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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玉手钟馗

离开双桥镇,包世仇觉得一日之间长大了,眼前总是晃动着那厚嘴唇的小学徒和两鬓如霜的老家人,心中懊悔不已,愤懑难消。他认为自己如再机灵一点,这一老一小就不能被害,或者说至少能保住老的。稍一思念,便仿佛好多敌人就在身边,却又不知是谁?人在哪里?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敌人眼里,再走下去必受其害。眼下仇人还没有一点影子,不要糊里糊涂遭了暗算。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了五伯父说过的话:古往今来,世上人一代换一代,帝王将相,英雄美人,甚至土匪、**、土财主、卖国贼都有人给树碑立传,流传千古,连他们的鼻子眼睛长得什么样,有什么毛病都有人记得,但叫花子却从来没有人记得是什么长相?也没有人留心花子是怎么活的怎么死的?所以四伯父装花子,成年累月走南闯北,却无人认出是辽东七义的踏雪无痕……对,装花子。

为了骗过敌人,包世仇本应往西走,却突然故意向南绕了个近百里大弯儿,避开大路,昼伏夜行,四天后,他变成一个蓬首垢面的小花子出现在京都城外。

繁花似锦的京都,早已是东风送暖,细柳摇金。包世仇夹杂在一群花子中间,向前门外一条大胡同走去。群花子边走边讲,说今天是威远镖局总镖头裴岳七十寿辰,不但能足吃足喝,还能讨点喜钱。包世仇心中想的却是杨兴临别时特意嘱咐他的一句话:对裴岳不能露出身世,只说是三义牧场的小伙计,奉东家之命前来打听宋振东行踪。裴岳和塞外三雄之首姜全是儿女亲家,既要找他,又不许露出细情,难道其中有何隐秘不成?……

一大早,威远镖局门口两侧就聚了三四十个老少花子。包世仇找了块离人堆远点地方刚要坐下,旁边一个蜷身侧卧的花子,突然一伸腿正放在包世仇的屁股下面,包世仇怕压了他的脚,赶忙一提气,硬把已经坐下去的身子挪出二尺,坐下一看,那花子的腿不知什么时候又抽回去了,白闹了一场虚惊。包世仇登时警觉起来,看那花子脸冲墙,头上盖着一顶破毡帽,怎么也看不见面容。看着看着,包世仇猛觉得这顶毡帽有些眼熟,在山海关东瓮城外也差一点踩在一个花子的腿上,那花子也戴了这么一顶破毡帽,难道这花子就是那个花子?太巧了!包世仇上来小孩性子,蔫不登的淘起气来,看那花子左脚的破鞋挂在脚尖上,泥脚大半露在外面,便吹一口气,聚成一条细线,点在那脚掌的泉涌穴上,花子脚心痒得一抖,鞋掉了,忽然左脚一抬,一只黑乎乎的臭脚丫子险些碰着包世仇鼻子。包世仇扭脸一躲,那花子翻身坐了起来,一伸懒腰,两臂平分,右手直向包世仇颈下扫来。包世仇一伸手,抓住花子的腕脉,突然觉得像抓了一团棉花,心中一喜,不禁顺口叫了出来:

“大哥哥。”

那花子转过脸冲着包世仇一紧鼻子,包世仇大吃一惊:

“是你?”

满身糟蹋相,一脸英俊气,竟是酒楼上几乎被堂倌赶出去的那位穷酸。两人正面相对,包世仇看清这位大哥哥二目神华内蕴,朗朗照人,乐得他拉着花子胳膊直叫:

“大哥哥,大哥哥,我可找到你了!……”

“胡扯,我是你师兄。”

“不,你不让叫我也叫,在玉女峰时我就叫你大哥哥,不过你没听见。”

“不怪师父说小不点儿难缠,简直是孩子,淘气包儿。”

“你比我大几岁,哼,装大人。”包世仇笑眯眯地小声问:“在山海关翁城外的是你吧?在栾家庄用传声入密示警的也是你吧?我的功力不足,不能束声如意,你帮我,不然和你没完。”

“贪多嚼不烂!没有师父相助,你小乘法也得修三年,哪能这么快就放你下山?”

师兄弟二人头一回坐在一起说话,情投意合,亲密无间,好像一对亲兄弟。包世仇问:

“你一会儿装花子,一会儿变穷酸,总跟在我身边吧?”

“师父说你阅历浅,叫我保护你,出了差错要打我屁股。”

“你挨过打吗?嘻嘻,我可没挨过。”

“我回太极峰三次,看师父待你像小孩,哪舍得打你?”

