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一处山洞。
大痴和尚靠山壁而坐,看着查五,目光奇特。
查五低头与他对视片刻,从嗓子里低低哼了两声,嘴角带笑道:“大师现在已落入我的手中。”
大痴和尚一张丑恶的脸上也露出个笑容,道:“不错。”
“喇嘛可想尝尝那三秋丹的滋味,我记得还剩两粒,一并吃下,双倍的快乐。”说到此,查五嘴角的笑容扩大,呵呵呵笑了几声,笑声虽低,却很酣畅。
“呵呵”,大痴和尚也低低笑了两声“想不到,血刀门二三十位好手,四神刀中的三个,再加个大痴和尚,都灭在了你的手中。”
查五道:“喇嘛杀的只怕比我多”
“嘿,只是你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
“你本应该将他们的刀都拿走”
“刀?”
“对,刀,四神刀说的是刀,不是人”
查五语气毫无波澜:“这些跟我毫无关系,我带大师到此,是想让大师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也想要那‘息铁’?”大痴和尚虽被挟持,却并不慌乱。
查五微微摇了摇头:“我懒得管这些破事,你所练何种武功?教给我,我放了你。”
大痴和尚看着查五道:“你惹下这么大的麻烦?不是为了‘息铁’?”
查五皱眉道:“你们说的‘息铁’到底是何东西?你将他看的比武功传承还重?”
“嘿,我练何种武功你不知道?”
“不知”
大痴和尚叹出口气道:“不知道‘息铁’为何物毫不奇怪,不知道‘大痴和尚’练何种武功也属正常,但什么都不知道就杀了这许多人就奇怪的很了。”
“少废话”查五冷冷道
自从血刀门众人被杀,自己被挟持,大痴和尚全没了平时的咄咄逼人,此刻他居然并不生气,点点头道:“你此番作为倒也算帮了我,将血刀门那帮人杀的个干净,自然没人再追查那‘息铁’下落,只可惜了慧海师侄。”
“你教我武功,我放了你,你自可去救慧海”
大痴和尚道:“这武功教于你也没什么,只是我教了你,你怕是也学不了,还会害了你。”
查五道:“不劳操心。”
“你可知雪山密宗?”
“略有耳闻。”
“密宗之人甚少行走江湖,在这高原之上多少还有点名气,出了高原知道的人就不多了,你不知道也不奇怪,那你可知密宗有一门护法神功‘金刚般若功’?”
查五好似在哪听说过,当下道:“是你所练武功?”
大痴和尚点了点头慢慢说道:“‘金刚般若功’是密宗第一护法神功,外界传闻此功法轻易不得外传,其实正相反,这等护法神功威力奇大,多几个传人岂不是好?可是江湖上却没有多少雪山密宗的名号,为何?”
查五道:“哦”,于他所说并不相信。
大痴和尚道:“你可知喇嘛今年多大岁数?”
查五不语。
大痴和尚继续道:“我今年已八十七岁,我最盼望之事,一是佛法普度,众生能够解脱这轮回之苦,二是希望能多几位传人,也好让我在雪山之巅安心参悟,不必来回奔波。”
他摇摇头:“可惜这‘金刚波若功’哪是那么好学的,我多方寻探,依然无人可传,慧海师侄算是最接近之人,依然习不得这门神功,只能退而练那‘大力金刚掌’。”
查五冷笑道:“听你这么说,这功夫却是不太好练。”
大痴和尚道:“岂止不太好练,若是资质不合,入门都不可得,而且即便练习,稍有不当轻则重伤重则丧命,你还要学?”
查五点头道:“当然,大师若不传我武功,我不是大师对手,只得将大师留在此处了。”
大痴和尚点头道:“你行为如此果断,下手毫不留情,我自是相信的,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查五心想这喇嘛如此废话可得多加防备,别是想拖延时间,但他既然已经松口,也不可逼迫太紧,这大痴和尚身上十数处大穴被点,一时倒也不虞他走脱,当下不动声色盯着他道:“大师请说。”
“当时在那客栈之中我对毒酒毫无所觉,现在想来你应是早已察觉,是以才频频向我劝酒了?”
