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复
一、肃清黄白绿幽灵
上海解放后第三天，中共中央给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陈毅等负责同志发来了贺电，指出：“中国和亚洲最大的城市，中国最重要的工商业中心上海，已于27日解放。我人民解放军在此次作战中俘敌10余万众，纪律良好。上海各界人民积极与我军合作，使蒋匪破坏计划大部失败，全市秩序迅速恢复。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特向上海前线人民解放军、上海的中国共产党地方组织和上海市全市的人民致热烈的祝贺，向全国人民解放军和全国的人民致热烈的祝贺。上海解放以后，上海的共产党员、工人和革命知识分子的首要任务，就是团结一致，与进步的产业界和一切爱国民主人士通力合作，克服困难，恢复生产，恢复城乡联系和内外贸易，并与反动势力的残余作继续斗争而取得胜利。我们相信，有长久革命传统和高度政治觉悟的上海人民，在全国人民的援助之下，一定能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
这是党中央的动员令，是党中央对上海的重要指示，是党中央对人民若大旱之望云霓时的及时雨。陈毅同志穿着一身黄布军装，那上面布满了战火硝烟，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
陈毅同志首先派部队接管了国民党在上海的陆、海、空军的军事基地和重要的军需物资，肃清反动势力的残余。5月28日下午2时，他带着我们接管了国民党上海市政府。陈毅同志揭开新上海历史第一页。他要原工作人员各安职守，服从命令，办理移交，协助接管，并听候政府量才录用。国民党代理市长赵祖康把上海市政府的印信等送给陈毅市长。同一天，上海市军管会派出代表，对官僚资本经营的金融机构、公共事业单位、工商企业和文教机关等正式宣布接管。
接管工作相当顺利，但上海曾经是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的老巢，绝不会风平浪静，并且国民党勾结帝国主义进行多年的反动宣传，在上海人民心里留下了重大影响。
上海解放的第一天，军管会主任陈毅颁发了布告：自即日起，以人民币为计算单位，为照顾人民困难，在6月5日以前，暂准金圆券在市面流通。在暂准流通期间，人民有权自动拒用金圆券。军管会规定：人民币1元，折金圆券10万元，为本市第一次比价。
国民党发行的法币由于通货膨胀，变成了一堆废纸，用整捆的法币带出去也买不到什么日常用品。法币信用无法维持，国民党玩了新花样，发行金圆券，号称用金光闪闪的黄金作为发行准备基金，强迫人民使用。最初倒也欺骗了极少一部分人，但无情的事实揭破了弥天的谎言，并无黄金储备，只是一张永不兑现的空头支票。金圆券的信用和法币一样，它的命运也和法币相同，不断贬值。
假如你进饭店吃饭，第一碗饭是一种价格，等你吃第二碗饭的时候，又是一种价格，因为涨价了。解放以前，上海人民口袋里装的金圆券，一不小心，动作稍为迟缓，钞票很快变成了废纸。有时人们口袋里装了许多金圆券可以买一包香烟，晚了一会，这些钱连一盒火柴也买不到了。上海人民怀着无限的愤怒，用火柴点着金圆券玩，甚至用金圆券裱糊墙壁。用钞票裱糊墙壁，不是过于豪华而又空前的最大的浪费吗？实际上是上海人民废物利用，在进行节约。
这是历史的讽刺，又是无情的现实。上海人民遭受金圆券的掠夺和迫害是何等厉害啊。无怪乎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上海人民日日夜夜盼望上海的解放啊！他们看到军管会布告以1元人民币折金圆券10万元，奔走相告这个天大的喜讯：金圆券通货膨胀泛滥成灾的时代要结束了，币值稳定、物价稳定的安定而又幸福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一个摊商说得好：国民党蒋介石发行金圆券，坑害老百姓；共产党来救老百姓，用人民币折换不值钱的金圆券。
蒋介石、宋子文、孔祥熙和陈立夫、陈果夫四大家族为首的金融资本进行投机倒把，操纵市场，搜刮民脂民膏，害得人民无法生活下去。蒋介石在军事上失败了，他的残余势力必然转入地下，潜伏起来，进行阴谋活动，继续破坏人民的利益。
上海军管会成立的第一天，就揭开了金融战争的序幕，不过10天的工夫，取得了辉煌的战果，把金圆券全部收光，排除在上海市场之外了。敌人的残余势力是不甘心失败的。金圆券通货膨胀所造成的恶劣的心理影响，以及历年物价波动遗留下来的对保存钞票不如保存实物的经验，也不是一个早晨可以扫除干净的。