“你回太极峰我怎么不知道?”

“师父不让你知道,怕你分心。”

“那你今天为什么让我知道了?”

“今天这事难办,不当面告诉你不行。是杨兴叫你来找裴岳的吧?”

“是啊,想找他问问五伯父的去向。另外,三伯父说那个韩波死得可疑,叫我问问裴岳,韩波身上真有七煞掌伤吗?恐其中另有阴谋。”

“杨兴说得对,是另有阴谋,魏阉余孽又投靠了东厂新主,目前正一边网罗爪牙,一边在武林中挑拨是非,从中混水摸鱼。韩波就是被他们害死后嫁祸于陈义的。不过我还未查清那七煞掌是怎么回事,也许除陈义、岳胜外,真有个练七煞掌的人被他们网罗了去。”

“决无此事。陈伯父说七煞掌是他师门独传之秘,当今武林决无第三人练七煞掌。”

“这就奇怪了,难道韩波中七煞掌是假的?”

“我们并未见实,谁知是真是假?”

“嗯,嗯,说不定阴谋就在于此。近几年苗山阴魔蒲同,就是打伤陈义的那个公鸭嗓,已暗中投靠东厂当了副统领……”

包世仇打断话头说:“我叫三伯父、陈伯父,你怎么老是杨兴、陈义的乱叫?”

“你叫你的,我叫我的,别往一块儿掺和,不然,叫起真来,他们还都是我的晚辈呢。”

包世仇想起师父的话:“你该叫他爷爷。”撅着嘴不吱声了。

“蒲同诡计多端,较之东厂统领杨谋有过之无不及,两恶合谋,狼狈为奸,更不知要干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害死韩波给齐凌云、裴岳和陈义拴对儿,不过是牛刀小试,眼下又利用威远镖局内奸,暗下毒手制住了裴岳,要借裴岳贺寿之机残害武林正义之士……”

裴岳是武当掌门玄真子俗家弟子,一剑双镖名震江湖,人称神光射斗。二十年来威远镖局走南闯北,万事亨通,身为总镖头的裴岳更是交游遍海内,倍受武林推崇,连日来前来祝寿的三山五岳同道好友络绎不绝。齐凌云师徒是昨天傍晚才到的,奇怪的是,除先到的衡阳落雁滩方先觉和闽南林泉院悟觉大师等几位名家曾会过寿翁一面外,所有后来的武林人士均未见到裴岳,裴岳老妻从不与江湖人晤面,尚有情可原,为何连裴岳的儿子摩云鵰裴枫和儿媳紫燕飞花姜丹秋也不见踪影?齐凌云和裴岳多年知交,气得大骂主人无礼,几乎拂袖而去,多亏威远镖局总管铁算盘周揖南挨个打躬作揖赔礼道歉,不住说:“总镖头偶染风寒,正在服药发汗,不宜见风,诸位前辈都是总镖头多年至交,既然千里迢迢屈驾光临,万请诸多海涵,正日那天,总镖头定亲趋驾前,与诸位前辈赔罪。”周揖南不愧为铁算盘,虽然累得口干舌燥,总算把一些素孚众望的武林名宿留住了。

今天,午时将近,来祝寿的客人齐集在改作寿堂的练武大厅里,大厅内四壁遍悬寿幛,正中香案上供着二尺多高的白玉寿星,明烛高烧,香烟缭绕,四排酒案八字分开,二百多人依次落坐,各派名家所带来的子弟们,都急切盼着要瞻仰这位名满江湖的武林耆宿,不料望眼欲穿,寿翁却迟迟不露面,直到喝过两杯茶后,才由一双英俊的年轻男女,搀出一个神情萎靡的老头子,两鬓染霜,二目无神,步履蹒跚,吃力地走到香案前,两手颤抖作了个罗圈揖,喘吁吁地说:

“裴岳无能,中人诡计……”

一言未了,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身材高大浓眉虬髯的老人,二目圆睁,不怒自威。大厅里不少人齐声低呼:

“铁爪神鹰!”

来的正是裴岳的亲家翁塞外三雄之首姜全,也是赶来贺寿的最后一个人,他进厅后二目四下一扫,立即一边和座上的长一辈人打招呼,一边直向裴岳走去,两道浓眉一皱,凝视着裴岳的脸色问:

“亲家,你怎么了?”

裴岳颓丧地说:“我中毒了!”

