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4896400000003

第3章 十五岁的差距不光刻在她心里,还有他的灵魂深处

为了酬谢娓娓替自己照顾铛铛,陪她玩耍,蒋波特意挑了一个双方都有闲暇的晚上请她吃饭,留女儿在家中由保姆照顾。餐厅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一家日本料理店,老板是真正的日本人,祖上曾为天皇御厨。她特别喜欢这里的抹茶布丁南瓜,蒋波带着她来过好多次,带着各种庆祝的目的,庆祝她考上中学,大学,庆祝她第一次钢琴独奏表演,庆祝她十八岁生日,也庆祝她,长大成人。

两人有说有笑的从车上下来,她说到要紧关头,不妨有小孩正好迎面奔来,没头没脑的架势。蒋波本能地伸手一抄,揽着她腰将她带离了她原先的轨道,同时带起了娓娓一阵小小的惊呼。

“小心啊。”他这样说着,语气里带着些近乎无奈的纵容。

小孩儿嘻嘻哈哈从他俩身边跑开,她也笑嘻嘻地答,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活泼劲儿:“没事儿。”

他笑:“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啊?”

她鼓起腮帮,嗷了一嗓子。

也因为这意外插曲,存在于两人之间的生分尴尬消失殆尽,当他们重新坐回靠窗熟悉的位置时,只有关于往事温情的回忆萦绕在二人心间,服务生端上两杯柠檬水,蒋波忽然想起旧事,温柔地问:“记得你第一次来这家店是几岁么?”

她歪头想:“五六岁,七八岁,我记不起来了。”

“七岁,这么高。”他微笑着公布答案,“真不能想,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这么老了。”

她低着头,啜饮那半冰的柠檬水,眼中忽然涌出泪水去。

他说自己老。

可他怎么会老啊,连上帝都开恩给他这样一双年轻的眼睛。

一百句的澄清,他也不会相信。

十五岁的差距不光刻在她心里,还有他的灵魂深处。

她该怎么办呀,难不成一头撞死在桌角,让他清清楚楚明白她的心?

“怎么了?”他伸手过来,分明怜爱的语气,像个爸爸一样摩挲着她的发顶心。

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真的掉下来。

说吧,最坏能怎么样?况且都已经这样了。

这样乱糟糟的自己,闪婚,闪离,又弱又糟,破绽百出的自己,肖想一个男人十年之久,却迟迟未能开口。

“我……”

她抬起头,似有困惑地皱了皱眉,然后定睛一看,丝丝疑惑尽数散去,只剩下莫名的不安迅速发酵。

过道另一边的餐桌上,正对她坐着一个娓娓绝不会陌生的男人。

她也绝不可能有机会错认。

因为这个男人毫不回避地朝她放出目光,嘴角衔着一个近乎冰花一样冷淡的微笑,也许那并不能被定义为微笑,只是勾起的嘴角让人误以为他正含笑听着对面女人讲话。

可娓娓真实地感受到,她被无声地注视,冷酷地狙击,无所遁形……

年慎证实了她的猜测——他朝她举杯,透明的玻璃杯在半空析出璀璨光亮。

她惶然低下头,心虚地像只撞破了案发现场的猫。

最坏还能怎么样?

当年慎起身朝他们走来,告诉了娓娓一个全新的答案。

“常小姐,好巧。”

蒋波回头,目光碰巧落在来者的西装口袋上,上移了半寸,终于清楚地看清了那人的长相,极其俊朗的一张脸孔,身材应该是魁梧的那种,藏在笔挺的西装之内,显得格外高大挺拔。

他眼神一冷。

年慎的目光也不见得有多友善。

当他们一齐转头看向常娓娓的时候,目中又有了不同的复杂意味。

她借那短短几秒之内筹集的勇气,置之死地般地抬起头,竟还有能力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你好……”

“常小姐,这位是你的朋友?”他的困惑货真价实,着实欠扁。

“是……”

年慎用生意场上的手段多此一举地问候了蒋波,两人当着娓娓的面,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毫无情感地客套了几个来回,便鸣鼓收兵。

年慎只字不提他跟娓娓合作之外的关系,仿佛过来只是感谢她为他设计的新居墙壁如何如何独特,他又是多么多么喜欢。

恭维得常娓娓牙齿发酸,提心吊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虚伪的年慎,让她简直不能相信这些话是从他嘴里出来的。

私心里,她不肯让蒋波知道面前这位就是她的前夫,至少,不能是现在。

客套过后,年慎微笑着,翩然地走了,留下一摊烂局,和一个惴惴不安的娓娓。

蒋波大概真的以为只是旧友造访,待他走后并未对那人多作评价,而是举起了筷子,温和地催促娓娓:“我们开动吧。”

这顿饭吃的娓娓味同嚼蜡,如芒在背。她真的被年慎弄昏了头,是真的不知道他做这些的意义,又是抱着什么目的来问候自己。如果单单是为了破坏她跟蒋波的这次用餐,可偏偏又只字不提。

这感觉让她想起了期末老师公布成绩。

年慎要的,就是让她最高兴快活的时候,也要时不时的、冷不丁的,想一想自己。

他回到自己那一桌,安娜朝他嫣然一笑,说出口的话就显得不那么美妙:“我以为你会过去杀了他。刚才你那个样子,手里好像拿着的不是一只杯子,而是一把刀。”

“有么?”他漫不经心地反问。

他永远不会对聪明的女人多做解释,因为她们最知道适可而止。

她手托腮,又是一笑,唇际旋出一枚小小梨涡:“常小姐看起来很喜欢他呢。”

年慎的下颌微微收紧,眼皮低垂,还是那两个字:“是么?”