金圆券不能扰乱和破坏市场，“黄白绿”开始兴风作浪。
黄是黄金。
白是银元，上海人叫作“大头”。
绿是美钞，美国钞票是绿色的。
黄白绿的幽灵在上海市场上十分活跃。
当时上海每一条主要马路，特别是西藏路、南京路和外滩一带，到处可以看到许多人站在人行道上或者十字路口，穿着长衫，手里拿着一大把银元，发出哗啷啷的金属声音，有的用两块大头互相敲击，叮当作响，吸引熙来攘往的人群的注意力。他们嘴里不断报着当天黄白绿一进一出的行市。行人有的站了下来，讨价还价，双方议定了价格，用一定数量的人民币换了若干黄白绿而去。买卖最多的是大头。
南京路四大私营百货公司用银元标价，其他商店闻风而起，相继仿效。这么一来，人们更要收买黄白绿，特别是银元和美钞，这样才能买进所需要的商品。这在解放前的上海并不是什么奇怪的现象。上海，这个冒险家的乐园，各国货币都可以通用，尤其是美钞英镑，更是挺硬。四大家族为首的国民党反动集团一方面滥发纸币，一方面把搜刮来的钱财以外币折算存在帝国主义的银行里。“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他们的残余势力在金融战线上找到这个突破口，拼命向上海人民进攻。
人民币的信用受到严重的威胁。
如果残余反动势力打开了突破口，扩张开去，人民币将站不住脚。影响所及，其他方面也可能发生问题。这是对上海市人民政府的挑战，也是对人民解放军的考验。军事上解放了上海，在金融战线能不能同样取得胜利呢？陈毅司令员用行动响亮地回答：能！
6月3日，以陈毅同志为司令员的华东军区司令部公布了外汇管理暂行办法：为了推进国外贸易，便利侨汇，平衡国际收支，防止投机，繁荣经济，由中国人民银行华东区行指定中国银行为执行外汇任务及经营外汇业务的机构。这个外汇管理暂行办法第六条规定，凡属本办法第二条定义内包括之外汇，皆须存入中国银行，作为外汇存款，换取外汇存单，或直接售与中国银行，换取人民币。外汇存单持有人得将其外汇存单在交易所自由成交。
同时，为了稳定金融，安定人民生活，保护人民财产，允许人民储存金银，还允许人民以金银向人民银行按牌价兑换人民币，但不得用来计价行使、流通和私相买卖。
人民手里存有大量外币怎么办呢？军管会规定：凡是持有外币的商人和人民，在外汇交易所成立后半个月内，向中国银行按牌价兑换人民币，或者存入中国银行，取了存单，向指定的外汇交易所自由交易；并且重申严禁外币在市场上流通。如果蓄意违犯，扰乱金融，一定严厉惩办。
外币禁止在市面流通，这在十里洋场上是破天荒的，表明帝国主义的金融势力被驱逐出了上海。黄金和外币的突破口堵住了，可是没有完全堵住，还有一个不小的漏洞：银元。
银元不是外币，在上海滩上更加猖獗了！投机商掌握了大量银元，任意提高价格，进行投机，一转手之间，一块银元竟然可以获利人民币一百五六十元。贩卖银元的贩子，上海叫银牛。一时间，银牛横行，大头嚣张，银元和人民币的比价一涨，物价随之波动，上海600万人民生活仍然受到了影响。
以人民币兑换金圆券不过是为了统一币制，扫清金融阵地；停止使用外币，使阵地进一步巩固；倘不进而取缔银元，已占领的金融阵地就不能巩固，物价无法平稳，市场必然混乱，工业不可能顺利恢复生产，商业难以起正常流通的作用，人民仍然不能脱离投机奸商的危害。不彻底解决银元问题，在金融战场上不可能取得胜利。
像在军事战场上对敌人阵前喊话促其早日投降一样，市人民政府通过报纸和广播电台也向少数奸商和投机分子进行阵前喊话，敦促他们早日觉悟，迅速停止犯罪行为。正如一切顽固敌人一样，那些奸商和投机分子中的顽固分子是要钱不要命的；任你怎么宣传党的政策和再三劝说，他们是听不进的。
上海工人、农民、青年、妇女和各界人士起来了，声讨奸商和投机分子的罪恶，纷纷要求军事管制委员会和人民政府对奸商和投机分子采取有效的措施。
军事管制委员会和市人民政府接受了人民的迫切要求，派出以上海警备司令部司令员宋时轮同志为首的军警力量，在6月10日上午10时分五路大军向奸商和投机分子操纵银元市场的大本营——证券大楼进军。
证券大楼在汉口路上，是一座8层的高大洋楼。这儿过去是国民党金融寡头吮吸人民血汗的吸盘，现在是危害人民生活的渊薮。宋时轮司令员带着警卫旅副旅长和市公安局长前往投机倒把的总部，分了五组，一到证券大楼，各组长带着组员到了各层楼上，首先宣布：停止买卖，不准随便外出，不准通电话，说明这次行动的目的是逮捕破坏金融、扰乱市场、贩卖银元的投机奸商。各组工作人员分别从一楼到八楼，进行登记审查。登记时，每个人的财物都经过本人当面自动清点，签字包封，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姓名和财物数字。然后排成队形，挨个进行审查。楼上楼下，有条不紊。