姜全方要再问,站在身旁搀扶裴岳的姜丹秋一声惊呼:“飞刀!”姜全那魁梧的身躯微一闪动,背脸一伸手,食中二指夹住一口七寸长飞刀,刀刃上一条黑线,竟是毒刀。

姜全武功卓绝,胆识过人,手腕一振,接来的那口毒刀带着一缕寒光,直向西边第三张桌旁一个黄脸老头射去。那老头竟不敢接自己的刀,急忙向左一闪,刀光带着啸声贴他耳边飞过去,将身后一张硬木桌腿劈断,吓得他面色煞白,出了一身冷汗。

姜全冷笑一声说:“小小蝙蝠帮也敢班门弄斧。”

大厅里一阵骚乱,来祝寿的人登时分成两派,西边前排座上的人抽刀拔剑,一窝蜂似的扑向姜全;东边前排座位上的一些武林名宿,都是裴岳的至交好友,刚站起身来,便觉丹田内隐痛,真气受阻,不禁同声惊呼:“茶里有毒!”只剩下各自带来的子弟们,拘于礼节,未敢用茶,虽然都亮出了兵刃,却不敢离开师父左右,只能趁机出手偶尔刺出几剑,逼退临近的敌人,半点也帮不上姜全的忙。齐凌云气得大声叫骂,吩咐赵云鹏等弟子挺剑跃出,协助姜全。威远镖局的十三名镖师已有八人中毒,其余五人一齐冲向裴岳,和裴枫夫妇结成半圈,将武功尽失的总镖头围在身后。

正当大厅内人们赞叹姜全辨声接毒刀的时候,裴岳耳边突然响起一丝细如蚊鸣的声音:“张嘴。”裴岳一愣,不容细想,刚将嘴张开,立有一粒辛辣无比的药丸落入口中,连身旁的儿子儿媳也不曾察觉。眼下大厅内呼喊连声,金铁交鸣,更无人留意形同废人的裴岳了。

东西两侧四排酒案早已被推到屋角了,东边的齐凌云、方先觉等武林名家只能退到山墙下,由子弟们站在身前保护着。西边的人来路不明,不但个个面生,而且身法招数也看不出门派,动上手却人人凶狠,如同拼命。

交手双方本就众寡悬殊,敌方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些蒙面的黑衣人。姜全看敌人身手不凡,显见早有预谋,不禁气得鬓发俱张,顿起杀机,一声怒吼,气贯双掌,十指如钩,在敌群中挥起一片飘忽如幻的掌影,转眼间便有四人伤至鹰爪功下。一个使护手钩的蒙面人,自恃兵刃是徒手的克星,像旋风一样直向姜全扑来,只几个照面,便被姜全右手抓在额上,一声惨嚎,天灵盖竟被抓了下来。姜全一抖手,鲜血淋淋的半个脑壳,带着一片血影,向一个使双刀的胖子脸上飞去,打得那胖子连声都没哼出来,扑通一下仰面死在地上。吓得近旁的三四个敌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姜全扎撒着一只血手,哈哈一阵狂笑,震得大厅里嗡嗡直响。

突然,守护在裴岳身后的周揖南一声大喝:“姜全,你看!”

姜全转脸一看,那个追随裴岳二十多年,一向恭顺诺诺的镖局总管,右掌含力罩在裴岳的顶心。裴岳身前的裴枫夫妇刚一转身,周揖南立刻冷笑一声说:

“少镖头,请放聪明点。”

坐在椅上的裴岳瞅了儿子一眼,有气无力地说:“枫儿不要鲁莽。”

这时,大厅里交手的人都停下手退出两步互相对恃,东边那些侠义道的子弟们,见裴岳那没有半点骨气的样子,都在心里暗骂一句:“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神光射斗,竟是这么个窝囊废!”但察觉出裴岳两眼所看的方向很奇怪,大家随着裴岳的目光扭脸一看,才发现不知从哪里走进来一个长袍垂地的白面书生,眯着一对细眼,一步三摇地冲着姜全一抱拳:

“姜老大,塞外三雄再威风,大约也救不了这些喝了断肠草的各路武林名家吧。”

“断肠草!”大厅里有一半人同声惊呼。

“不错,也叫闫王帖子,见日不见夜,等今晚星星一出,喝了茶的诸位不仅内功尽失,连命也难保喽。”

姜全早就认出了这个眯缝眼是“三阴”之首妙手回春方叔和。他既是治病的名医,又是下毒的高手,黑白两道都吃,见利轻义,心狠手辣。姜全一听齐凌云等人中的是断肠草毒,气得姜全虬髯倒立,二目喷火,方叔和吓得一闪身退出两丈开外,离老远的连连摇手说:

“我的脑袋可禁不住你一抓,你再厉害也当不了别人的家啊。”

姜全气哼哼地问:“你想怎样?”

