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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刀剑错

清晨,薄雾之中的太阳带着刺芒,获泽河里的芦苇都仿佛披上了一层轻纱。

魏无忌站在平涛号货轮的船舷上,静静看着在晨风中来回摆动的芦苇,枯黄的脸上满是劳累。

从老雁湖一路驶来,七寨之人并没有遇到绞杀,但魏无忌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危险。一夜过后,即便是念术大成的他也觉得有些劳累。但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依旧谨慎小心地查看着四周的状况。

平涛号轮船有一套精致的发动系统,由元晶提供能量,不需人力便能够自动航行。一夜的功夫,魏无忌等人便已经走了数百里路。此时河道越发狭窄,恰好能让平涛号这艘巨轮通过。过了这一段水路,轮船便从白县进入了樊县。

骆鑫带着七寨匪徒在樊县境内接应,若是双方回合,这一次抢劫便算完成了一半。而成功突破郡府官兵和钦天鉴的围追堵截,这次抢劫才算真正成功。

抢劫八百万元晶,这恐怕是整个神州界,甚至整个天道大陆最大的一次抢劫了。即便是魏无忌,也不敢掉以轻心。

在芦苇丛中筑屋的飞鸟被平涛号惊动,扑棱棱从绿丛中钻出来,在轮船边上下翻飞着。更远处,则是雾霭茫茫。

这是雪郡难得的八月,万物在这一月峥嵘生长,也将在九月底开始凋零。瓦蓝色的天空下,除了轮船驶过的水声,一切都是那么得安静,安静得让人发困。

朱武一个人在驾驶室中把着舵,晨风从窗口吹进来,夹杂着魏老头抽烟散出来的淡淡烟味儿,让已经有些发困的他精神一震。这一艘轮船上没有一个水手,也没有看守他的护卫,但是他却根本不敢逃跑。

想到这艘船上六位轩辕境巅峰的高手,朱武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自己一个钦天鉴的队长,竟然在给一帮土匪干活?他突然有些怀念董家寨的董话了。要是所有的土匪头子都是董话一般缘路境界的修士,那该多好。

周涛静静站在船尾,他凭栏远望,目不转睛朝着南方看去。刘仲才陶安等人虽然坐在周涛身后,却也都出神地望向南方。

慕容秀城一个人呆在船顶的小楼里,她静静看着船尾的四个修士。周涛、陶安、顾武、刘仲才,这四个人算是雪郡最顶尖的修士了。对于他们这种境界的修士而言,进入化境当然是毕生的渴望,但更多的,还应该是体味人间的繁华,享受人生的美好。若是在关外,他们这种境界的修士不说是游历天道大陆,但整个神州界应该是逛一遍的。

谁不想看一看云中郡的高峰,品一品颍川郡的美酒,赏一赏渔阳郡的舞蹈,听一听河东郡的戏剧?谁不想去博阳郡的曲阜书院瞻仰圣人陆秋的遗迹,谁不想去琅琊郡的青云门体会一下神州界第一大宗门的气派?还有那中州界的凉州,义气江湖人的凉州,哪个修士不想去凉州喝一壶烈酒,瞧一眼剑圣风采?

至于周涛,如果他真是赵国那个跟舞阳公主纠缠不清的上将,那他应该更期盼着逃离这薛郡吧?

慕容秀城轻轻饮了一杯酒,抬头看着头顶隐隐约约的天蚕神阵,心中有些茫然。

这茫然不是百无聊赖的困惑,而是震惊之后的麻木。

想到昨晚魏无忌的话,慕容秀城此时也不能平静。在宣读了骆鑫来信之后,魏无忌便与众人说明,这一次抢劫养元宫,确确实实是商老太君与魏无忌商量好的。这次大家只需要对付怀安和郡府府兵,钦天鉴的侍卫则由寻梅舵的人处理。

难怪这一次抢劫如此顺利,难怪寻梅舵的抵抗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八百万元晶,寻梅舵其实只是负责挖掘运输,这元晶根本上是属于咸阳的,属于神州界各大修行门派的。

寻梅舵这一次相当于官匪联合,坑了朝廷。这八百万元晶,原本是用于维护天蚕神阵的,但寻梅舵显然是想停止对天蚕神阵的维护,甚至是想要破坏天蚕神阵,让雪郡修士能够自由出关。

当得知这一消息后,众人便不再担心会被怀安和钦天鉴围杀了,而是开始担心更强大的威胁——咸阳朝廷,虽然这个威胁距离他们有些遥远。

七寨实力本就不弱,再加上寻梅舵,对付怀安和钦天鉴也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只是,八百万元晶好抢,可得罪了朝廷的后果,七寨之人真的能承受得了吗?寻梅舵能承受得了吗?

天蚕神阵限制了大家的自由不错,可也有不少修士就是为了躲避关外的仇杀恩怨才来到了雪郡,天蚕神阵一破,这些人也就失去了庇护。而七大山寨到时候也会暴露在世人眼前,朝廷直接派出军队前来绞杀的话,大家应该怎么办呢?