那些情节轻微的，像厨师、茶房、小贩、店员、学徒、正当商人、一般访亲问友的人，都立即启封他们的财物，当面点清，发还本人，高高兴兴地走了。至于证据确凿、破坏金融的银元贩子，他们有意高价收购银元和美钞，哄抬市价，1枚银元从660元上涨到1800元人民币；黄金每两从39100元猛涨到11万元之多。因此，物价扶摇直上，人心动荡。对这些人继续审查讯问，其中罪恶累累的238名奸徒，解送法院依法处理。他们当中还有1人收藏了美式手枪1支，子弹10粒。
在238名奸徒中，有一个叫张兴镛的，他的办公室在4楼265号。这个办公室门外挂着堂皇的金字招牌“寿昌金号”，装出一副正当商号的模样。警卫旅的工作人员走进去一看，原来是干投机买卖、操纵市场的总指挥所，屋子里单是电话机就有25部，那密密麻麻的电话线像蜘蛛网一样，从门外沿着天花板伸到屋内。屋内还藏着许许多多的暗号和密码，同四面八方联系。墙壁上挂着一个证明书，是国民党财政部部长俞鸿钧发给他的，旁边挂着一张红纸表格，好像军用地图用来指挥作战，那上面写着4个项目，8个大字：黄金，美钞，袁头，孙头。所谓袁头和孙头是上面有袁世凯或孙中山头像的银元。每个项目下面，都用白粉水笔注明买进卖出的价格。这不是金融战线上一座奸商的前线指挥所吗？
宋时轮同志率领工作组突然袭击证券大楼，一举获得胜利，但只限于浮在表面的人和事，证券大楼里还收藏了什么，不知道；证券大楼以外整个上海滩上还到处听到银元的金属声。解放军顺着金属声的方向走去，金属声迅速消逝了，手持银元的贩子也看不见了。指挥所好办，散兵游勇难于对付。宋时轮同志对我说，他住在证券大楼七天七夜没有睡一次好觉，他在思考怎样完成军管会交代的任务，肃清扰乱市场的银元奸商。他连饭也吃不下了，只是喝咖啡度日，驱散不断袭来的睡神。一个不眠之夜，大上海已经更深人静了，忽然听到一个小孩的哭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派人把这个孩子和奶奶带到楼上他的住处，亲切地问小孩为什么哭泣。小孩说他奶奶只有10块大头，给抓住了，今后没法生活了，希望解放军叔叔还他10块大头。宋时轮同志从小孩身上找到了打开奸商大门的钥匙，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要人给小孩10块银元，然后问他：“你们知不知道银元贩子？”
“知道。”
“你们能不能带我们去抓银元贩子？”
他奶奶说：“可以。”
宋时轮对他们说明上海市人民政府的政策：“凡是10元以下的，我们抓到即放。”
“真的吗？”他奶奶跪下去了，向宋时轮叩头。
宋时轮慌忙把奶奶扶起，对她说：“我们不兴叩头，你起来。银元奸商扰乱市场，危害人民生活，军管会下命令取缔银元贩子。我们只抓奸商，一般人有10块银元的，即使抓到了，也是马上就放，这是真的。”
“那我可以带你们去抓。”奶奶振作精神，高声说道。
“要多少时间准备？”
“1个小时。”
“给你们2个小时的准备。”
“好，不过你们穿这身衣服不行。”她不知道坐在她面前的就是警卫上海的司令员，指着他那身黄色的军服说。
“我们可以换便衣，”宋时轮感到她很有智谋，笑着说，“可以抓到10个吗？”
“10个不成问题，100个也不成问题。10块大头以下的都没事，你说话算数吗？”
“当然算数。”
解放军换上便衣，和他们一同去抓银元贩子，那10元以下的人又带更多的穿着便衣的解放军去抓。不到1个星期，整个上海的大大小小的银元贩子都抓到了。10元以下的抓到放了，他们也不干这个勾当了。从此，上海再也听不到银元的金属声了，人民币与外币的比价一天天提高了！
二、市场的余波
黄白绿的幽灵虽然肃清了，但那些投机奸商以及反动势力残余像白骨精一样，可以从少女变成老妇和老汉，又在危害人民了。他们在上海滩上浪迹数十年，颇有些破坏才能。金融战场上失败了，他们撤退转移到一般商品，特别是生活必需品的阵地。
上海解放初期，有些人说：共产党和人民解放军打仗和管理农村有一套，用上海话来说，呒啥话好讲！可是管理城市不行，特别是像上海这样中国最大的城市，别的且不去说，单是“二白一黑”，共产党和人民政府就不一定解决得了。所谓“二白”就是大米和棉花，“一黑”是煤炭，像空气、阳光和水一样，一天也不能短缺的。
那些在国民党反动统治时代囤积居奇素有经验的奸商们，认为囤积“二白一黑”，特别是大米是绝对有暴利可图的，十拿九稳。谁能够一天不吃饭呢？“二白一黑”于是乎成为奸商和投机分子进攻的目标了。
早在上海解放前夕，陈毅同志与华东局和华东军区负责同志就注意到这一战略要地，要解决上海粮食、煤炭和棉花问题。从苏北、皖南和苏南地区调进的米粮源源不断地运到上海，而上海库存的大米足够600万市民3个月的用量。煤炭更多，除了淮南煤矿由铁路运来几批以外，在秦皇岛港口还有100万吨存煤待运。中南地区准备了大量棉花随时可以供应。上海需要四处供应，八方支援。市人民政府还向工人学生等生活困难的人平价售米。哪家工厂急需燃煤开工，京沪杭区煤炭调配处及时供应。
