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墩子闻着肉香酒瘾又上来了,便用树枝一插,挑在肩膀头上,一边嘬着小酒,啃着野味,慢悠悠地晃到屯子口喂狗。
胡二倌醒来过后,心里恍惚了一阵开始感到后怕,回到屋里,金蛮蛮正哄着胡蛋蛋与胡小蛮,想到黄皮子说
过的白大仙,心里搅得老不是滋味。
锅黑子忽然欢蹦乱跳地跑了过来,得意的想讨点吃的。
胡二倌皱起眉头,一脚踹在屁股上:“滚犊子,你个逃兵,一边呆着去。”
锅黑子挨了一脚,怏怏地躲到一边,看看日头偏西,金喜子屁颠屁颠地又跑过来蹭酒,胡二倌心里有事,正愁没人拉话唠嗑,便蹲在炕头上摆好酒菜,与金喜子二人捣鼓起酒来。
胡二倌借着酒劲,抖露着心里话:“喜子,今天这事闹的贼凶,我想起来就后怕呀,你那麻雷子能整哥两个不?”
“你嫂子挺个大肚子,不是也没了安全感……对了,还有你未出世的小侄子,你得上点劲。”
金喜子嘬了一口酒,喝得脑门子上直冒汗珠,这家伙天生就是一酒漏子,提起酒壶又要朝盅里倒。
“忒小意思了,二倌哥,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你说那白大仙吧,它肯定是咱屯子里的祸害。”
“咱想起王大头就憋得慌,亲闺女没了,还要求黄大仙放过自己。”
金蛮蛮手快,一把从金喜子的手里夺过了酒壶,死死抱在怀里,任由金喜子如何祈求,就是不肯撒手。
“打住了,喜子,你可少打歪主意,那白大仙是好惹的吗?”
“今天,要不是赵神仙赶来,那火堆里被烧的,还栺不定是谁呢?”
金喜子实在是拗不过,只得咧开大龅牙,一屁股坐在炕头上,眼睛直杵杵地盯着胡二倌求援。
胡二倌叭地把手中的筷子一撂,刚要陪笑,锅黑子又“汪汪!”叫了起来,胡老倌从西屋扥着猎枪就跑了出来,还未到门口,就听见有人道了一声。
“无量寿佛,胡叔在家吗?”
胡二倌一听,就知道是赵墩子的声音,这个家伙半人半仙,怎么还留在屯子里?
赶紧起身下炕,门帘子的光线一闪,已经被胡老倌迎进屋来,锅黑子叫了两声,也欢实了,跟在赵墩子的大
屁股后面来回转悠,不停地用鼻子去嗅,好像赵墩子的大屁股蛋子上夹了一坨屎。
胡二倌赶紧迎上前去,左一个赵神仙右一个大恩人,拉着赵墩子上炕喝酒。
赵墩子酒气未散,也不客气,偷偷地瞧了一眼炕上的金蛮蛮,心里嘀咕,这金家的女人怀了娃子,咋都变得越来越漂亮,偏偏让胡二倌这个二楞小子给摊上了。
略一沉吟,看见一旁的胡蛋蛋要跑,便一把揪住,摸了摸胡蛋蛋的小脑袋,咳嗽一声欲言又止,一骨碌坐在炕头上喝起了闷酒,半晌不肯言语。
胡老倌见这阵势,心里有些发毛,忙斟上一杯酒:“神仙侄子,你咋还喝起了闷酒……你要是看出有啥毛病,就赶紧讲,好歹替叔指点指点迷津。”
赵墩子端着酒,撑长脖子打了一个哈欠,眼神滴溜溜落在胡二倌的身上。
“叔啊,俺说出来,叔是肯定不信,总之是一件麻烦事。”
胡二倌有些懵逼,这啥意思嘛,老子身上穷得就剩下两蛋了,你可别吓唬人,都说这赵墩子人品不好鬼精得很,便接过话茬道:“仙哥,你这样瞅着俺,怪渗人的,有啥事快说嘛。”
胡老倌眼珠一转,顿时明白过味来,哼了一声,冲着赵墩子连呸几口。
“你呀,趁早死了这份心,别跟你爹一样憋着心眼,想方设法撺掇我们二倌去招惹什么白大仙。”
赵墩子见瞒不过胡老倌的法眼,不敢再拿腔拿调,嘬了一口酒,红着脸道:“胡叔啊,你们屯失踪的凤蛋蛋,她是哪年哪月出生的,您老说的上来吗?”
金蛮蛮憋了一肚子的话,见问到凤蛋蛋,便抢着说道。
“咋不知道,和俺那胡蛋蛋同年同月同日生,俺还开玩笑呢,王大头那闺女叫凤蛋蛋,可俺的孩子叫胡蛋蛋,咋不叫个龙蛋蛋呀!”
赵墩子频频点头,嗯嗯嗯,忽然把酒盅一撴:“胡叔啊,这就对上了,你们不觉得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吗?”