安娜哈哈大笑,安抚地拍着他的手臂,与她淑女的仪态大相径庭:“骗你的啦。”

他比安娜还要小上半岁,有时候在她面前,他简直像个童真单纯容易受人蒙骗的小弟弟。

年慎的心乱得乱七八糟,毫无人前表现出来的镇定。

他知道,安娜在常娓娓喜欢蒋波这件事上,并没有欺骗自己。

在停车场泊车时,他就已经狙击到了蒋波跟娓娓一行两人。他们先于他找到了停车位,娓娓下车来,替他看着倒车的距离是否恰当,是否会刮到左右两侧的车。谁都不会误会他们是情侣,因为长幼分明,融洽和谐,可只要看一眼,谁都相信他们情深似海,有无法言语的亲密关系。

两人有说有笑地朝前走着,在她与人相撞之前,蒋波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她一丁点儿都不觉得被冒犯了,脸上带着朝气蓬勃的表情,仰起头,快活地冲他笑,然后说了一句什么。

他怀疑是这个笑刺痛了他的眼睛。

让他有一瞬间,真的想要杀了这个男人。

离奇的遭遇并未因此结束,在他们用餐完毕之后,服务生殷勤地拉开玻璃门,迎进另一批客人,当中有一靓妆女子挽着一名异国绅士,款款地走入店里。

蒋波脸色一变。

那女子甩开了绅士的手臂,直奔他们这一桌而来,年慎正在买单,还未离开,不由也跟着饶有兴味地放出了打量。她劈头盖脸逼问到蒋波面前:“铛铛呢?我要见铛铛。”

蒋波拂开她的手,冷冰冰道:“她三岁之前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见她,你有哪一次去见过她?”

“我在国外。”

“回国后呢?铛铛病了,想要妈妈,打你电话你接过么?她发烧烧得说胡话,只会叫妈妈,你来医院看过她么?现在突然要找女儿,可是抱歉了,女儿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妈妈。”

女子痛哭流涕,眼泪肆无忌惮地往下滴,妆容精致的脸上表情狰狞,嘴里说出的话被她哽咽的气息碾碎,语不成调,她断断续续道:“我打……我现在……就打给她……反正……今天……我就是要见到女儿。”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泪眼朦胧地一个接着一个按下去。

蒋波冷眼看着,觉得她此番举动实在别有居心,如果真的想见女儿,什么时候打不可以?偏偏要当着他的面。

异国绅士旁观了这场闹剧,表情竟然不为所动,异常平静。甚至还抽空打量了下蒋波身后的女子,看清她长相后,眼睛顿时一亮。

秀眉俏鼻,肤如白雪,双唇嫣红,意态楚楚,是一位再中国不过的漂亮少女。大卫一直相当中意东亚女子的乖顺柔美,这才跟蒋波的前妻沈倩混在一起,可惜时日长久,才发现柔美乖顺也容易被易容,被伪装,他看穿了对方丑陋的目的,认为是快狗皮膏药,他玩厌了,就急着想脱手,并不打算搀和到这桩家庭闹剧中去,转而神往地在一旁欣赏这异国少女的美丽动人之处。

蒋波原本立志坚定,不肯再让前妻接近铛铛,空给女儿母爱的希望。只是沈倩不依不休,大有哭倒长城的趋势,蒋波头疼欲裂,换做平时他有的是时间跟她磨,跟她冷面以对,可这一次他还带着娓娓。

他不希望娓娓看见这一面的自己,不洒脱,被乌七八糟的事情羁绊,跟世上所有碌碌无为的男人没有两样。

娓娓主动提出先走。

沈倩见过娓娓,认得这个跟在蒋波身后很多年的小尾巴,私心里一直把她当成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不够资格成为对手,只用余光很轻蔑地扫了她一眼。

她在大卫身上看不到一丝半点的希望,这一次,她一定要抓住蒋波这根救命稻草。

蒋波清了清嗓子,刚刚跟沈倩驳了太久,没成想再度开口的时候竟然温柔地不像话:“一起去吧娓娓,铛铛一直提到你。”

沈倩目光锐利,直射她而来。

她笑得勉强:“不了小叔叔,我公司有事,就不打扰了。”

她并没有为此觉得委屈,只是失落,那是另外一个家庭,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独自出了这家料理店,并不急着打车离开,只是慢慢地走着,她怕自己停下来后真的有可能会哭出来。

这样走走停停,出门不过几十余米,便被一声急促的呼喊声叫住了脚步。她困惑地掉转头,看见一张蓝色眼睛金色毛发的脸孔,白种人惯有的隆鼻深目,再丑的五官都不会多难看。况且这个名叫大卫的男子相当懂得修饰自己,衣冠楚楚,表情丰富。他疾步而来,悠然地跟她并行,要送她一程。

娓娓被吓了今晚的第三跳,并未多想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她的婉拒又被他自作多情地当成了中式的羞涩,这个叫大卫的男人手上有钱,头上又有爵位,无论在异国还是故乡,一直都是女人们追逐的对象,非但没有退却,此番邀请得更加殷勤了些。

娓娓避之不及,两人就在街边拉拉扯扯,分外触目。

一部银灰色敞篷跑车缓缓停靠路边,敞篷降下,露出了年慎不动声色的脸庞,静静地看着她。

“上来,我送你。”

前有虎后有狼,娓娓实在不想在大街上惹人耳目。慌不择路拉开后座车门,惊魂甫定地跳上车去。

年慎朝车外痴心不改的男人遥递一个冷笑。

娓娓谨慎地环顾车内一圈,并没有看到安娜的影踪,不由更加惴惴起来。

她的惴惴落在年慎眼中,让他意外的心情大好。

跑车在黑夜的城市轨道之间迅速穿行,不知目的,也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

她说谢谢被无视,她报自己的地址一样被无视,年慎只是换挡加速,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后面还坐了一个女人。

她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下接了一个电话,赵宇东告诉她一个噩耗。他溜旱冰的时候扭到了脚骨,照了X光发现骨头之间有一条缝,要继续住院观察。所以她请的五天年假理所当然就泡汤。

娓娓真的要哭了:“老大,我酒店都订好了。”

“退了,现在公司正缺人,要顾全大局。”

娓娓哭了:“老大你都这么老了,还玩什么旱冰啊。”

赵宇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说他老,但是他是个老好人,只爱生气,不会翻脸。

他在电话中怒吼:“常娓娓你给我滚,这是你对老板说话的态度么?!”

