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魏无忌打发欧阳行和宁壮下山劫道。
欧阳行兴喜万分,他早就想下山劫道了,没想到魏爷爷竟然真的允许他下山。他没有多想,冲进柴房拿了砍柴的劈刀,便跟在宁壮身边等着出发了。
但宁壮却有些担心,他看向魏爷爷,犹豫道:“魏爷爷,我怕我护不住小行。”
魏无忌道:“不用担心,你放心带着他去。这一次是接手的生意,妖支山和常远山的人也跟着一起做。你们不一定会出手,到时候见机行事,实在不行直接开溜。”
欧阳行生怕宁壮不带他,赶忙道:“大壮哥,下山后我都听你的,你就带着我吧。”
宁壮摸了摸欧阳行的脑袋,微笑道:“那就走吧。”
这次抢劫的目标是神秘的咸阳雇主给的。据雇主说,这目标是咸阳的一个大贪官,此次入关还带着自己媳妇和闺女,共计一家三口,三人均为修士。
既是修士,那就不是小毛贼能打发了的,所以客户专门找了常远山董家寨,妖支山云寨和梁寨三大山寨一起出手。三大山寨的人都很好奇,下单的客户究竟跟这将要被劫的人有什么血海深仇,竟然同时请三大寨的人一起出手。
三大山寨约定在硌梁山下动手,从樊县边境到硌梁山脚下还有两三天的路程。二人下山之后直接来到樊县境边的官路上,欧阳行和宁壮打算在这两天死死盯着这咸阳来的一家三口。咸阳来的人似乎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他们很快就被欧阳行和宁壮盯上了。
不过盯了两天,欧阳行发现这咸阳来的人不仅没有横征暴敛欺压百姓,反倒是四处散财。这几天正是雪郡最冷的时候,沿路不少村落中都有百姓被冻死,或者因为无法打猎没有食物而饿死。
这咸阳来的人不断地从马车上拿出一件件衣物,一袋袋粮食送到那些贫穷的村落里。
欧阳行和宁壮越看越觉得这咸阳来的人不像是贪官。
马车不大,但是里面的粮食和衣物竟仿佛是源源不断一般。
两天过去,眼看着目标就要到硌梁山脚下了。
已经默默跟了一路的欧阳行和宁壮松了口气,硌梁山是他们的地盘,到了这里他们也就不用太过小心了。
二人就近找了一处山头,居高临下守着蜿蜒的官道。
“看来这人身份不简单啊,你看那小小的马车已经搬下来近百旦粮食了,他们肯定带着一件空间法宝。这一次要是能劫了,要发大财呀。”躲好之后宁壮有些兴奋地说道。
欧阳行摇了摇头:“大壮哥,咱们梁寨可是替天行道的。马车上的明显都是好人,我觉得咱们不能抢他们。”
宁壮皱了皱眉头:“道理没错。可咱们不动手,妖支山和董家寨的人也会动手的,还不是白白便宜了这俩山寨?”
“咱们得想个办法救救这咸阳来的好人。”欧阳行笃定说道。
宁壮闻言吓了一跳:“你别犯傻,咱收了别人的钱,不给人办事还要坏人家的事?到时候人家找到咱梁寨来怎么办?”
“哼!我看下单的人准不是好东西。花钱让咱们劫好人的,肯定是坏人。大不了咱们把钱还给他,要是他敢来梁寨找麻烦,直接绑了跟他家里要赎金!”欧阳行愤愤然说道。
宁壮闻言想了想,竟然挑不出欧阳行的毛病来,一时间呆住了。
……
虽然已经有半个月不曾飘雪,但樊城官道上的积雪还是一尺厚。不过雪郡常雪,也没人觉得奇怪。
一辆猩红绸缎覆顶的马车在路上慢悠悠走着,密鳞般层层覆盖的绸缎反射出熠熠红光,看着雍容华贵。
马车走过,在雪地上留下两道长辙。
一只雪鹰在天上盘旋着,四围高山上,妖支山,常远山和硌梁山的土匪在暗中隐藏着。
马车里的人丝毫没有将被劫持的觉悟,只听得马车里叽叽喳喳的话不停地传出来。
“不是我说你,他都死了十多年了,你还惦记着这么些屁事儿。这冰天雪地的带着我们娘俩走了这十多天,到底是要干什么?”
