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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假痴不癫

校长叹了口气,接着说:“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我们中国有句古话说:‘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我理解你们对郑老师的感情,但郑老师是刺杀日本军官的重要人物,你们能轻易得手吗?”

那天夜里,安矛良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了。他的眼前不时出现郑老师临倒下前,那伤痕累累的胸膛上,汩汩流出的鲜血,以及郑老师愤怒不甘的眼神。他知道他亲爱的郑老师是为了撇清学校里这么多的生命而死的,他知道郑老师顶替了凶手的罪名。

折腾到半夜,安矛良依然无法入睡。清冷的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映衬得他的心境格外凄凉。他腾地坐了起来,起床下地,趴到床底下掏出他的藤条箱子。

他转头看看同学们,个个都在柔和的月色里睡得香甜无比。安矛良提起他的箱子,悄悄走到了门外。打眼望去,校园里漆黑一片,不时有夜猫子嘿嘿笑几声。安矛良突然悲从中来,他亲爱的郑老师独自一人被挂在城楼上,是否觉得冷?是否觉得孤独?又是否觉得害怕呢?

郑老师,你别怕,我明天就去为你报仇,一定要把你接回来。

想到此,安矛良扫视一眼黑漆漆的校园,以及远处钟楼里那一束微弱的灯光,安矛良提起箱子,大踏步朝钟楼走去。

北平中学的钟楼,坐落在学校大门东侧,原来是保护敞开式楼梯的小阁楼,后来,校长觉得学校的大铁钟挂在那里,既高,声音又传得远,就把大铁钟挂到了那里。由于钟楼附近有公厕,楼道又窄又陡,那里整夜都亮着灯。安矛良悄悄靠近钟楼,迅速爬到最顶层。

风从四面来,吹得吊着的电灯四下摇晃。安矛良扣紧了脖子处的纽扣,搓搓手,朝手上哈了几口暖气,着手工作。

他打开箱子,取出几个粉末包,一些纸捻子,一段导火索,开始捣鼓起来。

他在育英中学的时候,有一个英语老师,名字叫安德鲁,据说他以前是英国教会学校的高才生。不但英文教得好,连化学他也很感兴趣,常常在化学实验课上给同学们演示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实验。

安矛良清楚记得,那天安德鲁老师表情很沉痛地走进教室,开口说:“同学们,1939年9月1日,德国进攻波兰。9月3日英法对德宣战,而今天,就在今天,9月5日!美国发表《中立宣言》,标志着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式爆发。”

“而在你们这里,早在1937年,日本人就涌进了中国。作为从教会学校特聘来的外语教师,我觉得,我有义务教给你们一门知识,那就是怎样制造炸药。”

“炸药有硝化甘油、黑索今、TNT,这些都是一些大的参战国用的,像德、俄、英、法、美等国家。而你们国家的土八路却是用黑火药,黑火药是由硝酸钾、硫黄和木炭组成的混合物。”

此刻,安矛良手里摆弄的正是极易寻到的黑火药。安矛良一边回忆着安德鲁的讲解和演示,一边按照比例掺兑好粉末,最后他索性脱下自己身上的粗布长衫,撕下下摆,又撕出一条长长的布条。转眼,一个方方正正的炸药包做好了。他把炸药包放进藤条箱子,提起来刚准备回宿舍,突然看见一个黑影朝他走了过来。原来是高殿伦,睡醒一觉尿急,来厕所恰巧看到了他。

高殿伦看懂了安矛良的手势,他俩一起朝宿舍走去。

安矛良压低声音说:“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

高殿伦也低声问他:“你在干吗呢?”

安矛良恨恨地说:“我在制造炸药,明天我就去把鬼子碉堡给炸了。”

高殿伦吓得哆嗦着嘴唇说:“你疯了!那么多国军都拿鬼子没办法,你一个人,一个小炸药包,就想炸鬼子,那不是自投罗网么。我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安矛良压低声音说:“别说了,到宿舍了,赶紧先睡觉,明天再议。哎哟,快冻死了!”