方叔和洋洋得意地一笑说:“明人不做暗事,只要裴总镖头一点头,退出江湖,今天这笔账就揭过去了。”

姜全大声斥问:“那么威远镖局能剩下什么?”

“裴总镖头的身家性命,还有各路名家平安回府,至于拳脚刀枪,今后就别动了吧。”

方叔和一边说着一边还嬉皮笑脸地向中毒的齐凌云等人点点头,气得那十几位多年威震江湖的武林名宿空自气愤,无可奈何。

姜全还未答话,裴岳耳边又响起那微细声音:“还不动手!”裴岳一激灵,立即接口问方叔和:

“我若是不答应呢?”

周揖南仿佛一愣,右掌在裴岳头上一抖动,威臂说:“你就死!”

裴岳猛然一声大喝:“不见得。”声起掌出,回手一掌击在周揖南腹下,把周揖南震得直飞出去,嘭的一声摔在香案上,只叫出半个“你……”字,便七窍流血死去。

裴岳站起来对空一揖,恭恭敬敬地说:“邵老前辈,幸蒙恩救,晚辈铭感三生。”侧脸一扫大厅内的群敌,二目精光四射,威风凛凛,与先前的那种窝囊样子判若两人,人们这才看见了真正的神光射斗。

一年前活报应重现侠踪,生死判杜飞内功被废,五步蛇于成龙广宁毙命,早已传遍江湖。方叔和一听“邵老前辈”四个字,吓得面无人色,喊了声:“活报应!”纵身便向门外逃去,身在半空还未出门,从外面捷如飞鸟闪进一条灰影,抬手一抓,便把方叔和提入厅内。人们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破衣褴衫的小花子,黑乎乎的泥脸微微一笑,露出一嘴白牙说:“你走了这出戏怎么唱?”一边说着把方叔和往东边屋角的方桌上一放,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捏住方叔和鼻子,一连灌了两杯茶底儿,才笑嘻嘻地说:

“你也尝尝断肠草的味道。”

方叔和被点了穴道,身子不能动嘴还能说话,哼哼唧唧地哀告:“饶命,饶命,我给解药,我给解药……”

小花子是包世仇,厉声问:“在哪里?”

“在我带上的玉佩里。”

包世仇扯下方叔和衣袋上的玉佩,仔细一看,原来这玉佩竟腹部中空,用蜡封口,雕得玲珑剔透,很难看破。他回手将玉佩交给了裴枫。

那边,大厅里的敌人已狼奔豕突,惊慌四散,逃得慢的已被制住,和几个死的、伤的丢在一起,其中一个双腿受伤的黑衣蒙面大汉,抬手往嘴上一按,身子一抽,竟死了。

姜全和裴岳见这小花子身手惊人,却认不出是什么家数,刚要上前问,包世仇一回身走过来问姜全:

“大伯父,你来时在路上遇到埋伏没有?”

姜全说:“连遇三次袭击,险些遭了暗算。”

“认出是怎么人吗?”

“全是黑衣蒙面,一个也没认出来。孩子,你是谁家子弟?怎么这样叫我?”

包世仇凑近姜全身旁,翘脚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姜全侧眼瞄了裴岳一眼,又回眼看看包世仇,点点头没有吱声。

包世仇问裴岳:“韩波是被谁害死的?”

裴岳虽然不知这小花子是何许人也,但从姜全的脸色上看出来,定然与姜全沾亲带故。便面带笑容对包世仇说:

“我多次派人四处打听,一直真相未明。”

包世仇又问:“他真中了七煞掌?”

裴岳说:“老朽亲眼得见,决非虚妄。”

裴枫将玉佩里的解药溶于水中,分给中毒的人服下,各路名家功力深厚,转眼间已先后复原。方先觉、悟觉大师等谢过包世仇道声“告辞”,便怏怏离去。方叔和也服了解药,想到竟自己做药自己吃,躺在桌上闭目不语,懊恼万分。

齐凌云稍感平复,便过来和裴岳、姜全相见,向包世仇拱手道谢。包世仇看这位孤傲不可一世的老庄主,竟险些落个内功尽失的下场,不好意思再当面相讥,只遵照师兄的嘱咐,老实劝告了几句:

“老庄主今后凡事三思而行,千万不可受人蛊惑,以友为仇。”

齐凌云老脸一红,却又奇异地看着包世仇问:“小师父莫非……”

包世仇说:“东厂爪牙暗袭栾家庄之夜我也在场,曾出手驱走东厂副总领阴魔蒲同。”

此言一出,齐凌云和姜全等人均大吃一惊。

包世仇指了指那个自戕的黑衣大汉说:“一个小小的东厂爪牙,竟然宁肯自戕而至死不悟,其余可想而知。二云庄名重一方,希望老庄主告武林同道,千万不要自相残杀,致为宵小所乘。”

侍立一旁的裴枫,随着包世仇的话声,走到那死去的黑衣大汉身旁,伸手揭开面罩,不禁一声惊呼:

“青城派的曲振元!”