查五点头。
“我所练武功极是神妙,即便如此,喝下毒酒后我也只能发挥出七成功力,想来若是由其他人饮下这许多毒酒早已筋骨酸软成了废人,何以你竟似不受影响?”
“我体质特殊。”
大痴和嘴角一扯,点了点头道:“你对密宗知之甚少,自然不是早有预谋想要这‘金刚般若功’,当是看见我和他人相斗才会想要向我逼问这武功的练法,只是你原可将我掳了就走,余者对你毫无威胁,你又何必多造杀孽?”
查五呵呵冷笑:“大师却是说笑了,大师若真是那慈悲为怀谨守清规的佛门弟子,却也不会吃肉喝酒了,何况死在大师手下的人可着实不少。”
大痴和尚沉默半晌,道:“你已入魔。”
查五‘嗤’的笑出了声:“我已入魔?真是让人发笑。”
大痴和尚道:“你看那孩子,她都已发觉,你还不自知吗?”
查五看看声旁一侧静坐不语的翠翠,心中一动,他自和翠翠在山村中相遇后就知道翠翠是个言语很少的小姑娘,但回想起来,自从自己杀了孟山,将她从山村中带出后她就话语越发的少了,而且彼时在山林间打猎,翠翠虽然话少但却是常常笑的,往往些微的快乐就能让他微微一笑,露出两颗牙齿;但自从她跟随自己以来,也很少笑了,只有在市镇中遇到一些稀罕玩意才会不经意间显露出些天真模样;自从自己在客栈中大开杀戒带了大痴和尚出来,翠翠更是不声不响,她在想什么?难道自己这样做真是不对了?
查五看着翠翠,寻思片刻,但转念一想,自己两世为人,三四十年,于人世间的种种看的多了,前世的记忆已然如镜中花月,模糊难现;今世的种种可都如昨日般清晰,心中的苦痛尚未褪去,难道还要对这红尘人世有什么期望不成?
他想到这,往昔的种种又浮上心头,只觉一阵烦恶憎恨,再回头看着喇嘛——满脸横肉、吃肉杀人的喇嘛——就分外可憎。
当下低低从嗓子里发出几声笑声,道:“你这喇嘛,剃了个光头,批了个袈裟,就真当自己是个得道高僧了?我看你入魔倒还深些;我便觉得这尘世就如粪坑,世人就如狗屎,尽是一副皮囊装了些苟且龌龊,那又怎地?我便就是要杀人放火,也不过是做了些人都想做又没做的事,那又怎地?总比你这等人,心中肮脏无比,却又只敢藏在心中来的干净些。”
查五咬着牙说完这话,心中畅快无比,哼哼笑了两声,又觉不过瘾,哈哈、哈哈又笑了两声。
喇嘛静静地听着,待他说完又沉默半晌,忽地也呵呵笑了出来,他嗓音低沉,但却笑的甚是畅快,倒似查五所说甚和他心一般。
他止住笑,对阴沉看着他的查五道:“不错,不错,你说的一点也不错,”他摇摇头,似是赞赏,似是可惜“你这般年轻,竟能悟到这些,也属难得,这尘世本是苦海,众生本该回头,你到此地步,只差一步便可放下执念,得悟解脱。”
查五冷笑着看着他:“喇嘛还有什么废话都说出来吧。”
大痴和尚并不为查五言语所动,道:“你心中执念颇深,但正因此,比寻常人离开悟倒还近些,一旦勘破,即可得大解脱,不如你拜我为师,我当引你深悟佛法,得大智慧,得大喜乐,岂不是好,至于那‘金刚般若功’你若能练,自练无妨,若不能练,那又算得了什么,哪里及得上解脱极乐?”他言语低沉,发自内心。
查五竟然一瞬间觉得这大痴和尚所说甚是引人,武功再高不过是在此间打滚,其中苦楚各人自知。
但他转瞬就回过神来,道:“喇嘛,你密宗还有蛊惑人心的秘法?嘿,我倒是听说北方魔门有这门魔功,想不到你们这群打坐参禅的喇嘛也会这招?更何况我这狡猾诡诈之人已经入魔,你要收我为徒,岂不可笑,哈哈,哈哈。”说完大笑不止。
