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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逆天(五)

沧澜国共有五位番王,每年都要去皇城贺岁述职的,昱王爷每年都会带几个儿女的,今年梓乐也央着跟去了,倒是要好好瞧瞧,那明里兄友弟恭暗处勾心斗角的几位皇子是何模样。

可这还未入皇城,只在这霖城歇息时,便瞧见了个灰头土脸的皇子。

霖城距皇城也就一日行程了,年关将近,本该户户张灯结彩,家家笑逐颜开,可这街上却一片颓靡之相,难民扎了堆见人就跪,扔一块馒头就是哄抢。

脏乱的难民堆里头,有个扎眼的公子,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身白衣染了灰尘,袖口都给扯破了,带了两个随从分着一大包馒头,被眼红的难民围了个结实,半晌方才挣扎出来,看这脸上好像还挨了一拳头,更是狼狈了,却也不恼,稍稍整理了下衣着,再如何落魄也掩不了骨子里的贵气,衣服虽给扯破了,绣的花纹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云纹,可梓乐却一眼便瞧出,那样式是惯常了绣龙袍蟒带的宫里人才会的,若配着腾龙或是蟒蛟最好,单绣出来倒失了灵气。那两个侍卫也不是常人,单看佩剑的剑鞘,定是宫廷内侍的带翅飞龙剑了。天子脚下,皇室中人,加上这年纪品行,定是四皇子李玄湛了。

梓乐同晋默站在酒楼上瞧着李玄湛离去,指了他背影瞧着晋默:“阿默,我要他。”

那眼神,像极了当年梓乐拽着昱王爷的衣角讨要晋默时,喊着“爹爹爹爹,我要他”。

腊月二十三那日正是小年,宫里宴请群臣,觥筹交错间却听得登闻鼓惊响,因遭水灾家破人亡逃难至此的荥城灾民,状告兵部尚书纵子行凶,奸杀妇女。皇帝震怒,当即罢宴,令开封府年前彻查此事,后又引出户部尚书侵吞赈灾粮款,贿赂京兆尹打压灾民。

兵部尚书连降三级,其子年后问斩,老尚书护子,又属大皇子阵营,同靖王爷有所勾结,欲趁年关发动兵变,扶大皇子上位。谁知调兵过程中靖王在皇城的王府里遭了窃贼,靖王重伤,皇帝派人慰问,撞破兵变事宜,靖王连同所来家眷悉数捉拿,夺了兵符,封大皇子为兖王,接管靖王封地,未免迟则生变,年关未到便离城,看似封王,实则远离皇城,无缘太子之位。

户部尚书属三皇子阵营,三皇子当机立断,自断臂膀,亲自审理此案,判了个斩立决,三族流放,虽平了皇帝怒火,却也寒了臣子的心。

往后两年之中,诸多事变,三皇子几番失策,后在领兵剿匪途中遇刺身亡,便只剩个懦弱无能的二皇子和皇后的嫡子了,太子便落到了玄湛头上。

而太子玄湛,早于诸多所谓巧合之中,识得梓乐公主,两年中多有书信往来。可这玄湛怎么看都是个不开窍的,一个劲儿喊着梓乐妹妹,没半分逾矩丁点旖念。梓乐虽是个受昱王爷宠爱的公主,却是个没什么根基的,便是昱王爷想塞个女儿过去也轮不到她,可急坏了梓乐。

说来也正是恰巧,皇后身子一直不好,前不久又染了风寒一病不起,药石无医。玄湛向来是个孝顺的,急得发了榜文,谁能医好皇后,任何条件尽可以提。梓乐也去瞧过,太医说许只有千重山上的千年雪莲可医,梓乐便握了玄湛的手安慰着,说定能帮他寻来。

晋默当时也在一旁瞧着,听了这话也便明了了。近年来屡次传递消息,刺杀大臣乃至皇子,不过为了一个玄湛,而今不必梓乐多说,出了皇宫便道:“待我送你回了昱城,便去千重山。”

