青还来不及回头细看,风声飒飒,那黑影又极快的追踪过来,细长如蛇,日头下闪着精光。绽青自己中了毒,运起功来只觉气亏力竭,百般不适,还要负担昏迷的映霜,左右腾不开手还击,见旁边有棵树,树杆粗壮,七八个成年男子合抱还仍不足,枝桠繁密,错综复杂,如屋宇一般。
绽青瞥了一眼,纵身一跃,落在横向里一根腰粗般的分枝上,又一个转身,将自己与映霜隐在竖干的阴影之中。
“啪!”那道黑影刚刚因追踪绽青,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树上,竟将这树生生打出了一极深的痕迹。一时带动着树皮木屑哗哗掉落,伤痕深深,透着木里的新鲜颜色,可见这一鞭的力道,若打在人身上,必是要皮开肉裂的。
绽青将映霜安置在树杈上,伸指点按自己身上大穴,防止毒性蔓延,然后运起内力,强压毒性。
因担心黑影再次追来伤到映霜,绽青决定主动出击,他将映霜置于树干的接连处,腰间鸣泉剑精光一闪,跃起向前,剑尖刺向第三次攻击而来的黑影。
“叮当!”剑在黑影上击起了火花,黑影却并没有因此被击回,反而弯了个弯儿,绕着泉鸣剑攀附而上,再次击向绽青面门。
绽青这才看清这黑影是一条黑色长鞭,不知鞭身是什么材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可又不象金属,更像是鞭身上染了什么涂料。
鸣泉剑乃叶晋德未做阁主前的私人配剑,是他年轻时游历江湖,机缘巧合下,在一位铸剑隐士处偶然获得。该剑沉稳有厚度,握在手里持重有力。素来江湖铸剑名师打造宝剑皆以薄刃为锋利的标准,而这把鸣泉剑反其道而行之,并不以刃薄利锋对对手造成伤害,反而手指触上去,没有任何的锋利感,凭持剑者内力灌注,以钝面击对方兵器的薄刃处造成损伤。然而也因这把剑的特性,一般人很难驾驭,至少得十年精纯内力才能发挥其实力。
绽青的一击,意在缠住对方鞭尾,防止鞭子再次击出使绽青处于被动,却没想到持鞭者鞭法诡谲,那鞭有如般蛇,锁头翘尾,灵活异常,让人琢磨不透走势。
绽青将头偏向一侧躲开鞭尾,同时剑风直转斜插向下,让鞭随剑势脱开本体,身体腾挪间闪到持鞭人近前,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出一掌,正中持鞭人胸口。绽青没想到持鞭人鞭法凌厉,内力却很稀松平常,这一击将持鞭人击的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连覆面的黑纱斗笠一并滚入了草地之中。
“你赢了。”没想到这持鞭人竟是个年纪极轻的女人,被绽青打伤伏在地上,嘴角尤有血痕,她却无所谓的随手一擦,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不屑的瞥了绽青一眼,头一仰道:“要杀便杀,中了我的百草香武功还这么厉害的,你是第一个,死在你手里,不冤枉!”
“姑娘。”绽青却并没有将剑刺向持鞭人的意思,反而回手将剑收回剑鞘中:“你我应无冤仇,为何使出如此毒辣招法?要置大家于死地吗?”
“毒辣?哎哟,我就想求个财,那百香草的毒不过两个时辰自己就解了,谁想大家都倒了,就你没倒。”这女子满脸忿忿:“若真毒辣,我用那万骨枯直接把你们都杀了就完了。谁让你武功这么厉害,我若不拼尽全力,你不就杀死我了吗?”
“为财?”绽青蹲下身子,直视着这女子的双眼:“看你鞭法不错,不知出自哪个门派?”这深山老林,突然出现的少女,绽青打起十二分的警觉,想要套一套底细。
“什么狗屁门派,都死啦!”女子梗了脖子道。
“哦?”