“咱究竟是要访人还是要寻物?不论干什么总得有个目的地吧?这雪郡千万里的地界,等你转一圈老娘坟头的树都十丈高了。哎,我说你是哑巴了不成?”
“你究竟要做什么?说明白了我给你办,磨磨唧唧地等什么呢?有这坐马车的功夫我早御剑把雪郡转了个遍!”
“你究竟听着没有?俊儿在他姑姑家待着我不放心,咱得赶紧回去。俊儿要是跟你姐家的打起来,肯定会吃亏啊。”
……
马车上坐着一家三口,这插镂空金凤簪的贵妇怀中抱着一个粉瓷的小姑娘,嘴里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小姑娘正低头弄着挂在身前的双鱼佩,仿佛她娘根本不曾说话。
车上的男人手中展着一张发黄的信纸,眼中满是疑惑,时不时朝着窗外看一眼,正出神地想着什么。显然也没把这妇人的絮叨当回事儿。
妇人依旧唾沫乱飞说个不停,仿佛夏日晌午窗外嘶叫的蝉。
拿着信纸的男人看起来有四十来岁,浓眉大眼,身材瘦弱,相貌也不出奇。但他就那么静静坐着,就有深渊重山一般的巍然气势散发出来,一看便知道这是个掌权的大人物。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人物来这荒山野岭做什么。
此时他捧着的信纸上有四句话:“建国十年后,烦兄雪郡行。余生无长物,唯以此托君。”
这话没头没尾,瞧着叫人糊涂。
这马车在雪郡已经漫无目的转悠了半个月,显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信上写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突然间,这中年人仿佛觉察到了什么,撩起马车帘子朝前山上猛地一望,紧接着整个人飞速从车上离开,骤然消失不见。
这人竟然是个境界极高的修士!
马车里琐碎的抱怨声戛然而止,那妇人呆呆看着空荡荡的车门以及清风送进来的两片雪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行,他们马上就到山脚下,我们得赶紧提醒他们这里有埋伏!”欧阳行有些着急地说道。
宁浩赶忙阻止道:“万万不可。咱们这样做会跟其他山寨结仇的!”
欧阳行笑道:“不要紧,我假装下去抢劫,只不过抢劫失败罢了,管饱叫其他山寨的人什么都看不出来!”
说罢欧阳行抽出砍刀猛地一跳,顺着山坡就往山下滑去。
身子在雪花翻飞中急速向下,激起来的雪花落在他脸上,他不仅没觉得清凉,反倒觉得面颊灼热。
拖刀在后,刀刃在下,那刀刃划破雪面触及深层的质感简直能射出绚丽的电花!
宁壮本可以一把拉住欧阳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这样做。看到欧阳行一路滑下去,宁壮眯起了眼睛,颇有深意地看着欧阳行下山劫道,克制着自己没有去阻止欧阳行。
欧阳行一路下滑,速度极快。眼看就要落地站定时,他突然感觉面前风声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面前瞬间飞过去——正是从马车中飞身而出的中年男子,此人武功奇高,欧阳行竟然根本看不见他的身影。
欧阳行只觉得身子一斜,立马失去了平衡。
长刀脱手,立马从身边滑落,欧阳行原地打了两个转,这才飞出去。
马车中妇人的丈夫消失之后,车帘扬起尚未落下,她便看见欧阳行从空中栽了下来。
长刀先落,刀刃落地之后立马破雪而入,在雪面留下一道隙缝便不见了刀身。
拉车的马被吓了一跳,勒步停了下来。
紧接着欧阳行一个仰八叉摔在了地上,头顶的皮帽摔出去老远。他丢了皮帽的小脑袋在雪地上冒着热气,看着就像一个刚出笼的包子。
欧阳行这边一起身,只觉得鼻子一凉,伸手一抹,整张脸都被鼻血染花了。
马车上的妇人一愣,回过神来看到冒着热气流着鼻血的欧阳行,眼中满是同情,当下拉着闺女的手走了下去,边走还边说道:“哎呦呦,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可怜,蕊蕊,跟我下车去看看!”
欧阳行看着手尖的血渍和沾了一身的雪花,脑中还是蒙圈的状态。他还没回过神来呢,妇人已经拉着小姑娘的手走了过来:“孩子,你没事儿吧?”