她丧气地在他的咆哮里挂断了手机,抬头发现车外的景物似曾相识,他开车驶入一座小区,将车停在一座别墅前,从后视镜里看着娓娓。

他知道她终于想起来了,他知道她的回忆里终于有了他的身影。

记忆翻过的一页又急速退回,回到那一页发生的地点时间,相似的黑夜,一样的人。

那晚她喝醉了,这一点在她的记忆中一直是存疑的,因为那天她根本就没有碰一滴酒,只喝了一杯年姣给她倒的柠檬水。那个晚上,她原打算去跟蒋波告白,为此还跟思念练习了好久。

并无悬念,她被拒绝了。

可就算拒绝,蒋波的语气依然很温和:“娓娓,我大了你十五岁,你才二十,而我将要而立,我不想有一天你早上醒来,发现旁边竟然睡着一个糟老头子而后悔。”

她眼中热泪滚动:“我不会后悔的,我永远都不会。”

“十年二十年以后呢?”他凄苦一笑,说不出的苍凉,“我会老的,老到有一天连镜子都不敢照,那时候你还年轻,漂亮,却要照顾我这个糟老头的吃穿住行,陪我上医院看病,生活的苦痛灾难会磨光你的爱情,我怕到了那天,你会恨上我。”

“我不会的。”她眼中有水流熠熠闪动,路灯下的小脸光洁如玉,执着地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这么小,就已经替自己拿好了一辈子的主意。

蒋波黯然道:“我会的,娓娓,我会恨我自己,恨现在的我这么自私,拖累你的青春,我还害怕,害怕会有报应。”

她该怎么办?当头撞死在这里,让他看看她的决心?

她不怕他老,不怕他生病,不怕他有一天长满了老年斑,这些种种不过用来证明他只是凡人而已,凡人本应自由地相守相爱,怎么会担心天谴和报应呢?

可他不信,不信她已经赌上全部热情的决心,在这个一往无前的少女面前,他反而退却。

他怎么可以退却,他看着她长大,应该是最相信她的人啊。

娓娓能怎么办,只有大哭着离开。

思念在附近的KTV等她过来,年姣递给她一杯柠檬汁,她安静地流着眼泪,一口气喝光了一整杯。

她一觉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身侧躺着熟睡中的年慎——确切地讲,她几乎是整个缩在他怀中。衬衫裙子从门口开始,怵目惊心地撒了一地。她惊恐地从床上弹坐而起,发现另一件让她感到怵目惊心的事,他跟她身上统一的不着片缕,他的手刚好搭在她腰上。

她的动作惊醒了他。

他睁开朦胧睡眼,掀开被子,背对着娓娓边穿衬衫边催促:“快点,今天上午你还有课。”

仿佛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清晨。

她有半分钟的木然,呆坐在清晨的阳光中间,整个大脑空白一片,只有两个字久久回荡:天啊。

很久她才听到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自己的声音,哑得要命:“怎么了……我为什么……在这里……”

年慎转过头看她,清晨的情欲一向浓烈直接,娓娓几乎怀疑自己要在那束目光里烧起来。他的嗓音柔和,带着点隐而不发的笑意:“娓娓,你这是在跟我撒娇么?”他俯身过来,轻轻拍了拍她小臂,安抚的姿态,眼睛随之聚起一个欲望的黑色漩涡,浓得化不开:“好了,乖,不要闹了,你上课要来不及了,待会儿我们还要一起去吃早饭。”

她吁出一口气,直觉与他手心接触的那一小块区域汗毛直立。她抽回手臂,颤声再问:“我们……有没有……我们……”

年慎的表情从温柔改为严肃,在她身侧床上的空处坐下,一时之间也没有去碰她,只是认真地看她:“你……都忘了?”

她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像某种尖而锐的兵器:“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你来找我……”

“然后呢?”

“你说你喜欢我,跟我告白,然后……对不起,娓娓,当时太乱了,我没有控制住自己,你要是生气也是应该的。”

她倒吸一口冷气,转头四顾,像在找什么东西。年慎立刻醒悟:“你的手机没电了,我昨晚用我的数据线给你充电,现在应该充满了,我去给你拿。”

他匆匆套上裤子出了门。娓娓通过洞开的房门发现自己身在二楼,房间的格局很熟悉,她来过这间别墅,当年因为选报志愿的事情跟父母闹别扭,她跑来年姣家里小住。

她目前待的,应该是年慎的卧室,男性气质相当明显的床品,深蓝条格子被罩,她拉了床单裹在身上,赤脚下床穿衣服,她只找到一条裙子,胸衣不知道丢在哪里,袜子也只剩下一只。

散落在房间各个角落里。

她的耳朵红了,脸红了,脖子红了,最后整个人都像刚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虾子,她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画面太有震撼力,逼得人不得不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联想。她傻乎乎地看着年慎去而复返出现在门口,年慎大概以为她会哭,所以很紧张,见她只是呆呆地坐在床沿,顿时松了一口气,走到面前,把她的手机递过去。

她立刻长按开机键。

略过了思念的电话跟短信,她在微信朋友圈翻到了自己昨晚发出的照片,是她跟年慎的一张合影,两人头并头笑嘻嘻,对着镜头一起比V。

思念的评论血淋淋两个字:错了!!!