奸徒和投机分子财迷心窍，不相信上海市长能够解决“二白一黑”这个棘手的难题。凭着他们在国民党时代的旧经验，看准了粮食是一个突破口。少数投机奸商向粮食进兵“偷袭”了。他们千方百计大量收购粮食。人民政府大量抛售大米，他们扒进，市场上能买到多少大米，他们就买下多少，如同疯狂的赌徒一样，把他们所能调动的头寸都押在这个赌注上，以为肯定利市百倍，等待暴利像黄浦江水一样向自己家里流来。奸商们扒进粮食一直到1949年农历年三十晚上，等待明年年初五财神爷上门。
年初五到了。粮食市场上“红盘”开出，粮价没有上涨，反而下降，并且完全出乎粮食奸商的意料之外，连续徐徐下降。他们看到粮食没有回涨的希望，不得不把囤积的粮食脱手，大亏其本，栽了一个大筋斗。市场上流传这样的话：在军事战场上，打不过陈毅司令员；在金融战场上，斗不过军管会陈毅主任；在“二白一黑”的战场上，也不是陈毅市长的对手。
但是金融和市场的余波未息。
国民党反动派滥发纸币，在人民当中造成对钞票不信任的心理尚待扫除。旧社会使上海人养成了习惯，钞票到手，马上就买些生活必需品存起，避免承受钞票贬值的风险。这样就造成了人为的紧张。怎样使人民存有人民币而能高枕无忧呢？这个问题迫切需要解决。
上海市人民政府成立了贸易总公司，负责供应市民粮食、煤炭、食油、纱布和面粉等，配售各项人民生活必需品，彻底粉碎奸商和投机分子的进攻，稳定了物价。同时，委托中国人民银行举办了折实储蓄存款，以折实单位储存，也以折实单位付息。怎么计算呢？以中等白粳米1升（南北市场趸卖平均价），12磅龙头细布1尺，本厂生油1两，普通煤球1斤，这四种标准价格合并为一个单位，用人民币以当天牌价计算，折成多少折实单位存起，取款的时候，就以当天报纸公布的牌价折算人民币付款，这样就不必担心钞票贬值了。中国银行5天以内，就收到1亿多存款，折合32.6万多个折实单位。
人民币的信用大大巩固了，行庄存款额激增，平均比解放前增加了五六倍，而行庄的利率开始普遍下降，物价基本稳定了。
笼罩在上海天空的“二白一黑”棘手的难题烟消云散了。陈毅市长率领大军在金融战场和商业战场上捷报频传，为大上海恢复生产，发展生产，繁荣经济，打下了坚实而雄厚的基础。
三、上海人民站起来了
十里洋场开埠以来，是帝国主义的天下。1932年初冬，我第一次走进上海市区南京路，仿佛置身异国，英租界、法租界等地区，几乎等于国中之国。从十六铺向南京路外滩一带走去，停泊在浊浪滔滔的黄浦江上的是帝国主义国家的军舰，舰上飘扬的国旗是英国的、美国的、日本的、德国的和法国的……海关的总税务司是英国人，统治上海和中国金融的是外滩英国汇丰银行，分管上海租界的是英国工部局、巡捕房和法国工部局、巡捕房等，站在马路当中指挥交通的不是印度阿三，便是安南巡捕，马路上大腹便便趾高气扬地走着的是洋人，华人在上海租界里好像低人一等，流氓势力虽然可以在租界上横行称霸，不过是奴才，一遇到洋人就低三下四，俯首帖耳，摇尾乞怜。
上海解放带来了伟大的变化。过去的耻辱随着帝国主义的军舰和长枪大炮以及他们的奴才——国民党反动派的罪恶势力一起像黄浦江滚滚浪涛东流而去了。
6月1日，上海军事管制委员会陈毅主任决定：黄浦江、长江口及吴淞口、三岔港航运，自6月1日起开放，商用及民用船只准许自由往来，但外国军舰不准进出！
从此，由南京路一带到十六铺，看不到任何帝国主义国家的军舰了，中国人成了上海的主人，再也不受外国人的歧视和侮辱了！
但帝国主义毕竟是帝国主义，它们的本性是不容易改变的。上海解放第14天，英商英文《字林西报》登了一条歪曲事实的新闻，报道国民党反动政府在吴淞口敷设了水雷。这条虚假新闻影响了正常通航，妨碍物资运输，从而破坏了市场供应，造成恶劣的后果，遭到上海人民强烈的反对。《字林西报》在600万上海人民面前不得不登报道歉：
窃查本报于6月10日刊载扬子江口布设水雷不正确之报导，以及对于航运及贸易之不良影响，敝人对此深为关切。兹谨函贵会郑重道歉，并愿保证嗣后决不使有同样错误发生，专此函达，即冀鉴察。此呈外侨事务处转呈上海军管会钧鉴。
总编辑葛立芬谨呈（签字）
1949，6.23
陈毅主任收到了葛立芬的呈文，发布了外新字第一号命令：
查英商《字林西报》，于6月10日开始刊载国民党反动政府在吴淞口敷设水雷之新闻，此后继续传播，危言耸听，纯出捏造。全市人民对该报此种悖谬举动，极为痛愤，纷纷吁请本会严加制裁。本会认为群众此种要求，完全正当。该报错误甚大。惟念该报负责人葛立芬昨日已向本会书面承认错误，保证今后不再重犯，特从宽处分，予该报严重警告一次，并着该报将其悔过之呈文及本会命令，同时在该报第一版显著地位刊出。
