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黑夜、血月、轰鸣的枪炮、支离破碎的尸体……少女在与角落里的目光短暂对视之后,如释重负地躺倒在绝望之中,制式军服的野兽更加疯狂地撕扯她的身体,可此刻,干裂的喉咙告诉她,她连呼救都做不到了。本已死去的天空,洒出星星点点的白,少女凝视这白,视线渐渐模糊,暗淡,死寂。
“小野君,太没劲了,你找的这个姑娘怎么没一会就死了?我这刚要擦枪上马呢?”
“你就知足吧,大谷君,这里已经是死城了。”
“是吗?混蛋!找点儿乐子都费劲,走!喝酒去!”
少女的身体渐渐为雪覆盖,豺狼般的背影泯灭在角落目光里,跳动的火焰之中。
1937年12月
(二)
栗原警官静静点燃了一支烟,他试图寻找一种不合时宜的平静,安抚一下上下翻涌的胃。吞云吐雾间,一种无可奈何的苦笑渐渐浮现在脸上。大学时代,栗原曾许下终生禁烟的诺言,可从事警察不足半年便破了戒。如今,入行十年的栗原已经是局里公认的老烟枪了。真是讽刺!栗原扔掉了手中的烟头,习惯性地用右脚碾灭,回到了隔壁案发的厨房。
厨房理所当然的狭小,除了灶台之外,勉强挤下了一张二人桌。栗原小心地穿过灶台与二人桌之间的缝隙,由正对门的窗望去。二楼,窗没有移动的痕迹,显然凶手不是从这里离开的……栗原如往常一样,将现场得来的线索慢慢带入既定的逻辑,对着窗外简朴的城郊风景发呆。
“栗原先生,死者遗体已经处理好了。”突然的声音打断了栗原的思绪,栗原回过头,是伊藤。伊藤一身整齐的警服,肃然的面容搭配黑框眼镜,依旧透露着严谨的气质,这可能也就是为什么署长重视他的原因吧。
“哦,辛苦了,怎么样,伊藤,第一次看到这么惨烈的现场,胃一定不好受吧。”
“不,不会!只,只不过是一个死相不好的女人罢了。”
“是吗?”栗原听到伊藤的回答,心里莫名有了发笑的冲动。伊藤在说谎,尽管他依旧是肃然的面孔,但他略微苍白的面容出卖了他呕吐的事实,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今天的案发现场,就算是警龄十年的栗原也是第一次见到。当栗原冲进厨房的时候,满脸血污的妇人安坐在桌前,筹备了一桌“盛宴”等待着他。
“这,这是……”
“这,这简直……呕、呕……”随行的警察们大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惊骇,强烈的刺激迫使他们开始呕吐。栗原努力压抑着胃部的不适以及精神的波动,上前仔细观察着桌上的“菜肴”与那血泊中的孕妇。真残忍啊!椅子上的妇人被砍去了四肢并且开膛破腹,而桌上的“菜肴”所散发的强烈血腥味也昭示着它们的身份,看来这妇人的四肢与脏器都在桌上了,全部被做成了刺身吗?
“栗原先生,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伊藤的发问再次打断了栗原的思绪。
“收工吧,先回局里再说。”
“是。”说罢,伊藤转身离开。栗原小心地穿梭在灶台与桌子间的狭窄过道中,突然碰到了灶台上的汤锅,栗原下意识地看了汤锅一眼,汤锅里剩余的橙黄色汤底让他觉得更加奇怪,刚刚在勘察的时候,由于死者的肢体多是被生片,所以汤锅并未引起警察太多的注意,可是……突然,一个细小的肉块儿引起了栗原的注意,这是什么?难道……
“伊藤!”
“怎么了,先生?”伊藤闻声而来。
“把这个汤锅一并带走,我们大意了,死者是两人。”
“诶?”
