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十三心中万苦千言在唇齿间绕转几番,最后都化作百般滋味被她迫强停在肺腑。
她本以为母亲死去是因天数命里该有的,可在这桃门外听得竟是些什么?
那…那赵香兰!在自己母亲尸身面前说的那些泼皮话,她恨不破门而入,将那妇人扒皮抽筋了去!
可…
可如今这妇人尚未说清母亲因何而死,自己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闯了进去,让他们有所狡辩。
罢也罢也,再且再听听,反正赵家嫂子也在她身边,到时候朝着他们理论,也算有所依据。
冯十三努力克制着身体被怒火引出的颤抖,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在那桃门内二人的对话上。
赵家嫂子看她攥紧了青筋暴起的手,咬牙忍了忍满腔的怒火!
那柴木搭建的义庄根本藏不住什么秘密,一切声音没有阻隔的传到了两人的耳中。
“你个不听我话的冤家,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就听不进呢?”
赵香兰扯尖细声音急急得辩解。
“你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当着人家冯家嫂子的面说出来这种话!”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才找了你这个丧门的!”
林伯卿声音像是和着沙粒发出的,让人听得身心不悦。
他话音落下,那女子戚戚的哭声就顺着门窗传了出来。
她声音低低切切的,要是被咯血的杜鹃听到这声音怕是要自惭形愧的。
“…丧门的?冤家,你摸摸良心,我这些年对你们家怎么样?”
“我熬着婆婆的性子,熬着你的不体贴,这些年兢兢业业的,不敢有半分越矩。”
赵家嫂子摇了摇头,她从来的没有听过人能把话说的跟哭丧的小调一样。
也不知道那赵香兰有什么脸面在死者的面前搞出这场戏还不心虚的?
她也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被人索了命去!
两人听着那赵香兰哽咽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那些年你去在外打拼,我一个人拉扯大郎二郎,还要在家里吃紧的时候,套着娘家的钱贴补家里!”
“不说我这些年的功劳,就讲我这些年的过失,别人也是挑不出错的!”
赵香兰心里发酸,泪珠子大颗大颗的划下。
“我怎么就想不明白,我做了这么多,怎么今天就被你拉倒这死人面前,被扣上杀人的罪名和她对峙!”
那哭声尖细的像一把软刀子一刀一刀的划着听者的心。
林伯卿无奈。
“唉,我的香兰,你看看你怎么又扯往日的这些子旧事上去啦?”
“我知道我林家一直对不起你,我林伯卿不对起你!”
林伯卿见赵香兰还在那里委屈急得直跺脚,两人已经在这里耽搁的太久,要是说的话被人听到了…
林伯卿不敢往下想了。
“香兰,可你也给看看这情况不是?”
“这可不是平时你拈酸吃醋惹的小乱子,我可以帮你平了去,这可是人命啊!”
赵香兰止了哭声,捏着帕子,看了一眼那木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尸。
只这眼她就觉得一阵冷意顺着骨髓直上脑壳。
她用帕子掩了掩手里的动作,指尖掐了掐手心处的软肉,定了定神说道:
“可是,这人本又不是我杀的,我不过是和她说了句实话…”
赵香兰声音逐渐渐变低。
“告诉她那冯十三上无骨山有老虎罢了,谁知道她怎么不受事的就晕了…”
“伯卿我可没有杀她,就算冯十三她当着村中族老的面质问我,我这话也是出不了错的!”
她未嫁时是家中的独女,因着家里田产丰厚,本就娇惯了些。
林伯卿年轻的娶了她,啧是因为她娇纵讨巧的性子像及了城中的小姐作派,他觉得有趣。
如今他倒是有后悔,这赵香兰空有小姐的脾气,没有人家小姐知规守矩的气度。
“香兰你糊涂啊,你告诉她那十三上山本就没什么,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的,你还告诉她那山上有虎!”
林伯卿的声音很大,直震的赵香兰身子抖了一下,她有些心虚朝那冯母的位子上瞥了一眼。
她心里既害怕又有些抱怨,这还不是林伯卿他这几天老朝着那冯寡妇家跑。
本来她也不会上门挑事,可是寡妇门前是非多,谁知道她对自己家的男人安的什么心?
再者说要是被有心人知道,再凭着村口婆娘的一口利嘴添油加醋的,她在这鹿孔村还活不活了?
她抽噎了下对着自家男人道:“谁能想到她的身体那样差,我要是知道会有这个结果,我也不会去她讲这些…”
赵香兰想到她这么做的原因,她看着林伯卿心里突然来了着不痛快。
“要不是你,我那里会有这些过错!”
“我也有错?”
林伯卿有些纳闷看着赵香兰,他本想让赵香兰和冯家嫂子道完歉,就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
可他没想到竟然又多了这么多的牵扯。
“对,你也有错!”
他这一问赵香兰瞬间就来底气,她的语气不仅带着委屈还有些软意。
这是她对着林伯卿一贯的伎俩,从嫁给他那天起,只要她用着这个语气和他说话,就是她想要天上的星,他也给自己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