此令
1949年6月24日
帝国主义唯恐中国不乱，它们的报纸造谣生事已成家常便饭，司空见惯，毫不稀奇。但是，上海“换了人间”，现在因为造谣不得不登报道歉，这在上海的历史上是空前的。
帝国主义分子及其庇护下的子民不仅造谣生事，而且称王称霸，行凶动武，逍遥法外，这在旧上海来说，习以为常，不足为奇。人民的新上海却完全不同了。
我想起了王振国的故事。
王振国是英商电车公司的记时员，6月18日因病请假，到这天满期了，可是病还没有好。这家公司规定生病必须英国人签单子，才能请假。他不得不到苏州路公司请医生签单子续假。英人查票员麦达生非但不给假，而且气势汹汹地说：“生病也要做工，不做工就不给钱。”这真是帝国主义的逻辑，生了病怎么能工作呢？王振国顶了他一句：“现在不应该再用以前的态度对待我们！”麦达生态度蛮横，根本不讲道理，他练就一手外国拳法，猛击王振国的头部，当场把王振国打昏在地，还不罢休，拉住王振国两条腿，倒拖出了写字间。王振国血肉模糊，令人惨不忍睹。
惨案发生，电车公司中国职工抗议，麦达生竟然置之不理。职工报告附近公安分局，分局派了警察来，麦达生居然大声斥责：“我是英国人，公安局无权逮捕！”
旧上海租界帝国主义有所谓“治外法权”，外国人在租界上犯法，中国司法当局无权过问，要由有关国家自己处理。麦达生在英商电车公司工作了20年，他懂得这个“治外法权”，所以他可以毫无顾忌地为所欲为，违法犯罪，满不在乎，即便交给本国处理，也可以从宽发落，甚至并不处理。但他忘记了一条：上海已经回到中国人民手里，帝国主义势力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人民警察当然不理他那一套蛮不讲理的架势，把他带到了公安分局。
英商电车公司300多名中国职工自动集会，提出惩办凶手与向受伤记时员道歉赔偿等正当要求：一、公司予麦达生以革职处分。二、王振国出医院后，尚须休养，休养期间工资照发，负担一切营养等费，并派负责者加以慰问。三、总经理柏禄克向全体职工登报道歉。
陈毅市长支持职工的正义要求，指示公安分局代表政府处理。麦达生和柏禄克不得不接受工人的上述要求，一一照办，柏禄克还保证“今后决不再发生同样事件”。
不管你是哪个国家的侨民，行凶即要依法处理，违反人民政府的法令和规章也绝对不容许。帝国主义和它的帮凶们本性难改，那些国家的侨民妄想保持往日高人一等的架势，不甘心老老实实遵守。他们要以身试法，在上海人民和人民政府面前摆一摆往昔威风。
我记得美国侨民威廉姆·欧立夫就是这样的一位代表人物。
7月6日，为纪念“七七”和庆祝上海解放而举行大游行的隆重而又庄严的时刻，整个上海军民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这位欧立夫在东长治路溧阳路口违反交通规则，影响游行，交通警察把他带到公安分局讯问。他不但拒绝说出自己的姓名和职业，也不承认错误，还踢伤了值班警察，捣毁办公室的物品，摆出毫不在乎的架势，自恃有美国后台，认为上海还是帝国主义的半殖民地。可是他打错了如意算盘。公安分局的民警根据人民政府的法令和交通规则，对他教育开导。在事实和法令面前，他无法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表示愿意悔改，照价赔偿损失。提篮桥公安分局念其初犯，决心悔过，于是从轻处理。他向公安局员警递上了道歉书，向被他打伤的警察和人民政府保证不再重复这种错误行为，今后将在中国做一个守法的外侨。
这位欧立夫曾经担任美国驻上海领事馆副领事。过去别说外国领事和外交人员，甚至一位普通外侨，行凶犯罪，欺侮和殴打中国人民，国民党政府连屁也不敢放，有时还协助镇压被害者，甚至向行凶犯罪的人表示歉意，害怕引起国际纠纷。日本法西斯军阀就曾经制造一个侨民被辱或者失踪，作为侵略中国的借口，侵占中国大片土地。同样一个电车工人舒贵卿，解放前被麦达生殴打后，受害者反而受到革职处分；而王振国也可以说是第二个舒贵卿，这回受到革职处分的是麦达生，赔礼道歉，保证永不再犯。同样事件，处理却有天壤之别。在中国共产党和陈毅市长领导之下，上海人民站起来了，昂首阔步在上海滩上，改造旧上海，建设新上海，任何帝国主义及其帮凶们休想动上海人民一根毫毛，否则要自食其果！
四、团结的力量
改造旧上海，建设新上海是一个艰巨的重大任务。进入上海以后，陈毅同志经常谈起毛泽东同志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的报告和全会决议的伟大意义。毛泽东同志对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精辟阐述以及提出的革命胜利后的方针任务，“迅速地恢复和发展生产，对付国外的帝国主义，使中国稳步地由农业国转变为工业国，把中国建设成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像是一座光芒四射的灯塔，指引着上海这条革命航船的航向。