搞错对象了!

天啊。

她只想的到那两个字:天啊。

大概他也看出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很快做出了判断:“我先送你回学校,事情以后再说。”他拿过她的手机,在里面输了一串数字,很快床头另一部手机响了起来,“这是我的号码,有事记得打我手机。”

她木然地点点头,完全不知道他在跟自己说些什么。

很快她就在他车上,他想给她系安全带,娓娓想起来自己没有穿胸衣,一把格开他的手。自己低头系上。

他看了看她,也没怎样,发动引擎,换挡,驶入车道。

车在她学校门口停下,她一下车,眼泪噼里啪啦就掉了下来,无论背后年慎怎么她都不理,只是飞快地往学校跑。她才十九岁,遇到这种事根本羞于启齿,连个办法都没有。她浑浑噩噩在宿舍里躲了一天,周思念下课赶回来,扑过来问她昨晚到底去哪了,怎么她去个卫生间人就不见了。

娓娓抱着被子,眼泪簌簌往下掉。她哭了一天,两只眼肿得像核桃,在思念逼问下颠来倒去才把事情说明白。

思念很快抓到了问题的关键,单刀直入:“他有强迫过你么?”

她揉着眼睛,哭得鼻尖都红了:“我不知道……”

那时候周思念正在交往一个男朋友,立刻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上:“药,避孕药!”

她搂着膝盖,将脸埋在里面,小声道:“他说他……了……”

她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思念没听清却猜到了,冷笑了一声:“这都随身有准备,他还真是个情场老手。”

娓娓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等她拿起来一看,脸色不由地变了一变。

“是年慎的。”

思念夺过她手机,长按关机键,扔在一边,然后双手按住她肩,脸对着她脸郑重其事道:“这事儿出了这个宿舍不要跟任何人讲,就当年慎在追你,不要因为这种事受他要挟,要是有照片落在他手上,就去告诉他,你是学生,他是个老板,学生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名可以去败去裂,可生意人不一样,身败名裂就玩完了。”

幸好那时候微信还没有普及,她爸爸妈妈还停留在QQ空间的年代,没有看到那条朋友圈,知道她有“男朋友”的仅限班里同学。思念话才说完,年姣推门进来找她,手里拿着一部正在通话中的苹果四,笑着递给娓娓。

她大概也以为娓娓跟她哥在交往,无声地做口型:“我哥。”

娓娓才要开口,思念使了个眼色给她,暗暗摇了摇头。她心里怕得要死,设想了种种最坏的结局,才认命地接过去,事实上,年慎没有因此要挟她,也没有故意强迫她的意思。他只是关心了下她的身体,以及为什么关机。

她磕磕绊绊道:“没电了。”

他仿佛也没有留意到这个明显而拙劣的谎言,笑道:“这样啊,如果电充满了,记得开机,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她含糊道:“没有。”

“那就好。”

年姣拿回自己手机,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原来你真的跟我哥哥在谈恋爱啊。”

她用被子遮着脸,一声不吭。

年姣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床旁:“既然你喜欢我哥,那我可不可以喜欢你的小叔叔啊,这样才公平嘛,是不是?”

思念听得冷笑:“她有说过喜欢你哥么?你倒是会趁火打劫,买卖做得不错啊。”

年姣被呛了也不见生气,只是道:“我跟娓娓开玩笑呢。思思,你嘴巴太坏了,我才不跟你吵,我要走了。”

年姣喜欢蒋波这件事,其实两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数,开始娓娓还以为年姣只是热情活泼,直到有回娓娓生日,蒋波出席,年姣总是有意无意找机会跟蒋波说话,还埋怨娓娓不早点介绍他们认识,回来的车上娓娓收到一条短信,年姣要她把蒋波让给自己。

娓娓有点惊到,反问她是认真的么。

她也像现在一样,笑嘻嘻回她:“我跟你开玩笑啦。”

思念的建议给了娓娓隐约的勇气,当年慎再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有了底气如实地跟他交代:“对不起,那天是我弄错了,我不喜欢你,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

年慎怔了怔,沉默了有两三秒之久。

娓娓紧紧捏着机身,一头冷汗,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忘了。

年慎平静道:“我知道了。”

娓娓心想,按他一帆风顺的人生来讲,最大的耻辱也不过如此了吧。可他也没有发火,没有挂断电话,直到娓娓试探着说了一声:“我挂了。”

他嗯了一声:“再见。”

她在心里跟他讲:“最好再也不见。”

那事过去数月之后,有一天年姣跑来问娓娓借蒋波送她的一条项链,娓娓好奇地问她做什么用,她害羞带怯,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瞥了娓娓一眼:“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生气。”

她更好奇了。

年姣笑盈盈道:“去跟蒋波约会。”

再见到蒋波的时候,他亲口跟她承认了这个消息:“娓娓,我要结婚了。”

她正用调羹舀了一勺玉米浓汤,将饮未饮的时候听见耳畔一声巨响,胃好像被人狠狠擂了一拳,疼得快要死掉。

她不敢问是不是跟年姣,她怕自己的心受不了。

她头都不敢抬,这样还能欺骗是自己听错了。

蒋波道:“娓娓,我还是你的小叔叔,不管什么时候这都不会改变。你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

可是她不要这个关系,对她来说,这远远不够啊。

她没有听出他语气里深深的担忧。

蒋波要送她走,她不肯让他送,直到他的车终于消失在马路尽头,她蹲在路边翻肠搅胃大吐特吐了起来。

有人快步上前,将她从马路边扶了起来,她认得这个人的声音。年慎焦虑地问她:“怎么了?”