“你是外来的吧?这几年门派多了去了,三五人就能成一个小势力,争来斗去,今天加入了这个派,明天就让你去打那个派,屠了那个派,这个派又让更强大的派别杀得干净。各大派招兵买马,说的好听以后大家有福同享,横竖都是哄着让人去卖命,死得干净。”少女叹一口气:“杀来杀去,饭都没得吃,早晚不是被饿死,就是被杀死,反正都是死,你要杀便杀吧,倒是个痛快。”
没想到西南形势如此复杂。绽青心中暗叹,其实西南与中原本就不属同一体系,中原以世家、大帮会来维持武林秩序,小派别多为依附。西南一向鱼龙混杂,各自称霸,受中原武林近几年动荡的影响,形势更加严峻了。
“你叫什么名字?”绽青问道。
“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绽青待要问话,听得树上有微微嘤咛之声,绽青想到映霜,快速伸手点了这女人身上穴道,令其不得动弹,飞身上树,轻轻地抱着映霜,此时映霜早已经醒转,只是身上无力,无法言语又不得动弹,只得静听二人对话。
绽青环看四周,见那些随从仍旧昏迷着。没想到向来孱弱的映霜倒早早的醒了过来。绽青看向这女子:“看来你的话也不尽不实。”绽青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让映霜能靠在树上舒服些:“你说两个时辰,可这位姑娘可是现在就已经醒过来了。”
“你知道什么,这百草香之毒,越是身强体健之人,药力越容易发挥作用。”女子看了一眼柔弱的映霜:“越是弱的不行的人,反而越没效果。”
“我暂且相信你。”绽青看着女子的双眼:“既然是你下的毒,那你定有法子让这些中毒的人快点醒过来。”
女子目光定在自己腰间,绽青上前掏出她腰间荷包,摸出一只墨绿色的瓶子,女子道:“置于鼻下嗅几次就好了。”
绽青细看着瓶身,眼中现出怀疑之色,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不信就还我!你点了我的穴道,我要是再毒死你们,就算你们剩下的人不杀掉我,我动弹不得,久在此处也会被野兽吃掉。没必要骗你!”
绽青没有答话,打开盖子置于自己鼻下嗅了嗅试试,没一会儿,便感到药力渐渐起效,刚才那种不适感逐步的消失,又置于映霜鼻下让她赶快嗅一嗅,又救醒一个最近的一个侍卫,让他接了瓶子去给其余的人解毒。
“人我救了,能不能放我走?横竖我也没抢到你们银子。”女子瞪着绽青嘟囔道。
绽青见大家都无碍,伸手解了女子穴道:“你鞭法不俗,内力却平平,刚我用了五成的功力击出那掌,此刻你心脉受伤,还是不要妄动的好。”绽青见女子要起身说道。
“你!哎哟!”女子确感胸口痛的不行,捂着心口喊道。
绽青递给一瓶药给这女子:“护心丹,吃两丸然后缓缓在心脉处运行,切忌过急。”
女子快速接过倒出两丸吞了,吞得急了,卡在喉咙处,一时脸都有些憋红,此时映霜缓过来大半,起身递了水囊过去与她,她一把抢过,几口将水喝净,也不再多言,闭目运起功来。
绽青担心映霜身体,上前扶着映霜的手臂让她借着些力,映霜望了绽青笑道:“这女子性格,倒有些熟悉。”绽青略一低头作思考状,映霜接着道:“和少莹那心直口快的性子有几分相近。”
绽青看着她,想到少莹那爽利脾气,也笑起来:“确实有几分。”
“你说要带她出西南,不知她可愿意跟我们走。”映霜略有些伤感的道。
绽青知她想起了自己孤苦的身世,见这女子多少有些同感,但这女子来历不明,所言不知真假.......
映霜见绽青未置可否,明白他顾虑,淡淡道:“我也只是一提,毕竟在西南活着不易。”映霜顿了顿,垂了眸子:“也许人家有父母兄弟,走也走不得。”
想来映霜又想到了她的父母,绽青在心中微叹了气,想了下道:“这样吧,等下我们问问,若她是个孤苦的,又在此处无牵挂,想离开这里,我们就带她出去,待出了西南地界,给她些银钱,随她想去哪里,也是个安稳。”
映霜知绽青是因着她的想法而这样讲,心下感激,望着绽青点点头。
“待一会儿你问问她吧?”绽青对映霜说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