梓乐却执意他现在出发:“我不过一个番王的公主,能有什么危险。”

晋默半晌才答了句:“我定会取了雪莲来,只是,我会死的,没法陪你了。”

梓乐笑着抚上晋默的脸,耳畔呢喃着如同情人,说出的话字字句句却如利刃剜心:“没事,你陪我够久了,往后我就有了玄湛哥哥,你不必担心。”

晋默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梓乐也不躲不闪,笑着瞧他,晋默只觉胸口疼的发慌,偏了头不再瞧那让他爱极又恨极的脸庞,尔后便一人一骑,上了千重山。

等晋默捧了玉匣一身疲惫回来时,已是两月后了,梓乐亲自跑去迎他,却只拿了玉匣便欢欣鼓舞的回了去,没再回头瞧瘫倒在地的晋默一眼。

玉匣百里加急送至皇宫,数日后便听闻皇后大好,举国同庆,同时来的还有一道圣旨,玄湛求了皇帝,赐婚梓乐,聘为太子妃。

梓乐得了圣旨,笑逐颜开,捧着去见了晋默,晋默强撑了身子起身,听她笑道:“阿默,我就要嫁人了!”

晋默也扯了丝笑出来,沙哑着嗓子道声“恭喜”。

彼时梓乐正是最高兴的时候,哪里觉出晋默虚弱的异常。

便是觉出了,也怕是无所谓的吧。

皇后大病初愈,就想着抱孙子了,玄湛二十有五未立家室,好容易有了中意的姑娘,赶紧的就定下了,婚期就在这半年里,算得上匆忙,大红的喜服,凤冠霞帔,正是一个女子最明艳的时刻。

临出了府,梓乐突然回头望了眼,寻了半晌没瞧见,就问一边丫鬟:“阿默怎的没来?”

小丫鬟扑通一声跪下,抖成了簸箕,小心翼翼说道:“晋公子在屋内瞧见公主出阁,然后就、就去了。”

梓乐乍闻此讯,愣了片刻,却没太多伤心,也未落一滴眼泪。

她去找了昱王爷,说,晋默是她的人,便要葬在她的地方,陌苑是她生母居处,就埋在那里。

梓乐即将成为太子妃,昱王府往后少不得靠她,昱王爷不好回绝,好在这要求虽然荒唐,陌苑地处偏僻,昱王爷干脆堵了面墙过去,将陌苑分开,只留了个小门,叫人葬了晋默,这也不算在昱王府造坟了。

彼时这头红妆十里,那头便不能平添晦气,只随意找了家棺材铺子,匆匆挖了个坑,就这么埋了,碑文也没立一个,纸钱也没人烧一份,孤零零没人记得。

太子孝顺,也非常能体谅旁人,寻常女子出嫁,第三日要回门的,皇城隔得昱城远,又是皇室婚姻不比寻常人家,成婚一月,玄湛寻了个由头,说要去巡查属地政绩,带着梓乐回了昱城。

太子太子妃驾到,自是应酬颇多,繁琐得紧,到了晚上玄湛又被昱王爷叫去喝茶,梓乐一人在原来院子里喝着酒赏月,忽然池中锦鲤一跃,撞碎了映着的满月,梓乐指了笑道:“阿默你瞧,这鱼儿要跃龙门呢!”

身后婢子都是宫里赐下来的,不明所以,问道:“娘娘,阿默是谁?”

