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襄楼二楼包房里,红姝直接从窗户处跳进来。
“怎么样?”上官玉儿一脸激动的瞅着红姝,唯恐漏听了什么!
红姝对着李瑶拱了拱手,回禀道:“李姑娘寻了状元,现下已经回去了。”
“就这样?”
李瑶看了她一眼,“那你还想怎样?”
“当然是......”上官玉儿见李瑶淡淡瞥来的眼神,马上刹车,一本正经道:“矜持一些也显得出我们家然姐姐的气质修养,这便极好了。”
李瑶慢慢收回目光,道:“你要是早些有这个觉悟,当初流封便不会是那副愁苦的脸,兴许你今日也没有那么艰难。”
“你们不是都说是因为怕我成了寡妇吗?”上官玉儿兴许是受的打击太大,索性破罐子破摔,如今对于这件事已经能面不改色的说说,调侃调侃自己。
“一开始我担心王爷不肯松口,后来我担心你们嫌弃我的过去,最后竟然出来个什么怕我是寡妇的谣言,现在我当真是看不透他的意思了。”上官玉儿捏了杯子缓缓道:“觉得他对我似有情,但是却避着,可气人了。”
李瑶看着她,半晌才道:“当是后者居多,所以我才愿意带你,且看看你们的缘分。”流觞是真的担心她整日担心受怕的过日子。
“当真是后者?”这么些日子她四处找那些能让流封这个大哥喜欢的东西,只希望着他以后不要太多的阻扰。她知道这个大哥一向不喜欢她,可是她也知道,若是流觞愿意那么应当也不会太艰难。可是,心底不知为何总是不愿意相信这一点。
为着一个人努力了这么久,如今猛然想想倒是有些迷茫了。
一担子的事情做完,这几天李瑶十分的清闲。早上睡到木香看不下去,然后去雾襄楼吃饭,关怀一下李然的艰辛。午饭过后睡上一觉,起来再去巡查一番各个铺子,和李然商量尽早开分店的事情。晚上天黑回府,吃了饭便躺在床上等着凤苍回来。
而那边新科状元整点着各处的粮草在凤苍的令下由人送往西境,算是过关。
李瑶不知道他是如何估算安阳和建安的关系的,只是那日凤苍回来看了她半晌,突然叹道:“即使本王再如何料事如神,处处谋划,也不抵瑶瑶背后漏风。”
是以,李瑶觉得晅竹应当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想明白了。不过后来她问了凤苍刘太傅府里是如何给的罪名,凤苍只道:“钱太多而已。”
此事作罢,凤苍给了他一个内阁大学士的官职将一半的朝政直接用小板车拉去了那小院子,然后自己每日下午会空出几个时辰陪着李瑶查看铺子,权当放假。
状元郎会重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一下子就入了内阁还是让京都百姓和底下侥幸存活下的小官心里羡慕嫉妒了一把。只是他们永远不会想到,这个职位只是说来好听,实则是用来给凤苍干活的。况且且入内阁好像也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整个内阁也就他一人而已。
想想这光头司令,他当的也是十分感慨吧。
那榜眼却得了个十分令人深思的国子监禄卿的职位,据说他拿着礼物去找了项翰林大爷去问凤苍的意思,难不成皇上想让他去开办学府?可是京都已经没有豪门贵族子弟了,他就算找来了隐居的大师那也施展不出来才学啊!
项翰林沉默了半晌,认真道:“你不如去问问你的老师。”然后便将人好好的送出去了,他可不想再揽一个指导下生的破事了!
那李钧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项翰林说的老师不是家乡的古稀老头,而是凤王府的王妃娘娘。然后,他就犹豫了。
天不绝人,这时他恰巧遇到被李子烨硬从折子里拉出来的晅竹,三人为前三甲,自然要打声招呼,这一说便要哭起来。
自然,晅竹应当不会哭,只是突然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也有些感慨。自己虽然累的要死,但是总算有了明确的目标,就是旁边的李子烨没有官职,也得了凤苍一句‘你且做个晅竹的副官’。可是面前的这位得了这么一个官职,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该是多么的可悲?