说着妇人也不嫌弃欧阳行脏,伸手就给欧阳行拍打身上的雪渍。
欧阳行这边回过神来,看到此情此景大怒,立马就要起身要挟,再持刀抢劫。只是刚刚摔倒时两脚别在一处,此刻猛地一站,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当下就给这妇人跪了下去。
山头的宁壮看到这个场景,皱起了眉头:“你这是干什么呢?”
远处藏在雪野中的常远山土匪看到了这一幕,也都十分诧异,纷纷纳闷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土鳖?”
看到欧阳行突然下跪,妇人愣了一下道:“天可怜见的,这么冷的天还出来讨生活,一定是没爹没娘无家可归了。来,拿着这些赶紧找个地方买些吃的。仔细别把钱露出来了,叫别人瞧见抢了去。”
妇人说着掏出一块碎银子送到欧阳行手里。
欧阳行脸上涨红,有些恼羞成怒,当下骂道:“把你的银子拿回去!咱家是来抢劫的,不是来要饭的。我身后这山上百十来个土匪呢,现在往回跑还来得及!”
说着欧阳行在地上摸索半天,从雪地里掏出一把劈刀架在身前。
还别说,此时他一脸血渍凶神恶煞的样子,颇有几分悍匪的姿态。
“噗嗤!”从马车中下来的小姑娘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欧阳行皱着眉头问道,此时他心里十分着急,自己都把情况说清楚了,这母子俩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呢?你们赶紧往回跑啊!
“我们可是很厉害的修士哦。”说着她轻轻一弹指,一粒红光从他指尖闪出来。
红光在白色的大地上闪过,就仿佛是明亮的萤火穿过深沉夏夜般醒目。
刹那间,红点击射在欧阳行的长刀上。
红点中蕴藏的热意立马散发开来,顷刻间散遍刀身刀把。
那架在长刀上的雪花顿时消融成了水蒸气。
欧阳行只觉得刀把顿时变得灼热,但是他的眼光比此时的刀还要热切几分。
他死死盯住了眼前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姑娘。
方才这姑娘指尖轻动,刹那间凝聚出一粒火光。欧阳行知道那是修士才能够运用的神通,是凝聚真元,真元外放的神妙手段。
欧阳行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眼前这跟自己一样大的姑娘,竟然已经是缘路境界的修士了吗?
天道大陆充满了元力,能够感知元力使用元力的人被称作修士。对于不能修行的普通人而言,修士是他们需要一辈子仰望的存在。
修士也有门派之别,强弱之分。
天道大路上修行道法的人最多,按照道家的说法,修士由弱到强可以分为六层境界。
坐照为第一层,指可以感悟到天地真元,并引以强身健体。
缘路为第二层,可以施展道法。
凝魂为第三层,自此可以延寿。
轩辕为第四层,指剔除污垢以成精身。
化藏为第五层,修士若能达到这一层境界,便可以感知到这个世界的规则。
传神为第六层,传神境界修士,行云布雨无所不能。
那妇人看到欧阳行没有被闺女这一手一轩指吓昏过去,眼中露出一丝赞赏来。她轻轻拍了一下闺女,随后笑道:“当强盗确实比当乞丐强得多了。小小年纪到是挺有志气,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雪郡天极寒,少年的铁刀虽然不甚出奇,但冷天握着必然也有刺骨之寒。小孩儿能坚持握刀这么长时间,也有些毅力。而不骇于外物,心智也坚定。既然遇见了,不如带回府上养着用。这妇人此时心里这般想道。
欧阳行没有回话,眼中闪过一丝成年人才有的深思,也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这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慢慢后退了一步,深深看了一眼妇人,沉声道:“没想到这一次我们三寨联合,竟然遇到了硬茬。你们也别得意,我们妖支山常远山和硌梁山的土匪,修士也多得很。你们还不赶紧跑等什么呢?”
这少妇脸上笑意更甚。
一路走来,她早已经察觉到了沿路有不怀好意的贼人。不过这些人境界地位,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突然出现这么个小孩儿,连着两次提醒她赶紧走,这就有趣了。
“倒和扶苏那孩子有些像,心地善良。唉,说起来,扶苏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刚生下来他妈就没了,你这孩子肯定也差不多。说起来也好久没见扶苏了,你爹这没头脑的,带着咱们再关外乱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去,真是……”
少妇身旁的小姑娘咽了一口唾沫,心想:娘啊,你是有多碎嘴啊!这随便碰见个人都能鸡麻炒蛋地说起来吗?