梓乐闻言,笑容忽然地就僵在了脸上,怔怔然落了泪下来。

婢子见状,不知何事,慌忙问着,却被梓乐推了开。

梓乐疯了般跑了出去,一路跌跌撞撞,谁都拦不得。直跑到隔着陌苑的小门旁,见门上落了锁,也不去讨要钥匙,拔了巡逻的侍卫的剑,劈开了门锁,撞了进去,便见着那荒草满园的院子里多了个小土包,孤零零空落落,上头的草还随风飘摇。

梓乐慢慢走向那小土包,一个不甚叫脚下石子绊了跤,就那么倒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自五岁梓乐母亲离世,她便再没这般失态过。

原来,就这么,又失去了。

梓乐因儿时经历,不愿依附他人过活,自己想要的,便要靠自己取来,这一世定要登上权利之巅,教万人俯首。便一早盯上了知天下事的千金阁,开出重价,只为迷惑阁主,认为她只要钱财,谋得信任。晋默虽说十岁之时便遭灭族之祸,可到底官宦家子弟,后又在昱王府见识了人情世故,有千金阁助力,处理起朝堂之事游刃有余。梓乐最擅经营关系,两年间得了千金阁重金,又网罗了大半人脉,便随昱王爷去了皇城,要去挑个出息的皇子嫁了,只为那一国之母的位子。

没进皇城呢,就遇见了难民堆里的玄湛,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染了尘土也难掩风骨。梓乐自幼见多了人情冷暖,深藏一颗真心,惯常了副假面示人,往日就听闻四皇子心慈,当时还不信,而今一瞥却如惊鸿,只觉似神人下凡,那笑意温柔慈悲,不掺半分虚假,直让梓乐心下一颤,便认定了是他。

尔后靠着千金阁消息财力,设了一个又一个泼天大局,做的隐秘细致,滴水不漏,便是东家也不曾想过与他千金阁有关。而那些顽固又没什么错处的臣子,梓乐向来冷血,不留情面,直接叫晋默暗杀,两年内手里不知染了多少鲜血,这才筑起玄湛太子之位。而后来以晋默性命换得梓乐得嫁皇室,本以为便是她想要的结果,可当她突然意识到晋默真的没了时,那痛竟是彻骨彻髓。

一直陪在身边的人,成了习惯,最是容易忽略,等觉察出了真心,却悔之晚矣。

……

玄湛毕竟是当朝太子,就在昱城留了七八日,梓乐推说有事,要晚一月回去,玄湛便也由着她。这新婚燕尔的没人觉着会出什么岔子,梓乐自那晚过会又恢复了常态,既然想留下,昱王爷虽心有疑虑,也不好说些什么。

尔后梓乐不知联系了什么人,避过了府内小精怪的探知,往后再如何便不得而知了,连陌苑的小土包里尸体什么时候挖出来的都不知道,不过遮遮掩掩,总是在谋划什么的。

既零虽不精阵法符文,到底算是博览群书了,这昱王府笼罩的阴阳二气虽看似均衡,可这生气浓郁到这种程度,怎么都觉得有些反常。陌苑里的灵气波动,晕倒的昱王爷,整个昱城的人似乎都有些昏沉,既零曾在古书上见过,魔族有阵名归魂,可转生死逆轮回,拘留阳寿已尽之人魂魄,夺现世之人生气,强行续命。归魂阵布下,阵内之人便逃离不得,若离得远了就是昏迷,阵法所成之时,阵内生灵尽灭,只换得一人起死回生。阵有阴阳两个阵眼,阳极阵眼是为生人,阵法所成之日魂飞魄散,阴极阵眼为一方土地,缚住已死之人魂魄。

人死之后,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可在凡世徘徊,归魂阵需在此时留住魂魄,再布阵法,吸纳生气,助人复苏。照理来说,距晋默身死已是两月有余,这城中虽接连有人阳气被吸食虚弱昏迷,却没见一人身死,若是真是归魂阵,怕已经死了不少人了,这点倒是颇有疑虑,不过也大意不得。这阵法布的极大,看样子怕是笼罩了整个昱王府深甚至昱城,若有什么差池,便是一城数万人性命,马虎不得。

