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国,跟着时间的长河一步一步从人类的记忆中离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理论已经深入人心,两个不同的种族在文明不够发达的时代,注定不能和平相处。人类畏惧妖类的强大,妖类感叹人类的心机。于是,西国的守护者之一云穹姬将整个西国笼罩在结界里,从人类的视线里消失,再过些年,等知道西国的人都进入轮回后,西国就只存在于传说里面了。
杀生丸少爷在群山深处的云层当中找到结界的入口,冷哼一声,「若不是为了西国着想,这样的结界自己随手一刀就能给它碎咯!」结界开了一个口,两个侍卫从里面出来恭敬地行礼,“恭迎杀生丸少爷回国。”接着站到两边。杀生丸少爷抬脚,留下一个冷漠又贵气无双的背影。
西国的大门有守卫驻守着,任何进出西国的生命都要接受他们的盘查,非西国的妖不得入内。妖类如今也是不能随便离开西国去人类世界的,即使去了人类世界也不能让人类发现自己的妖的身份,更不得随意使用妖力——当然这条规定对于制定者云穹姬无效。结界有四个出口,所有外出的妖都必须登记,西国对于在外为非作歹滥杀无辜的妖,会派出侍卫去抹杀掉。西国支持妖类与人类进行贸易,不过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许人类进入西国。
杀生丸驾云从边境朝王城方向而去,视线偶尔飘落地上,山川河流生机勃勃,他有些自嘲觉得自己大概是很久没有回来,所以自带滤镜……快到王城,杀生丸从云上下来,步行入城,王城现在的城门长满了各种花朵,俨然成为了一个长长的花坛,守门妖随意的检查了一下过往人员的证件,完全没有多年前杀生丸离开前那般的严肃的氛围。杀生丸少爷冷着一张脸,守门妖瑟瑟发抖的瞧了瞧杀生丸,看着那张貌似经常出现在水雾中给他们演讲的脸,害怕会因此丢了这份轻松又有面子的工作。还好,等他回过神来,白发身影已经远去。
纵然今日并不是什么节日,王城依旧热闹不已,如同人世间的街道一样,来来往往的妖精妖怪们在享受着平凡安宁的生活。每个妖脸上都带着和善的笑容,甚少听见粗俗的话。杀生丸少爷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让一众以自我为中心的妖精们居然放弃了用拳头说话开始讲理了……然而杀生丸少爷的注意力很快被旁边一个有些年老妖精卖的糖葫芦吸引了,他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妖喜欢吃那种酸得不行的东西,即使外面有一层糖浆。回过神来,手里已经拿了一串刚刚无比嫌弃的东西。一边的大爷看着眼前贵公子脸上露出几种不一样的表情时,小心翼翼地伸手到客人跟前带着些讨好说,“少爷,小本生意,一个贝利。”见贵公子依旧无动于衷,遂鼓足勇气,“你也别想欺负我这个老头子,政府有规定,强取豪夺一定会被打板子的!这是云穹姬制定的规矩,谁也不会例外!”说完一脸自豪的看着杀生丸。
杀生丸嘴角像上弯了弯,将手里的糖葫芦插回去,道:“你这里的糖葫芦我都买下来了,你随我去拿钱吧。”老妖精瞧了瞧贵公子的身后并没有随从,心里猜测到“这估计是哪家偷偷溜出来玩的公子哥,肯定没有带钱的习惯……啧啧……一定是很富贵的人家!”遂以一副“我了解一切”的样子点点头跟在杀生丸身后。
老头子扛着他的糖葫芦默默更在杀生丸少爷身后,两只眼睛不停的乱看,偶尔视线停在面前那个高贵的背影上,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在原本就不大的脑容量里思考了片刻,无果,于是又得出一个“富家公子打扮都差不多”的高明理论。再次观看周边越来越辉煌的建筑物时,老头弱弱的问了一下前面白衣的公子,“公子,我们还没有到呢?”