1925年5月30日，上海工人阶级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反帝爱国运动。起因是日商内外棉第七厂工人反对日本资本家关厂停发工资，要求工资照发。带领大家冲进厂里斗争的纱厂工人、共产党员顾正红被日本资本家枪杀，激起上海各界人民的义愤；加上英美帝国主义者提出所谓“四提案”（即增订印刷附律，增加码头捐，交易所注册和取缔童工法案），连民族资产阶级也参加到斗争的行列里来了。5月30日上午，上海工人和学生2000多人抗议帝国主义杀害中国工人、逮捕学生，反对“四提案”，英国巡捕突然向示威群众开枪射击，顿时南京路上血流遍地，11位工人和学生给打死了，还有几十人受伤。工人和学生的鲜血染红了南京路，染红了上海人民斗争史册，记录了英、日帝国主义杀害中国人民的罪行。
上海解放第四天，5月31日，上海工人阶级就在南京路上的大光明电影院里集会纪念五卅斗争。陈毅同志出现在大会的主席台上，他代表中共上海市委和市人民政府向顾正红和刘华同志的家属致以亲切的慰问，指出上海解放是有史以来的伟大历史变革，已经成为国家政权主人的工人阶级要有远大的眼光和伟大的气魄，来领导新社会的经济建设和政治建设，而不只是看到眼前的狭小利益。过去24年，我们翻了一座革命大山，赢得今天伟大的胜利，但在前面的另一座更伟大的建设大山需要我们工人阶级团结一切民主阶层，以最高的革命热忱和艰难的工作爬上这座大山，建设一个新上海新中国。只要我们以过去的英勇智慧、警惕与谦虚的精神，在全市各民主阶层的协力奋斗之下，我们一定会战胜一切困难，获得成功和胜利的。
第二天晚上，留在上海的各民主党派负责人宴请上海军管会和人民政府领导同志，民盟张澜、罗隆基，民革郭春涛，民建胡厥文、杨卫玉，民联陈铭枢、吴艺五，救国会史良、闽刚侯，农工连瑞琦等都来了。陈铭枢代表各民主党派讲出上海和中国人民心里想说的话：上海是中国文化经济中心，这次端赖中国共产党伟大的力量，获得解放，全市600万人民和各民主党派同志对中国共产党、人民解放军和人民政府表示衷心的谢忱。中国前途，今后主要是经济建设。我们各民主党派誓当在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下，合力同心，建设新中国。
在欢迎和感谢的掌声中，陈毅同志站了起来，他谦虚而又诚恳地说，目前中国情况已根本改变，不自由不民主的情形已经终结，新的时代已经开始，而全国人民及各民主党派人士的期望更增加了人民解放军的信心。今后工作是伟大的建设，当与大家共同努力，团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来合作，打文化经济建设的大仗。对于我们的缺点，希望大家坦白指出，我们一定郑重考虑。我们对各民主党派也一定坦白提出意见。大家以坦白诚恳的态度，来建设新中国。我们讨厌国民党虚伪作假的那一套。蒋介石在军事和政治上失败后，必不甘心，必有人混入我们的阵营中，甚至在共产党内部来找我们的漏洞，使民主力量打击民主力量，他们在旁边称快。各位对我们军队夸奖太多。人民爱护军队，使我们感动。我们特别感谢农民，他们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中国农民对于革命战争的贡献是非常伟大的，踊跃参军，支援前线，实在值得我们感谢。我们大家要广泛提出意见，不要唯唯诺诺，经过讨论，共同遵守决定，来建设新中国！
当时中国经济中现代性的工业只占10%，其余是农业和手工业，而10%的现代性工业经济当中，70%左右是私营经济。上海私营经济在全国来说，占绝大部分。革命胜利后的首要任务是恢复生产和发展生产。陈毅同志要我们拟出上海私营工商业代表人物的名单，准备和他们见面。他指示我们名单中要有工商界进步人士，上海解放以前，他们开展民主运动，对革命有过贡献。当然，要有各行各业的头面人物，工商企业主要在他们手里，他们是实力派，但也不要忽略中小企业，甚至没有什么企业的代表人物。这是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第一次和上海私营工商业者见面，不要漏掉应该出席的重要人物。根据陈毅同志指示，我们拟出名单，和工商界进步人士商量妥了，经陈毅同志同意，便以上海市人民政府的名义发出了请帖。
