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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你抬头时可曾看见

谷阳晶矿之外,魏无忌带人抢了养元宫后,郡尉吴群立马就通知了怀安。当下怀安派出了稽县郡府一千多府兵,亲自带队朝着白县赶来,打算围堵这一帮胆大包天的土匪。

魏无忌等人抢了养元宫的轮船后,一路悠悠然东行,不待天亮便顺着老雁湖进入河道,打算走水路直接回到樊县老雁湖。

沿途,各山寨的帮众都在水路上提前划着小船接应,除了硌梁山,其他六寨一处一百万元晶,都被提前分派,由接应之人暗中送回各家山寨。

周涛疑惑道:“董话在稽县这些年,常有消息说他与怀安暗中互通。咱们把元晶分散出去,会不会被董话报信,给怀安一一截获?”

魏无忌摇了摇手:“不会,董话只负责带话,各位兄弟最终都聚在硌梁山,由我寨军师骆鑫统一调遣。沿途分散元晶的计划,董话并不知晓。至于他是否与怀安暗中勾结,等着这次事罢,自有分晓。”

陶安是个怕事的,元晶既然已经到手,他便有些畏缩,道:“既然元晶已经分派完毕,我们何不就地散开,各自藏匿,直等着风头过去呢?”

钱寨的顾武闻言白了陶安一眼:“你知道咱们这一次抢了多少元晶吗?足足八百万!神州界一年的元晶消耗才有多少?你以为在自家山头抢了二百两银子呢?还要躲风头,这风头只能迎面受了,躲是躲不过的。”

听到顾武这话,众人连连点头。陶安却皱起眉头,有些担心。

魏无忌拍了拍陶安的肩膀,道:“老弟,要是我们就地散开,怀安一定撒网搜查,你那些兄弟能把元晶带回望关山?即便元晶被你带回望关山,那官兵围堵你们山门,你又该怎么办呢?”

周涛点了点头,显然他早想清楚了其中关键处,当下道:“咱们现在明目张胆往稽县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暗中往回拉元晶的兄弟们才能安全。再者,这一次死活是要跟秦兵斗一斗了,要是我们散开,只能被怀安各个击破。”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声清亮的鹰叫,却是梁寨的雪鹰到了。魏无忌伸手接住雪鹰,从雪鹰脚上取下密信。看完密信,魏无忌扬了扬眉头。

刘仲才赶忙问道:“魏爷,出什么事了?”

魏无忌笑道:“怀安亲自带着一千府兵,已经路上等着我们了。”

陶安大惊失色,全然没有抢劫元晶时的风采,吓了一跳道:“啊呀呀,那怀安可是一位化境剑修啊,这可怎么办?”

周涛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这人太不济事,咱们七个人合在一处,还怕了他怀安?再者说,梁寨更有春生老先生,桐寨更有慕容拔老先生,哪个不是化境的大修士?他怀安一个人还当真天下无敌了?”

周涛一发火,声音如雷,吓得陶安赶忙住口不言。

刘仲才微微点了点头,宽慰道:“周将军所言不错,陶寨主不必慌张。”

魏无忌笑了笑:“我还没说完。五年不曾露面的钦天鉴也冒出来了。骆鑫跟我说,有一千钦天鉴侍卫在阳县集合,也朝着我们涌过来了。”

听到这话,刘仲才猛地一震,慌张地看向魏无忌。便是周涛脸上,也变了颜色。

“一千钦天鉴侍卫?雪郡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钦天鉴侍卫?”慕容秀城也是花容失色。

刘仲才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是阳县呢?这么些年,我毫无察觉呀!”