半晌,本以为不会得到老头却听见前方传来依旧淡漠,或者说表面依旧淡漠实际却有些激动的话语。杀生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脚步加快了几分,他回答老头,“快了。”
老头子带着无比崇拜的目光跟着少年走近了那象征着神圣不可侵犯的王宫,他终于回想起来,那每年都会通过水雾投影给他们讲道的身影和眼前的少爷是多么相似。杀生丸少爷在宫门口验证完自己的身份(为了防止其他妖怪变化成他们的模样,各个关卡都会设置一个验证身份的水晶石。将手放在水晶石上,根据使用者的妖气就可以显示出使用者的身份信息。当然,身份信息是提前录入的。)宫里的妖们都知道这个外出求道的少爷回来了,于是恭敬的来到宫门口迎接。杀生丸少爷一眼就在众多妖精中间看到了自己的侍女,他说“你,过来。”
被点到的妖女在一众羡慕的目光中抬起头来,一张因为羞涩而泛起红晕的脸,一双圆溜溜的红瞳因为紧张与强烈的幸福感仿佛要冒出光来!但是她不能失了分寸,嬷嬷的教导她一直都记得,于是平复了一下心情中规中矩的朝那个光芒四射的主人走去。
杀生丸少爷不了解宫女的心理经历了多少变化,他说:“请给这位老者50贝利买下他所有的糖葫芦,然后去财务报销账单。”杀生丸少爷从老头扶着的草垛上拿了之前他拿过的那串糖葫芦,回头对众妖道:“这里剩下的糖葫芦,你们分了吧。”对老头表示感谢之后,拿着糖葫芦朝正殿走去。
老远就能看到正殿门口那两盏灯,杀生丸少爷自有记忆来,那大殿上方仿佛一直都坐着一个美丽的身影。他到过母亲云端的宫殿,如今那里面坐着的就是那个愿意用自己最热爱的自由换他自由的同样单薄的女子了……杀生丸两根手指捏着糖葫芦的竹签,暗自下决心以后不再让那个原本应该自由自在没心没肺快乐的云穹为自己的无能操心。
正殿的门打开了,杀生丸带着一丝门外的凉风一起进入,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人。暖冬从大殿下方的桌子边起身,温和而礼貌的来到杀生丸身边,打招呼道,“欢……欢迎……回来,杀生……生丸少爷。”
杀生丸的妖气瞬间在王宫涨起,果然……
暖冬见杀生丸少爷的脸色不佳,立刻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这……这是云穹给……给你的信。云穹她……她几十年以……以前捡到一个和尚……”暖冬竭力让自己说话可以流畅些,“他们……谈经论道了一翻,云穹就……就……踏上了和尚描述的那个传说中什么都有的神奇国度。不但如此,为了教化西国的妖精们,她还特意录了视屏,让人一年一次播放和尚带来的经文以及她自己的理解。”
杀生丸少爷左手接过书信,信封上还带着丝余温,他也不着急撕开看,只是瞧了瞧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所以说,在我离开后不久,她就跑了,然后将整个西国交给你一个人打理?”
面对一下子就抓住关键点的杀生丸少爷,暖冬急急忙忙帮云穹开脱,“当时,她是犹豫的!是我鼓励她去实现心愿的,我知道没有实现心愿就死去的滋味,所以不想让她的一生有一丁点的遗憾。况且,当时西国的结界已经部署完毕了,所有艰难的事都已经完成了。所以,我就承诺她愿意替她守着西国,无怨无悔!”