他递过去一瓶水,让她漱口。

“我送你去医院。”

娓娓抬起头。

而蒋波直觉眼前被一道白光映得雪亮。

她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个男人,无疑是英俊的,并且喜欢她。这一点毋庸置疑,他看她的眼神燃烧着一日比一日炽热的火焰,女孩子对这种事情向来敏感,蛛丝马迹都是答案。

她从来没有这样敏锐过,她也从来没有如此用心地观察过一个男人的动机。

“你怎么在这儿啊?”

年慎伸手指了指街对面那幢楼:“我的办公室,刚刚开会的时候就看见你了。”

她从来不做白马王子的梦,可她暗恋了十多年的那个人刚刚乘着白马奔向了婚姻的牢笼。

他可以结婚,为什么她就不行?

她恶毒地想,年姣可以抢她暗恋了十多年的人,她为什么不能抢她的哥哥?

隶属她灵魂最坏的一个人格蠢蠢欲动,坏得昭然欲揭。娓娓忽然开口:“我们结婚吧。”

倘若他立刻应下,恐怕那时候娓娓就要反悔了吧。

年慎仔细地端详着她,眼中闪过一道细碎的光,幽幽反问她:“认真的么?”

她一仰头,答得笃定:“认真的。”

“不会后悔?”

“不会。”

年慎仿佛叹了一口气:“你太小了。”

她下意识地反驳:“法定年龄到了二十周岁就可以结婚,下个星期我就二十了,可以结婚。”

“我们先订婚,等你大学毕业了再结婚。”

她果然被激到:“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不想结拉倒,有的是人跟我结婚。”她扭头就走,他没见过一个人能在这种事情上赌气,哭笑不得地一把拉住她,拉着她往自己怀里一带,他的吻铺天盖地就落了下来,因为大庭广众,所以相当隐忍,最终还是将她放开。

年慎低下头,额头碰着她的额头,眼睛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含着某种压抑的情绪,喃喃着道:“我想,怎么不想,我想的都快发疯了。”

娓娓一个晃神,许多往事经年的画面从她面前骤然飘过,串联成关于过去的回忆。

年慎率先下车,拉她一侧的车门,探身进来,捏住她一条手臂将她拽了下去。他的手掌热度惊人,生生逼出了她一身的汗。

夜色中他的背影一如既往挺拔,她被拖得跌跌撞撞。门锁换成了密码,他按了几个数字,就听得咔嗒一声响,他推门进来。

站在一楼环顾四周,别墅内的装修设计并未多做改变。他拉着她直奔一楼的卫生间:第一次的相遇就发生在这里,她从卫生间溜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小吊带和内裤,像只皮毛洁白幼滑的麋鹿。他一把推她到墙上,身后是冰冷的瓷砖,身前是滚烫的他,穿透几层布料也能感受到冰火两重天的巨大温差。

她几乎发起抖来。

他双眼通红,可他根本就没有喝过一滴酒,气息浓烈地扑在她眼睫跟额头,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碾出来的:“忘记了么?你忘记了?”

她在巨大的晕眩感中茫然无法回应,只有被动的承受。

他拉她回到那个房间,哪怕黑夜,哪怕一盏灯都没开,娓娓仍能感觉到清晨阳光从窗外刺入,强烈地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锲而不舍地在她身后吼:“你忘记了么?你他妈的全都忘了么?”

娓娓茫然地回头,却见他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额头抵在屈起的膝盖,整个人都在发抖,简直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起来。

她终于觉出了年慎的反常,蹲下来,试探着去触了触他额头,温度烫手,这一路又兜风开来,显然加重他的病情,烧得更厉害了。她紧张地说:“你发烧了。”

年慎很喜欢她的手贴着他额头的感觉,闭着眼睛安静下来,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不去医院。”

“我叫张医生过来。”

“我不要医生。”

他不喜欢去医院看医生,但凡有点发烧感冒一向都是用白开水硬顶。从前娓娓一直说他是讳疾忌医,后来才知道他很小的时候他妈妈在医院去世。

她心头一软,扶着年慎去床上躺下,找到家里放药的地方,翻出一板退烧药,剥下两粒喂给他。药效起来,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她翻他口袋找手机,发现他把手机落在了车里,刚要起身去拿,他伸手过来,扣住了她腰,她没想到他病了力气还这么大,他一用力她就跟着他一起倒在了床上。

他含糊不清道:“难受……陪我一会儿……”

她绷紧了身体,一动不动,身体像是贴着一块发热的铁板,直到他的呼吸渐匀,她试探着移开他的手掌,刚刚才得逞,他一个大翻身,滚到跟她共枕一只枕头,整个把她揽在怀中。

开始的时候她还相信他是真的病糊涂了,现在她怀疑年慎是故意的。

她伸手拍他脸颊,捏他鼻子,掐他耳朵,十八般武艺用尽,看他能装病装到什么时候去。他一概不理,只是喃喃道:“别闹了,乖……”

娓娓说:“我让肖小姐过来照顾你吧。”

他很久没有回答,娓娓几乎以为他睡过去的时候他清楚地,低声地说:“就一个晚上,就这一个晚上。”

他就是个大骗子,就算病了也要骗她。

第二天年慎的体温就飙到了39度8,把娓娓吓得够呛,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真要抗他去医院她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于是兵荒马乱翻到他手机,找到秘书范晓的号码拨了过去,一接通,传来女秘书客套礼貌的声音:“早上好,年先生。”

娓娓换了个手拿手机,磕磕绊绊地开口:“呃,你好,我是常娓娓。年慎发高烧,你能不能打个电话给张医生,请他过来一趟。”

范晓的声音听着也有点紧张,问清了他们人在哪,就把电话挂了。

等范晓他们过来之前,娓娓决定还是先给他把外衣换了。他高烧不退,出了一身的汗,衬衫硬挺挺的,穿在身上一定非常不舒服,况且她真的受不了了——穿在外面的衬衫怎么能直接躺床上?

