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
“就在今夜。”莫一皓笃定地点头。
已是深夜,云息殿中灯火通明,身着铁甲的男人们一字排开,莫一皓坐在他们的最前方。
这些都是支持他的军将,他是劾阳皇室的后代,又在军中享有威名,在他的父亲死后,不少大臣都向他倒戈。当然,也有些大臣觉得他年轻过盛,仍坚定地站在莫项皋一边。
不过大都是些冥顽不灵的老头子了,拉拢来也没有用处,安上是这么说的。
“如果真的对国主动手,恐怕会遭人口舌吧?”一位披着黑色大氅的老将军皱着眉,他是御林军的副都统,也是年纪较大的前辈了。莫一皓向他瞟了一眼,老将军站姿笔直,眼角下垂,看不清表情。
“我不会对爷爷动手。但是劾阳的国主绝不能是这样的状况,我们需要一个能引导我们,能与璟卫对抗的人。”他向窗外望去,无数漆黑的影子在夜幕里晃动。
“国主年轻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没想到老后竟糊涂至此。”老将军叹气道,别过头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安上大步走进来,他看也不看站在两边的群将,直视着莫一皓,“查清楚了,国主两个时辰前调走了五千正安天军,现在正率着那批人赶过来。”他顿了顿,“少主为何如此确定国主一定会动手呢?”
“他是个笨蛋啊。”莫一皓别过头去,“客人要到了,我们的士兵们都埋伏好了吗?”
听着莫一皓不置可否的回答,安上铁面下的嘴一撇,“全按少主吩咐的,一万正安天军和一万五的风雷骑,全部都在云息殿附近待命了。”
他点点头,眼睛忽然一亮,直直地看向窗外,众将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不远处的夜幕里闪着点点火光。
“逆子!想要谋权篡位,老夫今天就要给你点教训!”正门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两名魁梧的军士狠狠地踹开大门,莫项皋一脸乌云从两人身后走进来,看见殿内脸色各异的诸多将士,忽然就愣住了。
“爷爷,这么晚了还带人来看我吗。”莫一皓面无表情地走下来,他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还节省自己的表情——他天生面瘫。
“老人家还是早点休息吧。”他走到老人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冷冷道。
莫项皋脸色铁青,他一招手,身后的士兵立刻上前几步。
“你们都要跟着这想篡位的逆贼不成?”他指着殿内的诸将,嘴唇颤抖着,“这是逆反之罪!你们若是这般执迷不悟,我便要在此将你们一同诛杀!”他这么说着,眼睛却偷偷看向莫一皓,这个家伙不知不觉已经长到这么高了,在战场上也杀伐凌厉,确实是个更加优秀的领袖啊。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爷爷,看看外面吧,新时代就要来到了。”
莫项皋一惊,转过身去,正安天军大都统站在他身后轻轻鞠了一躬,随后领着所有士兵退出了云息殿。“你......”他正要破口大骂,一道道黑影从漆黑中冲出,铺天盖地的黑衣人在莫项皋身后站定,将他和正安天军隔开来。
“新时代不需要旧时代的人。”莫一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人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一般,缓缓跌坐到地上,抱住自己的头。
莫一皓静静地看着他,老人平日里的不正经让人忘记了他的年龄。事实上他已经在国主这个位置坐了四十年了,是不折不扣的老家伙,曾与他一同征战的老人们几乎已经死绝了,这个旧时代的遗孤没有支持者。老人的白发颤了颤,他抬起头来,深陷的眼窝中已经失去了全部光彩,“杀了我吧。”
莫一皓扯了扯嘴角,“爷爷你在说什么胡话呢?这么晚了不休息对身体不好,您还是好好休息吧。”他挥手,黑衣人中立刻有两人出列,“送爷爷回去休息。”
“你连杀我的这份狠心都没有,成不得大事的。”在要被两人带出大殿时,莫项皋转过头来,疯癫一般笑道:“想要创造新时代,必要将旧时代的产物彻底消灭,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都不敢杀,就别扯什么别的了,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他嘻嘻地笑着,被拉进云息殿外的黑暗中。殿外,正安天军大都统冷冷的看着他被拉扯着经过,并不行礼,径直地走进云息殿。
“少主,真的不杀了他吗?”走进殿来的大都统扭头看向外面,问。
“长将军,我父亲死在了昶阳关,爷爷是我最后的亲人了。”莫一皓背对着他,“没有人支持的老人翻不出什么浪的。”莫一皓回想着老人沧桑的面容,“他老了。”补上一句。
“我们还是来说说新时代的事吧。”他的眼神变得凌厉,“涯真国那边有消息吗?”
“他们已经拿下了旭雪都,正在等我们行动。”
“昶阳关那边的最新消息,叶竹珅已经离开了,接替他的是跟在方赫南身边的那两人之一。”
莫一皓坐回正位,撑着下巴,“云将和龙将吗?”他低头思索着,“告诉涯真,我们要向昶阳关动手了,让他们小心叶竹珅。”
一名黑衣人出列,向莫一皓深深鞠了一躬,跑出大殿。
“我们现在能调动的军力有多少?”
安上上前行礼,“如果把国都内的御林军算进去,正安天军一共六万,风雷骑四万五,还有些地方军大概零零总总有三四万。如果现在开始征召的话,还能有更多。”他看向上方,年轻人眼神飘忽着,“不用征召,战时启用百姓是最下乘的做法。”
他站起身,“探清昶阳关的状况,再几日就向昶阳关进军。”
诸将向他行礼,这个不过十八岁的少年,俨然是掌握着权力权杖的王者了,“让我们去创造新时代吧。”他一挥手,眼中闪烁着锋利的光,“璟卫不存在于中陆的......时代!”
“是!”坚定的应答声中,他扭头看向东方,那里是昶阳关的方向,也是璟卫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