她艰难地抬头,想要看到自家娘亲吐出来的雪花般飞舞的唾沫星子。
空气中没有唾沫星子,或许正是因为唾沫省着点用,她娘亲才能不停地说话。
阳光很是刺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姑娘只觉得那耀眼的太阳似乎正朝着她头顶落下来。
太阳当然不会从空中落下来,便是传神境界的修士也不可能触及到太阳,更别说撼动太阳。
一道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仿佛是太阳落了下来。
刺眼的强光代表着骇人的威能,只要落到地面,樊城官道上的积雪必然会瞬时间融化消解,连带着官道上的人也会散成虚无!没有人会怀疑这道光柱的威力。
只是这道光柱来得实在是太过于突然,即便小姑娘已经是一个让欧阳行震惊的修士,也没有立刻回过神来。
那贵妇人最先警觉,她只感觉到周身的天地元气骤然波动开来,刹那间就觉察到了极大的危险。
她没有仰头,她也来不及仰头,只是近乎本能地一脚踢出。
这一脚落在了小姑娘身上,连带着欧阳行也被踢飞了。
那小姑娘正茫然间,突然被一脚踢飞,震惊之余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欧阳行却猛地睁大了眼睛,他的身体飞起来的那一刹那,只看到那妇人、那马车、那官道上的茫茫白雪顷刻间都淹没在从天而降的光柱中。水蒸气蒸腾而起,幻化作漫天的云彩,也遮住了官道上的一切。
那妇人抬头看向朝她射来得的光柱,抬头冷眼说道:“找死!”
……
等着再次醒来的时候,欧阳行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冰冷的风在脑瓜子上吹过,让他一哆嗦。
他慢慢托着冰面坐了起来。
感觉到头顶的凉意,他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抓自己的帽子。只是手还没触碰到脑袋,他突然想起打劫时帽子似乎已经丢了。
天上的星星那么美丽,远处连绵的山脉都披着白色的雪衣。
他慢慢低头,此时他才注意到腿上还有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姑娘。他依稀想起来,在樊城官道上那个妇人管她叫“蕊蕊”?
雪郡的风在他脸上刻出粗粝的沙痕,强光则让他皮肤变得黝黑。而怀中的姑娘则粉雕玉硺,仿佛是年画中精心绘制的图画,不,比年画上的小仙女还要精致,还要真实。
感受着腿上的温度,欧阳行下意识便把腿上的小姑娘给抱在了怀中。
樊城官道上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一幕幕回显,欧阳行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显然,马车上的母女身份不凡,此次在樊城官道上是遭遇到了仇家的伏击。
回想起最后那一道通天的光柱,欧阳行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那是什么样的境界才能够使出来的手段?凝魂境界的修士也不可能施展出如此骇人的道法,竟然是轩辕境界吗?
平日在山寨里,他没少听魏爷爷讲述修行界的故事。据他所知,整个雪郡只有郡守怀阳是轩辕境界的大高手。而怀奢,可是雪郡第一高手,在他眼中已经是近乎神话的存在。
他有些忧愁地看了怀中的小姑娘一眼,心中想到——她们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怎么会招惹了这样的仇敌?
如果今天没有那贵妇人的一脚,自己恐怕已经死在那道光柱下面了吧?可是那贵妇人呢?在那犹如天罚的攻击之下,谁都必死无疑吧?欧阳行这样想着。
欧阳行看着怀中的女孩儿,眼中有些同情。
原先是那妇人同情欧阳行,现在则是欧阳行可怜这女孩儿,苦痛总是容易打动人内心的柔弱壁垒。
欧阳行虽然出生梁寨,但终归是魏老头儿刘大娘这样的朴实人养活大的。他心中根本没有多少恶念。只不过卑贱的出生让他对劫富济贫这样的字眼分外着迷,所以才梦想着当一个江洋大盗。
便在此时,小女孩儿睁开了眼睛,天上的星星立马多了两颗。
看到怀中的姑娘醒来,欧阳行的身子立马变得无比僵硬。在樊城官道的时候他可以毫无畏惧的悍然劫道,此时此刻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这是哪里?”
“巨野湖。”
“巨野湖?”