(三)
“死者,桐生原子,年龄三十岁,丈夫桐生柳一郎在几个月前一次生产事故中丧生,目前在公公桐生健次的资助下独自生活,于1969年11月4日被邻居发现,死于位于城郊的家中,据现场遗留证据判断,死亡时间应为11月3日晚8点左右,死因判定是由肢解身体所引发的失血过多而导致的休克。此外,在死者血液中提取到了疑似吗啡的麻醉物质,但并未达到致死量,只可能起到止痛的作用……”
“止痛?开什么玩笑?凶手既然要杀她,为什么还要给她止痛?”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大叔打断了伊藤的报告。
“大田,冷静一下,你没听伊藤的报告里说吗?死者被凶手肢解了,换句话说凶手的目的不仅仅是杀死死者,那些麻醉物质如果是为了止痛的话,那就说明死者生前受到了折磨。”
“也就是说,死者是生前被切断四肢,开膛破肚的吗?栗原?”这时,一个身材精瘦,肤色黝黑的男人发了问,声音里有些颤抖。
“恐怕是的。小岛警长。”栗原的话,令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伊藤?死者不是两个人吗?另一个呢?”
“吉田局长,那个人是桐生原子腹中八个月大的胎儿,至于尸体,已经、已经……”伊藤的嘴角微微抽动着。
“伊藤?究竟怎么了?”吉田局长略微震惊,平日里严肃的伊藤,此刻竟如此激动。
“胎儿已经被煮烂了,并且从死去妇女的咽喉部发现了胎儿的残渣,很明显,凶手是在死者死后,将胎儿煮烂,硬灌进死者口中的。”伊藤如释重负般的吐出了一切。
“恶魔!”大田攥紧拳头使劲拍着桌子,在座的警官无不叹息痛恨。
“你继续吧,伊藤。”吉田局长叹出一口气,并示意在座警官冷静。
“好的,吉田局长。从现场的证据来看,凶手并未留下明显证据。此外由于地处偏僻,目击者那边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而从死者身上的刀口判断,凶手所用凶器应该是武士刀。遗憾的是,现场并未找到。”
“你刚才说桐生原子还有个公公?”栗原问道。
“是的,她的公公在得知原子死讯之后,昏了过去,目前在市内的医院静养。”
“那她还有其他亲属吗?”小岛问道。
“很遗憾,没有了。这个公公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了。”伊藤说道。
“好的,那么栗原,伊藤,就由两位继续负责这件案子吧。目前这宗凶杀案已经造成了恶劣影响,争取在它造成恐慌之前将凶手抓拿归案。”
“是!”
散会之时,已是中午时分,栗原的肚子准时叫了起来。
“栗原先生,一起去吃午饭吧。”伊藤快步地穿过走廊,来到了栗原的身边。
“哦,好。”
依旧是楼下的大众食堂,依旧是一份鸡肉鸡蛋盖饭搭一杯啤酒,栗原的午饭十年来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动。
“看来先生很爱吃‘亲子饭’啊。”伊藤喝了口乌龙茶。
“习惯了。”说着,栗原点燃了一支香烟。
“我们接下来,是要去找桐生原子的公公吗?”
“嗯,眼下也没有更多的突破口,先去看看能挖出什么线索吧。”
(四)
“站住!站住!”
寂静的山林瞬间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枪声、犬吠,只为搜寻密林中那精瘦的身影。
“不能让他跑了,快追!”
“是!”密林中的火光迅速分散了开来。
“喂,我说,我们,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抓一个逃跑的支那劳工啊?”火光中,一个臃肿的身影已经气喘吁吁。
“傻瓜!这可是公司的机密啊!老老实实抓得了,让那劳工跑了,你我就得下岗!快点儿!”说着,精瘦的背影加快了速度,黄色的制服上,红色的“三菱”标致在火光下血一般鲜艳无比。
“真是的!这该死的支那猪!诶!你等会我!”