这归魂阵不知谁创造的,当真该是个天才,让人恨的咬牙切齿,你就算知道了两个阵眼所在,一不能杀了做阳极阵眼的活人,二是若毁了阴极阵眼地域的阵符,魂魄撕裂的瞬间,就是地府之门开启的时刻,到时百鬼流窜,更是可怕。这阵眼毁不了,且一旦布好,便会自动成型,你杀了布阵人也没用,唯一破解之法就是等到死者还魂那一刻,全力阻下生气涌入死魂体内,奏响渡魂曲,引导魂魄入地府之门。所以既零才要请余安和姬行止同来,符阵阻拦生气,渡魂曲引渡魂灵,奈何他两人都没到,怕是传信时出了什么差错。既零而今术法被封,只能硬着头皮撑着,只盼归魂阵没这么早大成,否则真就不好办了。

可背后那人算的精妙,既零这身术法足被封印七日,归魂阵大成之时,恰巧在第六日。既零虽失了术法,这几日却一直甚少休息,一察觉府中灵气波动,便拉着洛云川出了去。恰好是夜半,既零没惊动楚浅秋,逼着楼招留下守着她这小徒弟。浅秋修为太低,既零可放心不下。

还魂的地方便是在梓乐寝殿内,可见一盏青铜小鼎内魂魄波动,像在挣扎。这寝殿内侍女皆被遣走,既零来时虽匆忙,也未惊动一人,省的徒惹麻烦。偌大的殿宇内只燃着一盏琉璃灯,却因生气聚集,恍若白昼,既零正要闯进去,却被阵法阻拦,梓乐背后果然是有魔族高人的,能摆出归魂阵这种近乎绝世的大阵,单凭洛云川这点皮毛是断不能行了。

此时牵扯一城人性命,既零自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千年的花妖,一峰之主,挨过红莲业火,自然手段颇多,只见丝缕炎焰绕体,是要强行催动妖力破阵了。

可还没等她出手,洛云川先她一步迈入阵中,既零慌忙收了手。她只会强行破阵,可若洛云川也卷入阵中,难免不会伤了他的。

洛云川在峰回峰修习五年,显然知道这一点,就是怕既零强行运气伤及自身才入阵拦她,可这也太胡来了,看来往日真是宠坏了他,竟敢如此肆无忌惮。

洛云川自知惹恼了既零,可总比她再犯了炎毒的好,好在这阵法当不是出自那个布归魂阵的人之手,他还能应付过来,只是破阵需些时辰。既零在外面又急又气,可一不管不顾了想要冲进去拉出洛云川来,他仿佛就能看穿她心中所想,立马就提了速度,本在阵法之中就晃眼,这下既零连瞧都瞧不真切,只能咬牙切齿想着出来定要将他丢进锁妖塔里关个一年半载。

这边困着既零洛云川,梓乐那边生气已聚了大半,就要为死魂续命了,那魂魄似在挣扎,倒是给既零争了不少时间,想来梓乐对那小侍卫不好,人家是不愿活过来再受欺负的。

虽隔不断生气,若有魂魄配合,先奏着渡魂曲也聊胜于无。渡魂曲一起,魂魄得了助力,挣扎的愈发厉害,梓乐慌了神,咬破指尖滴了血在地下,既零看了那繁复的纹路,虽不识得,定是魔纹无疑了。

“阿默,你说过要陪我的,没我的准许,你不准走!”梓乐疯魔了般嘶吼着。

魂魄飘飘荡荡,露出个脸来,倒是清秀:“公主,我已陪了你十年,为你付出了性命,而今身死,尘缘已断,你何苦纠缠。”

“我爱你,阿默,我爱你,我只要你一人!”

“你嫁了太子玄湛,那不是你想要的吗?”

梓乐被逼的紧了,直接摘了头上发簪划破手腕,鲜血汩汩流入魔纹中,与既零的镇魂曲抗衡,拘住魂魄,要引他入那早已冷却的尸身中。此刻梓乐直直盯着晋默,双眸布满血丝,满是偏执狠厉,令人心悸。

“我不要玄湛,不要皇后之位,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要你一辈子都陪着我!”

