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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估衣。”

顾依到了温家,同南风一起分在了下三院。

温家一共分为上下六院。下三院又分甲乙丙丁四等,分管府内做饭洗衣治安,多为被贩卖来的奴役,丫头们负责洗衣除尘,打扫院子,小厮们负责采买跑腿搬运货物。上三院的奴役人数甚少,们多为公子小姐们的书童丫鬟,上三院的多半是府里老人的子嗣,也算是半个主子,大少爷的贴身小厮温复就是老管家的儿子。

南风不会说话,年纪又小,所幸下三院掌事的九伯为人慈善,更是喜欢孩子,于是被分到丁部负责在厨房后院劈柴打水,原本顾依要被分到乙部负责洗衣熨烫等还算轻松,但是顾依说南风是自己亲弟弟,叫顾风,怕小风不在身边,他不会说话遭了欺负,于是执意留在厨房。九伯倒也好说话,顾依要留,他也不拦着,只是轮到顾依头上只剩下负责采买搬运的累活。

顾依本人倒觉得采买是个很不错的活计。虽然留在厨房的女孩基本没有,除了厨娘只有她一个小丫头,陪她一起采买的都是些叔叔哥哥辈的,很是照顾她。平日里只有买些枸杞香菇干货才会让她自己去。顾依更能趁此机会多出几趟门,寻找祝隽的下落。

其实运货的活计于顾依来说,形同于无,倒是她难得一次帮衬着厨娘们准备下三院的伙食,手艺还算不错,叫红姑留下来帮忙的日子更多些,红姑没有孩子,很是疼爱她同小风,总是从上三院的吃食里扣些好的给两个孩子,不消几日就将南风原本干瘦的脸养出了几两肉来。

“阿依啊,今儿个上面来了贵人,厨房忙得很,你跟小风做完了事去前面帮忙传菜。”厨房厨娘掌事红姑吩咐到。

顾依乖巧的点了点头。

今儿厨房里面忙的热火朝天,切菜的厨娘恨不得长上三头六臂,“你说这老爷如今也捐了官,大小也有些体面,怎么京里来了人还要如此声势浩大,左不过也是个伺候人的癞蛤蟆,竟捧到天上去了。”

“你这泼皮,若叫上头知道了在这里嚼主子的舌根子,定要发卖到窑子里去。我听说今儿来的可是贵人贴身侍候的,上头恐怕有什么吩咐,也不是你我得空过问的。”红姑一边检查着火候一边提点着闲谈的厨娘。

“妥了,阿依,将这飞龙汤用食盒装好了送到上三院下钥的小门旁等着,会有人来接走的。动作要快些,仔细些,不能洒了,若开了食盒汤溢出来了些,你要吃板子的。”

顾依点点头,心里诽腹,又要快又不能洒,这温家还真当自己是宫里了不成?心里想着,脚程却不见减缓,到了上三院小门旁,接应顾依的小丫头却一脸痛苦的蹲着。

“好妹妹,你替我去送一送,可能我早起贪嘴吃多了,如今难受着呢,食盒定不能运的,若洒了你我都要吃板子的。”

顾依眨了眨眼,不能分辨这个清秀的丫头说的真委,“姐姐身子最重,原本送个盒子去也不难,只是这我原本是下面的贱奴,没命进来,也不知怎么个去法。所以还请姐姐...”顾依推辞的话还没说出口,那小丫头就张嘴了。

“好妹妹,你顺着这道儿下去,若路上见着了姐姐妹妹,或是书童哥儿都行,你只说是我温璃姐姐的差事,帮着送一番。我原是太太身边的丫头,也总有几分体面,今日只因来的是贵客,太太不放心才叫我来取的,谁知我这该死的,竟这样不争气。”

言毕直接蹲下身子,叫苦连天。

“好姐姐,你快歇着去吧,我这就去了,只是姐姐还得把上三院的腰牌借我一番,只怕我被人当贼拿住了打死。”

温璃一边叫苦一边笑,“你这丫头倒有趣,没个正形儿的,那去罢。”

顾依接过温璃的腰牌,第一次进入了上三院。

像两个世界。下三院虽阔气却不如上三院精致,亭台楼阁,廊腰缦回,已经入秋了却还有满池的荷花开放,景致虽好,顾依却不见沉迷。

双手稳稳的抱着食盒,也不绕弯,笔直的走园子的大路。远处本瞧见了几个也在递食盒的姐姐,却不曾听见顾依的叫喊。

“从哪里来的这样不懂规矩的丫头,这里能允你大呼小叫?”荷花池子那边的亭子里,慢悠悠走来一个约摸十几岁的男孩子。

顾依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一身水青色的对襟,用烟蓝的丝线绣着竹叶,头上也并未簪什么玉冠,倒是腰上别了一块瞧着不菲的玉佩,瞧打扮还不如方才的温璃姐姐精细,但是瞧模样又觉得气度不凡,才十几岁就瞧得出霁月清风,疏阔俊朗的风采。

“你这丫头总瞧我做什么?我在问你从哪里来的?”那人已至跟前,眉毛一挑,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丫头。

顾依收回目光低下头,这人言语里并无什么凌驾于人之感,打扮也不甚精细,想来是哪位少爷的伴读,但凡事还是仔细些为好。

“回哥哥的话,方才无心冒犯哥哥,实在是没见过世面,瞧见您远远的来着跟仙人儿似的,我本是下三院送菜的,等着传菜的姐姐病了,托我来寻个人儿送去前头主子们吃饭,眼下急得很...”

那人听了顾依的奉承很是受用,笑了笑,点了点头,“下三院何时竟来了这样标致的丫头,是哪位姐姐的差事?”顺手打开食盒看了一眼里面的菜。

顾依小心的抱着食盒生怕洒了,“温璃姐姐,太太身边的,您知道罢?”

“原是璃姐姐,如此,你交给我罢。”

顾依小心翼翼的将食盒递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顾依。”

“顾依?”那人先是一愣,沉默了两秒,而后笑了两声,“哈哈哈哈哈哈,是卖估衣的估衣罢,好个有趣的丫头,嘴又甜生的又标致,你走吧,我替璃姐姐去回太太的。”

顾依快步离开了内院。到门口的时候还瞧见温璃姐姐。

“姐姐您的牌子。”

“好妹妹,你叫什么?今儿你帮了我,来日有事,来内院找我就是。”

“回姐姐的话,我叫顾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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