会前，陈毅同志要我们了解工商界人士存在的主要思想问题。他仔细听了我们的汇报，还用笔记下了主要问题，以考虑讲话的内容。
矗立在外滩的中国银行大厦仿佛高入云霄，下面不远便是波涛汹涌的黄浦江，对岸是浦东一片绿茵茵的农田。6月2日下午2时1刻，一辆又一辆高级小轿车来到中国银行大厦大门前，私营工商业代表人物一个个到了四楼。他们当中有盛丕华、胡厥文、荣毅仁、刘靖基、篑廷芳、侯德榜、陈巳生、吴觉农、王志莘、颜耀秋和蔡承新等。他们收到请帖以后，多数怀着好奇和猜疑的心情，因为国民党过去的反动宣传在他们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影响。有人主观地以为共产党大概是三头六臂的神秘人物，不然怎么能够打败有美国支持的国民党的军事力量？这回邀请私营工商业者座谈，大概要宣布共产了。国民党不是说共产党来了要共产共妻吗？他们前来出席，想摸中共政策的“底”。工商界代表人物绝大多数从未见过共产党员和解放军高级指挥员，都以惊奇和钦佩的眼光注视陈毅市长和其他负责同志。那天陈毅同志穿着一身黄布军装，黄布洗得有点发白了，脱了军帽，露出剃光了的头，圆圆的脸庞浮着轻松的微笑，像是一位普通的战士，浑身却闪耀着爽直的光芒，胸怀坦率，肝胆照人，如同透明的水晶体，仿佛可以看清他内心的一切。
陈毅同志代表人民政府和解放军对上海产业界在国民党反动统治下，多年来为建设民族工业而奋斗，表示亲切的慰问。国民党反动统治和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历史已经结束，新的伟大的建设任务随着开始。陈毅同志接着阐明党对民族资产阶级的政策，表示人民政府愿与产业界共同协商，有什么意见都可提出，以完成恢复和发展生产的任务。
上海产业界有史以来从没受到过像陈毅市长这样亲切的慰问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从陈毅市长那里了解到党和政府对私营工商业的方针政策，并且委以重任，要恢复和发展生产。陈毅同志一席话扫除了工商界的疑惧和顾虑。他们当中有些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共产党并不共私营工商业的产，而且要恢复和发展生产。他们无不感激涕零，心潮澎湃。谈起往事，都有一肚子苦水，他们把国民党官僚资本以及帝国主义加在民族工商业者身上的痛苦和压榨尽情倾吐；对人民解放军和人民政府的政策和纪律，表示热烈的赞扬和坚决拥护；愿意恢复和发展生产，支援解放军解放全中国，为建设工业化的新中国提供了许多宝贵的意见。
为了响应陈毅市长的号召，会后产业界自己召集座谈会，各行各业提出了恢复和发展生产的措施和意见。
同时，陈毅同志动员上海青年和妇女。他向青年提出三大任务：肃清残余敌人，建立革命秩序，保护人民民主自由，恢复生产劳动；青年要爱组织，拥护自己的工会，执行发展生产、繁荣经济、公私兼顾、劳资两利的政策，努力成为模范工作者，劳动英雄；知识青年要成立自己的团体，团结一切民主青年，恢复上课，团结师生，学习和掌握革命人生观，学习和掌握工农业生产知识，以及各种科学知识与技术，为建设新中国而献出青春。
在成立上海民主妇联筹备会上，陈毅同志披肝沥胆地谈出对各界妇女的希望和要求：妇女问题是整个革命事业的一部分，反动派在军事上失败，但在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仍然会施用各种方式来破坏革命秩序。要善于辨别敌人。对于敌人新的斗争方法，如果政治觉悟差，斗争经验少，就容易上敌人的当，在不自觉中帮了反动派与帝国主义的忙。我们要着重政治教育，把眼睛睁开来，耳朵尖起来，头脑清醒起来，辨别敌人的面目。对于市政，有许多人以为在解放后第二天，一切全都变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反动派遗留下来许多问题，不是一下子可以变好的，需要逐步改造。新建设开始的时候，有许多困难，大家应该忍耐，相信人民政府会把上海建设好。妇女问题与新中国建设是分不开的，新中国问题解决了，妇女问题就解决了。
工人、青年和妇女行动起来了，各民主党派行动起来了，私营工商界也行动起来了。许许多多的工厂的烟囱冒烟了，机器转动了。上海八大面粉厂拥有431部磨子，现在出面粉了；上海钢铁厂的炼钢炉开始出钢水了；上海55家私营纱厂，拥有1425700纱锭，都转动了……整个上海的生产恢复了。