顾武陶安等人默默离开刘仲才两步,显然对刘仲才有些怀疑。

要知道钦天鉴侍卫可不是寻常府兵。府兵们是身强力壮的普通人就能做的,而钦天鉴侍卫可必须是坐照成功的修士。

土匪头子们在船头上讨论着,却没注意开船的朱武在听到钦天鉴的消息后,眼睛一亮,一直愁苦不堪的面容舒展了开来。

看到众人惊慌失措,魏无忌十分坦然。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目光集中在那天蚕神阵之上,满是感慨地说道:“想要用这天蚕神阵,彻底把我们锁在这里,钦天鉴可不得就这么些人吗?”

听到魏无忌的话,周涛皱起了眉头。其余寨主也感觉到魏无忌话里有话,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

谷阳晶矿之中,等欧阳行从村外捡回二胡,村子里已经忙碌了起来。

街道上火光明亮,大家都没睡觉。

一个个壮汉正光着膀子重建自己的家。而壮汉身边,总有光着屁股的孩子伸手递着木钉木锤帮忙,那些个孩子看上去奶气十足,十分可爱。

一场大战之后,幽村之中被破坏了大半,大多数村民的家都遭了秧。而个别家庭更是死了人。但在雪郡极为艰难的气候下生存,在不见天日的矿坑中劳作,苦痛的生活经历已经让让雪郡的百姓们拥有石头一般坚韧的神经,石头一般麻木的灵魂。所以此时,村子里哭声不多。

到处都是木头石块滚动的声响,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重建家园的气氛。只要能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就足以让大家满足了。

看到欧阳行,大家都停下手上的活计,咧嘴朝着欧阳行笑,他们用笑表示自己的感激。

看到村中忙碌的人群,欧阳行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一根神经被触动了。

他突然觉得有些伤感,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就会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生生世世,世世代代,都是如此。

看到一个穿着破旧的老婆婆举着一盏微弱的煤油灯在废墟中不停地摸索着什么。灯光十分的微弱,在一片漆黑的废墟里,那个老婆婆东瞅瞅,西看看,始终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欧阳行心想,要是在地面上,老婆婆应该不会找的如此辛苦吧?

在一堵废墙前,一个砌墙的壮汉突然“哎呦”叫了一声。原来是为了把墙垒直,他把火把插在自己身边好方便看垂线。他方才一不小心靠在了火把上,就被火源烫伤了。看到这一幕,欧阳行心想,要是在地面上,这位大哥应该就不会被火给烫伤了吧。

看到黑暗中,接着微弱的灯光来来回回忙碌着的人们,欧阳行忍不住抬头。

一抬头,欧阳边看到了那平整的洞顶。那洞顶上没有一个石钟乳。因为这盖在人头顶的厚厚的岩层,是人为挖掘出来的。

在这洞顶上方的大地上,要是抬头,依旧能看到覆盖整个雪郡的天蚕神阵。那天蚕神阵由元晶维持,也是人为架设的。

那么在这天蚕神阵之外,在那更自由的空间里,就没有什么人为的东西,永远笼罩在最上方吗?

商倾城此时已经被寻梅舵的人带去疗伤。而刘福则被人搀扶着在街上等候。

看到欧阳行,刘福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怀奢就已经冲了过来:“行哥,你真是太猛了,我彻底服了你,以后铁定跟着你混。”

欧阳行傻傻一笑道:“小事一桩,也没啥的。”

刘福听到郡守的儿子要跟一个土匪混,当下眉头皱了皱。他看到欧阳行手里的二胡,赶忙说:“欧阳公子,那水先生是我们这里一个私塾的先生,肚子里确实有些学问,但脑袋有问题,平日里经常疯疯癫癫的。他不晓得公子的身份尊贵,有所唐突还请公子不要责怪,这二胡我派人给他送去就好。”

“脑袋有问题还让他当私塾的先生?”怀奢诧异道。

刘福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村子里近千户人,村里的孩子在地下也没地方玩去。大家伙也没指望孩子跟老头学了文章去当官,只是认认字也好。”

欧阳行则有些疑惑:“可我刚才看大家对他还挺尊重的,你确定他脑袋有问题吗?”