胡老倌吧嗒了一口大烟,又抓起炕桌上的酒盅,狠狠地咽了一口下肚,急着起来。
“大侄子,对上啥了?怎么跟你爹是一个德性,到底嘛事?”
赵墩子重重地咳嗽一声,并不与胡老倌计较,又瞅了一眼胡二倌,叹了一口气道:“唉,白大仙家,那狗东西正在满世界地寻找童男童女,所以呀……”
胡二倌听了两眼睛直楞楞发绿,这玩意该来的和不该来的是不是全拧岔了,顿时拉下脸道:“仙哥,你可不带这么开玩笑的……”
赵墩子看了胡蛋蛋一眼,又瞅了瞅胡老倌,眼神里分明藏着故事,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玩笑?呵呵,迟早的事,躲是躲不过去的,今天来的几只黄皮子,可能只是个开头。”
几个人听了赵墩子的话,全都默不出声,屋子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金蛮蛮看着两个睡着了的孩子,忽然气愤道。
“你,你丫的骗人,白大仙找童男童女干什么,俺不信?”
胡二倌被点中了心事,猛地嘬了一口酒,感觉心头浇了一盆火,突突往上冒:“仙哥,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它得有个讲究。”
金喜子的一张脸,已经喝成了猴子屁股,叭地撂下手中的筷子。
“还讲究个屁,人家都上房揭瓦,欺负到俺们头上了,一句话,搁麻雷子炸翻了它,火烧了它娘的。”
金喜子借着酒劲,越说越来劲:“听说老驴屯也丢了孩子,赵神仙就是冲着这事来的吧。”
胡老倌的脸色铁青,忽然放下手中的大烟杆。
“咱这白山,啥时候来了一个白大仙,你们老驴屯就没有人去找过?”
“当然找了,去了几个,都太冒失了,至今没见回来的人影。”
赵墩子摇摇头道:“俺是看着那王大头一家可怜,才决定来找你们的,我找过金家兄弟,整个一窝怂包蛋,全都被吓尿了。”
“这事吧,比较棘手,我得要个帮手,屯子里都说,数你们家最熟习山里的情况。”
“这样,你们先考虑考虑,别急着答复我。”
赵墩子起身要告辞,门外锅黑子咬了两声,王大头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扑通跪在胡二倌的脚下,一把拉住苦苦哀求道。
“二倌兄弟,就可怜可怜我们家凤蛋蛋吧,俺们屯,你最熟习山里的情况,求你帮赵仙哥带个路,一定能把凤蛋蛋找回来的。”
胡二倌扯着王大头,发现这才多久的日子,可怜巴巴的王大头已经憔悴的不成个人样了,着实可怜,又见胡老倌吧嗒着大烟不再言语,便借着酒劲,上前拉起王大头。
“大头哥,起来起来,凤蛋蛋是俺看着长大的,哪有不管的道理,只是……”
王大头泪眼汪汪,忽然一把揪住了胡蛋蛋的脖子,迅速翻开衣领,在上面摸了摸,惊讶地叫醒胡蛋蛋:“蛋蛋,你脖子上面的狐狸印,是从哪里来的,疼不疼?”
胡蛋蛋用手摸了摸脖子,莫明其妙地推开王大头,爬起来要跑,被胡二倌一把死死拽住。
果不其然,在胡蛋蛋的左脖子上,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碎指印,如果不是王大头这一提醒,根本不会注意到。
胡老倌将胡蛋蛋搂进怀里,着急道:“蛋蛋,快说呀,你脖子上的指印是从哪来的?”
胡蛋蛋被众人逼急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爷爷,我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就是有点痒。”
“痒?”
赵墩子皱了皱眉:“王大头,我听你说过,凤蛋蛋失踪的前三天,就有人在她的右脖子上留下了一个指印。”
王大头激动地点了点头:“仙哥,凤蛋蛋的指印和胡蛋蛋左脖子上的印迹,是一模一样啊。”
“什么,三天?凤蛋蛋失踪的前三天,脖子上也出现过同样的记号,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大头无力地看了胡蛋蛋一眼:“是金二刀子说的,二倌兄弟,仙哥说的对,得赶快灭了白大仙哪!”
一阵沉默过后,胡老倌瞟了一眼不安的金蛮蛮,点点头道:“神仙侄子,行啊,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送走了赵墩子,胡老倌一家人留下金喜子长吁短叹地商量了一宿,决定由胡二倌与金喜子二人陪着赵墩子进山救出凤蛋蛋,同时灭了白大仙,俗话说搂草打兔子顺带捎点山货,一趟子的事,留下胡老倌守护金蛮蛮和两个孩子。
金喜子回去准备手里的家伙事,金蛮蛮烙好一些干粮饼备着,胡老倌放心不下,又从一个大木箱子里取出了一件老羊皮兜,兜里竟然装着两颗手榴弹。
胡二倌以前见过这玩意,知道这个铁疙瘩的厉害,心里贼高兴,这东西可比麻雷子厉害多了。
“爹,你咋还藏着这宝贝,搁哪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