他俩迅速钻进被窝,各自睡去。

第二天,是礼拜天,同学们都早早出去玩或者去食堂吃早饭去了。安矛良稍晚起床,起床后和高殿伦趴在一起,接着讨论昨天未完的话题。

突然,胖胖的宋如礼鬼鬼祟祟地快速从窗口猫了过去。

安矛良抬起头的时候,恰巧看到了宋如礼的背影。他小声对高殿伦说:“宋如礼那小子鬼鬼祟祟的,我怎么看他都像谁的狗腿子,走,我们去看个究竟。”

他俩悄悄尾随着,却看到宋如礼走进了校长办公室,临进去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行动很是诡异。

安矛良两个人正准备凑过去听个究竟,突然看到那边走过来两个穿长衫的老师,他俩赶紧撤了回来。

高殿伦疑惑地问安矛良:“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情况?”

安矛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犹豫了。大约一分钟后,他才慢吞吞地问高殿伦:“你觉得你爱国吗?你觉得你对郑老师的死感到痛心吗?”

高殿伦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大声分辩说:“那还用问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好歹咱也是七尺汉子。”

安矛良做了个让他声音下压的手势,接着说:“那就好。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得发誓,从此我俩共进退。”

高殿伦说:“好,我发誓,如若我背叛你,我就遭……一辈子娶不上媳妇。”

安矛良被他发的誓逗笑了,然后他板起脸,纠正他说:“行,够毒。不过有一点我得纠正,不是背叛我,是如果背叛我俩的信仰。好了,现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觉得我们的校长,有可能是汉奸。即便不是汉奸,起码也是个怕死的胆小鬼。”

高殿伦突然迷茫了,他茫然地问安矛良:“真的吗?你敢肯定?还有,我俩的信仰是什么啊?”

安矛良沉吟了一会儿,似乎他对信仰这个词儿,也有些迷茫。他慢吞吞地说道:“我们是男人,应该铁肩担道义。现在,小日本占领了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信仰应该是把倭寇驱逐出境。”

“好样的!说得好!”校长罗魁突然走了进来。

“校长?”安矛良和高殿伦几乎异口同声惊叫出声来。

校长笑吟吟地站在宿舍门口,他的身后跟着小胖子宋如礼。

安矛良忐忑不安,他看着校长那一脸装出来的奸笑,已经暗暗做了决定:如果校长真的是汉奸,大不了他们俩和郑老师一样英勇就义。只是,可惜了高殿伦那小子,他可是被自己连累的,如果稀里糊涂地死掉了,也真是替他抱冤呢!

校长转头对宋如礼说:“你去门口看着,有人来咳嗽一声。”

安矛良和高殿伦紧张地靠在一起,安矛良能感觉到高殿伦的胳膊在轻微颤抖着。

校长大摇大摆在床头坐了下去,并且装着很关心的样子说:“我听说,你俩想去把郑老师抢回来?”

高殿伦急忙否认:“没有啊,我们哪有那个胆子啊,我们刚刚只是有那样的想法,没想到被宋如礼听到了,还告诉了您。”

校长叹了口气,接着说:“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我们中国有句古话说:‘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我理解你们对郑老师的感情,但郑老师是刺杀日本军官的重要人物,你们能轻易得手吗?”

安矛良站着没接腔,他一直默默观察着校长的举动。

校长话锋一转说:“对了,我今天来,其实是给你们送来一个好消息的,喏,这份报纸,你俩看看。国难当头,我觉得年轻人学得一身本领后,才能有资格说报效国家。”

安矛良犹豫片刻,接过校长递过来的报纸。一个印有青天白日满地红中国旗的南京军校招生广告赫然在目。报纸头版头条处,赫然标注着一则“招生启事”:南京黄埔军校招收一批军官预备培训学员。

安矛良看了看报纸,又看了看校长的脸。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校长的意思是?”

校长点点头:“对,我的意思是你们去参军报国。你是郑老师最得意的弟子,学习成绩又出类拔萃。若在和平年代,我怎么舍得放你出校门?但现在,我支持你们去,都去吧,谁想去都可以去,明天,我准备在学校开个动员大会,你就负责大会前的准备工作,没意见吧?”