“老头平日里教学生很用心,大家感激他是有的。生活上他经常犯傻,衣服反正不分,暗流边一坐一天,不吃饭饿昏过去,大半夜突然放声大哭这些个事也都是常有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捧起书来,老头精神就好得很,讲的头头是道,说得条理分明,这也真是奇了怪。”

欧阳行点了点头:“这样啊。那不碍事,我顺手把二胡给他送过去就行。”

当下刘福为欧阳行说了去私塾的路,另外又千恩万谢:“这一次要是没有欧阳公子,我们寻梅舵的脸可都给我丢光了。以后欧阳公子就是我刘福的恩人,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能帮的我一定帮。”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寻梅舵里的穿着铁甲的小护卫撒腿狂奔而来,一下子撞到了刘福身上。

刘福被这么一撞,差点没稳住体内的真元,当下定了定神,皱眉道:“什么事让你这么莽撞?”

“咱们舵里出大事儿了!”小厮神色慌张地说道。

“究竟什么事儿?快说!”

护卫却没有当即回禀,而是朝着欧阳行看了一眼,显然是不想在欧阳行面前说。

刘福见状一皱眉,沉声道:“欧阳公子是我们寻梅舵的大恩人,没什么可避讳的,有什么事情你直说。”

怀奢在一旁也是噘嘴瞪眼:“就是,要没有我行哥,今天这么个村子都给人抢空了。”

那护卫听到刘福这么说,却还是一脸闪烁,吞吞吐吐不愿意说。

刘福拉下脸来:“快说!”

见刘福动怒,护卫才赶忙说道:“咱们总舵刚刚传来消息,说硌梁山梁寨带着雪郡七大山寨,一起抢劫了养元宫。运晶船平涛号和八百万元晶,都给七寨的土匪抢走了。现在郡守怀安和寻梅舵帮众都在全力追讨,具体战况还没有消息。”

刘福闻言扭头看了欧阳行一眼,差点没再次摔倒在地。

怀奢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心下想到:“我说行哥怎么这么猛,这梁寨就是出狠人的地儿,竟然敢抢寻梅舵的东西,而且竟然还抢成功了?”

欧阳行也是一愣,紧接着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在众人的直视下,欧阳行十分尴尬地笑了笑,随即转身:“你们聊,我送二胡去。”

……

欧阳行毫不担心魏爷爷和骆叔的安危,只是觉得自己既然跟寻梅舵有牵扯,梁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

私塾在村子中央,修整成房屋的石块大小一致,高低平整。院墙高,院子大,上课的大堂更是有梁有瓦。在这地下是不用担心下雨的,所以屋檐瓦盖只是装饰。在整个村子里,这私塾算是最好的建筑了,比刘福等护卫住的地方还要好太多。

想起刘福刚才的话,欧阳行心下摇了摇头。就光看这房子,就知道村子里的人不只是感激老头,恐怕更是敬爱老头。只是一个教娃娃认字的老头,凭什么这么受尊重?

欧阳行一进院门,就听老头在大堂里喊道:“你来了?来这里。”

欧阳行吓了一跳,四处瞅了瞅不见老头的声音,当下只能凭借声音传来的方位瞎走。直走到大堂后的偏堂,他才在昏暗的油灯下看到了老头。

此时老头佝偻着背,靠在床边的石墙上,眼中满是泪水。他摩挲着手里一块梅花瓣状的玉佩默默流泪。虽然老头没有哭出声音,但那眼泪却不停地往外流,竟像是没个断。偏堂里响着老头一声接一声的粗重的喘息……

欧阳行吓了一跳,大半夜的这老头怎么哭得这么厉害?他当下就看傻了,只愣愣站着不动。

老头哭了好一会儿,这才顺手扯起床上的被单在脸上抹了抹擦泪,同时问欧阳行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欧阳行手里还拿着二胡,听到老头问话,他答了一句,同时把二胡靠着墙放下,心里想着就要走。

“现在都看些什么书?”