大痴和尚静静地等他笑完,摇了摇头:“佛法无边,你又怎能揣度。也罢,我原想你体质奇特说不定真是我所寻找之人,现下看来你小小年纪已有这许多感悟,却更是难得,我便教你这‘金刚般若功’,你若不能练此功法,也没什么,我当带你回山,废你武功,让你精悟佛法”,说完竟从地下站了起来。
查五大吃一惊,他本已防备大痴和尚武功神妙,默查他的神色举动,准备每过半个时辰即补点他的穴道,没想到不过这说话的功夫,他即已冲破穴道行动自如。
若论打斗,他可远远不是大痴和尚对手。
当下,查五立在那里,凝神戒备,默思对策,他为了拷问方便,将大痴和尚带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洞中,山洞形似葫芦,口小腹大,此时他们均在腹中,以自己武功,即便转身逃走也会被大痴和尚抢在头里堵在洞口,何况还有个翠翠。当下绞尽脑汁思索对策。
却不料大痴和尚并不动手,只是看着他道:“我便传你这‘金刚般若功。”
查五心念电转:这喇嘛想干什么?莫不是武功还未全复?不对,他本可假意穴道未解再拖延些时间恢复,现在已然站起定是已有把握。那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是想收我为徒?还是说他要传我些恶毒功法,让我痛苦难当?还是说这武功真个如他所说传人极少练之极是凶险?
只是现在无论如何斗他不过,只得看他做些什么,他若是真想传自己武功,那自是更好,即便不是,自己身具神奇之处也不怕他折磨。
当下道:“好”,知道防备无用,便大大方方走上前盘膝坐下,洗耳恭听。
大痴和尚在山洞中负手来回踱步,似是在考虑从何说起,半晌他问道:“你所练是何武功?”
查五并无隐瞒:“青城派摧心掌,洞虚决。”
大痴和尚微微颔首,道:“那么是修炼十二正经了。”
查五皱眉道:“不修十二正经还修什么?”
大痴和尚道:“人体除了十二正经还有奇经八脉你可知道?”
查五看着他,越来越觉得这喇嘛定是有什么阴谋。奇经八脉在人体中虽然隐秘,但也算不得什么罕为人知的秘密,他修习内功十余年,自然知道,这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是人体中经络走向的两个类别。
十二正经自不必多说,它沟通人体五脏内府,互为表里,内力穿行于其间,以内功心法修习,可壮大内息,贯通经脉,强化人体,更有种种妙用,武林中的内功心法都是修习十二正经。
而奇经八脉却又大不相同,虽然人人都知奇经八脉的存在,但它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关系,其中的穴道有的隐而不显,有的更是和十二正经共属同一穴道,就连经脉运行的路线也不可知,只知其另有别道奇行,其所以叫奇经八脉也赖于此。连运行路线都不可捉摸更别说修行了,这大痴和尚提起奇经八脉,不是想教他些恶毒功法折磨与他还有什么?
大痴和尚续道:“武林中人对十二正经知之甚详,对奇经八脉却少有关注,只因这奇经八脉深藏人体,极为隐秘,它不仅和人体脏器毫无关联,就连运行路线也隐而不显,其穴道几何、有何功用更是无人得知,武林中几乎没有门派的内功心法是修习奇经八脉的。”
查五皱眉道:“几乎?”
大痴和尚道:“怎么?你就没有对奇经八脉产生过好奇吗?”
