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运动会结束后,就是紧锣密鼓的中考了。
一中是平城最好的高中,几乎网罗了平城本地优秀的学生。陶姜考一中时毫无压力,她对自己特别有信心,有一回班主任在班里训话,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一个个还有玩耍的心思?”
“你们看看你们自己,有几个敢打包票能上一中的?”
全班60多号人,只有陶姜笑嘻嘻的举了个手,这明显拆台的行为,班主任不仅对她睁只眼闭只眼,还顺便夸了一把,
“也就陶姜一个,其他人呢?还算你们有自知之明。”
班上三甲谦虚了一回,反倒是让陶姜充了山大王。
陶姜学习是不错,但远没到拔尖的地步,用邹喻的话就是,“一般四肢发达的,头脑复杂不到哪里去。”
陶姜虽然不勤奋,没到头悬梁锥刺股的程度,但是胜在稳当,学习不偷懒,老师怎么说就怎么来。
所以中考后陶姜顺利进入一中的重点班,潘云苏也没有悬念的进了一中,只是没和陶姜同班了,邹喻吊车尾进了一中,简直是喜从天降,拿到入学通知书后,三个人又约了几个同学在游乐场玩了一天。
陶姜高中的学习成绩也很稳定,文科年级前三百,理科年级八百开外,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科,全班只有她,拿到分科志愿表的瞬间就勾选了文科,干脆利落。邹喻和潘云苏都选择了理科,只是潘云苏成绩好一些,在重点班。
对文科生而言,数学和英语的成绩高低,直接决定了总成绩的排名,陶姜的数学成绩在文科女生里是个中翘楚,甚至能在所有文科班里傲视群雄。
英语就在数学的对比下显得过分惨淡,遣词造句从来不讲语法,也不讲时态,考试几乎就没及格过,听力还没放完题,她就已经涂完了答题卡,这一点和邹喻总能说到一起去,邹喻更厉害,小作文永远都是抄阅读题,东抄一句,西抄一句,边抄边数单词,一够数立马画句号。英语教研组的老师们对这种行为十分不齿,不给分吧就和交白卷的无法区别,给分吧又觉得那一堆狗屁不通的玩意实在不值,还增加了工作量,于是几乎就是象征性给两三分,就这两三分,居然让邹喻的英语成绩超过了陶姜,这能忍?
陶姜班主任在第一次摸底考后立马和陶爸电话沟通,于是陶姜就开始了课外补习。
02.
补课的地方在城东,理科班一个英语老师家,听说常年带毕业班,很有强效提升成绩的经验。陶姜家在城西,放学后回家吃饭再去补课实在折腾,所以一放学她就直接去了补习班,在那等上课的时候,就把当天的作业写一写,补完课十点左右,回家要路过平城有名的夜市,三扑街,肉夹馍、凉皮凉面、牛肉面、盖浇饭、麻辣烫、卷饼、小炒菜应有尽有,她就在这把晚饭吃了。
四月的一个周五,陶姜在三扑街逡巡,看来看去还是不知道吃什么,毕竟吃了小半年,没有什么新鲜感了。她把帆布包提在手里,双手绕在屁股后面,鼓着两腮,漆黑的大眼睛东看看西望望,慢悠悠在夜市里晃荡,像极了早市上闲逛的老大爷。
把三扑街走了一个来回后,陶姜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干脆去吃面包得了,转身就要去放自行车的地方。
开锁时,旁边传来一个男声,“你也来这吃饭啊?”
陶姜回头看,一个身形颀长,皮肤白皙的男孩子,右眼下面有一颗痣,是泪痣,听说拥有泪痣的人“一生流水,半世飘蓬”,是多情之人,但却总被无情伤。
陶姜认出来了,是今天刚来补习班的十七中的学生,褚卫,“嗯啊,不过我看了一圈没什么想吃的。”
“街角卢哥烧烤旁边新来了一家卖炒面的,味道不错,过去吃一下?”
陶姜犹豫了一下,“炒面啊,好久没吃了,那去吃一下,”
“车还放这儿?”
“放心,丢不了。”
炒面摊是一对四十岁左右的夫妻,推车上的招牌就是夫妻面馆,西北的面食味道是真的不错,这一盘炒面搭配一瓶橙汁汽水,让人产生一种人生圆满的错觉。
褚卫盯着汽水瓶里上升的泡泡,就像他此时的心脏,也在冒泡泡。
一阵铃声响起,打破了所有上升的泡泡。
陶姜接起电话,“喂~找我干嘛?”
“我在吃饭..........三扑街啊.........哦,行吧。那你快点,我可不等人。”
褚卫喝了一大口汽水,口腔里跳跃的感觉让他瞬间升起一股燥郁。
吃饭完两个人去街口推自行车,陶姜问褚卫,“你骑车还是走路?”
褚卫表示自己的车子就在她旁边停着。
“我还要在这等一个朋友,你先走吧。”陶姜这话听在褚卫耳里,就像是对他下了逐客令。
他本可以很妥帖地说“我陪你等”,或者说“让女孩子这么晚一个人站路边太危险了”,可他都没说,一边低头开锁,一边回答,“嗯,好。”
褚卫跨上自行车,骑行了几米,听见陶姜喊他,一个急刹单脚撑地,回头探望,目光如漆。
“褚卫,路上别骑太快,注意安全。”
她记得我的名字了。
少年收脚继续前行,扬起右手,在微风中摆了摆。
扬起的嘴角,转瞬即逝。
03.
十几分钟后,邹喻满脸大汗地出现在陶姜自行车的后座上,陶姜扭头骂道:“邹扒皮,你让我等你就是想蹭我车是不是?”
邹喻嬉皮笑脸稳稳跨坐在后座上,“这叫互帮互助,踢球赶时间就坐公交了,明儿我让你蹭我车。”
陶姜不无嫌弃地吐槽,“谁稀罕蹭你车,再说了你那车有后座吗?”
“那我给你加一个好不好?”
“谁稀罕!”
“行行行,不稀罕!公主殿下能出发了吗?得~驾!”
陶姜回头怒视,“信不信我把你摔下去。”
“信信信,快看前面,小心摔了。”
夜色阑珊,春日的晚风像一把剪刀,剪碎了月光织就的毛衫,路过的车灯明灭,自行车吱咯吱咯的碾过寥寥人影的街道,少年少女的声音穿插其中。
“西城已经放不下你了吗?还跑东城踢球。”
“我爸在西城公园守株待兔呢,再被逮到我踢球,小爷我就真惨咯。”
“你又扯什么谎了?图书馆看书?补课?”
“哼,别想套我话,免得你转头就把我卖了。”
“什么话,我是不讲义气的人吗?”
“哎呦喂,陶小姜,这么多年你卖我的钱够买一辆兰博基尼了吧。”
“那是邹叔叔看我乖巧可爱给我的零花钱。”
“苍天呐!快看看这个人!无敌了,真的,陶小姜,你脸皮真的忒厚!”
“我实话实说!我不乖巧吗?不可爱吗?嗯?”
“可爱,可怜没人爱,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脸上一会儿明亮,一会儿暗淡,随着光影变化,那是寸寸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