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痴和尚吃饱喝足,又带着三人在市镇里招摇,他们一行人,一个身体胖大的喇嘛领着一个小姑娘,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冷面青年外加一个面有愁容的青年,这种组合颇为惹眼,行在路上频频惹人注目,大痴和尚却不在意,只是满大街乱逛。
当日晚间,大痴和尚要了两间客房,自己一间,查五三人一间,大痴和尚虽说要让三人行动自由,但还是点了三人穴道。
睡到半夜,查五静静地睁开了眼睛,他悄悄起身,转头望去,只见床榻上唐三睡的正香,口水直流到脖子上,翠翠也是闭着眼睛发出轻微鼾声。
点穴对查五没用,这正是他行事的好机会。
他也不惊动唐三翠翠,也不给他们解穴,静静走到窗前,侧耳听了片刻,只听见隔壁房间大痴和尚的打鼾声一阵阵传来,他轻轻打开窗子,翻身出去,又一步一停悄无声息地来到隔壁房间窗前,慢慢伸出手,在窗户上推了推,里面上了插销,他不敢运力震断,这大痴和尚武功高深,一有响动势必发觉,想来从房门进去也是不可得,若是吹进去些迷烟,只怕也难以奏效。
正在思索间,只听客栈对街的房顶上传来衣襟破空声,随后一条人影唰的一下窜了过去,查五躲在廊下的阴影里凝神看去,只见又有两条背着兵刃的身影紧随其后在屋顶上掠过;这三人动作迅捷,轻功俱是不弱,行动间身上的武器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显然都是好手。
查五略微思索,这几个武林人士夜半不睡却在房顶上乱窜也不知所为何事,难保不是跟“血刀门”、慧海、大痴和尚等事有关,既然一时找不到办法暗害这大痴和尚,不如跟上这三个夜行者去看看,说不定能有新的发现;当下便翻身从栏杆上下来,躲在屋檐下的阴影里,远远地跟了上去。
这杰德秀镇虽地处雪区,但商贾往来,很是繁盛,镇子不小,中心的一条十字街,东西南北都有数里长短;他们所处客栈在镇子中心,离城门尚有七八百米,但这几人在夜色中好似分毫不受影响,一路在屋顶街道上借力纵越而过,只十来个呼吸就到了城墙处。
说是城墙,其实乃是用土夯成的一圈土围子,也不甚高,不过两丈上下,这点高度寻常人借助绳索也可轻易越过,更何况武林中人;最先那人也不借力,只高高跃起就如夜枭般从墙上掠过,其后两人也只用脚在墙上轻点就一跃而过。
查五追到墙边,运内力于脚下,一跃而起,人在半空伸手在墙上轻轻一撑也从墙上翻过。
前面三人看来早有默契,直朝镇外树林而去,查五不敢跟的过紧,远远缀着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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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色温柔,云影飘动间如一笼轻纱般将月亮遮住,却又不遮完全,露出朦朦胧胧的月光挥洒下来,林间的一片空地也因此显得暧昧朦胧。
此时此刻本该是浪漫幽会的好时机,却有三个剑拔弩张的江湖中人破坏了这美景。
查五从一株大树的枝丫间偷眼望去,只见刚才跟踪的三人成三角形站在林间的空地上。
最先那人身材高瘦,四五十岁年纪,半白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个一绺,高鼻深目,面目阴沉,此刻他正负着手看着他面前的两人,一阵云彩飘过遮住了月亮,更显的他面目昏暗黑沉。
他面前那两人却是两个青年人,年纪大一些的大概三十五六年纪,身材魁伟,面容坚毅,此前背在背上的武器已取下杵在地上,却是一把带有青色剑穗的重剑,这剑又阔又长,远看过去剑身和持剑之人小腿差不多粗细,长度更是从胸腹直达地面。
年轻些的有二十七八年纪,蜂腰猿臂,脸型却略显阴柔,他脸上带笑,也提一把剑,此剑却要细的多,看上去估计三指宽窄,长有一臂。
两人隐隐成夹击之势将先前那人拦在中间,三人在林地间站定,静默不语,只是互相观察。
片刻,当先那人开口说话了,道:“好功夫,只是不知二位追我到此,有何要事啊?”他嗓音沙哑低沉,一句话说道最后又有淡淡嘲讽,虽是以一对二,但看上去并无一丝担心。
两名青年沉默片刻,年轻一些的还是微微笑着看着他,年长些的慢慢开口道:“阁下是摘星子司马行行吧?”
“。。。。。。”,当先那人负着手气度从容,整张脸在月光下仿似一团黑暗,只听他道:“你们既知我是谁还敢尾随我这么久,是活的不耐烦了?”