安矛良激动地点了点头说:“没意见,坚决按照校长的意思办。”

就在安矛良在学校内为着未来激动不已的时刻,北平中学校门外,有一个穿学生服的女生,齐耳短发,圆脸上的眼睛晶亮有神,睫毛忽闪闪的特别长,她的嘴唇上一颗粉红色的痣,似乎为她丰满的元宝形的嘴唇加上了一个标签,特别显眼,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包袱,在校门外走来走去。显然,她似乎想进学校找什么人,但又被某种原因动摇着她的决心。

就那样,她来来回回在学校门外溜达了好几圈,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朝学校相反的方向走了回去。

北平中学内,校长走后,安矛良对着高殿伦扮了个鬼脸笑着说:“没想到我看走眼了,校长原来也爱国。”说完自己解嘲般地哈哈大笑,高殿伦也跟着大笑起来。

第二天,动员大会上,安矛良义正词严地发表了一番演说:

“亲爱的同学们,前几天,我们学校迎来了最晦暗的日子,我们最敬爱的郑老师蒙冤牺牲了。我们许多男老师和男同学都经受了平生以来最严重的奇耻大辱。而这侮辱,却是蛮荒倭寇施与我们的,你们说,我们心里该不该悲痛欲绝?”

台下沉默了一阵,突然响起热烈的掌声。同学们都大声回答说:“该!”

安矛良做了个停歇的手势,接着说:“现在,国难当头,我们还有忍辱负重、继续读书下去的必要吗?弃笔从戎是我们唯一应该选择的道路。而且,这样的机会就摆在了我们面前。”

他转过身,从高殿伦手里接过那张报纸,继续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黄埔军校又招生了。这是个大好的机会,愿意跟我一起去参加培训的,就上台来报名。我将第一个在报名表上写上我的名字。”

说完,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安矛良在表格上郑重写下了他的名字:毛亮。

高殿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安矛良轻轻摇摇头,对高殿伦使了个眼色,高殿伦会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高殿伦也在第二行写下了他的名字以及简历。写完,高殿伦就把毛亮的那一页报名表压到了下面。

台下,同学们叽叽喳喳着,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许多同学默默走上前台,排起了长队等待。

统计完报名表,安矛良他们就急匆匆回宿舍准备。

待就剩他们两个的时候,高殿伦困惑地问他:“你为啥要把名字改了?”

安矛良说:“我想躲避一个人。”

高殿伦突然嘻嘻笑了:“不会是想躲章小姐吧?”

安矛良说:“既然都准备与你患难与共了,说给你听也无妨。说来话长,以前,在我们家落难的时候,章府的章老爷因为和我父亲吵翻,从此不再帮助我们。

“我阿玛不得不远赴哈尔滨做俄文翻译。在我们没去哈尔滨之前的那段时间,我和哥哥安矛栋都特别孤独,哥哥一向沉默寡言,只有邻居一家人对我们家好,所以,童年的我也只有一个朋友,她就是邻居的丫头,叫桂花。

“有一年的夏天,额娘去菜园子里,被一条突然窜出的疯狗咬了,是桂花的娘,衣不解带地伺候了额娘20多天,才把她从死神的手里拉回来。额娘于是就认下了桂花做干闺女。额娘常常对我说,不能忘了桂花家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刻对我们的好。

“我们两家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直到我们家搬到哈尔滨,才和她们家逐渐疏远。到哈尔滨后,阿玛的工资渐渐多了,家境好了许多。后来,冯玉祥离开北平,当初被征用的安家祖宅又回到阿玛手里。但阿玛工作在哈尔滨,一时不能回北平。所以,就让桂花一家搬到我们大宅里帮着看家。额娘会经常给他们寄些家用。

“小时候,我们家在哈尔滨,分到了铁路给高级员工的花园洋房。我在上了苏联的幼儿园后,又上了苏联的扶轮小学。清一色的俄语教学,孩子们都穿雪白的列宁装,皮带扎在上衣外边,中苏孩子衣服都一样,整齐漂亮。我的童年就是在那种优良的环境中愉快度过了。