“我不看书。”

“不看书?”老头显得很诧异,抬头看了欧阳行一眼,接着问道:“不看书你闲了都干什么?”

“练功,偶尔也那个……”欧阳行支吾起来。

任何一个没有学识的人,在一个纯粹的教书先生面前,恐怕都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惶恐吧。

“偶尔还干什么?”

老头皱起了眉头,这让欧阳行心里更发虚,他本来想说偶尔也下山打劫的,但不知怎么的,他没把这话说出来,改道:“偶尔也去街上逛逛。”

老头站了起来,不乐道:“糊涂,糊涂!练功有什么用,怎么能不读书呢?那你以前都进过什么书?”

欧阳行看到老头站起来,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有说话。

老头一看这情况,脸色更加难看:“春秋,周易,诗经这些看过没有?”

欧阳行摇了摇头。

“论语,中庸,孟子,大学这些呢?”

欧阳行又摇了摇头。

老头原本沉重的脸色突然变成了错愕,当下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那千家诗,对韵呢?”

欧阳行忍不住了,抬头乜了老头儿一眼,好像是个犯了错的学生,有些懊恼也有些不好意地说道:“这些书都没听说过。爷爷,我还不认识字呢。”

老头身子一颤,当下一屁股又坐回了床上,当下喃喃道:“这是因噎废食啊。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当下老头滚在床上,小孩子一般滚来滚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嚎啕大哭。

欧阳行看得心悸不已,这下他是信了,这个老头脑袋确实是有问题啊。他不敢再逗留,蹑手蹑脚悄悄离开了私塾。

欧阳行送罢二胡,便回到了刘福为自己安排的房间。

怀奢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张纸条在桌子上。纸条上写着:行哥,倾城受伤严重,我在一旁照看,你休息便好,不用留门。

欧阳行拿起纸条看了半天,只隐约认得“照”字,“门”字。

这两个字分别是人体“天门”“照端”两个穴位中的字。欧阳行虽不曾上课识字,但天蚕神功上写着的人体穴脉他都知晓,用自己所知对照着看天蚕神功,倒也把人体穴位的大字认了个差不多。不过只认得两个字,于理解信笺内容也无益。

他端着纸条看了半天,隐约能看出最后“留门”二字写的比其他字更潇洒写意一些。

他徒然叹了一口气,想起方才一番打斗,想起那欺压村民的王胜,心中颇有些感慨,却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脑海中一片茫然,隐隐有些疼痛。

小舞不知何故,王胜死后也没再跟欧阳行多说一句。

欧阳行闷闷坐了一会儿,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他躺在了床上,翻开天蚕神功,对照着字条想多认两个字。这一看,果真又让他在标注人体穴脉的小人图旁边找到“在亭”这个穴位,这下又多认出一个“在”字。

欧阳行心下一喜,正要露出笑容,却猛地一瞪眼昏了过去。

村子里此时一片喧嚷,那些个房屋没有受损的村民也都出来帮其他难民重建屋舍,小孩子们踩泥的“噗噗”声,拉石块的壮汉嘴上的吆喝声,妇人揉泥砖的“啪唧”声,老头用木铲在墙上拍打的“吧嗒”声,私塾里水老头哭泣的“呜呜”声,火把燃烧的“滋滋”声,村中暗流淌过的“哗哗”声……

有人在抱怨,更多的人却在鼓气。

直面苦难然后继续奋勇地生活,哪里能顾得到头顶有没有石头盖着呢?

这地下一个小小的村庄,也是整个人间。

这些喧闹的声音从窗外渗进来,屋子里显得分外安静。欧阳行一个人昏迷在床上,他天府的小舞此时则悬在一片散乱的黄雾中央。

小舞的尾巴垂在身下,不像往常一般卷起来绕在周身。

小舞耷拉着眼皮,有些气愤地喊道:“我在这里苦力给你维持着天府,你倒好,还有心思去看书,这下天府碎了吧?”

