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区西边,靠着连绵的群山有一处小小的市镇。这市镇地处高原,靠着山脉,交通不便,人烟稀少,当地住户不过二三百户。
近几年来小镇上外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来人多是负着兵刃刀剑的江湖中人,往往在镇上稍事修整便即进山,也不知是干什么去了。镇上居民自然管不了那么多,反正这些江湖人士出手阔绰,于小镇居民大有好处。不过几年的功夫,小镇上已多了三四家客栈,十来处饭店,还有位眼光长远的当地人居然从中原带回来些女子,在镇中心开了处青楼。
只是任何地方只要一繁华起来,势必少不了人与人之间的纷争。
此时,就在一处酒楼中,一起‘江湖风波’正在上演。只见酒店大厅中的桌子都被搬到一边,只在正中间留出一张圆桌,桌边只摆着两把椅子,两名显是头领的青年男子各坐一侧张目对视,二人身后还各站着五六名跟班。
两名青年都是十八九岁年纪,脸蛋红润,皮肤粗糙黝黑,一看便知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士。
其中一名年轻男子开口道:“黑石,之前说好的规矩,你们黑山帮占镇西头,我们铁鹰帮占镇东头,以中心那条十字街为界,前天你的人却来我的地盘招揽客人,是个什么意思?”
对面那青年‘嘿’的一声,道:“那客人看中了‘傻憨’熟悉山路,硬要他当向导,我有什么办法,那人可是崆峒派的人,你得罪的起,我可得罪不起,你要问罪,去找他啊,在这跟我叫唤什么?”
叫黑石的年轻人话说的很不客气,但他祸水东引,将话引到崆峒派身上,对面那青年一时不好答话,噎了半晌,道:“好,既然你先坏了规矩,那么我也不需客气,此后我帮中弟兄可不管镇东头镇西头,只要是生意,我们就做,到时候可怨不得我。”
黑石怒目而视,狠声道:“铁鹰,你若是这么做,咱们两帮说不得又得大打出手了。”
铁鹰嘿嘿冷笑:“怎么,怕了?你帮中弟兄既然做了坏规矩的事,就得想到今天。”
黑石哼了一声:“怕?可笑,我黑石从小到大可曾怕过你?”说到这他突地停住不说,面上露出难解之色,半晌道:“我是怕翠姐为难,你当你们铁鹰帮很厉害么。”
铁鹰本来也是凶巴巴的,听他说起‘翠姐’,也是眉头一皱,低头踌躇起来。
半晌,铁鹰开口道:“咱们两派都受翠姐恩惠,既然话说不清,就请翠姐来主持公道。”
黑石点点头:“好,正合我意,上次翠姐让两家各占一半,我就已经忍让于你,这次两件事一并说了。”
其实这两个‘帮派’哪里算的上是什么帮派,不过是本地两伙做外来人生意的年轻人,平日见得江湖人多了,也学江湖人划地盘抢生意,说起来这些年轻人倒都互相认识,有的还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只是不知他们口中的翠姐是何许人也?
当下两伙人中各有一个半大少年奔行而出,到了门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二狗,你要是去找翠姐,我就不去了,我妈跟翠姐说了让我不可再招惹外地人,我若单独去,肯定被好一顿唠叨。”
二狗瞪他一眼,道:“跟你借你那把‘宝刀’看看,你都不肯,这会又占我这个便宜。”
两人扯起旧事,说个没完,身后各自的老大都感到面上无光,齐声大喝:“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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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实在不大,半个时辰不到,只听店外脚步响起,翠姐显是已经到了。店中诸人都理理衣服,挺胸收腹,收拾面上表情,显得对翠姐极是尊重。
只见门帘一撩,眼前一亮,已走进来一个少女。
这少女十五六岁年纪,身材高挑纤细,穿一身翠绿衣衫,一头秀发扎成个辫子顺着肩头垂在胸前,她虽年纪尚小,但面容秀丽,皮肤白皙,一双眼睛极大,眼仁漆黑灵动,居然是个小小的美人。
她一进店门,店内十来个或大或小的青年少年立时都躬身齐叫道:“翠姐。”
被叫做翠姐的少女‘嗯’了一声,也不停留,直走到店中间那张圆桌旁。
两个‘老大’赶紧站了起来,一叠声的问候:“翠姐这几日可好?”“翠姐半天没见,越发的漂亮了。”二人面上恭敬、爱慕、尊敬、害怕种种神色混在一起,极是奇特。
