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风雪依旧。
虽然昨夜半夜出了点状况，但许是内心记挂着那名或许与沙石村古怪症状有关的老妇人，顾棠早早地起了床，洗漱过后准备招呼上莲袈往安置老妇人的厢房走去。
她先是往秦雪空的房间走去，却意外地被守在她身侧的秦华告知教主一早就出门去了。
“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吗？”顾棠问。
“教主带了一小队人离开，未曾说明原因。”
顾棠皱了皱眉头，昨晚刚说不要什么事都瞒着自己，这不还不到十二个时辰呢。
出于对秦雪空的了解，能让他亲自前去的，必定是与血色教有关的事情，她担忧地问：“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秦华安抚道：“放心吧，这世上能让教主有危险的，除了他自身那套修炼功法外便只有花无色了，若是花无色，教主不会自带一小队人前往。”
闻言顾棠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当下她也不可能追着秦雪空而去。‘
秦雪空带走的人功夫在他们现在这些人中却不是最高，实力强横的都被留下保护这个驿站了。她不能给他瞎添乱。
到了老妇人所在院子，莲袈已经在了。
顾棠上去探了下脉象，老妇人体内重塑的筋骨还没有完成，是以此时此刻，老妇人是决计不可能醒过来的。
她收了手，坐到莲袈对面，无奈地叹道：“说起来，这老妇人都这把年纪了，从她脉象看先前也从未习武，怎的到此刻却有人喂她吃这种洗筋换髓的，明显该是习武之人服用的丹药呢？”
莲袈给两个各自倒了杯茶，才道：“小师妹，想来你也是能从脉象中看出问题来。这药，别说喂给这么一个体弱力虚的妇人，便是喂给一名有些习武根基的青壮小伙，怕也是难以忍受这药效所带来的副作用，若无我们在此相互，相信这名妇人早已于昨夜不知何时便爆体而亡。这种药，显然还是半成品。”
顾棠赞同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说，这妇人是被拿去试药的？”
莲袈点头：“可我却有疑问之处。你知道的，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医者，开发新药或许需要拿人来试药，但所试药之人，不是牢狱死囚，便是重病命不久矣者，是几乎不会平白累计旁人的。”
“可一些心性不正之人未必会这么想。”顾棠道。
“不”，莲袈摇头：“若是你说的那种人，那他们必是会遭到全天下人敌视的，试药一事他们怎敢如此光明正大？”
顾棠皱着眉道：“也是。反正当前，只能寄托于这老妇人撑过这一关，醒来告知事情前因后果，或者等山里的师兄师伯们到来，看看这是否与沙石村一案有关联了。”
莲袈道：“的确只能这样了。”
两人正谈着，屋外突然传来利器破空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兵刃相戈的金属碰撞声。
顾棠与莲袈一惊，对视一眼，顾棠立马起身想出去查看情况，却被莲袈一把抓住：“小师妹，你不能出去，此刻外面情况未明，焉知他们是不是冲着你来的？你不能涉嫌。”
顾棠脚步一顿:”可外面的人……”
莲袈拉着她在榻上坐下，眼盯着门缝，道：“你放心吧，先不说有楚云楼的人在，但是我们浮屠山那些个能人义士变不是来着好惹的，你别看他们单论武艺或许算不得拔尖，但就刚刚窗外那些利器破空的声音，想来是未勉的布的千剑阵启动了。”
“千剑阵？”顾棠问。
“黄组专研各种奇门遁术暗器机关，其中以未勉最为有天赋，他的阵，本就不是好破的，更别说，前阵子我还将新制的毒给了他，想来这些时日，剑尖上他已经涂满了。”莲袈慢悠悠道。
顾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莲袈师兄看着月白风清一个人，他的毒实则有摧心摧肝的痛楚，否则他又焉能被秦雪空叫来随行呢？
莲袈继续道：“而且，据我所知，这千剑阵还只是一重，就算那入阵中人侥幸破了阵，他很快会发现自己掉入了第二重阵法中，便是历经千辛万苦，破了未勉那九重法阵，想来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顾棠默默为入阵之人点了一根蜡。
正在她沉默之际，一个嬉笑的声音突然传来：“莲花说的不错，主母放心吧，我现在看这情况，来人连第一重都破不了呐！枉费我布的着九重阵，杀鸡用牛刀……不，来人该是蚂蚁……”
顾棠知晓这是隔音传话，能修此术的人修为绝对不低，至少她便不会。可即使如此，这样的人却被莲袈称为“武艺算不得拔尖”……
听着在外盯阵的未勉语气轻松，想来来人实力不强，她倒是放下心来。
果然，很快阵里的人便被千剑阵法中的剑伤到了，毒素入侵，相继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守在外面的人立刻上去绑了他们，带到一处柴房内暂时关着。
其余人快速收拾好庭院后，才将顾棠从房内请了出来。
“来者几人？”顾棠问。
秦华道：“六个。他们的身份目前正在查。您要亲自过去看看吗？”
顾棠思索一瞬，点头。
跟随众人到柴房内，此时正有人给躺在地上五花大绑的人喂药，否则按莲袈那毒的药效，怕也是问不了话。
给那六人中的一个服了药，他身上的疼感渐消，此时看见顾棠前来，喘着粗气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你就是顾棠？”
顾棠还未回答，肖贤见状已上前踹了他一脚：“问你话，最好老实回答，别问东问西。否则，那药再来点试试？”
那人被一脚踹翻在地，却并不在意，一双眼睛仍死死盯在顾棠身上，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个来回，顾棠被他赤果果的阴冷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眉头一皱。
“教主日寻夜寻的人就是你啊，可算是让我看见了，哈哈哈哈哈……”
他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眉头一皱，知晓了他的身份。此人乃是血色教教徒。
肖贤又是一脚踢出，那人被踹得气一岔，笑声戛然而止，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他瞪着顾棠，一字一句道：“草药本华，固方锁其效，精其法者，方入门!”
说完，他浑身突然一阵抽搐，嘴角有血流出，尽是死了。
莲袈连忙上前查看，片刻后摇头：“自己咬破嘴里暗藏的毒包，死了。其他人，没撬出嘴里的毒包前先不要喂药。”
顾棠脸色惨白，死死瞪着那具尸体，他死前说的那句话，平生她只听一人说过，且她可保证除他二人之外，世上再无他人知晓。
那人便是她已仙逝的师父——山民神医顾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