“直到16岁,我回天津育英中学读书,隔壁就是贝满女中。由于父母远在哈尔滨,我坚持住校,尽管我一再跟家里说让他们放心,可阿玛还是不太放心,他厚着脸皮和章家重修于好,为的就是能让章家偶尔照顾照顾我。

“章家碍于世交的情面,对我倒是也还不错。由此,我和章淑兰走得近了,慢慢地,青梅竹马的情怀,加上她假小子一样大咧咧的禀性,我们很快情投意合,渐渐地,彼此认定,暗暗决定以后彼此相伴一生。

“但就在不久前,额娘寄信来,却旧话重提,想让我抽时间去老宅看看桂花。

“小时候的事情我虽然没忘记,可是我和章小姐已经好了,所以,我给额娘回信说,我准备以后跟章淑兰订婚。

“但额娘却轻描淡写地说:那也可以纳桂花为妾么,桂花可是在信里问过额娘多次关于你的事儿了。

“我估计她们娘俩常通信。

“你看,这事儿麻烦不?我们是新青年了,怎么能继续搞那封建时三妻四妾的事呢?因此,我想索性改了名字,万一哪天桂花真来找我,可能找不着。毕竟人家是姑娘家,不会穷追不舍的。其实,说到底,都是额娘在无端添乱。”

高殿伦听完后,叹了口气说:“问世间情为何物啊!真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呢!”

那晚,安矛良和高殿伦都沉浸在各自的心事里,几乎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安矛良一行人忙得连脸都顾不上洗,立即赶到招生站。

招生站里人头攒动。

安矛良带领高殿伦他们好不容易挤到报名处,顺利报上了名,那个一脸威严的负责报名的军官,又仔细看了一眼花名册上的简历,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问:“你们几个都是北平中学的学生?毛亮同时会日语、英语、俄语?谁是毛亮?”

安矛良愣怔了一下,片刻后恍然大悟,站前一步说:“报告长官,我就是毛亮。”

那个军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转脸和一旁的同事嘀咕了几句,接着吩咐身后的卫兵说:“小李,你去,先安排这几个北平学生去体检,把他们的考试名次尽量安排到前面去。”

至此,其他的几个同学才知道安矛良改了名字,齐齐上来问原因。安矛良淡定地说:“无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全新的开始。以后,你们千万记得要喊我的新名字!”

他们几个很幸运地很快加入了考试行列。

高殿伦嘻嘻笑着说:“看来,我们考试排名靠前,是沾了你这个多才多艺的才子的光喽。否则,说不定要等到黑天呢,你看,这么多考生!”

安矛良说:“别管怎样,提前就好。”

考试完毕,主考官告诉他们说先回去等候通知,一个礼拜后出告示。

安矛良他们回到学校,校长和许多同学、老师都跑过来追问结果,安矛良大咧咧地说:“我觉得我的表现很好,我很有把握。”

高殿伦也说有把握,又问其他几个参加考试的同学,都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因为考试很简单。

于是许多男同学都后悔地说:“早知道这么好考,我们也去了。当时还以为不好考呢!”

安矛良看着乱糟糟在一起议论的同学们,把高殿伦拽到一边,说:“我得抽时间去找章淑兰,先把这个事告诉她,如果能顺利去南京军校的话,我们大概要好久不能见面了!”

高殿伦说:“你去吧,有老师找你的话,我帮你请假。”

安矛良一阵风跑到北池子章府大门外,刚想敲门,手却缩了回来。

那一刻大约是晚上6点左右,正是晚饭时间,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来章府,有蹭饭的嫌疑。

踌躇了许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回到学校。

高殿伦看到他回来,不由诧异地问他:“怎么?这么快就折回来,是没见到人?”