查五当然有过,他记得自己十年前初入细雨楼时对武功极为感兴趣,尤其是神妙非常的内功,他不仅按着‘摧心掌’秘籍上所涉及经脉练习,也曾试过身体内各处经脉穴道,也包括奇经八脉,但他既无法感知奇经八脉的存在,更谈不上进一步摸索。
大痴和尚道:“历来都有不少人对奇经八脉大感兴趣,既然十二正经可修而产生种种妙用,那奇经八脉为什么不行?只是其道路艰难,极少有人能够成功,但毕竟还是有人成功了。”
查五听到此处不禁凝神细听。
“我所知武林中就有数门内功心法乃是修习奇经八脉,少林寺的‘易筋经’、血刀门的‘血神经’、还有我雪山密宗的‘金刚般若功’。”
大痴和尚继续道:“修习十二正经的功法人人可练,或许有快有慢有高有低;但修习奇经八脉的则不然,你且按照我说的去做,看看你是否可以练习这门神功。”
大痴和尚缓缓绕着查五踱步:“你现在催动内力,将其运行到‘石关穴’,然后像打通穴道那般让内力在‘石关穴’缓慢磨旋”,大痴和尚一边说,一边观察查五的状态。
“然后内观‘石关穴’试着将内力由‘石关穴’缓缓渗入,想象其已散入身体更深处,可有什么感觉?”
查五按着大痴和尚所说运使内力,他话语中的方式很多都违背内功修行的常理,将内力在‘石关穴’磨旋并渗入?这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但他身俱奇特并不担忧。
“石关穴”属足少阴肾经,此条经脉查五并未贯通;但‘足少阴肾经’包括多个重要穴位,于轻功的高低大有关系,查五虽并未刻意修炼过此条经脉,但江湖十载,动手赶路潜行打探,每一项都得运使轻功,故而经脉虽未彻底贯通,到底要顺畅的多。
此刻他运使内力沿‘足少阴肾经’缓缓汇聚到‘石关穴’,当穴道中内力臌胀充满,又催使其缓缓旋转,这原是打通穴道的高深法门,但也难不倒他,片刻后内力旋转越来越快,他又按大痴和尚所说,试着将内力继续向更深入渗透过去,慢慢地好像内力真的由‘石关穴’极微小的渗入进去,查五心中不禁惊奇,这修行法门实在诡异,也实在是有违武林中的大部分内力修行法门,难道这真能修成非同一般的内功不成?
这念头还未转完,一阵剧烈的痛楚传遍全身,让他身体瞬间一阵发麻,这痛楚非同一般,并不是单纯的疼痛,仿似蕴含极大危险,让他心头栗栗,他感到身体好像被动摇了根基的房屋般,一阵剧震,好在这感觉只持续短短一瞬,随即都消失无踪,只能感到自身的血量缓缓下降。
显然,他不适宜修炼这门功夫,转瞬即逝的那种痛楚和感觉就是最好的证明,如若不是他身体特殊他怀疑这种感觉还会持续甚至更强;但这一切现在都变成了血量的缓缓下降。
大痴和尚看着查五,只见他瞬间似是感受痛楚,正要出手打断,又见查五随即就恢复如常;他表情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出两束精光。
他一把按住查五肩膀,沉声问道:“感觉如何?可是全身麻痹?”
这大痴和尚此前无论做什么都是从容不迫,不论是师侄慧海被‘血刀门’劫走,自己被人设陷阱围攻,甚或被查五掳到山洞中,都未显出多少心急慌乱,此刻他却声音急迫,略有颤抖。
查五闭目感悟片刻,内力还在延‘石关穴’慢慢渗入,他感到这渗入体内的内力就像是撒在干旱龟裂土地上的雨水般,迫不及待的就消失不见,隐隐感到似是散入身体更深入的各处,全身上下一片氤氲温热,只是奇怪的是血量还在缓慢下降。
他道:“并无麻痹。”
大痴和尚精神一震,张嘴欲言,似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干脆闭了嘴,负着手,迈开大步绕着山洞转起了圈圈。
他一边迈步疾走一边自言自语:“他竟然能练,他居然能练,嘿,能练,嘿。”
他初时情绪激昂走的甚快,但越走越慢,越走越平静。
片刻后他踱步到查五面前,俯身看着盘坐地上的查五,嘴角带笑,低声问道:“你想学这‘金刚波若功’?”