欧阳行天府中原本满是迷迷蒙蒙的黄色光圈,这些光圈分布十分均匀,仿佛与天府空间契合在一处。但此时此刻,欧阳行天府中这些光圈却破碎开来,就仿佛是暮时天空的云彩,有一块浓,有一块淡,光晕与光晕之间,还有大块的空白。

小舞摇了摇头:“好在天府没有破,不然你死翘翘了,谁帮我取回真身?”

想到这里,小舞抖擞精神,直接从天府中飞了出来。来到房间内后,小舞看到欧阳行躺在床上呼呼睡觉,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当下她尾巴轻轻一扫,直接把欧阳行撞飞到了墙上。

外面热闹得很,根本没人听到屋子里“咣”的一声。

欧阳行被这么一撞,当下迷迷糊糊醒来。醒来后他只觉得头痛欲裂,看到面前浮着的小狐狸,察觉到自己身在地下,他大声喊道:“你干什么呢?”

欧阳行还以为自己之所以头痛,都是小舞在作怪。小舞没好气道:“你自己有多少念力,心里没个数吗?杀王胜的时候可是过瘾了,要不是我给你维持着天府,你的天府早就因为念力枯竭破毁。真要是天府毁坏,你就成了永远醒不过来的活死人!”

欧阳行听到小舞这么一说,这才有些明白。原来使用天雪一刀弑竟然有反噬?

其实他自己此时也有些诧异,为什么自己苦苦修行多年,才堪堪突破缘路境界,而以缘路境界施展出来的离阳剑气,威力却十分有限,倒是自己偶尔练习的天雪一刀弑,威力却异常大。此时听小狐狸这么一说,他倒也觉得应该。

可这念力比之天地元气,更加玄妙,欧阳行自己无法感知不说,世上也没有量化念力的标准单位。他想了想有些犹疑:“照你这么说,我之所以头痛,是把念力用完的缘故?”

“不然呢?我好心帮你维持天府,你竟然敢凶我,你凭什么凶我?”小舞在欧阳行面前飞来飞去的,显然是气得不行。

欧阳行皱了皱眉头,拍了拍愈发疼痛的脑袋,有些不解地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练功恢复念力啊!你是傻子吗?”小舞扑到欧阳行面前,恶狠狠说了一句,便再不理会,直接回到了欧阳行天府,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欧阳行倒是被突然扑到眼前的小舞吓了一跳,当下心里默默嘀咕道:“当时可是你着急地喊着让我去杀王胜的,现在还要骂我,真是……”

“怎么了,你还有意见?”小舞在欧阳行天府中悍然吼道,显然又要发火。

欧阳行眼睛一瞪,心下大叫不好:“完了完了,她竟然连我想什么都知道?”当下他冷汗连连,她可不是知道嘛!自己平日里和她沟通,岂不就是在心里默想的?

欧阳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忙撇过这一茬,虚心求教道:“这念力也跟真元一样,是可以练功积蓄的吗?可一用天雪一刀弑,念力只会更少啊!”

小狐狸却搂着尾巴闭上了眼睛,懒得搭理欧阳行。

欧阳行没得到答案,便摇了摇头。他也不敢多想,只茫然举起右臂,想要施展天雪神弑中的招数。只是他刚刚动念,便发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从内里炸开一般。他吓得慌忙撤了动作,不敢再试。

欧阳行有心问问小舞练什么功,却怕小舞不搭理他。他自己默默一想,貌似自己会的也只有那黄纸书上的天蚕神功,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席地打坐,这就开始练习天蚕神功。

他这慌忙一试,也忘了自己真元不调的问题。他刚刚想要调用丹田内的真元运转周身,丹田处却猛地一阵刺痛,而脑袋上天府处的疼痛也越发强烈。

欧阳行猝不及防,忍不住“啊”的惨叫了一声。

小狐狸在天府中看着欧阳行的一举一动,看到欧阳行惨叫,她的气顿时消了大半,当下在天府中提醒道:“难道只有真元运转周身吸纳元气才是练功?就不能只以心意坐照游走诸身?”