安矛良叹了口气说:“我忽略了,正在饭点上,要是被章老爷误会我是去蹭饭的,那多没面子。还是等明早,让他们家买菜的张妈捎信进去,让她出来比较好。”

高殿伦笑着说:“你呀!这场恋爱谈的,跟偷人一样!”

安矛良接口感慨道:“陋室空堂,当年芴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啊!”

高殿伦哈哈大笑接口说:“那你现在还叫花子跳舞——穷跩个啥呢!走吧,咱们到食堂吃晚饭去。”

第二天,安矛良早早起来,赶到菜市口,等了好半天,才见张妈挎着篮子从章府的方向走来。

安矛良急忙跑到张妈跟前,拿出信,又送给张妈一块银圆,说:“辛苦张妈,帮我捎信给五格格。”

张妈笑着说:“又让安大爷破费了。安大爷放心,我把信交给五格格就是。”

到了信里约定的时间,安矛良早早等在万宁桥头。

那天的夕阳温暖如春,没有一丝风,空气里却飘荡着春天的清新味道。安矛良倚在桥栏上,看着桥下,一层晶莹的薄冰下,春水蠢蠢欲动。

安矛良不由诗兴大发,随口吟出他之前写给章淑兰的一首诗:

人静云闲水自柔,

翩然蝶影共芳洲,

坪林漠漠步深幽。

悄然赶来的章淑兰接口道:

漫卷丹青还缱绻,

偷笺浅墨也风流,

凭高寄语爱层楼。

安矛良闻声转身,只见章淑兰着一袭紫色碎花绸缎长旗袍,站在他的眼前。安矛良惊喜不已,抓住了章淑兰的一双玉手,温情款款地审视了她许久才说:“跟你说啊,我报名参加了南京军校的考试,再有三天就发榜了。可能成行。你不会怪我没事先跟你打招呼吧?”

章淑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嘟起嘴,跺了一下脚,说:“就怪,你都学会先斩后奏了啊!”

安矛良闻言,顿时焦急万分:“你别生气么,事出有因,我不是没来得及向你说吗?我现在就是专门给你赔不是来的。”

章淑兰看着安矛良焦急的神态,这才“扑哧”笑出了声:“傻样,我要是真生气就不来了。给,我还给你带来了好吃的,刚出笼的芸豆卷,还热乎着呢,快趁热吃了。”

安矛良接过章淑兰递过的,还带着她体温的糕点,不由心里酸酸的,他看着章淑兰的眼睛,轻声许诺说:“兰子,等以后我有出息了,一定给你买许多你喜欢的礼物,你要啥我就给你买啥。”

章淑兰说:“我啥都不要,只要你的一颗心。快趁热吃吧,回头凉了,又该变硬了。”说着,拿出一块,送到了安矛良的嘴边。

安矛良顺从地张开了嘴,心里比嘴里的芸豆卷还甜。

安矛良再次捉住章淑兰的手,在她手心里比画着自己的新名字,郑重地对她说:“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次我报名是以‘毛亮’这两个字报上去的。是我名字的谐音,我想从此换一种新生活、新状态。”

章淑兰念叨着:“毛亮,毛亮。嗯,不错,很响亮,也好写。以后,你的前途也一定会充满光明。”

那晚,他俩在一起度过了美丽的良宵后,安矛良送章淑兰回府,在章府门外依依告别。

回到学校,安矛良他们揪心扒肝地,好不容易等到了发榜的日子。

待他们跑到报名处,榜单下早已挤满了人,好不容易挤到跟前,从榜尾慢慢向上看,备取20名没有,正取看到一半还没有,就感觉心凉了。

到底还是不死心,终于忍耐着看到最后,安矛良突然愣住了,定定神仔细再看:毛亮高中第一名,高殿伦高中第五,其他还有何思远、展云海、杨庆琪几个人也榜上有名,并在榜尾通知说29号早上8点到这里集合,有军车专门送南京。

天哪!29号,那就是明天啦!真是意想不到!

安矛良他们立即高兴地跳了起来,幻想着即将去南京,那里高高飘扬着青天白日旗,再也不用在沦陷区里煎熬忍受那些被日本人打骂羞辱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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