云穹意识到人类虽然弱小,但是他们却能通过各种方法过得知识从而一步一步发展起来,从以前的猎物变成今日的捕猎者,那么终有一天他们可以拥有完全与妖精匹敌的力量,这正是人类“神性”的体现。于是云穹提出设置结界,让西国消失在人类世界中,悠然自得的过自己世界里的生活。然而她的提议遭到了一部分妖精的反对,他们的理由是“我族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支配人类,并且妖精本来就应该是自由自在的,怎么可以被各种规则所束缚。”然而云穹以长公主殿下的身份强行推行各种法律已经部署结界。一部分妖精因为云穹“战神”的身份支持她,更多一部分选择了中立。持反对意见的妖精们开始使用暴力对待支持的那队人,因为他们身后有跟着云穹外公打天下无敌元老级别的家族。云穹低调的亲自到他们府邸进行谈话却没有收获什么效果,眼见着整个局面陷入僵局,那个热爱生命与自由的云穹终于亲自带领了她的贴身侍卫将反对一派的所有有称谓的为官者抹杀。新的法律推行,妖精们才慢慢被教化,这才有了如今西国的模样。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从暖冬的神色中杀生丸就可以想着那个白衣少女承受了怎样的压力。西国的结界是由五块蕴含能量的天外陨石设置的,这五块陨石分别放在西国边界的五个地方,再加上云穹自身的法力加持,云穹的妖力越强这个结界的威力越厉害,所以没有妖敢乱来。然而最应该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努力的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做,杀生丸少爷捏住竹签的手又用力了几分。“谢谢你!”杀生丸面对着暖冬九十度鞠躬,这原本是他的责任。
暖冬急忙后退,对着杀生丸同样九十度鞠躬,“请不要这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而且我也不是为了西国不是为了你……”
“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杀生丸起身将暖冬扶起来,认真而严肃地说道:“请不要推辞。”
暖冬不好意思的接受了杀生丸的行礼,心道不愧是双胞胎,连脾气都差不多……“那……那我就先回去了,回见,杀生丸少爷。”
暖冬离开大殿后,杀生丸将云穹的书信撕开,那书信一溜烟儿的变成云穹的身影站在杀生丸面前。“欢迎回来,杀生丸!”身着浅紫色的云穹围着杀生丸转了一圈,神态温和的说道:“恭喜你已经修炼出自己的刀了,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真不愧是我的弟弟。你离开以后发生了很多事,相信你已经问过暖冬了,不过还有些事我想亲自对你说,故此写下这封信。前些年我见母亲十分思念父亲,于是将母亲送到云端宫殿去了,让她有空的时候到处走走看看,她的一生不应该再被拘束了,可怜父亲居然认为母亲不爱他!罢了,大人的事,我们也管不着,纯粹发发牢骚。”杀生丸少爷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这些年没有长高了,比自己矮了一点,圆脸也没那么圆了,好像“抽条”了……眼尖的云穹看到杀生丸少爷手里的糖葫芦,笑容满面,“呐呐……杀生丸,你还给我带了糖葫芦呀!真是太贴心了,你的小女朋友已经把你调教地这般称心如意了吗?哇哦!哎,可惜我只是一封书信,吃不到了……”有些垂头丧气的云穹眼珠一转又抬起头来,“这是你一次给我带糖葫芦,你给我放到冰室里冻起来,我要收藏起来,等我回来的时候吃。”
杀生丸自动跳过她的鬼扯,静静的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只是一封家书了,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时候是归期……”云穹小声嘟囔。“请你对待暖冬要像家人一样尊重,这些年多亏了他帮我一起打理西国。推行新的法制总会流血流泪的,这些都是他们陪我过来的,所以也请你一定要尊重他。”云穹伸手像小时候一样要摸杀生丸的头,杀生丸少爷却先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云穹又叹了口气,“你居然比我高了,以后出去,人家肯定会认为你的哥哥的……”
“生物学上,我本来就是哥哥。”杀生丸少爷好心情的回了一句。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也知道西国的结界和我的妖力息息相关,所以我在外游历提高自己的妖力,追求自己的大道。我不适合做一个国君,杀生丸,西国的未来还是交给你。你放心,我就算死在外面了也会让护将绯玉送回来镇国的。”云穹一脸认真,“看着你现在眉目温和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我真是高兴极了!你就留在西国处理事物吧,也让暖冬休息一下,如果他要来找我,你也别拦着。这些年我们所有做的事都有记录,特别重要的事件的记录都放在大殿桌子上的那个盒子里了。挑个好日子,把你的小女朋友娶回来吧,虽然我不接受半妖犬夜叉,但是你的孩子即使是半妖,我也会接受的。我要交代的事情基本交代完了,最后就是,我还挺想你的。啊!对了,你有没有什么相对我说的,这书信上有我的一缕精魂,等下精魂回体,你的话也就传给我了。”
杀生丸少爷言辞恳切的说道,“你等我”
“哈?什么?”一脸茫然的云穹看着自己清贵无双的弟弟指尖生火将书信烧了。云穹“嘭”的一声消失了。万里以外的云穹笑了笑,身旁一个和她模样有六七分相似的妖孽男子问,“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顿了顿,她回答男子,“只是杀生丸回西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