她轻手轻脚翻出他的睡衣,又去浴室绞了一把热毛巾,替他擦脸擦背擦脖子,脱了他衬衣,一只胳膊一只胳膊给他套袖子。他发着高烧,被她拨弄得不耐烦了,嘟囔地问:“你干嘛?演鼹鼠搬家啊?”

这人嘴巴太坏了,娓娓心道,我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优秀青年,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我不跟这个奄奄一息的病号置气。我要教会他什么叫不计前嫌,什么叫宽容大度。

她帮他穿上睡衣,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热汗,于是再接再厉,刚想把他西装裤扒下,这傻姑娘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她晕乎乎地抬起头,看见他半倚在床头,眼脸微晗,高热不退,烧得嘴唇都起了碎皮,散漫地看着她。

她从来就不会这样照顾人的。

这四年的生活,到底教会了她什么。

被他一看,娓娓脸轰的一下就红透了,局促之下,雪白的牙齿无意识轻咬下唇,尴尬地避开了目光。

他声音都哑了:“不换了么?”

娓娓故作自然:“不太方便吧。”

他嗓子疼得要命,吞咽都极其困难,所以话说得特别慢,音色低沉,一个字一个字落到听者耳里就跟勾引没什么两样,他自己也知道这一优点,从前耳鬓厮磨的时候他就总爱贴在她身后,咬她耳朵说悄悄话,把她撩得面红耳赤浑身发软,然后就等着她来求他。

他说:“裤子都脱一半了,你是想等我风干么?”

娓娓一边加快手速把他裤子扒了,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树:这是块肉,这就是块肉,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想想健身房这么多肉,看都看腻了,这块肉跟那些块肉有什么区别……

不就是硬一点,身材好一点,结实一点,man了一点……视觉冲击激烈了一点……真是越想越不能往下想,娓娓现在这个职业最让她讨厌的一点就是丰富的想象力,谁不是视觉动物啊?谁还没点审美小偏好啊?喜欢结实的腹肌跟大块的胸肌怎么了?犯法啊?娓娓心头火烧火燎,有一千只蚂蚁在行军。她牙一咬,干脆就把眼睛闭上,拽他裤腿的时候用足了力气,手一错,弹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打到他的裆部。

他虎躯一震,过电似的颤了颤。

她傻眼了,眼睁睁看着那一块有什么东西慢慢抬起了头,轮廓分明,立得相当稳。

年慎双眼猩红,咬牙切齿地低吼:“你干什么!”

娓娓快哭了:“你都病了,它怎么还不休息?”

年慎又气又急,只恨不能立地办了她。只好强忍着闭上眼睛,转开头去,眼不见为净。

她灰溜溜地把他睡裤套上,抱了他的衬衫西裤,逃也似的出了卧室。不一会儿就听见他叫她的名字,也不假惺惺地称她常小姐,而是叫她娓娓。

他有多少年没这么叫过她了。

娓娓心里直发毛,太可怕了,灰太狼想捉喜洋洋来吃,都是这么亲亲热热地打招呼。

她走回卧室门口。才发现她把自己的手机落在床头柜,年慎递过来,倒是一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的模样:“你的朋友,找你的。”

他刻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

接了才知道是蒋波,音质清越温和:“娓娓,怎么了?很忙么?”

他永远都是那样,他从来不会来干涉她的生活,就算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就算现在还只是早上八点,如果她不说,他不会主动打听。

他只是她的小叔叔,他要比任何人都清楚界限在哪里。

他为昨晚的事跟她道歉,他事先也不知道他的前妻会突然出现,给她造成了困扰,希望她能原谅自己。

听得娓娓心里像藏进了一百来只鸽子,没有一刻不想着要逃出去。

总是,总是遇不到好的时机,上帝这样处心积虑,要给她制造困境。

年慎当前,她不方便在这里听,走出房间去外面回电话。年慎背对着她倚在床上,大概又睡着了。

她站在一楼客厅的一个死角,落地窗外就是大坪大坪的青草地,有喷头以圆形为区域定时喷灌清水。玄关有声音,秘书范晓握着钥匙匆匆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张医生,张医生头一抬,就皱眉:“小年,生着病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娓娓跟着回头,看见了站在楼梯上的年慎。人长得好看就算生了病也不吃亏,一身藏蓝色条纹睡衣一样衬得他玉树临风,一张脸孔白的地方雪白,红的地方嫣红,漂亮成他这样,就该去拍电视剧,当什么CEO!

不过话说回来,他站在那里干什么?

娓娓没来得及多想,因为范晓已经看到了她,果然是名校出来的资优生,不光脸色,连语气都没变,仿佛就是个见惯了的人,客套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常小姐。”

张医生他常来,认得娓娓,背着手,笑眯眯地看她:“诶,是娓娓啊。”

所有人都假装不知道他们四年前其实已经离婚。

卧室一下子多了三个人,明明挺大的房间一下显得有些逼仄,再加上范晓在,娓娓也插不上手,站在包围圈外看着张医生给他量体温,测血压,准备打臀针的时候范晓出于礼貌转头回避,娓娓正要跟着她一块儿出去,张医生叫了她一声:“娓娓你别走啊,把那个酒精棉花递我一下。”

范晓脚步不停,出了门还特别体贴地把门掩上。

娓娓慢腾腾地走回来,只见美男颜色如玉,侧卧在深色床单上,上身睡衣已自行拉到腰际,显露出壁垒分明的腹肌,长腿自然分开,摩挲着身下布料,娓娓眼前的年慎一副任人宰割的柔弱景象。

张医生往针管里推药水,眼下真拿她当小护士使:“娓娓,你把小年的裤子往下拉一点。”

娓娓有点懵。

也不是没有看过……只是这种时候,是不是有点乘人之危?

