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侵染枝头,白了华发,皱了容颜,转眼已是十三年后。
正值仲夏,炎炎夏日。
一间由木头堆砌,屋顶上方架着几根粗大的木头,其上放着稻草的猪圈里,许阳好似没有闻到臭味般在散发出阵阵臭味的猪圈中熟睡。与下方肥大的猪宛如亲兄弟。
却又不同,因为许阳身材瘦弱,与下面的猪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时,猪圈斜对面,门户里走出一个体型肥胖的农村妇女,扎着腰,张牙舞爪地扯着嗓子喊道:“许二傻子,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干活?”
许阳翻身借着稻草中的间隙看着妇女,瘦小的身子,敢怒不敢言。眼睛紧闭,复又睁开,最后站起来。拿着猪圈旁边的背篼,看都没看妇女一眼,便出去了。
妇女碎了一口:“呸,死孩子。”随即,从衣袋中拿出一把瓜子,坐在门槛上嗑瓜子。
许阳便是十三年前许老头、许老婆子从土中挖掘出来的孩子。坐在门槛上嗑瓜子的妇女则是他大哥媳妇大嫂.......按理说不应该是大哥大嫂,但六年前许老头实在是没办法,即使两老口不吃不喝,也养不起需要营养正在长身体的小孩子。
自从两老人偷瓜被发现后,许大俩拿来的食物便渐渐少起来,两老人没办法,只能帮刘地主家干干力所能及的农忙,混口饭吃。
已经来大哥家十年了,自从许阳记事后感觉不到一丁点快乐。吃不饱穿不暖,吃的往往是他们剩下的,穿的也只是破破烂烂的补丁衣服。
许大两人能够同意许老头收养许阳,并不是白养,而是将老人全部土地占为己有,并且让两老人许诺许阳再不能去他们哪。
每当想爷爷奶奶时,许顾就会偷偷地过去。
而猪圈中的猪,则是老两口在许阳两岁时喂的猪,本来是想给许阳补身子,但一来到大哥家,连猪也跟着过来了。
许顾早早的就把背篼装的满满当当的,将镰刀放好后,他看了看山下正农忙的人家,摸了摸肚子。
“去帮忙可以混口饭吃。”
于是,许阳背着背篼快步走过去。
许阳深知,靠那点饭菜铁定是吃不饱的,所以他有空闲时间便去刘地主家帮忙。
刘地主是疙瘩村甚至周边村最大的地主,几乎每家的土地或多或少的都在他以各种方式拿走,而他本人并没有像其他地主似的趾高气扬。
刘地主长得瘦瘦高高,一脸黑尘,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干起活来。
来了许多次,许阳自然知道应该干什么,所以很麻利的干起来。
太阳落山前,刘地主才招呼着众人散场。许阳去他家去吃过晚饭后,便回家了。
其中,刘地主与农民工人吃的是一样的。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刘地主想要将整个青牛镇的土地收购过来,所以给他家种地的人有不少。但让人不能理解的是,他与工人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工人吃啥他吃啥........
许阳摸着微涨的肚子背着背篼回去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将背篼放下,一看,登时慌了。
只见,背篼中的猪草已经被太阳晒焉掉,整整一背篼只有三分之一。许阳将干枯没法食用的枯草捡出来后,才迈步走去。
无论如何,现在再打一遍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走去。
“这么点猪草能够猪吃么?”果然,大嫂看见背篼里鲜有的猪草大发雷霆:“你小子是不是能耐了,叫你割猪草都干不好,晚饭就别吃了!”
说着,大嫂把饭桌中的饭菜统统倒到猪碗里。
许阳只低头,余光瞧见算不上饭菜的饭菜哗啦啦的掉进猪碗中,他想着,能让猪哥吃也行,况且我已经吃过了。
大嫂走后,又甩出一句:“今晚你就睡猪圈!”随后门被关上了,转来一声啪的声音。
许阳站在原来,沉默着什么,余光瞟着紧闭的门房,一个转身,便是消失在黑夜中。
自然是来到了爷爷奶奶来。
“哎哟,大孙子来了,快来快来。”俩老人见到大孙子格外高兴,但与十三年前相比却是天壤之别;头发完全花白,皱纹满面,半个身体已经入土。
许阳从怀里拿出从刘地主家悄悄藏着的俩馒头,“爷爷奶奶给!”
“奶奶不要,奶奶吃过了。”许老婆子抱着许阳不禁抹了抹眼泪,许阳则是替奶奶擦眼泪,将才的委屈顿时消失一空。
-
月上中天之时许阳才屁颠屁颠的赶回来,他看见大哥家门窗紧闭已经熄灯,顿时松了口气,随即翻身来到猪圈上方,找了个舒适位置,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望着已经升高的月亮,心中感慨万千:
“猪哥,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这问题问一头猪,你觉得合适吗?”
许阳瞪大了眼睛,扒拉着粗大的木头朝下方,只见,原本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大条的猪已经站起来,此时双眼发光的盯着许阳。
在许阳懵逼之时,猪哥接着开口道:“人活着的意义,你想知道吗?”
许阳下意识的点头,却又摇头.......自从他记事起,大事小事都会跟猪哥说说话,猪哥没事时只哼哼两声,算是回答,许阳也会继续讲,但今儿这剧情不对啊!
猪哥也不管许阳跟不跟上,猪嘴撬开门上的木筏,便出去了。
许阳心中虽然仍旧惊疑不定,但为了防止猪逃跑,只好跟了上去。
月亮清圆,月光下一猪一人,显得格外滑稽。
猪哥肥壮的身体在一座大山前停下,其正是数年前许老头两人从此处将许阳给挖出来的地方,转眼已十三载,曾经贫瘠的小山已是大山。
猪哥面对大山道:“你知道你从何而来吗?一个人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但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
猪哥好歹是他同床了多年的猪哥,一路下来,心中的防范已少了大半。
“命运?”许阳黝黑的眼神明朗许多,在这个山村中待上多年,即使是他这个小小少年郎,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快要相信命运了。
“命运是什么?”
“命运就是踏凌霄,碎南天,有一去不回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