“阁下这些年远遁西域,可让我们好找,今日既然碰见,有些事却是需要跟你了一了。”年长青年脸色沉稳。
“哦?这么说你是跟我有仇了?”司马行行虽是疑问,但语气毫无奇怪之意。
“不错,你还记得十五年前在崆峒派做下的好事吗?”年长青年说到这话语中隐含怒气。
“崆峒派?那是什么门派?我仇人无数,怕是记不得这等小门小派了。”
“。。。。。。”年长青年沉默不语,他性格本沉稳寡言,行动多余于言语。此时大敌当前,他不再多言,只心底暗下决心待会动起手来定要沉着冷静,将师门武功发挥到极致,将这仇人弊于剑下。
当下年长青年双手握着重剑从右边缓缓向司马行行靠去,他眼神盯着对手的双肩脚下,时刻观察对手行动。
脸上带笑的青年仍是轻松模样,他和持重剑青年配合默契,此刻不用言语,那年长青年刚一向前,他也从左侧向司马行行包夹过去,手中剑微微晃动,剑尖不停指向对手身上各处。
片刻间三人即在林地间动起了手。
司马行行名字有趣,但武功诡异狠辣,他一双肉掌都裹在一团黑气中,那黑气也不知什么来头,凝而不散,不仅可以硬接剑砍而不伤,更好似蕴含莫大威力,与他对敌的两名青年都不敢让那黑气缠绕的手掌挨近自己。
两名青年却也不是善茬;使重剑的年长青年,一柄重剑气势雄浑,对时机把握极是精准,虽招式不多,但每剑或重劈或直刺或横斩,势必运气蓄力一往无前,往往逼得司马行行半路变招;查五在暗处看的分明,这等剑法虽看似简单,但若无深厚功力和丰富实战经验做基础就绝无此等威力,这年长青年使出的很多招式若由他人使来很可能就是自杀,但对这青年来说却是武功经验气势的完美结合。
另一边那使轻剑的青年却又是另一种场景,只见他一柄长剑矫捷若龙极是彪悍,他或是直刺或是轻挑,时而跃起凌空飞击时而伏地攻敌下盘,时而长剑抖出道道虚影让对方看不出剑势,时而又直破虚空果断的让人措手不及;更奇特的是他虽在激烈的对敌中,脸上却无半分激动慌张、狠厉狰狞,而是始终嘴角带笑,眼射奇光,仿似在进行一场最有挑战的游戏。
三人斗在一处,两年青年固然武功高明,配合默契,但司马行行以一敌二不落丝毫下风,他一双手掌让两人极为忌惮,竟似连边都不愿轻易触碰。
查五在暗处静静旁观,他看着场中飞舞的黑气和长剑舞动间带起的一青一紫两道微光,脑中默思武林中的各路人物,慢慢锁定三人身份。
那一青一紫,一重一轻两柄长剑,当是近几年在武林中闯出名号的“紫青双剑”,这二人是师兄弟,青剑重剑,为师兄,紫剑轻剑,为师弟;二人乃是崆峒派的弟子,多在甘肃青海西藏一代走动,中原武林虽也听到过他们的名头,但毕竟不甚响亮,而今看来却很有两把刷子。
至于那司马行行。。。。。。查五心中慢慢想起一人,这人数年前从皇宫大内秘库中窃走数件内府珍宝,一起失窃的还有数本秘籍珍本,之后此人就销声匿迹,有消息称他得手后即远遁西域。
当时查五还在细雨楼,细雨楼曾发密件让各省分部及在外行走人员注意探查此人动向,随密件一起的还有画像一副,查五早已忘了画像上那人具体是何模样,但此时看着司马行行,总觉和密件所述之人甚是相像。
他这边边看边思索,场中局势渐渐明了,“紫青双剑”虽剑法强悍配合默契,近几年渐渐闯出名头,但毕竟不是司马行行这等纵横江湖多年的经年老贼的对手。司马行行名字虽然可笑,但他的武功一点都不可笑,非但不可笑,简直还很可怕。
激斗间“紫剑”越打越开,招式间动作越来越迅捷,使的力道也越来越大,他一时不慎招式用老,被司马行行看出破绽,一掌扫过,‘紫剑’急躲间还是被扫中左肩,掌上的那团黑雾如影随形竟顺肩膀直上扩散到“紫剑”面部,那黑雾一接触面部口鼻,当即钻了进去,只见那年轻剑客当场如遭雷击,身子一颤,背部勾起,手中的剑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青剑”连劈数剑,剑风霍霍,剑势奇重,将司马行行逼退,司马行行也不再上前,趁势抽身而退,嘴里发出一声长笑:“中了我的毒煞掌,我看你怎么解,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随即他一展身法,如一头夜枭般消失在林木间。
青剑提了重剑,扑过去查看倒地紫剑的情况。
查五在树木枝丫的掩藏中看了半晌,今晚他本欲夜半起床,利用自己不畏点穴的特殊之处伺机行事,不料却看了一场打斗;既已来此,也不可空手而归,这“紫青双剑”乃是崆峒派近几年在江湖上行走的头面弟子,算是年轻一代的代表,他二人身上定携有崆峒派的秘籍秘宝,查五本就有广收武林各派秘籍武功以强自身的想法,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
“紫青双剑”合起来虽难对付,但单论起来离一流高手还差的远,此时紫剑已受重伤,自己若假意帮忙接近再暴起伤人,当能轻易将青剑制服,到时也不需取他们性命,只把秘籍银子拿走了事。
查五心中片刻间转过这些念头,当即从树上无声无息的跳下,他调整一下,准备走过去帮忙。
正在这当口,他只感背心要穴被人重重戳了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