既零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梓乐是个疯子,活着的时候把人家逼死,死了又不管不顾要把人复活,人家正主儿都不愿活过来,她倒是何苦。而今能动用的灵力不多,也好在白玉洞箫不是凡品,晋默又是自愿逃离,既零更是要助一把力了,自袖里乾坤中摸出了几颗朱果塞入口中,灵力愈盛,眼瞧着晋默要挣脱束缚了……

却忽然,被阵法困住的洛云川一声闷吭,虽声响不大,显然是在隐忍,既零却是听见了,这一瞧就是一身冷汗,还吹什么曲子,赶紧的闷头扎进阵法里,先把她丛云峰的首徒给护着,生替他挡了两道雷霆,还好这玩意儿比渡劫的天雷差远了。

这正要不管不顾了先催起妖力蛮横破了这阵,突然又被她怀里徒儿环了腰反抱住,鼻息打在耳侧,惹了既零一身鸡皮疙瘩出来,这法术又给打断了。

好个兔崽子吃你师父豆腐呢!既零正要气恼的推开他,洛云川却忽然开了口,声音闷闷的,又是虚弱又是委屈,可让人心疼了。

“师父还是你最好了,徒儿以后再不胡闹了。”

既零想要给他一个爆栗的手就这么僵在了空中,这孩子毕竟修行时日尚浅,挨了几道雷霆该有多疼啊,心下一软,动作就变柔和了,拍在他头上捋了捋毛。

嗯?这画面好像出奇的祥和。

有哪里不对?

这阵法好像停了……

洛云川正在既零怀里蹭着,突然就被无情的推了开,只见既零脸色铁青的看着前面,晋默原本是躺着的,而今显然是已经回魂了。

既零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为什么要扔下数万人性命不顾来救这个孽障呢,反正劈不死他!

周围好像没什么凄厉的嘶喊声,也没突然多些冤魂戾气,既零让洛云川神识外放,查探了下近处,一如既往的平静,没什么伤亡。既零叹了口气,或许真不是归魂阵吧,可同时又多了丝不安,不以归魂阵和数百冤魂就能转生死,能有这般能力……

既零看了眼地下画的魔纹,却见那魔纹化作丝缕黑气,顺着梓乐的伤口进入她体内,在左臂上留下了个黑色的印记。

既零觉着那印记熟悉,皱了眉还没等想到什么,梓乐便落下了袖子遮住,看着刚苏醒的晋默,眼神却留意着既零,语气满不在乎:“代价我都知道,不过是渡我一半性命与你,正好可以陪完我这一生。”

而后又看向既零,重复了句:“我都知道,我不在乎。”

既零看着那偏执乖戾的女子,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缩:“你是献祭者?”

梓乐笑笑,像是早知她会如此反应:“那人说了,要乱了陌苑灵气波动,再找个人来迷惑你,我便选了我父王。”

好算计!

怪不得昱城只有人昏迷,却没性命之忧,根本就不是归魂阵,是魔族的献祭之法,以自身魂魄祭祀魔神。采集生人阳气是为温养滞留现世的死魂,所谓阴阳双阵眼不过是迷惑既零,让她错以为是归魂阵而不敢妄动,早知是献祭,既零就算不杀了梓乐,也定带回去囚禁了的。

既零堂堂一个峰主,在个小小的昱城被人摆了一道又一道,简直是放在股掌中拿捏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反正晋默本就不该存活于世,既零干脆挟持了他,威胁着梓乐:“你能救他,我便也敢杀他,说,那人是谁!”

