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元猛然翻身跃起,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同时双手一挥,将树上骤然落下的一物一掌推远。
便听扑通一声闷响,一个人的哎哟声从昏暗的夜色里传来。
陆星元奔过去,却见是一个小太监,正以狗啃屎的样子歪在地上,一只手揉着屁股,另一只手还死死攥着一样东西。
陆星元抡拳要打,“何方贼人?”
“别别,我……我是德妃宫里的。”
“德妃宫里的,来这做什么?”
“来采槐树花,”小太监扁着嘴苦着脸翻过身来,灰头土脸,“宫里都知道德妃娘娘最喜欢零食,我这趴在树上苦巴巴采了一晚上,被你一巴掌,掉了一半了。”
陆星元果见小太监手里擎着一纸包槐树花,表情一僵,立时道:“你半夜三更采什么花,再说,采花有这么困难吗?”
陆星元上去抱着树摇起来,登时满天花雨,浪漫之极,可是换来的却是小太监险要哭鼻子,“快别晃了,德妃娘娘吃的是个调调儿,要三更天露水染的槐花才好吃,你这满天横飞,槐花都粘上污浊之气了,这落在地上的更是被土弄腌臜了,娘娘才不吃呢。”
陆星元挠挠头,好心没得好报,有些泄气,“这古怪地方,个个一身怪脾气。你要是没摔死还能挪窝就赶紧闪远点,别扰了我一宿好梦。”
小太监哭着鼻子一瘸一拐走了。
陆星元又一头栽倒在树下,双手放在脑后,晃着脚丫,嘴里噙着一瓣槐花,恨恨道:“我就不信今晚我睡不成。”
陆星元又要睡着,只是却不知道,更大的搅扰已经在向他靠近了。
方可可起先还是蹑手蹑脚走的,但是走了半晌,除了偶遇一队巡夜的侍卫,想到宫禁之后在园子里晃荡要被关禁闭的宫规,方可可赶紧躲在暗处避过,等了会儿没什么动静,她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步子也没那么轻了。
蓦地,她眼里撞进了一棵树,这棵树没甚稀奇,关键是树干之上,有几朵梅花形的印迹,梅花,是大白的脚印形状,显见,这附近有猫。方可可一喜,便决定爬上树去找一找,她向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抱着树就爬了上去,没爬上一米高,突然附近脚步声响,一队侍卫恰好巡视到此,有人大喝一声,“是谁?”
方可可受惊扑通一声跌了下来。
落到暗影里面,正好枝叶披拂,掩住了方可可的身影,而那一队侍卫已经向这里急吼吼地奔来,方可可跳起来,立时朝树林里面跑,禁闭的滋味已经尝过了,可不敢再尝。
方可可在前面跑,那队侍卫在后面追,方可可跑得越快,后面的侍卫越觉得十分有必要追,而且追出了成就感。
方可可跑着跑着,脚下一绊,就被什么别住了,一跤跌倒,将起未起之际,蓦然回想了一下刚才绊到的地方,貌似软软的,正想不出是个啥,而被她踩到的那人已经大喊一声,跳了起来。
被踩的,正是陆星元。
陆星元刚刚入梦,不想飞过来的方可可一脚踏到了肚皮上,幸好方可可身轻力薄,才没将陆星元踩透,好歹给他留了一口气。饶是如此,还是让陆星元抽了几口冷气,待把那疼痛消化了,陆星元才悟到是被人袭击,登时跃起,向扣在地上的身影抓去。
方可可再有现代的短跑功夫,也挡不住陆星元是个练家子,方可可向前一抢,还没有抢过陆星元迅疾的手,陆星元一掌扣到她的背上,就要将她翻过,可是刚刚把人翻过来,方可可也不是个容易就范的,早早地扣住了一手土,翻过来的刹那,手一扬,一把新鲜的泥土带着空气的清香,就朝陆星元面门而来。陆星元情急之中,身子向后一闪,土花四溅,一点没溅到身上,可是刚刚扣住的方可可,却趁尘土飞扬的当儿,跃起小身子就跑掉了。
依陆星元的懒劲,他是不屑于追的,但是恍惚间眼前的人影让他微愕,一股说不出来的熟悉让他绷紧了身子,继而便以绝顶轻功腾挪起来。
陆星元几个腾跃,同时借树枝之力,若猿猴状荡起,几步就到了方可可之前。
看清了眼前之人,陆星元登时胸中一闷,脑子一空,落下的当儿,由抓取之势,立时变成了将那人向怀中一揽,方可可啊呀一声,就落进了陆星元怀抱。
陆星元抓住方可可,果决地将她一带,就带进了旁边的假山山洞里面。
月光被掩到了外面,假山山洞里一片凄黑,方可可想了想,迅速权衡了一下利弊,是被人暗害在山洞里好呢,还是被人抓去蹲禁闭好呢,没有多加思索,立时选择了后者,她立马大喊,“啊”字却还没出口,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唇。
完了完了,方可可哑了傻了,原来自己果是炮灰的命,连出来抓猫都能被人劫财或是……劫色。
这手劲还挺大,捂得方可可要背过气去。
突然,耳畔却传来一个声音,“嘘!”
那声音是示意自己不要出声,方可可憋住了气,果然不再喊了——当然,她也喊不出来。
随着这股憋进去的气吐不出来的窒息感涨满全身,洞外那队侍卫也正急急地汹涌而来。
当这一队侍卫跑过去,跑得没了声音的时候,对方的手才松开,憋在方可可胸中的那股气才算吐了出来。
她刚想骂一声,却又被那只手捂上了唇,原来,那队伍又跑了回来。
“在哪?”
“这里没有。”
“那边呢,那边去看看……”
那队伍中的人分作几处,分别到草丛中树木后四处巡看。
方可可这时却死命地掰着这人的手,一根一根手指头地捋,刚刚拽开一根,拽第二根的时候,第一根手指头又捂了上去,如此这般,方可可如何挣扎,那人的手都在牢牢地掌控着她。直到……她狠命一跺,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脚趾头上。
对方低声一吼,方可可趁势把对手的手一掰,才算挣脱出他的怀抱。
刚刚往前一抢,那人又虎着身子把方可可抱在了怀里,对方这双手抱的位置,正好是方可可的胸脯,方可可弄个大红脸,幸亏在暗夜里看不出来,她情急之中手脚并用,四肢乱舞,刚要喊,对方又腾出一只手来把她的嘴捂上,方可可这回连牙都用上了,没等对方的手在嘴上扣严实,一嘴下去,咬住对方的手心里最厚的那块肉。
终于,外面的声音渐息,而方可可还没有撒开嘴的意思,身后的人却不干了,低声骂了一声:“你要咬死我呀,亏我还想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