1944年7月
(五)
“如您所见,病人的情绪现在很不稳定,若要他能正常的与人沟通,还需要一段时间。”
“麻烦了,护士小姐。”说着,伊藤向护士鞠了一躬,而栗原的目光则通过门上狭小的窗口,落在了病床上正闭目静养的健次身上。安定的效果就是快啊,但正是这种使人迅速平静到无畏的效果,才令人恐惧啊。
“毕竟是经历过战争的人,怎么这么脆弱啊?净说些杀人、屠城的胡话,看来从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伊藤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可惜这条中断的线索。
“也许正因为经历过那个东亚战争,才会使人更加脆弱吧。正因为战场上性命不保,所以更加珍视身边的亲人吧。”
“先生,这条线索断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嗯,还有一个被忽略的突破口。”栗原回过头,示意伊藤一起出去。
“还有一个?是什么?”伊藤的眼中瞬间闪出了亮光。
“死者的身体里不是检出了吗啡吗?含有吗啡的药品可是限制药品啊,从这一点上进行调查的话,说不定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话是这么说,可是市里能开药的地方可不止一家医院,况且我们连凶手的相貌特征都还不知道,所以查起来有很大的难度啊。”即使是这样的时刻,伊藤依旧保持着冷静的思维模式,这一点让同是警察的栗原很是赞赏,可是,现在不是赞赏的时候啊,线索已断,就需要寻找新的突破口,可这突破口在哪儿啊?
“栗原警官,伊藤警官……”突然,医院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警察,他的出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这不是松口吗?你,你怎么来了?”伊藤问道。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呼。呼……”松口努力平缓着自己的呼吸。
“不着急,慢慢说,出了什么事?”栗原拍了拍松口的背。
“又,又出事了,就在医院附近的小区里,又发生了一起杀人案,凶手作案的手法与上次那个孕妇的案子如出一辙,小岛警官叫我无论如何要找到两位,请两位赶快过去吧!”松口大口喘着气,看来为了找到这两人费了很大力气。
“走!”栗原与伊藤随即与松口赶往案发现场。
午后的太阳带来了温暖的气息,但今天的天气依旧是寒风刺骨。栗原与伊藤在松口的带领下到达了案发现场。刚进入公寓,只见小岛警官已经站在了二人的面前。
“来了吗?快快,真是想不到,一夜的功夫竟然再次作案了。”小岛警官赶忙将栗原与伊藤迎进了屋里。
“情况怎么样啊?”栗原问道。
“这个啊,今天上午接到了快递员的报案,他说早上送快递的时候,发现这家门是开着的,所以就进去了,结果就在卧室发现了尸体。我们也是刚刚赶到,现在正在进行勘查中。”小岛警官说道
“带我去卧室吧。”
“就是这里了。”小岛将栗原带到了卧室门前。
“这,这是……”尽管栗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现场的景象依旧让他吃惊不已。伊藤的瞳孔渐渐缩小,两人震惊于眼前血腥的神圣中。只见死者竟是被人用铆钉生生钉成了十字,鲜血依旧不断刷洗着洁白的墙壁,下方的床单也已经被鲜血所浸透。不仅如此,这位年长的老者赤裸的身体上也被血色的十字所占据,依旧是残忍的虐杀风格,没错,这应该是同一个人手法。
“小岛警官,死者的身份查清了吗?”栗原问道。
“死者秋山建一,年龄六十五岁,曾经是军人,退伍之后在机械厂做了几年的工,现在是退休在家,一个人独自居住。”
“独居?”看来凶手瞄准的都是这一人群啊。
“哦,对了,这次案件中,有人目击了疑似凶手的人。”小岛警官的话顿时令伊藤兴奋了起来。
“目击者呢?犯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伊藤警官,您、您别激动。”小岛着实让伊藤的兴奋吓了一跳,而伊藤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回了一句:“失礼。”小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死者的死亡时间经推断应该是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而邻居川口太太在昨天晚上倒垃圾的时候看到一个背着高尔夫球包的陌生男子走进了死者家中,那个时候是晚上八点左右。”
“陌生男子?”栗原问道。
“嗯,男子个子不高,精瘦身材,背着高尔夫球包,至于其他的,川口太太就没有记忆了。”
“看来这个陌生男子的嫌疑很大啊,那个高尔夫球包用来装武士刀可是再合适不过了。”伊藤说道。
“不过也不能轻易下结论,这还有待调查。”栗原点燃了一根香烟,脑海中正把这个案子与孕妇的案子相互比较。死者都是独居的人,都是弱势群体……
“警官,警官,现场发现了这个。”突然,一个警员拿来了一个小透明袋,里面装着一个白色的药片。
“这是……”栗原接过袋子的同时,瞳孔渐渐缩小,嘴角渐渐上扬。
“栗原先生,这是什么?”伊藤见到栗原不同寻常的反应,心中不解。
“伊藤,你看。”说着,栗原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伊藤,伊藤渐渐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看来这次可以用先生的方法了,去好好查查医院了。”
“这一个普通的吗啡药片,有什么线索吗?”小岛警官看着两人,更加奇怪。
“哈哈,谢谢你,小岛警官,你给了我一个重大线索。”栗原说道。
“重大线索?”