梓乐没了方才疯魔的模样,那人说过既零不会伤人的,可仍是焦急的:“我不知那人是谁,是他过来找的我,我从来只有等他消息的份儿。”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就敢答应?”献祭魔神,从来都不是短短几年阳寿,是拿自己的魂魄饲魔,此生过后,魂飞魄散,不得轮回。拿千百世的轮回换一生相伴,既零怎么看都觉着像傻子。

梓乐听了这话却笑了,反问道:“没了阿默,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世,真心待她,又得她真心以对的不过两人,一是过世的娘亲,自她逝世便锁了心思,镶了副假面,再无真颜色。再有便是晋默了。当初救他不过一时意起,于她不过是开口一句话,于晋默却是大恩,今后便舍命相随。人心非铁石,纵梓乐玲珑心思左右逢源,一个人总是孤独,身边人从相熟到信任,不知何时早已倾心以待。而今再次经历遍生死两茫,那一刻的撕心裂肺,方知孤凄一世,不若相守片刻,失了那人,纵登临绝顶权贵无极,亦是一无所有。

既零只觉得这是个疯子,上一世就乖戾的紧,这一世尤甚,早消散干净了也省的麻烦,她在意的不过是这场献祭。

已有千百年没出过魔神了吧。

那人步步为营,算的精妙,想来梓乐一介凡人,也不知道什么的,既零烦躁的丢下晋默,才没心思看他们俩期期艾艾卿卿我我,甩了袖子就离开了。

次日一早,天光破晓,这几日连着阴雨,可算是晴了一天,昱王爷也醒了过来,本该是欢喜的,既零一句话差点没把昱王爷吓晕。

梓乐勾结魔族,复活晋默,现下私奔了早没了踪影。

没落的昱王府这才刚抱上太子的大腿,没乐呵几日呢,太子妃竟与死人私奔,简直是荒谬,传出去定会祸及整个昱王府。

昱王爷向来昏聩,王妃瞥了眼面无血色的王爷,拍了桌子不怒自威,一屋子的乱哄哄便静下来了。

“有魔族闯入王府,太子妃救父心切,舍身相护,尸骨无存。”

昱王爷赶紧应和几句,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事情压下,无论如何是惹了京城那边,这般也给梓乐添了个孝顺的名声,总是有了个说法的。

今晨既零体内的封印消退了,便不再多留,琢磨着这沧澜国哪里有趣,可得好好哄哄楚浅秋的。

这趟本是为带她出来玩的,却出了这些个糟心的事儿,昨日夜里她还睡着就处理完了,楚浅秋不高兴,耍起了脾气,同既零说话都扁着嘴,看得洛云川直皱眉。

沧澜国的水上皇城是十二国中的名景,整个都城临湖而建,皇宫更是居于水上,除上朝的大殿立于湖中高丘上,其余大殿寝宫皆浮于水面,由桥梁连成环状,共九环数百殿宇。皇城周围溪泽交纵,处处活水,道路不宽,桥梁却颇多,市集商贩都于船上摆摊,行人穿梭于桥梁之上,别是一番意味。尤其到了夜里,这皇城里的人有习俗,要把灯笼挂于屋檐一角,灯火映入湖底,引飞鱼越出湖底,得个好兆头。

当然除了哄她闹脾气的小徒儿,既零也是来瞧瞧这沧澜国的太子殿下的。记得二十年前她来这沧澜国时见过个小娃娃,龙气绕身天生的帝王,是那个据传剿匪死了的二皇子,可不是现下这个嫡小皇子。若说梓乐舍了自身魂魄,改了自己孤苦一世的命数,怎的还能影响一个国家命数吗。这一国气运若动了,可是个不小的动乱呢,既零过来就是瞧瞧,看看还有没有的救。

这一来不要紧,又是个痴情的。玄湛听闻他新婚的小太子妃走了,已经醉了三日了,既零琢磨着就算不过来,他也能把自己醉死。前两日据传死了的三皇子突然回了朝,平定匪乱立了功勋,若玄湛这般将自己醉死了,倒是省了麻烦,国运照样没变,万事太平。