好不容易考上了,好不容易封官了,如今看着平日里的同窗一个个的都开始在自己的职位上大展宏图,自己却空有一腔报国的热血不知道该洒在哪。
这般,也应当抑郁。
晅竹看着兄弟,想起自己前几日为了粮草的事情的奔迫,心里有些同情,想了想道:“老师瞧着是个好人,可是终归是王妃娘娘我们不好去见,我和你说一个人,你可以去试试,她或许知道。”
李钧心底大喜,觉得晅竹不愧是状元,这京都的街道他都没认全,他竟然就能认识能人了,忙道:“望晅兄引荐!”
晅竹一向是一副温文尔雅,清淡如菊的模样,此刻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下,才道:“那人是李大人家的妹妹,闺名单字然。”
将说完,李钧便睁大了眼睛,“你怎认识的......她?”
他还以为是王爷身边哪个好说话的得力助手,不料竟然是一个女子,且还是李大人家的妹妹。不是李钧喜好胡思乱想,而是这进京赶考的状元郎认识的人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他们从各地选拔而来,京都住了月余便开始考试,然后便就这样了,哪里有机会去认识人?更别说是女子,且还是一个十分不错,在王爷面前能有几分话语的女子。
李子烨看着两人交涉完,认真想了想,这时候才插进去一句话,“原来竟是这样,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建安国的内情。”
李钧看晅竹的眼神变了,晅竹一向儒雅的神色也变了,于是当即转身回了屋子,准备还是和不会说话的折子交谈。
这里面虽然有那么一些八卦,但是李钧想了想还是觉得弄清楚自己要搞什么比较重要,于是再次备了薄礼去了一趟李府。好在,两位大哥都不在家。
这所有的一切李瑶都是后知,只是听李然说起李钧去李府时李萧和向观都不在的时候觉得那人有些运气,兴许真的能给江山万民带来傻福,于是让他在那位置上坐上了一辈子,且极少的打破了规矩,子孙继承父位。
这是后话。
李钧团了手躬身一拜,十分真诚道:“还望李姑娘指点一二。”
李然十分为难,张口又闭上,不知道该如何办。这个国子监禄卿的职位说白了就是管理京都官员和皇亲国戚家中的学子,每年辅佐帮助礼部准备科举之事,可是如今似乎并未有能上国子监的学子。
“李大人,这,我也实在不知道啊!”
李钧也不为难面前这位女子,来的时候心里早就想好了腹稿,只道:“我不为难姑娘,只想着姑娘和王妃娘娘交好,能否......”
下面的话不言而喻,李然还是有些为难。官场上的事情她向来少参合,上次帮着李瑶科举之事感觉已经是越权,此时再去打听圣意......
“姑娘帮了晅兄,就算有些......也请看在晅兄的份上帮一帮我,解了我的疑惑。”李钧低着头,再次作揖拜了三拜,然后转身便跑了。
他来时又打听过,这位李姑娘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李然看着那极快跑了的李钧,想起他刚才的话,蹙了蹙眉,又仔细的想了想对着身后的人道:“你去告诉木亚就说我晚些去。”
瑶华阁中,李瑶又开了一个故事。刚写完,木香收拾笔墨的时候抬头看见那边来的人,低声提醒,“李姑娘来了。”
李瑶将东西收起来,让木香给南栀苑送去,对刚站定的李然道:“专门过来找我,是店铺出事了?”
李然席地而坐,摸了摸茶壶又收回了手,抬头道:“李钧李大人过来问我王爷封他为国子监禄卿是为何,我不知道便过来问你。”
“李钧?那个榜眼?”