大家听见喊声,都聚过来观看。姜全和齐凌云也看了两眼,浓眉方面,隆鼻微髭,正是年逾而立的曲振元。

这曲振元是青城派掌门何其愚的弟子,素日名声不恶,却不知为何做了东厂的走狗?暗道青城派竟暗中勾结东厂?姜全不禁为老友何其愚扼腕不已。包世仇则暗自想到死在双桥镇秦家的那个黑衣蒙面人,说不定也是哪派的不肖子弟。

赵云鹏也随众人过来看了看那张嘴角挂紫血的死脸,但更多的是在迟迟疑疑地看着包世仇。包世仇偶一转脸,看见了赵云鹏那发呆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赵云鹏猛地深深一躬,惊喜地叫:

“果然是少师父!多谢救命之恩。”

齐凌云已从赵云鹏口中听说过蛤蟆套遇救的事和胡兰香所说的话,早已懊悔莫及,如今听徒弟一说,也忙一揖到地,激昂地说:“老朽师徒同受大恩,少师父日后但有不弃,二云庄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包世仇看这鬓发苍苍的老人,性情率真,从善如流,不禁肃然起敬,忙拱手还礼说:“武林末学,还望老庄主提携。”

裴岳正在向姜全讲说遭害细情,姜全问:

“你见到邵老前辈了?”

裴岳说:“没有。我只听到他老人家用传声入密叫我张嘴,药入口中辛辣无比,中毒立解,定是江湖久传的九转回生丹无疑。”

包世仇听了不便解说,只问了裴岳一句:

“千手剑宋五爷可曾来过府上?”

裴岳似余悸犹存,有些心神恍惚,闻言一怔,忙说:“不曾来过。”

包世仇似乎还想问什么,忽然一伸手,好像空中捉苍蝇,随手抓住了一件东西。大厅内裴枫夫妇在忙着指使人们整顿香案桌椅,姜丹秋忽觉肋下一痒,随手一拂,什么也没碰到,回头一望,一张笑嘻嘻的小泥脸闪过去,左手中多了一个纸团,打开一看,上写:“鬼蜮四伏,祸匿萧墙,灵丹一粒,留防不测。”纸里包着一粒黑药丸,辛辣之气扑鼻。姜丹秋见无人察觉,赶忙藏入怀中,转脸向侧旁望去,包世仇正冲她一紧鼻子,做了个鬼脸,回身去到桌旁给方叔和解开穴道。姜全看见,刚要阻拦,包世仇一扬右手,掌心闪出一团晶莹的玉光,眨眼间在方叔和及地上受伤的黑衣人身上各凌空虚按一下。方叔和噢的一声像瘫了一样从桌上滚在地下,惊怖地叫:

“一指追魂!”

包世仇冷笑一声说:“瞎眼的奴才,一指追魂就我这么大年纪啊?暂且寄下你们一条狗命,倘敢继续作恶,下次决不……”

话未说完,耳边突然响起一丝声音:“小不点儿,我们怕是弄错了,快走。”包世仇回头向姜全说声:“危机四伏,不宜久留。”话音一半留在大厅里,人已像一缕轻烟飞了出去。大厅里一群武林高手,大白天,竟没有一个人看清这小花子是怎么走的。年老的交头接耳互相猜测,年轻的七嘴八舌乱嚷嚷,有的说掌放玉光是“玉手”,有的说只身捉鬼是“锺馗”。从此以后,“玉手锺馗”的名号便在江湖上传开了。

出乎意料,包世仇从威远镖局出来,和花子师兄一见面,刚问了句:“你让我给秋姐的纸团里包的是回生丹吗?”立即被师兄瞪了一眼:

“我们师门以慈为怀,首次惩恶,从来是只废内功,不伤元气,他们倘能回头,还可以享满天年。你为什么下手那么狠?方叔和那些人纵然善自保养,也活不过十年了。小小年纪怎可不留后德!”

包世仇本来觉得事情办得顺手,正兴致勃勃满怀喜悦,不料竟被师兄当头一棒,弄得面红耳赤,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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