既零看堂堂一个当朝太子,只因一个女子把自个儿折腾成这样儿,而且那个女子压根儿就没把他放心上过,简直就是满满的嫌弃,一甩袖子就是当头一注水泼过去,指着这一脸颓废的太子做反面教材,教育着她不谙世事的小徒弟。

“浅秋,你需记得。这一颗心在自个儿胸膛里好好的,万不可轻易予人,一旦拿出来,便是任人拿捏了。若交托个真心待你的自是再好不过,若是个不知珍惜的,你且看他那落魄模样。便是你能再拿了回来,也定是千疮百孔,再难愈合。自古这情深之人,大都是寿数不永的。”

楚浅秋年岁尚小,似懂非懂,却只听清了最后一句,笑着应道:“我晓得的,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既零听了,眼神闪烁了下,却一闪即逝。

慧极,必伤呢。

洛云川在一旁听着既零那话,垂了眼睛,眸光晦暗不明,既零却兀自伤感着,没觉出什么。洛云川见既零瞧着玄湛甚是嫌弃,却还不走,想是有什么因由,便不动声色的问道:“师父,这玄湛该当如何?”

既零闻言,收了那一瞬的波动,皱着眉触了下玄湛的额头,片刻拿开,嘟囔了句:“人虽不伶俐,年纪也大了些,根骨却是不错的,找些个灵药洗下髓还是个好苗子。”

洛云川听了这话,唰的下挡在了玄湛前头,一双黑曜石的眸子里满是受伤:“师父,有我和楚浅秋两个不够,你还要再收弟子吗?”

既零叹了口气,她这首徒也是个爱闹脾气的。

“我才瞧不上他呢,只是难得这孩子一颗赤子之心,掌门师伯与我说过,他虽收了不少徒弟,玄天峰上还缺名首席弟子,我看这孩子心性天资倒是不错,可以扔过去瞧瞧。”

洛云川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皱着的眉头瞬间转了笑意,变脸比翻书还快,可还有些不解:“若师父瞧不上眼,掌门会要吗?”

既零却不担心:“掌门瞧着是个好说话的,对弟子却从不心软,这孩子资质上乘心性颇佳,百年难遇,掌门定是喜欢的,至于这没出息的样子,去玄天峰折腾几百年就好了。”

既零都这么说了,洛云川便转身掐了个醒酒诀,给这失魂落魄还在迷糊的太子爷解释几句,皇宫那边也是洛云川给说的,不过一日功夫,就给玄天峰坑去了个弟子,此行也算是有所收获了。

还有献祭一事,既零报给了掌门,方知近年来他处也见得一丝半点魔神的踪迹。丛云峰的劫难,渚洲雅集,还有锁妖塔九层关着的那位……莫非真应了当年师父推算,六界安宁多时,该有劫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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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的芳香》全书共收集作者散文、随笔55篇。作者通过对生命和情感的领悟,对自然和社会的感触,用诗意的语言,描绘了人间亲情、友情、爱情、乡情。读之给人以积极的启发和美好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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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是青梅竹马,他俩是冤家路窄。隔壁家的小竹马整天都在练琴,她则是快跑快跑再快跑。直到那天,她的父母再也回不来了。伤心过度的花小茜在家中呆了三天三夜,直到醒来后……别人来的是月信,她呢!她喵的,她变成了一只猫!最麻烦的是,她的冤家目瞪口呆的站在她面前,打翻了一地的粥。从此,他们俩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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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堂之高,高于民。江湖之远,远于情。总有一个人,一杆枪,说尽不平事,道尽不了情。一个人就是一个江湖,一声叹,三回唱,花开人老忘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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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色无涯,荒原一片浩茫。正是黄昏,阳光如同月光。弥扬的雪尘悠悠落下。大地继续洁白着。岁月已不见首尾。寒风络绎不绝地吹来,让一切颤栗。这里是永远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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