他一动不动,侧身压在床上,背对着她。睡裤包裹一半的翘臀形状坚挺,即将惨遭娓娓毒手。

张医生没觉出她内心的天人交战,发话让她过来搭把手。

她应了声,走上前来。要是年慎一直这么背对着自己其实也没这么大心理压力,岂料她的手刚碰上到他裤子的边,年慎忽然睁开眼,转头看她,漆黑的瞳仁无声地聚起一股漩涡,但是太深了,她看不分明。

娓娓故意避开他的目光,把他的睡裤往下拉了一些。

张医生道:“内裤。”

她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目前这个姿势要多奇怪有多奇怪,她弯腰,脸凑在他腰部以下,长发自然分开两边垂下,从中抬起的容颜雪白,大睁的双眼饱受惊吓。

她低声复述张医生的话:“内裤。”

你自己扒。

他气定神闲地答:“没力气。”

娓娓心道:我就帮你这么一回,再没底线也就这么一回,出去以后,你不准拿过去的事跟我耿耿于怀,我对不起你,那么,这是我第二件为之做出弥补的事。

她一鼓作气,头一偏,眼一闭,拉低他贴身内裤,露出了那翘臀的另一部分。

应该是听错了吧,空气里隐约传来他性感嘶哑的一声呃……

她的脸很不争气地红了。

太入戏了吧……

张医生施针完毕,开了药,去的要比来的时候利索。范晓送张医生到门口,回过头静静地看着娓娓:“年先生就麻烦常小姐照顾了。”

她有点慌:“我明天还要加班。”

“常小姐,能不能麻烦您请个假?我知道这样说很无礼,但是肖小姐现在人在国外,年先生又急需人照顾,这里除了您就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明明就是很为难人的要求,范晓偏偏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娓娓不习惯拒绝别人的要求,尴尬道:“……能给他请个钟点工么?”

“保姆请假了,匆匆忙忙也请不到合适的人,况且年先生的性格您也清楚,他不习惯陌生人碰触。反正就今天这一天,如果您有什么顾虑的,赵总那边我帮您打个招呼。”

软硬兼施,年慎用的人也带有他一贯风格,四两拨千斤地就把她的后路堵死。

娓娓哭笑不得,只好说:“没关系,赵总那边我会跟他解释。”

“那就辛苦您了。”

范晓翩然地走了,掷下一个重磅炸弹,却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年慎打过针吃过药,药效跟困意一起涌了上来,却强忍着睁大眼睛看着门口,直到看见去而复返的娓娓,磨磨蹭蹭地从门口进来,跟个受了气的小鹌鹑儿似的。

他就这么看着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她比他还要尴尬,指了指楼下:“走了。”

他转身背对着她,轻描淡写道:“随你。”

她小小声补充:“他们走了。”

年慎的心在那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中午的时候等他烧终于退了娓娓才走,因为接到了赵宇东的电话,让她回来接游乐场那个策划。

她从别墅出来,直接打的去的医院,近年关了,各行各业都忙,他们公司虽小,签了年慎这一个大单也够忙得昏天暗地,况且又赶上赵宇东生病住院。

赵宇东足踝打了石膏,高高地吊在床尾,喀嚓喀嚓啃着一只大红苹果,过得面红耳润,通体舒畅。

娓娓暗想:敢情您这是金蝉脱壳呢。

他拐弯抹角跟她打听上次相亲的事,听说男方对她特别满意,还托中间人要她的微信号。娓娓急了:“您给了?”

“哪能啊,”赵宇东说,“你就这么看不上人家。”

“也不是,主要他不是我喜欢那型儿。”

“你喜欢什么样的?”赵宇东顺口说漏嘴了,“年慎那样的。”

“……”

娓娓心平气和地解释:“老大,我跟年慎现在真的没什么,真的。”

赵宇东能猜到年慎跟常娓娓两人之间有过一段,但是她不肯说肯定有原因,自己还这么揭人伤疤,正暗自懊恼话有些过了,遂和缓了语气道:“没什么就没什么,下次我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一个,她眼光比我好。”

赵宇东很冷幽默地捧自己的场:“所以才能挑中我这只潜力股。”

同类推荐
  • 他挡住了人山人海

    他挡住了人山人海

    平行世界/亡者复活/众叛亲离。如果这个世界突然变得黑白颠倒,你会怎么做?凌娅晗经历了一次车祸之后,身边的人性情大变,死者也莫名其妙复活,一切由此开始,她把自己画地为牢,走不出困境。她问:许顾之,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他答: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黑暗并不可怕,黑暗总会过去,如果有什么值得紧握,那就是你温暖的掌心……
  • 藏蓝爱情

    藏蓝爱情

    蔚蓝天空下,剑与天平的铜徽下,汇聚着藏蓝色警服学子的青春与梦想。
  • 真的是王子哟·拉古德篇

    真的是王子哟·拉古德篇

    有没有搞错!她变成了传说中的不死生物?倒霉少女艾琪琪以为自己在心脏手术之后可以成为一个正常人,结果身体却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就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一个傻乎乎的笨蛋跑过来向她求婚,让她不得不陷入到一连串的麻烦之中。喂喂喂,她可是一个不在状态的不死生物哦!什么,即便是这样他也要一直跟她在一起?在一片混乱中,艾琪琪终于发现自己对那个人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青梅竹马九沙却以传说生物猎人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霸宠恶魔校草的心尖宠

    霸宠恶魔校草的心尖宠

    身为英国公主的三位美少女,一场学校之旅,与中国家族的三位帅绝人寰的王子相遇,他们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 小青梅太甜甜甜甜啦