“伊藤,把药片给小岛警官。”说着,小岛从伊藤的手里接过了药片,仔细看着药片,顷刻之间,喜笑颜开。
“原来如此啊。看来这次的案子,有希望破了。”
“走!去医院!”
(六)
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天皇向全国广播,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的诏书。21日今井武夫飞抵芷江请降。
9月2日上午9时,在停泊于东京湾的美国战列舰密苏里号上举行向同盟国投降的签降仪式。日本新任外相重光葵代表日本天皇和政府、陆军参谋长梅津美治郎代表帝国大本营在投降书上签字。
9月9日上午,中国战区受降仪式在中国首都南京中央军校大礼堂举行。
1945年10月25日,中华民国政府在台湾举行受降仪式,这成为抗日战争取得完全胜利的重要标志
战争结束了吗?不,没有结束,没有结束,至少对他而言。
下雪了,这是战后日本的第一场雪。他在街角观望着,不论美军的军车呼啸驶过,也不论所谓的爱国青年长跪于街角不起,他的眼里没有别的,只有那块儿垂涎已久的面包。
他屏住呼吸,悄悄靠近了柜台,就是现在,动手!
“抓贼啊!”随着一声叫喊,他拼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向角落里奔跑,体态微肿的老板果然不是他的对手,在老板将手中的木棒无力地扔向远去的他的时候,他嘴里的面包就已经是他的午餐了。
摆脱了老板的追捕,他蹲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开始大口撕咬着自己的胜利果实。顾不上缓和狂奔后急促的呼吸,空了几天的肚子,再次发出强烈的抗议。突然,喉咙强烈的干涩使他身体前倾,他左手扶住墙,一口吐出了并未咀嚼几次的面包。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望着手中剩下的半块儿面包发呆。
“饿坏了吧,这个给你!”
“这,这……”他惊讶地说不出话,眼前的半块儿面包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饿了就赶快吃!要是让监工发现就不得了了!”眼前被他称作“耗子”的年轻人一面催促着他,一面左顾右盼观察情况,一双小眼睛在黝黑的脸上灵活转动。
“咕……”肚子又一次强烈抗议之后,他再也忍不住饥饿,一把夺过面包,大口撕咬起来。显然,一天两顿饭的供给根本无法支撑他完成十几小时的挖矿作业。从哈尔滨到三菱矿井,由实验体731到代号1207,他以为自己大难不死,但结果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
“呜,呜……”突然,喉咙剧烈的干涩感将面包卡在了他的喉咙里,看着他拼命吞咽的样子,耗子急忙端来了一瓢凉水,他接过瓢大口灌水,将面包实实压进了胃。
“哈哈。”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耗子笑了起来。看着耗子黝黑的脸,他也笑了起来,伴随着昏暗的灯光,两人继续抡起手中的镐头。
“嘟,嘟……”清晨,尖锐的集合哨将几十名矿工召集到了矿井入口前。其他的矿工在相互寒暄,而他本想找耗子聊会儿天,却没有看到耗子的身影,无奈使劲伸了个懒腰后,带着睡意,独自站在人群当中。这时,矿工们停止了寒暄,不远处,头戴安全帽的监工渐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拿枪的日本兵,手里似乎拖着什么。