疼痛中的欧阳行心下一喜,却什么年头都不敢有,只是忍着疼痛,开始尝试着按照小舞的话光以意念游走丹田。

闭眼之后坐照自观,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这里,原本被层层包裹的人体仿佛变得透明,骨架也清晰的展现在眼前,而细密缠绕着周身的经脉更是一条比一条清晰。

在这里,每一处穴位都闪烁着淡淡的虚光,当欧阳行成为化境修士后,这些穴位都会被真元点亮,明亮的元光将使这些个穴位变得漫天星辰一般璀璨。而位于人体中央的丹田便是最大的天体,所有的穴位都围绕着这个最大的穴位闪耀。

欧阳行的意念从这些穴位中穿过,顺着天蚕神功所指引的路线,在人体中慢慢游走,意念所到之处,穴位是那样的清晰,仿佛是实质的存在。经脉也变得极有质地,仿佛意念触及之后便能够获得真实的触感。

小舞静静浮在欧阳行的天府中,看着天府里那些凌乱不堪的破碎的黄色光晕开始慢慢的旋转。

渐渐的,这些光晕融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小舞眨巴了眨巴眼睛,尖尖的嘴巴形成一个弯月般的弧度。

“这比吸纳你的真元快多啦!”

小舞心里这般想着,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欧阳行的念力开始慢慢融合汇聚,当念力旋涡形成之后,有一小部分念力慢慢朝着旋涡中央的小舞流去,逐渐隐入小舞的身体消失不见。

幽村中不分白天黑夜,当曙光已经照耀雪郡的时候,幽村里还是火光点点。有不少妇孺累了,已经开始休息,而壮汉们则拿出了挖矿的力气,继续修建房屋。村子里安静了不少,而欧阳行则依旧在原地打坐修行。此时此刻,他脑海中一片空明。

刚开始坐照自观时看到的点点星辰,此时都已经慢慢湮灭。渐渐的,欧阳行无心无欲,仿若沉睡。

这不是修行的困障,而是修行的大境界。

天下所有的修士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坐照自观练功修行上,这是修行最基础的方式,也是唯一的进境法门。但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总有红尘烟火伴随左右,让他们心有所念,不得自在。

就好比读书,有人看一遍就理会了圣贤文章的主旨,有人看十遍也不过是熟悉了字句。用心还是不用心,是很难忖度的一件事。

随着坐照的逐渐深入,欧阳行意念游走周身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天府中的念力旋涡也越发宏大。原本破碎的念力残片全都卷入了念力旋涡之中,开始有序地重构。

若是让勤修念术的魏无忌看到这一幕,估计要羡慕得睡不着觉。

处于天府中央的小舞似乎能够直接吸收欧阳行积攒的念力,她闭着眼,在牵引来的念力丝缕中安然恬憩,白绒绒的身子显得十分可爱。渐渐的,她身上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幽蓝色光芒。

欧阳行一心坐照,虽然也隐隐察觉到了天府中的异样,却浑不在意,只是越发熟练地运转功法。

但是当天府中的小舞开始散发幽光后,他识海中也慢慢渗入了一股极为宏大壮阔的气息。

欧阳行察觉到识海中的异常后心下有些震惊,但却丝毫没有放缓运转功法的速度。他识海中的宏大气息越发强盛。终于,欧阳行在识海中发现了一点幽蓝色的光芒,所有宏大的气息都来自于那个蓝色的光点。

他想要努力靠近那幽蓝色的光芒,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靠近。

那一点幽蓝仿佛远在天边,无论他的意识如何努力前探,都无法靠近。

欧阳行沉心静气,天蚕神功运转越发快速。

念力旋涡越来越强盛,那幽蓝色的小点也越来越明晰。为了看清那幽蓝色的光芒,欧阳行意念运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空间在这一刻开始变得模糊。