“嗯。”
李瑶最近对学子和李然的事情有些敏感,让旁边的红姝去换壶热茶,后道:“他是和你怎么熟悉起来的,我不觉得你会操心他们的事情。”
李然也是一脸的无奈,“应当是晅竹说的。”她也不隐瞒,“上次你说的安阳和建安国的事情我和他说了,让他漂亮的办完了差事,这次估计是他和李大人说我和你交好,应该可以了解一些事情。”
李瑶闻言勾唇,漫不经心道:“你这么上心做什么,那些人还要敲打,凤苍不告诉他自然是存了教育的意思。不用着急,总会明白。”
李然不觉紧了紧眉头,点头说道:“你说的也对,那我就回了他说我不知道。”顿了顿,垂了眉头,“晅竹的这个面子我是给不了了。”
你这么上心他做什么?李瑶想问这句话,可是忍住了,只心里高兴这次姻缘她连的比较好,想了想随意道:“最近官员各司其职,我准备和凤苍说说让最近闲置的青寒练练他们,免得身子太娇弱以后被凤苍一怒之下打死了。”
李然微微错愕,“不会吧。”在她感觉凤王虽然不太好相处,但是大多时候还是温和对人,至少她从来没有见过凤苍不顾因果的去打杀一个人。
李瑶却笑道:“凤苍不喜别人啰嗦违逆,那些嘴皮子利索的官员说的烦了自然是一顿板子打下去。所以我才让青寒去练练他们,都是京都官,不比地方,还是多一门技术比较好。”
“你这么说我突然也这么感觉了,如此还不如别那么出尖去做个地方官员呢。”
李瑶笑了笑,问:“说起地方官员,我朝是考到什么地步才能做官的?”
李然回:“举人才可以做官,大多就是你说的地方官。”
“那也不容易了,寒窗苦读,花钱费力的。”
“是啊,有些地方偏僻,老师都不愿意去,说不定也浪费了不少好苗子。”李然也是叹,可本朝都是穷武富文,没办法。
李瑶低头捏着手里的空杯子,笑了笑,“是啊,看来投胎去一个好地方也是一门技术。并且穷学生这句话也不当真,不然也读不起书。”
李瑶说话似开玩笑一样,李然也点头十分同意,“那些夫子说的是为国教育栋梁,可是不都是为了束脩吗,哪有那么多视钱财为粪土的斯文人呢?”
李瑶失笑,表示同意,“读着圣贤书,说着仁义道德,但是没钱也是不教。也不知违不违背圣人有教无类的说法。”嘴上说的再漂亮也是为了钱,还非说的清高无比,学子孝敬老师是礼仪伦常,那小心思!
红姝泡茶回来,李然亲自为两人斟茶,喝了茶起身才笑道:“一路就觉得渴,这喝了茶我也该走了。”
“嗯,你去忙吧。”
李然走后,红姝看这那走远的背影微微蹙眉,有些许疑惑。
李瑶悠哉喝着茶,“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转着圈和她说挺多余的?她若是猜不到我浪费的这些心思也没用?”
红姝点头。
李瑶抬头看着红姝,“你不觉得她潜意思的和晅竹......”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李瑶垂眸想了半晌又重新道:“她心里在意着晅竹,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感觉到。”
红姝不明白,“那她为什么对李大人的托付专门过来问瑶主子?”
“因为是晅竹介绍李钧找她的,不然那李钧怎么会专门去拜访李府?”李瑶又倒了杯茶,一点点的抿着,心里有些喜,“她猜不猜得出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她会不会把这话告诉李钧。她猜不出这什么意思,便以为没有问出结果。但是就为这李钧是晅竹介绍来的她也应该会把今日我们谈话的内容告诉李钧算是给个交代,这样也不好让晅竹在兄弟面前没脸。”
红姝蹙眉,“会吗?”
“谁知道呢?”
李瑶要是让人调查了那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半仙,竟然把人的心思猜的这样准,李然的确是去找了李钧。
“真是抱歉,王妃并未提点我什么。”
李钧有些失落,但是也谦恭的对着李然作揖道谢,“麻烦李姑娘为我跑一趟。”
“没事,倒是叫你们失望了。”李然说了这么一句,突然想到了什么紧接着道:“瑶瑶没说什么,但是今日也说了什么我朝考什么才能做官的事情,谈了现在夫子收学生都是看钱的之类的话。我不聪明也不知道这对你有没有用,你且看看?”
李然小心翼翼的看着李钧,像是她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
李钧怔楞的看着面前不好意思的女孩,白皙娇嫩的脸蛋因一路走来有些着急,此刻有些微微发红,着实......着实可爱......
李钧耳朵突感一热,忙躬身道:“多谢李姑娘,李钧先回去与晅兄讨论一番!”
说罢,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