    小青梅太甜甜甜甜啦

    【1v1甜宠+男追女+萌萌哒】【女主前期蠢到想揍她?[-?_??]?】讨厌了自己十七年的男生,突然向自己的表白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丹萌萌小可爱被顾唯一逼在了书架上,双手抱住自己一副惊恐模样,哆哆嗦嗦地说,“那个..顾唯一,你不是说我是麻烦精吗?!”麻烦精?他有说过吗?什么鬼!不麻烦,一点儿都不麻烦!“我怎么会嫌你麻烦呢!我倒是希望你能麻烦我一辈子!”,男生眼里噙着浓浓的笑意,左眼下的一小点闪着红。被逼得无路可逃无处可躲的女孩艰难地扯出一抹“感动”的笑容,下一秒就连嘴角也在抽搐,讪讪地说,“呵呵...这肯定是你计划!想让我投降,没门!”丹萌萌一把推开顾唯一,跑了!???顾唯一皱着眉挫败地揩了揩鼻子。他以前有那么讨厌她吗?!没道理啊!他现在怎么看丹萌萌,怎么喜欢!他也想知道!!突然喜欢上了一个讨厌了十七年的麻烦精,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热门推荐
  • 七里樱

    七里樱

    年少时,我们,似乎成为了世界的主角,遗憾过,苦恼过,伤心心过,但庆幸的是在那个即将逝去的青春里,你世界的男主随着四季辗转在你身旁,陪你笑,陪你哭……终有一天,你发现他只是喜欢你身边的那个人而已…“你知道的,我喜欢她哎。”“没事…”至少我的青春,你来过就好。
  • 中国古代才子佳人故事

    中国古代才子佳人故事

    才子与佳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多见诸中国古代小说,寄托着从古至今中国人的爱情乌托邦。两千年前的《诗经》,在开篇就为我们描述了男女相恋。中国古代最为人称道的爱情故事,莫过于那些才子佳人的相知与相守的感人轶事!其中: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坚守,陆游与唐婉的凄美,无不深深感动着一代代的人!古人读书的最好境遇或许是“红袖添香夜读书”了,而茫茫凡尘能有一位红颜知己可谓人生之幸事!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千古苍天

    千古苍天

    大道茫,天地苍;世间万物,魂宿之乡;云中多圣贤,史上留美名;天机从来埋骨,晦远不识归途;漫漫长夜多少事,千古谈笑皆恩仇。人世长,岁成殇;青丝滑落,只余空响;年少向来痴,运命本无常;遥想峥嵘往事,苦叹海中之桑;淡淡墨色疏远离,一曲终了人间荒。
  • 改写人生的励志名言

    改写人生的励志名言

    职场、情场、官场,那些你不知所措的瞬间,智慧带你解决困难,扫除烦恼。本书具有丰富的思想内涵,涉及人们生活、学习、做人、处世等各个方面的励志名言。
  • 传说那里有个书院

    传说那里有个书院

    作为被象牙塔中保护的普通人,从平果派好奇主动地迈出去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无法再回头。拒接了仙主让他失忆回归塔中的好意,他并不想逃避。修仙世界的盛世繁华可能是流星最后的夜空!但他和小伙伴们却约定永不绝望,要一同走完这末路。毕竟表面上情况没那么坏呢!努力改善,形势大好。回家认真思考几年后,一切终于重新开始。这次是真的决定了!首先,回到以前错过的书院生活……那里有人在等他们!
  • 弃妃吉祥

    弃妃吉祥

    婚约未成,已是弃妇?家中有个当爹的丞相栽赃她,一群姐姐妹妹还等着陷害她,抢她位置抢她男人抢她一切?好嘛,渣男人渣一锅烩了!不好意思,本姑娘换芯子了!堂堂一特种警探还对付不了一群人渣加渣男?当恶魔王爷对上现代特种警探,是弃妇还是弃夫?结果不知如何!我的新浪微博,搜‘云外天都’可找得到,大家去关注一下啦!
  • 君上,请平身

    君上,请平身

    “君上,请平身。”不冷不热,半卑半尊。凤君屈膝为何人?数尽天下,唯有本宫一人!本宫?亦正亦邪,亦实亦虚!君若沉迷,必葬烈火!份真情,永世长存!
  • 鬼谷子一日一谋

    鬼谷子一日一谋

    产生于战国中期的《鬼谷子》是一部由鬼谷子讲授,后经苏秦、张仪等人补充、修改而成的集纵横家、兵家、道家、阴阳家等思想于一体的政治理论著作。鬼谷子的生平已无确考,最早提到他的《史记》认为鬼谷子是苏秦、张仪的老师,那么鬼谷子与苏秦、张仪同时代而稍前是可以肯定的。本书在对《鬼谷子》进行深入研究的基础上,提炼出不同的观点,多角度、全方位地对这部奇书进行了较为精确的诠释和解析,并结合实际案例进行系统而详尽的阐述,使我们能更轻松地领略到《鬼谷子》谋略的精髓,用最简单的方式知晓成功的哲理。事实上,也只有拨开人生的迷雾,才能在成功的道路上走得更快、更远。
  • 鬼话

    鬼话

    警笛声打破了这个依河而建的小村庄的宁静。紧靠河堤的一座砖包皮的四间老房前,聚集了这个三百多口人的小侯村中的一半人。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小子也该死!赌博不算,还经常把媳妇打得死去活来,只可怜他那受罪的媳妇竟和他一起去了。”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小声说。声音虽小,但却引起在场不少人的共鸣,纷纷点头:“还有那可怜的孩子,平常就可怜兮兮的,现在才十二岁就成了孤儿。” “哎!苏二叔,你可是苏田不远的兄弟,以后,他的孩子就全依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