小舞所处的天府空间里念力旋涡在旋转着。

欧阳行识海中则是空洞的黑暗,这黑暗也自成一处空间,在这处空间里,蓝色的光点渐渐明晰。

而欧阳行所处的石屋则位于真实的世界。

这三处空间同时存在着,相互却不干扰,只因为欧阳行的修行隐隐联系起来。

欧阳行此时境界太浅,根本没有意识到三处空间同时存在的现象,更无从去理解。他只是默默运转着天蚕神功,眼巴巴看着远处那幽蓝色的光点越来越清晰。

时间在这一刻开始交错,开始混乱。

幽村之中,正在干活的壮丁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沉睡中的妇孺翻滚在地睁开了眼睛,正在嚎啕的水先生停止了哭泣……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觉得头脑眩晕,仿佛整个大地都在旋转一般。

正在商倾城床边呆着傻笑的怀奢猛地扑到了商倾城身上,商倾城脸上一红,便要开口斥责,却突然感觉自己也有些发晕,仿佛喝酒喝多了一般。

正在病床上养伤的刘福猛然察觉到不对,他左摇右晃地从床上坐起来,努力查找着周围的异常,却发现空间里的元气波动并无异常。

刘福摇了摇脑袋,他分明感觉眼前的房屋开始摇晃,自己坐都坐不稳,难不成是自己被王胜伤的太重,已经产生了幻觉?

私塾中的水先生停止了哭泣,整个幽村里,就他一个人还是正常的。

他稳步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幽村中的百姓们一个个躺在地上来回打滚,甚至不少人都已经滚进泥水里,眼中满是震惊。

他一步步朝着欧阳行所居住的房子里走去,最终站在了欧阳行的房门外,静静看着欧阳行。

终于,幽村中的人都发觉到欧阳行住处有些不一般。

在他们眼中,整个地下幽村都在来回晃动着,似乎整个世界都在转圈,可欧阳行的房屋却稳稳当当。

远处勉强扶着大石块才能站稳的董子安看到幽村中那一所矮小的房屋,心下分外惶恐:“欧阳行究竟在干什么?这矿坑里究竟是怎么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工作,还能站住的人都勉力支持着,纷纷朝欧阳行的住处看去。

而此时欧阳行天府中的念力旋涡,旋转速度已经超出了常人对速度认知。那氤氲的念力也因为高速的旋转,散发出金属一般的精亮光泽。

倘若天府之中有空气,那此时定会生出能翻山倒水的狂风。

欧阳行依旧安安静静盘腿坐着,在他的识海中,自己靠近那蓝色光点的速度却是那么的缓慢。

欧阳行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在住着拐杖行走一般,明明清晰可见的终点,却怎么走也走不到头。

他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坐照,便是道家法门中最为尊崇的万物归一,是西世界修士最尊崇的天神合一,是佛家法门里的无相境界。

在这种状态下练功,一息的功夫便能抵得上寻常修士一年甚至更多的时间。

终于,欧阳行看清了那蓝色光电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只漾起九只尾巴的狐狸。

这一刻,欧阳行还以为自己又进入了自己的天府。可随着他越靠越近,那蓝色的狐狸也越来越大,慢慢的,那狐狸巨大的身躯竟超出了他视野所能及。

当欧阳行站在狐狸身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抬眼看去,竟然看不到这狐狸一只尾巴的全貌。

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幽狐的身躯仿若是天地间的唯一。

广漠,空旷的黑暗里,蓝色幽狐的身躯发出淡淡的光泽,那不是元气幻化的元光,也不是烛火之亮,那是毛发质地里存在的威能自行外显。

这是天道大陆最强大的存在,其名幽狐,尊号天雪,天大道路九神兽之一,人类所知的力量巅峰,便是传神境界也不能敌!

神兽的真实模样,第一次展现在欧阳行的面前。

倘若这狐狸出现在外界,神州界可有比她更高的山峰?

