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英从深沉的睡梦中醒来,看见的是船舱的顶棚,她花了一会功夫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这是自己的船舱,她慢慢回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她很开心,喝了不少酒,但随后发生了什么她却想不起来。
她悚然一惊,摸向了自己的脸,还好,伪装还在,她又摸遍了自己身上,衣服也还完好。她放下心来,头一次喝这么多酒,滋味并不好受,但是却有一种空白和满足,痛苦的记忆离她远去,她嘴角泛起了傻笑;虽然总感觉身体哪里不对劲,她却没在意,也许是酒喝多后的反应。头痛和眩晕袭来,她闭目忍耐片刻,再一次陷入梦乡。
查五支着胳膊趴在船舷,看着手中的一个小巧的瓶子,瓶子朴实无华,之前,那里面装着一些东西,现在,瓶子已经空了。
他做错了吗?不,他不承认。后悔吗?既然没错,当然不后悔。他又不是采花贼,他见过很多女人,让他心动的却没有,这很不一般,有时候缘分的事很难说清,不是吗?既然这样,采取什么手段重要吗?也许吧。他是杀手,他有他的方式。他只不过把程序颠倒了一下。先让某种结果发生再慢慢进行过程,不好吗?他觉得很好,最起码这是个好的开始。
他微微一笑,松开了手,让那瓶子落入水中,随波而去。
从那之后,查五和方英这两个表面上行走江湖的年轻才俊,关系越来越融洽。他给她讲江湖中的种种传闻,告诉他行走江湖应该遵守的规矩,需要注意的事项,指点他武功中的不足,带他在沿途的城镇靠岸游玩.....
方英呢?她觉得查五很与众不同,和他之前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也从不装腔作势,他也给她讲一些新奇的事情,但她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武功很好,对武林各派武功如数家珍,不仅如数家珍,简直好像和他们都交过手。
对了,他说他是个杀手,她之前半信半疑,但现在她渐渐信了,但他一定是个不一样的杀手,她曾在夷陵城中看见他给街上的乞丐施舍银子。最重要的一点,她对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是不自觉的想要和他亲近;和他在一起,似乎连心中的阴霾都离她远去了......
从荆州乘船去蜀中要多久?可能十数天,也可能更长,这要看客人着不着急,船主愿不愿意。
客人当然不着急,查五又给了陈师傅五十两银子,那么船主当然也愿意。
所以,他们走的一点都不快,再加上时不时的停船靠岸,当他们从长江拐入岷江,又顺着岷江赶到成都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这一个月,查五和方英越来越亲近,简直快要拜把子结为兄弟了。方英渐渐地什么事都要问一问查五的意见。而查五呢,他确定了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的。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在合适的地方购置一片田宅,漂泊了这么久,也该有个安身之处了,这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但是现在,他跟方英都有些事情需要了结——他要青城派的秘籍,方英要找她的仇人;好在,他们都要去同一个地方。
青城山地处蜀中,背靠岷江。山上林木茂盛,四季常青,诸峰环峙,虽山峰不高,却独以“幽”字取胜。
查五和方英一路入山而来,只见处处皆是幽幽古木,林间雾气缭绕,间或有房屋庙宇在林雾间隐现。越往山里走,方英的心情越复杂,她一会暗暗地切齿痛恨,一会变为急切烦躁,过了一会又转为不安;但她扭头看看走在身边的查五,又偷偷地长出口气。
二人赏着青城山的秀景登山而上,不时地还能看见一两个在林间树木稀疏处习武练剑的青城弟子。
他们打算去青城派拜师学艺。查五觊觎青城派的武学,方英想要找在青城派中的仇人,假意拜入青城派是最好的选择,既可伺机寻得武功秘籍,又可就近打探仇人消息。
作为武林大派,青城派道场众多,在山下的小镇中,就有一处道观,但若想拜入门派习得武艺,就得来位于青城山中的松风观。他们二人年岁已大,又来历不明,想拜入青城派内门自然不大可能。但武林中各门各派大都招收外门弟子,外门弟子身份低微,只传授点粗浅功夫,两人想入青城派外门却是不难。
在山间小路上辗转行了一个时辰,转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占地不知几许的道院出现在眼前,土黄色的围墙环绕,远远延伸开去直达山林深处,一座门楼高耸,牌匾上“青城派”三个鎏金大字反着光。
接待的道童问眀了来意,把二人领到西面的一处别院,这院子颇大,一圈厢房围着一大片空地,空地用青砖铺就,地上放着不少石锁之类打熬气力的东西,道童将二人引入一处厢房就告辞离去。
厢房里站着个道士,这人身材粗壮,满脸横肉,飘逸的道服穿在身上绷得紧紧的,一对三角眼中两只黑豆似的眼珠盯着走进门的查五和方英。
他上下打量二人两遍,眼光在方英身上的名贵长袍和玉饰上停留了一瞬,抱起胳膊斜着眼,用一对鼻孔冲着二人哼道:“哼,干什么的?”
查五和方英对视一眼,查五咳嗽一声,上前一步,做了个揖,满面带笑道:“真人,我二人是结拜兄弟,久闻青城派武功博大精深,威震武林,特来拜师学艺,恳请收留。”
那道士见查五态度恭敬,脸色微有好转,拿捏道:“哼,你们这些有钱子弟,总以为武林是好玩的,武林中有多少凶险你们知道吗?青城派天下大派,你二人来历不明,想进就能进吗?”
查五笑容不减,上前一步,袖口一抖,一锭十两的银子滑落掌中,他轻轻拽了拽道士的衣袖,摊开手掌让那银子露出来,仿若无事道:“真人,请看在我二人诚心仰慕的份上收留则个。”
那道士两只黑豆眼募地闪过两道光,在三角眼中闪闪发亮,他连忙一眨巴眼睛,回复高高在上的神态,手却不着痕迹地抹过查五掌心,道:“咳,我看你二人倒也不像坏人,只是你们年龄大了些,只能入青城派外门,你们可愿意?”
“这......”查五面色犹豫沉吟几息,点头道:“好,青城派外门也是天下闻名,不怕学不到武艺,我们愿意”
道士点点头“好,外门弟子入门需每人交纳三年学费二十两银子,管吃住,三年后你们的去留得看你们武艺学的如何。”
查五便又掏了四十两银子学费。
那道士满意地点点头:“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倒也知道好赖,入了我青城派,哪怕是外门,以后出去只要报出师门,江湖中就没人敢轻易欺辱你们。”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敢问真人贵姓?”
道士看查五越发顺眼:“真人二字不必再提,我可够不上,既然入了外门,你们可叫我马师兄,外门现在由我掌管。”
查五恭敬道:“马师兄,我兄弟二人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以后还望马师兄多提点提点。”
“呵呵,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