“应该是距离樊城官道六十里的巨野湖,整个樊县只有这么一个湖。”
听到回答,小姑娘点了点头。
与欧阳行相比,这小姑娘显得落落大方,对于欧阳行的拥抱丝毫没有在意。她随意地站了起来,没有一点儿忸怩。反倒是欧阳行这个“悍匪”,一下子就被降住了。
此时他们俩正在湖中心坐着。
厚厚的冰层铺展开来,冰层上的雪面没有一个脚印,看着如棉毯一般柔软,云彩一般纯净。四面的山丘连绵起伏,仿佛咸阳舞女手臂上抖动起来的彩练。宝石蓝的天空深邃而又纯粹,星星密密麻麻地铺展着,让雪面也反射着淡淡的星光……
“好美啊!”
王蕊这样喊了一声,紧接着猛地一下子扑到了雪面上,仿佛是从来没有见过雪花一般。
平整的雪面上顿时多了一个人印。
王蕊还觉得不过瘾,紧接着在地上打起滚来。鲜红的外衣在雪地上毫无章法地滚来滚去,仿佛是皮影戏里翻飞的人物。
她丝毫不顾及雪花沾染了她鲜红的外衣,只是跳着,滚着,笑着……
欧阳行看呆了。
梁寨一直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他还从没有过玩伴。
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欧阳行“嗷”地叫了一声,朝着红葵滚了过去。两个小孩子顿时嘻嘻哈哈闹在了一起。
……
良久,湖畔点起了篝火,蕊蕊和欧阳行狼吞虎咽地吃着烤鱼。
“你不担心你娘亲吗?”
“担心什么?”
“倒是我多想了,你娘能一脚把我们俩踢到这里,而且我们俩还毫发无伤,显然也是了不起的人,应该不会有事儿。”
“你倒是不傻。”蕊蕊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她突然停下了吃鱼的动作。
拿着插草鱼的木棍朝着欧阳行猛地一指,看上去凶神恶煞。
单看这个动作,好像是她在跟欧阳行客气——你吃啊!但欧阳行当然不会这样认为,此时蕊蕊眉毛上挑,眼睛瞪得像铜铃,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哪里有客气的意思?
看着近在眼前冒着热气的烤鱼,欧阳行也不敢继续吃了,诧异问道:“你干什么?”
“我竟然忘了,你个小王八蛋今天竟然要打劫我?”
欧阳行不敢继续看着王蕊,脸上尴尬不已。他没有解释,没有反驳,只是在心中却嘀咕道:“这姑娘好傻呀,现在才想起来?”
“今日本小姐心情好,看在这烤鱼的份上,暂且留你一命。”
蕊蕊眉毛一挑,小嘴一扬,手臂一弯收回烤鱼继续开吃,同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梁寨欧阳行。”
蕊蕊一边吃着鱼一边问道:“什么寨?”
“梁寨。”欧阳行又重复了一遍。
闻言蕊蕊点了点头,然后好奇地问道:“我听说雪郡七大寨中有一个硌梁山梁寨,跟你那个梁寨有什么关系?”
欧阳行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知道梁寨。想到梁寨竟然有这么大名头,他心中颇是自豪,可脸上反倒然有些害羞的神情,道:“我说的梁寨就是雪郡七大寨之一的梁寨,我从小就在硌梁山上。”
蕊蕊闻言嘴巴上扬,眼睛也眯了起来:“你可拉倒吧,梁寨里都是好汉。其他山上的土匪都专门抢平民,只有梁寨专门对寻梅舵和县府官车下手。他们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各个都是英雄。梁寨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小屁孩儿。”
“你爱信不信。”欧阳行撇撇嘴低下头专注吃鱼。
欧阳行没有反驳,蕊蕊反倒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她吃了两口鱼,忍不住又探出脑袋问道:“你不会真是梁寨的人吧?”
天已经黑了,温度越来越低。
欧阳行穿着厚厚的皮衣,自然不怕冷,只是那小姑娘蕊蕊的红衣并不厚实,却也没有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反倒是神采奕奕,仿佛生来就不怕冷一样。
欧阳行默默不说话,只是继续吃他的鱼。
这一下子蕊蕊却有些相信了,她兴致勃勃地把身子朝着欧阳行一探,小脸蛋立马就贴在了欧阳行脸前,道:“你带我去你们寨里玩儿吧!”
闻言欧阳行抬起头来,便要答应下来。可他还没说话,便猛地跃起身子朝着王蕊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