欧阳行瞠目结舌,只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以往听说的妖魔鬼怪全都变成了梁寨枇杷树下的小毛毛虫,不,是毛毛虫身上的小汗毛。

如此巨大的狐狸,若是真的出现在世间,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他茫然地从最上方慢慢落下,感觉自己停留在了幽狐身上。

幽狐粗长的毛发仿佛是钢铁长枪,虽然看似柔软地漂浮着,每一根都比欧阳行还要粗,还要高。

欧阳行不知道自己落在何处,四望,仿佛是雪郡的皑皑雪野。

突然,欧阳行发觉脚下的绒毛猛地颤动,眼前的白色骤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浓密的黑色。只是这黑比空间的漆黑更亮,仿佛是镀膜的黑珍珠一般色泽。

这是幽狐骤然睁开了眼睛。

此时此刻,在幽狐的眼中,欧阳行只是一颗渺小的尘埃。

幽狐根本没有注意到欧阳行,在她的眼中,细密的金线交织成金色的大网,大网就盖在她的头顶,而一团团红色的雾霭,则氤氲在她的身下。

欧阳行也终于发现这幽狐睁开了眼睛,他已经吓得浑身瘫软,一动也不能动。

看到幽狐眼中的黄色和红色,欧阳行根本没去思索,便感觉到脚下一颤,整个人随即飞起,落入无尽黑暗。

幽狐猛地张开了嘴巴,似要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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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羊羊与灰太狼同人文】时间的沉淀,那些美好的记忆犹如加上了一层滤镜,看起来多么美好和模糊,同时痛苦的回忆却好似难缠的噩梦一样惊醒了睡梦中的羊儿。——羊儿想要回家,可是没有找到回家的路。ps:有些渣笔,还请多多指教,另外,这本小说是缘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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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有规矩,有很多不想做,但不得不做的事。”看了一眼身旁随着音乐节奏响起有些手忙脚乱的“锦鲤”,白肃真无可奈何的跟着跟上节拍跳动起来。“卡路里卡路里~”玛德,我真的不想做偶像!书友群:260784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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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制度与大革命》是法国历史学家托克维尔的著作,通过对大量史实的分析,揭示了旧制度与法国大革命的内在联系。本书探讨的是法国大革命时期原有的封建制度由于腐败和不得人心而崩溃,但社会动荡却并未带来革命党预期的结果,无论是统治者还是民众,最后都被相互间的怒火所吞噬,是研究法国大革命时期历史的必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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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事实、经验和理性已经证明:好故事可以影响人的一生。而以我们之见,所谓好故事,在内容上讲述的应是做人与处世的道理,在形式上也应听得进、记得住、讲得出、传得开,而且不会因时代的变迁而失去她的本质特征和艺术光彩。在《故事会》杂志上发表的作品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艺术感染力;有恒久的趣味。愿好故事伴随你的一生!
  • 凡世歌

    凡世歌

    凡世沉浮,仗剑而舞;我辈擎乾坤,我辈狂如歌。*******愿解腰间三尺剑,直问何处斩蛟龙*****
  • 抓住你的鱼:二十几岁女人必读的恋爱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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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像鱼,在爱情的海洋中游来荡去,惹得一群垂钓女垂涎欲滴。难怪女人会这样,谁不想找个好男人来疼她、爱她、照顾她,开心的时候陪她笑,不开心的时候任她打。不过麻烦的是,好鱼已缀成为了海洋里的稀缺资源。天哪,一条帅气、多金又体贴的绝世好鱼正淘你游了过来,但是顷刻间四周就围满了虎视眈豌的垂钓女,眼睛发亮地觊觎着他,摩拳擦掌地准备抢走他。在这群千娇百媚、仪态各异的垂钓女中,你可能毫不起眼,根本引不起好鱼的注意,以致缘分白白溜走。更糟糕的是,好鱼又少了一条。要想抓到一条绝世好鱼,可是非要花一番心思下一点工夫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