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器触碰到裸露的胳膊,莎伦·利的手有点抖,她闭上眼睛深呼吸。
我没做错。食品药品管理局和大学官僚机构想要用各种评审拖垮我们。同行评审,教学评审,经费评审,伦理评审……他们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安静地工作?他们明知它是安全的,该拿的数据也都拿到了。
她呼口气,试着放松自己。她睁开蓝灰色的眼睛时,已经下定决心。她将实验服的左袖卷至肘上。皮肤下的细小血管若隐若现,但她知道自己可以用尖锐的针尖找准位置。
几年来,寻找大鼠尾静脉的操作使我受益匪浅。她把自己的胳膊想象成巨大有鳞的尾巴,把自己逗乐了。这紧张的一声哼哧,险些失控变成大笑。
行了行了,控制一下,赶紧开始吧。她再次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实验室灯火通明,却静得能听到仪器细微的嗡鸣。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的最后一个研究生几个小时前出去了,清洁工要到凌晨两点才会来,还有整整一个小时。
她倚坐在实验台旁的高脚凳边缘,这位置离实验室房门最远,这样一来,别人就很难从走廊的窗户看到她。就算有人从门外路过,位于工作台和窗户间的实验室物品也刚好可以作为一道隐私屏障。
她前面的架子旁有一支空的塑胶离心管,盖子已经打开:DNND 3.2—003。这是最新样本,能够真正取得成功的样本。
我疯了吗?——她第一百遍问自己——或者只是缺乏耐心?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它的风险。毕竟,这是她发明出来的。长达四年的试探之后,该动真格了。该做一次人体测试了。
她将针头浅角度倾斜着压在皮肤上,以便更好地顺着血管扎入。她的皮肤在针头下微微凹陷。
实验室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紧接着传来保洁员的铁皮桶滚轮咔嗒咔嗒的响声。
莎伦跳了起来,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针头刺破她的胳膊,带出少量血珠。
“哦,抱歉。”清洁工冲着尖叫声喊道。隔着工作台和一桌子混乱的仪器,他几乎看不到房间后面的人,只看到一小片白色实验服。“我以为所有人都回家了。”
“没关系。”莎伦答道。她的手指压在细小的出血点上。“但我这会儿还有点忙,你能十分钟后再过来吗?”
清洁工伸长脖子想看一看是谁在说话,听起来像是利博士,但他不确定。这帮科学家,怪咖。他盯着自己的桶和抹布,似乎也想不出不该更改时间表的好理由。“当然,我想我可以先打扫施特劳斯博士的实验室。”
“谢谢。我只需要几分钟。”
他紧握着拖把柄将水桶推回走廊,任由水桶撞击着坚硬的地面,似乎比往常更粗暴。实验室的门轻轻地关上了。
莎伦再次深呼吸。她用蘸了酒精的棉签轻轻擦去胳膊上的血滴。她紧抿着嘴,将针头扎进胳膊。有点疼,但没她想象得那样疼。要来了。
她将药物推入血管,拔出针管,按了一个清洁棉球到出血点。这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