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公路上飞驰着,山丹丹像被甩在大人身后的孩童,离吴回越来越远了。
经过一个月的厨房培训,少年终于要离开了,前往位于“牛高地”(匈牙利语谐音)另一家快餐店工作,尽管他很舍不得刘玄通,而老刘也很舍不得他,对于少年来说,后者是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而对于老刘来说,山丹丹的日子实在是太苦闷,吴回是唯一一个能陪他聊天解闷的人,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两人俨然成为了一对行影不离的好朋友。
但是生活的列车就是这样,随时停靠,也随时就要启程,旅客别无选择,只能随着它一起前进,通往下一个未知。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他和刘阿姨来到了位于布达佩斯十区繁华地段的一个中餐馆门口,两人匆匆赶到的时候,一轮明月早已高高的升上苍穹,四周的店铺早已关门,只有门口的两个大红灯笼下下站着两名中年人,这就是少年即将认识的同事,一对工作多年的夫妻。
中年男子脸色看起来有些阴郁,估计因为等了太久的缘故,刘阿姨和另一位叫做珍的妇女开始谈论起今天的营业额。
“珍,今天做了多少钱啊。”
那个名叫珍的中年妇女面带愁容,似乎要把憋了一天的气都撒出来,回答道:“大姐,今天下午真的没人,一天才做了十一万福林,所以我晚上没敢加餐,索性剩菜不多,大部分都卖完了。”
刘阿姨一听才做了十一万福林,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悦,说道:“我的天,才做了十一万,匈牙利要完蛋的,直接把原因归咎于这几年越来越差的经济数据。”
然后介绍道:“这是刚出来的小吴,等阿伟走了,他就是我们的新工人,夫妻俩对此点点头,似乎早就知道了。
刘阿姨给了少年十张地铁票,嘱咐他明天和夫妻俩一起来店里上班,便离开了。
这时吴回才发现另一个路灯下还站着一个中国人,这个人看清来和他差不多年纪,长了一张圆圆的脸,身材高大,应该就是他们嘴里所说的叫阿伟的人了。
因为天色已经很晚了,四人不得不快速的在马路上行走着,一路上东拐西绕,途径过一个颇有规模的百货公司,公司门口霓虹灯万紫千红,绚烂夺目,让少年看的入了迷,但同时又在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异乡感”。
百货公司旁便是一个地铁的入口,到了下面,阿伟却和其他三人分开走了,听两夫妻的解释,是因为他们有月票,而他身上也有一张刘阿姨给的单程票,所以可以跟着一起坐地铁。
而阿伟因为为了省地铁票钱,则选择多走一段路,去下一个一个无人检票的站点,选择逃票坐地铁。
地铁进站的时候风声很大,不知是从多远的地方传递过来的,直到完全进站的时候,风声则逐渐变得轰隆,又随着铁轨的刹车声,逐渐的风平浪静,此时此景,他才明白为什么梁静茹的歌里会这么唱: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原来地铁里的风声是那么的独特。”
当列车门打开的时候,少年自顾自走了上去,选择了一个就近的位置做了下来。
两夫妻则是因为没有连在一起的位置,而站在一起,拉着扶手上的吊环。
他心想:“这两夫妻还挺恩爱的。”
接着地铁便开始慢慢的提速,在地下未知的黑暗中,前往下一个站台。
少年觉得乘坐地铁很舒服,原因是起码有一个座位,能够安安静静的坐着,大概是他奔波了一天,只想找一个安稳的位置,歇息一下,就像一个在外闯荡无家可归的游子,在下雨天的时候,望着天地间交织的雨幕,发出的一声轻叹:“如果有个躲雨的地方就好了。”
他突然在心里希望希望地铁永远不要到站,旅行永远不要结束,但是旅途总会结束,人的一生又何其的漫长,结束了前一段旅途之后,又不得已开始新的旅途,当即将前往下一个未知的地方时,免不得内心里升起一阵阵的惆怅和不舍:“窗外的风景是多么的美啊!”
少年也许并不知道,其实所有人都是在这一串串轻松与沉重,欢乐与苦涩,希望与失落相伴的遭遇中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