‘翠姐’却不答话,上前一步,两只手左一伸,又一伸,已是极快的揪住了两名‘老大’的耳朵。两名老大哎呦连身,耳朵疼痛,却不敢反抗,两个健壮的小伙身子矮下半截,去就翠姐的身高。
旁观的众帮众都嗤嗤偷笑,并不上前相帮。
翠姐道:“你们两个又捣什么乱,我正帮张娘做酥油,被你们叫了来。”她声音清脆悦耳,口齿清晰,此时她一说话,一众少年都不说话了,目光都盯在翠姐脸上,只盼她多说几句话。
黑石一边伸着脖子减少耳朵的拉扯,一边道:“翠姐,这次不怨我,‘傻憨’被客人看中,请去当向导,他硬说我们抢他的生意。”
另一个青年也不相让,道:“翠姐,是他们不对在先,而且,他们找的那个客人,是崆峒派的。”
他这句话一说完,众人都是一静,翠姐的柳眉渐渐竖了起来,她右手一使劲,黑石‘哎呦’一声,只听她道:“你们怎么又去招惹那些江湖中人,那些人是好惹的吗?早跟你们说过,怎么还是不听?”语气又气又急,但话语中的担心是谁都听的出的。
黑石道:“哎呦,翠姐放手,哎呦,这镇上的外来人尽是江湖人,不去做他们生意,大家都没饭吃。”
他对面的青年此时幸灾乐祸,嘿嘿直笑。哪知翠姐也不放过她,左手一使劲,他也惨叫一声。
只听翠姐道:“你也一样,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定是也做了那些人的生意。”说到这,她两手一甩,气愤非常,无处发泄,恨恨一掌拍在当中那张大圆桌上。
只听咔啦一声,一张厚厚的圆桌居然从中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两个头领立时退到一旁,大气不敢出,但偷瞄向翠姐的眼神都充满崇拜爱慕,周围一众帮众更不必说,此时都两眼放光,口中纷纷低声道“翠姐好厉害”“真功夫”“好掌力”。
翠姐听得这些少年人的言语,更是气愤,她转过指着最左侧一个高大憨厚少年道:“傻憨,你姐姐去年险些被巫山派的人拉去做了侍女,大伙费了多大的劲才把她救出来?”
又指着旁边一个瘦小少年道:“二狗,你的断腿才好了两个月你就又忘了疼啦?大伙凑钱给你买药还得给洞庭帮的跪下道歉,你怎么这么没记性!”
又指着一个矮个少年道:“矮冬瓜,你上次给刀马帮的人带错了路,他们回来后要杀你泄愤,咱们好容易求了慧海大师出面说情才救你一命,你要再出事,你娘自己怎么过活?”
翠姐指着在场少年一个一个的骂过去,少年们被骂的一个个低下了头,面露愧色,不敢吱声。
其实这两伙少年本不是什么江湖人士,不过是此地一帮土生土长的淳朴孩子,只因近几年镇上来的江湖人多了,他们才想起做这江湖人的生意,只是这生意又怎么是好做的?
几年间若不是翠姐对他们多加照看,只怕他们早已闯出大祸。翠姐虽只是个十五六岁少女,但对这些少年来说,她武功既高,又对他们多加照拂,更且面容秀丽姣好不似本地农家女孩那般傻大粗黑,一帮少年早都对她心生仰慕,又爱又敬。就连这两个什么‘黑山帮’‘铁鹰帮’也多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才搞出来的。
此时一帮少年见翠姐动了怒,纷纷自责不已,都怪自己怎么这么没有良心,让翠姐为自己如此操心不说还惹的她不开心。
当下一帮人围着翠姐不停赔礼道歉、赌咒发誓,拍胸脯做保证,定要哄得翠姐转怒为喜不可。
这个说‘若让我再和江湖人接触,便叫我一出门就跌在牛屎里,面朝里挣扎不起’。
那个说‘我若再不听翠姐的话,就让,就让,就让’连说三个就让,终于一狠心道‘就让我此生学不到武功’,这誓言对于这帮少年,可算是极重,旁人赞叹不已。
还有人说‘我若再给江湖人带路进山,就让我一辈子娶不到像翠姐这么漂亮的媳妇’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侧目,连说话的人自己也吓了一跳,后悔不该说出这么重的誓言。
乱哄哄闹了片刻,翠姐终于是转怒为喜,不知少年中有人说了什么,她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这一笑,却露出两截稍大的门牙,就似土拨鼠一般,她赶忙一伸手捂住了嘴,但少年们早已看到,纷纷面露微笑。翠姐大囧,假意怒喝一声,捂着嘴奔出门去。其实在这群少年心中,翠姐笑的露出牙齿,他们不仅不觉得丝毫难看,反而觉得极是可爱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