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嫂子偷偷的动了动腿,站了这么半天她也有些乏了,可身体上的乏累怎么也抵不过心中怒火。
她腹诽这夫妻二人真不是个东西,在人家亡母的面前哭哭啼啼郎情妾意!
可气那赵香兰还在那里喊冤委屈,难不成她将冯阿娘气死的事情全然抛到脑后?
更可气那林伯卿虚情假意,看着是非明辩的模样拉着赵香兰给冯阿娘道歉,可那偷偷摸摸的样还不是心怀鬼胎?
赵家嫂子心里怒得跳脚,可看着身旁的十三眼睛红的吓人,犹如立在悬崖上的兽,她还能怎样?
赵家嫂子心里哽咽,冯阿娘死了最可伶还是这个孩子。
听冯阿娘讲早年冯家族人将冯爹爹赶出京都,阿娘母族又只有个入赘官家不争气的弟弟。
他们一家在这鹿孔村无亲无故,为了十三能有人依靠,她才吊着一口气活下来。
现在十三成了孤女,最后的依靠也没了,她不敢想十三以后的日子该是怎样的艰难。
她想到这恨不得冲到那两个人面前掐死他们。
那门内声音喧喧嚷嚷的还在继续,可赵家嫂子脑中思绪早就飘忽远了,根本没法专心去听那二人的对话。
…义庄内…
赵香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虚虚的挤出两滴泪,她刚才动作故意多用了力,现在眼眶处还有些发红。
她眼幽怨的看着林伯卿嗔怒道:“我为何怪你?”
林伯卿心起怜爱,赵香兰虽是半老之年但仍有徐娘之姿,因此他平时对她也是娇惯。
“要不是这些天你没有老往这冯家跑,我会怪呢?”她声音带着些委屈。
“我不过是想帮衬帮衬他们孤儿寡母的这怎的就成了我的不对?”
林伯卿本来还对她心有歉疚,可听拈酸吃醋的话,他就来了燥意。
“呵,事到如今了你还是这套说辞!”
赵香兰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过了一边冷水,冻的她发寒。
“林伯卿,你这话说的时候心不虚吗?你多年的发妻会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你会有多大仁大义才去帮一个非亲非故的寡妇?你要说你其中安了什么好心我是第一个不信的!”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想和他闹过,可忍耐了太久总归有累的一天。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地步!”
林伯卿终是变得不耐,直接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先要将它带到冯母的床前。
“马上就要到戌时了,赶紧给冯家嫂子道歉!”
他已经没那么多的时间和她耗下去了,全村的人都在寻找冯十三,他对无骨山那个地界十分了解。
冯十三要是能活着回来怎么都给戌时,所以他这才找王叔替他看酉时的义庄。
眼看马上就要到了戌时,他夫妻二人要是在这里争吵起来,再有什么人再从这里经过…
这种后果林伯卿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他虽然心里憎恨赵香兰惹出这些篓子来,但自己毕竟是她的相公,有些事他不能不管。
幸亏赵香兰去冯家时没人看见,只要赵香兰现在和冯母道了歉,他们对冯母的死也可算的上死问心无愧了。
之后的事情,总归不过是他们一家再对冯十三多照顾就是了。
他虽然在心里把算盘打得叮当响,可那边赵香兰的心却被他凉透了。
“林伯卿,你果然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
林伯卿也来了脾气:“你又在耍什么脾气?”
赵香兰冷笑道:“你让我和她道歉,那你林伯卿又向我道过歉吗?”
赵香兰看了眼手上的红痕,手腕上的疼痛却比不上心里的疼痛。
“寡妇门前是非多,可我的是非比她少多少。”
“这村中妇人的嘴多狠利,张家媳妇和孙家大郎的那档子事,被她们说传的不堪入目。”
“你和那冯家寡妇的美事,我在那个婆子里的名声也没比那二人好上多少。”
林伯卿无奈道:“都就是一些流言碎语,道听途说的东西,你当作听不见就是。”
“再者说那些言语再厉害,还能让你在鹿孔村待不下去,就能让你去上门将人气死?”
赵香兰听他这么说,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断了。
他根本不知道那些刁钻婆子的嘴说出的东西真是能把人逼死的。
“孙家媳妇只要一出门,那些个丫头婆子们就在她背后议论,说她容貌粗鄙,不能生养连个丈夫都拴不牢。”
赵香兰无限的委屈又戚戚的哭出声来。
“林伯卿,你知道她们又是怎么讲道我的吗?那林家的婆娘长美貌又能生养。”
“只可惜生了两个儿子,还拴不牢自己当家的,看着他天天往人娇貌美的寡妇家钻。”
她哽咽了一下又质问道:“我有时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等到村里大旱的时候回来帮衬冯家?”
林伯卿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安静躺在木板床上的冯母,只觉得心有个补不上的大窟窿,里面满是亏欠。
只是不知道那份亏欠应该给谁?
良久林伯卿才缓缓开口说道:“我和你说过的…冯家对我们有恩。”
赵香兰见他盯冯母不说话,只觉得他是理亏在那搪塞自己。
“那你倒是说说他对我们有什么恩情?”
她冷哼一声说道:“这么多年,你还以为我不知道是吗?”
“你喜欢她早就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吗?当年她冯家刚搬过来的时候,你就对她动了心思!”
“没错,我赵香兰一个村妇是比不上这个秀才小姐,可总归我才是你的发妻,你难道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能留给我吗?”
“香兰,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林伯卿声音变得十分沙哑,他直直的看着前方,那么眸子里面早就没有什么光亮了。
赵香兰听了他的话也不想将这事情和他闹大。
她思索片刻说道:“我没想怎样,只不过是想和你好好的过日子罢了!”
“冯寡妇的死跟我没关系我不认,我只不过是和她说了冯十三上山给她采药的实话。”
这时的赵香兰面上哪有什么忧伤难过,分明是一个胜利者在展示自己的筹码。
“如今她死了,你就别在想着这乱七八糟,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我想好了,你要是愿意我们就守着大郎二郎好好过,你要是还惦记着她,我就将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去,都改了名姓赵!”
林伯卿听着她后面说的胡话面上不由苍老的几分,他愧对冯家,这债这辈子他都还不完。
他握了握拳,最终还是将自己隐藏在心里十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香兰别闹了,大郎…是冯大哥舍命救下的。”
他声音不大,可却在赵香兰的耳朵里来回回荡嗡嗡作响。
赵香兰猛地就跌坐地上,两个人就这么对视良久,久久无言。
正当赵香兰提着股子力气,洗身正抓着林伯卿的手,想要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门外的冯十三突的有了动作推开了那扇久闭不开的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