当监工把手中的东西扔到队伍前时,矿工们顿时躁动了起来,这份躁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努力向前扒开人群,眼前的一幕瞬间赶走了他所有的睡意。只见饱蘸鲜血的人体残肢被一条绳子串联了起来,绳子末端,独属耗子的头颅紧闭着略带狡黠的双眼。霎时,一阵强烈的眩晕麻痹了他的感官,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砰、砰!”突然的枪响,停止了矿工的躁动,监工清了清嗓子,拿出了腰间的喇叭:“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偷拿食物的下场!我们……”此刻。监工的声音渐渐远离了他的耳朵,残肢、鲜血、面包,还有耗子的笑脸,不断冲击着他的一切,他勉强站立,双手渐渐握紧。
“耗子……”他放下了扶墙的左手,将手中剩下的半块儿面包塞进嘴里,伴着几滴热泪,用力咀嚼着。他明白,他不只是要填饱肚子这么简单。
异国的雪,渐渐覆盖了破败的城,他站起身,默默往前走,没有回头。
1945年12月13日
(七)
“看来,仅仅是知道了这吗啡是出自哪家医院,也不太好找凶手啊。”伊藤喝了一口乌龙茶,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栗原一边吸烟,一年在脑中整理着目前所得到的证据。中午时分,在死者秋山的家中,发现了可能来自于凶手的吗啡药片,并从这药片背后的编号上。知道了其所属,但是这一切似乎再次走到了死胡同。在开药的名单上足足有64人最近开了吗啡药片,就算是抛除女性,也有36人,搜查难度不言而喻,而这两起命案共同的地方则集中在了死者自身特征当中,都是独居,都是弱势群体,都是在生前折磨死者,杀人动机在哪里?难不成真是为了杀人而杀人的疯子?不对,如果是疯子的话,现场的痕迹应该破绽百出啊?可是现在我们获取线索如此困难,很难想象犯下这种近乎完美的杀人案的凶手是个疯子。诸多线索与矛盾在栗原的脑中不断碰撞,难以梳理成体系,从业十年的栗原,第一次陷入到如此困境中。
“栗原先生,会不会是复仇啊?”伊藤突然的发问打断了栗原的思绪。
“复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说不好,如果是一般的杀人案,凶手没有拿财物,那么复仇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啊。更何况凶手的作案手段相当残忍,所以,不得不想到这一层面。”
“你说的不错,不过这两个案子如果都是复仇的案子,那么共同的复仇点在哪里?共同点,对了!”
“怎么了?先生?”伊藤问道。
“还有一个共同点。”
(八)
等待着,等待着,他在白夜里渐渐呆滞。
透过酒馆温暖的灯光,他看到了一桌充满活力的人,他们共同举杯,纵情欢笑,仿佛胜利了一般,热烈的气氛与街上死寂的气氛格格不入。他们是谁?他们为何这么高兴?这些问题都没有在他的考虑之列。
出来了,出来了,只见围坐在桌子前的人们开始穿上外衣,离开椅子,向门外走。
“尾琦君,你也太会说笑了。”
“高桥先生,您才是开玩笑的高手啊!”
人群渐渐从酒馆中涌出,酒气与欢笑渐渐消散在酒馆的外围,他看准了时机,渐渐向人群移动。
“栗原呢?”高桥先生随口的一问使人群停下了脚步。
“喂!我在这里!”这时,只见一个年轻的身影渐渐从酒馆中走出。就是他了。认准了对象,他一步上前,佝偻着身体,伸出了手,而名为栗原的年轻人也停下了脚步。
“你,是乞讨吗?”
他没有答话,原因很简单,他根本听不懂栗原的话,只能不住地点头哈腰,伸出双手。
“哑巴吗?”栗原心里想着,随手将口袋里的硬币放在了他的手上。接到钱的他,不住地点头致谢,而栗原并未注意到他的致谢,而是快步的向前,追赶着欢乐的人群。
看着栗原的背影,他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死死握着手中的硬币,长久伫立。
1945年12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