查五坐在地上看着他的眼睛,略点了点头。
大痴和尚扬天大笑一声道:“好!只需应我一个条件。”
查五却并未立时回答,这片刻间他心中已经明了:这‘金刚波若功’果然如大痴和尚所说并不是人人都可练得,更说不定是没什么人能练得,光凭刚才自己亲身体验就可知这功法的习练方式实是匪夷所思大违常理,对习练者的要求也实是非同一般,即便自己身具奇特之处,亦感到内心惊栗;再看大痴和尚刚才的种种表现,联系到他之前所说‘传人难寻,八十七岁高龄也得时时下山奔波,不得静悟佛法’。。。嘿,只怕他说的都是真的,自己虽然对这‘金刚般若功’越发好奇,但此刻该是他急于寻找传人才是。
当下查五冷笑一声道:“这功法只怕是不太好练,轻则重伤重则丧命。”将之前大痴和尚所说又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大痴和尚此时本绕着查五踱步,骤闻此言脚下不禁一顿,他慢慢转过头看着查五,一棵满是横肉的胖脑袋上露出不知是惊奇还是想笑的表情。
他停顿片刻募地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嗯,哈哈,哈哈”他盯着查五,目光越奇。
只听他道:“我亦无需瞒你,想来你已猜到,这‘金刚波若功’传人难觅,我从上代护法手中得授神功,业已过去四十七年,至今没能觅得传人,我时时都在担心,这门神功在我手中失传,现今想来,我真是该当悔悟,世间万物俱有定数,我这般担忧怀疑实是佛法修习还不到家。”
他继续道:“至于你,你有此话语无非是心怀担忧,担忧你我是敌非友,我怎么会真心实意传你神功,担忧自己‘业已入魔’佛门神功又怎能轻易传授于你,担忧我让你答应一个条件,实则想挟持于你,让你不得安生,担忧这雪山密宗之人都与我这大痴和尚一般,虽口中颂佛实则也如这尘世中人一般,荒唐狡诈,充满罪恶!是也不是?!!”
他一番话说完,又是一阵酣畅的大笑,声音在山洞中肆意回荡。
查五初听他话语,还面无表情,但渐渐地他却越来越认真,他似是发觉,自己已十分低估这大痴和尚,这喇嘛虽看似凶恶无耻,但心中却十分明了,他所说的与自己心中所想竟分毫不差,自己原是对这尘世不抱期望,更是对这喇嘛深怀戒心。
查五一时沉默不语。
大痴和尚笑毕,转到查五正面,认真看着他,道:“查五,你可知我在做喇嘛之前是做什么的?”
他不等查五回答,道:“我此前,嘿,我四十岁之前罪孽深重,手上的人命只怕比你要多得多”说到此处,他微微抬头闭目,似是要化去心头罪孽。
查五心知大痴和尚此时全无欺瞒自己必要,不禁“哦?”了一声。
大痴和尚接着道:“但佛法无边,一切早有定数,正因为我罪孽深重,我才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你以为自己深陷红尘,不知所归,岂不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查五听得大痴和尚这般直如人心的话语,一时似有所悟,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痴和尚道:“罢了,这却是轻易能勘破的?我且问你,若是想养一条狗看家护院,你是想要这狗凶恶些好?还是老实些好?”
当然是越凶恶越好,查五心中想着,却不说话。
大痴和尚自然知他心中所想,道:“你只需要知道,罪孽越深,悟的越透,每一代‘金刚波若功’的传人都身具奇特,迥异常人,你所痛苦担心忧虑的,在我佛眼中不过都是些许小事,我让你答应一件事,也不过是精研佛法,得悟解脱,现在你可愿与我同回雪山之巅,一同参悟?”
说完,大痴和尚静静地看着查五等他回答,横肉遍布的脸上竟十分平静,宝相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