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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沁心居

晌午时分,黎烟套上又大又厚的军绿色棉衣外套、戴上毛茸茸的猎户帽,围上灰色羊毛绒围巾,再戴上皮手套,出门的时候穿上一双低跟绑带黑色马丁鞋,全副武装,往布袋里装上一本书,打算去沁心居闲坐半日。

是很无意间发现沁心居的。某天她正在细雨朦胧中漫步,却突如其来一阵急雨,她干脆拢起伞,就近迈进一家看起来遗世而独立的私人茶馆避雨。

踏入沁心居的刹那,萦绕室中的袅袅茶香,让她一直紧绷而压抑的心情陡然放松下来。

大厅里,桌椅台架皆古朴自然。木桌上的陶炉中烹煮清茶,香气四逸,客人随意而闲适地倚着宽座,或对影成三人对话谈心,或独自一人捧书消磨时光,但无一例外的,客人都会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音量,言笑晏晏,人声隐隐,又互不打扰。

包厢也仅以垂帘纱幔隔断,宫灯暖黄的光晕里,檀香暗涌,客人倚着缎面软枕,慢悠悠地与友人共享一壶香茗、数碟茶馆特有小点心。

后庭也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轻启茶盖,凭栏远眺,小镇美景尽收眼底。河里,船家的长篙轻轻一点,一汪河水便静静浅浅地漾开。寻梦,撑一支长篙,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不期然而然跃入脑海。

沁心居除了提供红茶、绿茶、乌龙、普洱等多种品类的茶,还有滋补的养生茶和养颜的花草茶,此外,江南独有的点、宴、汤也一应俱全、任君选择。

黎烟在写不出字来或者情绪低落的时候,就喜欢到沁心居,点上一壶叶质醇厚的老茶大红袍,细细体会香气沁人的大红袍在口中慢慢变化出米香、兰香来,然后在余香中心无旁骛地阅读。有时也来一壶太湖之滨的碧螺春,一边品茶之鲜醇甘爽,一边临窗赏雨,那雨或点点滴滴,或滂滂沱沱砸在小镇光滑的青石板上,绽放无数朵细小洁白的雨花,倏忽凋败去,像极世上所有短暂的生命,片刻的辉煌和灿烂后一切终将归于平静。整条老街雨意迷离,雾气缭绕,行人匆匆,伞影绰绰。或有天真烂漫的孩童,高挽裤管,赤着小脚丫,在雨中飞奔,湿漉漉的乌发贴在额际也顾不上理会,只管呼朋引伴、尽情玩水打闹,挥洒着童趣;或有勤劳质朴的农夫穿蓑衣戴斗笠,推着板车沿街高声叫卖,乡韵十足;或有浓情蜜意的年轻小情侣,相互偎倚着共撑一把油纸伞,甜甜蜜蜜扬长而去,惹人羡慕……那茶香、那雨趣真真足够她品味观赏一天半日的。

呆到肚子饿的时候,也会点上小镇百年流传的烧卖,再来一盅用瓦罐炖煨的菌菇鸡汤,一碗下肚,暖心暖胃,齿颊生香,心满意足,幸福感猛然提升不止一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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