生产一恢复，原料问题突出了。人民政府大力支援，各种原料从全国各地源源不断地运到上海。生产日益发展，现代化工业需要科学技术，团结科学技术界人士，为祖国贡献智慧和才华。陈毅同志接管市政府后，就要我们重视科学技术部门的统一战线工作。他亲自出面去做，我曾陪他一同去拜访了张元济、任鸿隽、秉志；他们和顾颉刚、竺可桢、茅以升、罗宗洛、周仁、王家揖、冯德培、赵九章等一些学术界和科技界的著名人士，在枫林桥原国民党中央研究院集会，陈毅同志又和他们交谈，坦率地指出过去有些科学工作者有一种偏向，认为科学只属于少数人，养成科学工作者孤高自傲、脱离人民的偏向，今后必须加以克服。另外一种偏向，就是把科学与政治分开，认为科学与政治无关，这是错误的。科学工作者必须有进步的人生观、进步的宇宙观和正确的政治头脑，才能有更大的成就。上海的解放，中国的解放，就是科学的解放，就是科学工作者的解放。中共对于为人民服务的科学工作者，不但不加以干涉，而且加以保护，加以扶持。这和国民党反动派摧残科学，屠杀有学术的人是完全相反的。中共愿意和科学工作者团结在一起，共患难，同欢乐，为建设新中国而奋斗。
82岁高龄的张元济老先生，曾经是清朝光绪年间的进士，当过刑部主事、总署章京，因为参加维新运动，戊戌政变时被革职了。他“五朝弊政皆亲历”（董必武诗句），对共产党和毛泽东同志十分敬仰。他代表大家讲话，控诉国民党反动派的累累罪恶，希望上海人民和科技界学术界实事求是地努力，协助人民政府建设新上海。
后来张元济老先生生病，陈毅同志知道后，带我到他花园坊住处看望。他躺在病床上兴奋得想马上坐起来，可是已经不能动弹了，他感动得热泪盈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毅同志坐在他病榻旁边，安慰地抚摩着他的手，亲切地低声问他的病情。他说话比较吃力，由家属代为叙述。陈毅同志安慰他，现在是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新中国了，和过去旧社会完全不同了，有条件要卫生部门想一切办法给他治病。他热情地紧紧握着陈毅同志的手，舍不得和陈毅同志分别。在陈毅同志的亲自关怀下，张元济老先生所患的瘫痪症逐渐有了起色，上肢恢复了活动，讲话也比较清晰，甚至还可以给人家写条幅，心中仍然念念不忘协助人民政府建设新上海。
陈毅同志亲自领导党的统一战线工作，经过一个月多一点时间的努力，各民主党派各界人士都同中共中央华东局和上海市委团结在一起，结成坚强的统一战线，6月30日显示了这个统一战线的伟大阵容。
“七一”前夕，6月30日下午6时，中共中央华东局统战部在逸园饭店大礼堂隆重举行中国共产党诞生28周年纪念大会，上海的工人、农民、青年、妇女和人民解放军指战员结队前来参加，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陆续到会，文化界、科技界和工商界著名人士出席，少数民族、华侨、慈善、救济和宗教团体都有代表与会，连身体不适的宋庆龄先生也由邓颖超同志陪同前来出席盛会。
陈毅同志用洪亮的四川口音，发表坦率热情的讲话，吸引了会场上每一位出席者：
……胜利的获得是不容易的。我们应该努力把胜利巩固起来。如果我们革命胜利是经过无数次失败和无数次曲折，则同样，我们要巩固胜利也将经过艰苦的奋斗和克服各种困难。今天我们在军事上打垮了国民党反动派，在政治上也打败了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反动派，胜利是没有问题了。今天的问题是如何开始建设。说到建设新中国，则首先要认识目前面临的各种困难。
过去28年中，我们遭遇到的困难最多，但敝党与中国人民能团结奋斗，便战胜了困难，争取胜利。今后敝党在建设新中国的过程中，当然仍旧和中国各界人士团结一致，共同奋斗。首先依靠我们的朋友对敝党给予不客气的指教，敝党将一本过去向人民虚心学习的精神，向朋友们虚心请教，来发扬优点，纠正错误。我们就以这样的精神来进行建设，回答各位朋友的帮助和指教。
宋庆龄先生和各民主党派以及各界人士用暴风雨般的热烈掌声欢迎陈毅同志的讲话。宋庆龄先生用诗一般的语言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词：
……欢迎我们的领袖——这诞生在上海、生长在江西丛山里、在二万五千里长征艰难困苦的路程上百炼成钢、在农村的泥土里成熟的领袖。向中国共产党致敬……
宋庆龄先生的讲话可以说代表了各民主党派和各界人士的心声。
在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的指引下，陈毅同志率领上海市600万人民，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向建设新上海的征途昂首阔步，勇猛前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