可是,谁又甘心一辈子缩在这天蚕神阵之下呢?

所有人都矛盾着,焦灼着,挣扎着。

慕容秀城能够体会到船舷上那四个男人的心思,她自己其实也有一样的想法。只是她的心思比那些男人更细腻一些,想得也更多一些。

魏无忌在雪郡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十五年前为了解救神兽幽狐,他曾经一刀斩向战神欧阳传奇,十五年后他为了解救幽狐,想方设法破坏镇压神兽的天蚕神阵是情有可原的,可商老太君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天蚕神阵当初可就是寻梅舵一手建立的啊!

正当慕容秀城沉思的时候,突然听得远处隐隐约约响起叮叮当当的声响。

这里荒无人烟,远近皆是芦苇,哪里来的金属碰撞之声?周涛猛地回过神来,朝着船头赶去,刘仲才陶安等紧随其后。慕容秀城也是神情凝重,走出房间往船头走去。

轮船以飞快的速度持续朝着樊县挺进,那金属碰撞之声越发清晰,魏无忌一脸的凝重:“已经打起来了。”

周涛点了点头:“都是普通人,没有丝毫元气波动。”

魏无忌皱了皱眉头,道:“你们全都隐蔽下船,伺机而动,我一个人在船上就可以了。”

顾武一脸茫然,不明白地说道:“啥,为什么让我们都下去?”

周涛却当即会意,摇头道:“现在不知道敌人在明在暗,或许我们早就被人监视了,现在下船是不是已经迟了?”

听周涛这么一说,刘仲才也体味到一些意思。他没想到魏无忌在这个时候竟然打算自己孤身引诱怀安出手,让大家在一边掠阵,这可真是太厚道了。很明显,在一旁暗中掠阵,比主动勾引怀安出手安全得太多。

不过刘仲才对梁寨实力充满信心,当下道:“魏寨主多虑了,若是真的只有怀安一人,我们又何惧之有?”

慕容秀城却插了一句:“郡府之中未必没有隐藏的高手,我倒是觉得魏寨主的想法稳妥些。”

几乎在一夜之间,七寨抢劫寻梅舵八百万养元宫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雪郡。听到这个消息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倒吸冷气:雪郡七大寨已经这么厉害了?他们怎么敢抢寻梅舵的元晶?

怀安他自己也始终想不明白。

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开,巨野湖边一小山丘上,怀安静静站在一帐篷下。不过是一夜的功夫,他便率领一千府兵从稽县来到了樊县。他刚刚抵达巨野湖边,便遇到了集结成群的土匪。当下他便直接让府兵开展围攻。只是土匪数量甚多,一千府兵竟然有些不敌。

但刚开战不久,梁寨便有人前来拜访。

怀安的眼神从对面那人干瘦的脸上扫过,紧接着略过棉料的儒袍衣襟,简陋的麻布腰带,收紧的黑布裤腿,最终定格在那人穿着的平底布鞋上。

单看外貌,来人就是一个屡试不中的酸秀才。

“我这鞋子不错吧?我媳妇儿给我做的。”骆鑫点了点脚,有些骄傲地说道。

虽然一千府兵赶路甚急,但骆鑫亲自前来面见怀安,士兵们还是想方设法搭建了一个简陋的小帐篷。

听到这衣着不堪的酸秀才颇为自傲地说出这句话,帐篷里的护卫忍不住咧了咧嘴,心想这土匪当着郡守大人的面说话还敢这么轻佻,真是不知死活!同时这护卫心里也感慨着:人不可貌相啊,要是自己在路上遇见这么一个人,哪能想到这样的人敢抢八百万元晶?

见到怀安不发一言,骆鑫扭头朝着帐篷外看了看。远处巨野湖边黑压压一片人影,府兵与七寨强盗正缠斗在一起。

“怀大人,你还是赶紧鸣锣收兵吧,你看到没,这六家的土匪凶猛地很,你手底下的士兵有些挡不住啊。”骆鑫一边观看着战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梁寨里的人屈指可数,魏无忌根本没有赵娜寻常的百姓入寨。但雪郡七寨其他六寨里的小喽啰是真不少,最小的桐寨都有一百二十人,而董家寨的土匪竟是有三百余人。六寨土匪合在一处,竟然比倾巢出动的府兵人数还要多。

这些土匪是时长下山剪径的,而郡府的府兵多试维持治安养尊处优的,斗在一处后,府兵竟然有些不敌土匪。

听到骆鑫的话,怀安身后的校尉大怒,当下出列跪在怀安身前,道:“大人,末将请战!”

骆鑫留眼看了那校尉一眼,笑了笑:“将军好修为,但你可得想好了,不光你们郡府里有修士,我们七寨的野修也不少呢。你要是带着修士入场,那可就是真的火拼了。到时候,得死多少人啊?”

“你——”校尉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他伸手指着骆鑫,满心气愤:这贼人竟然还敢威胁于我?

怀安摇了摇手,让校尉退下。此时此刻,怀安心中竟然有些欣赏这个看上去寒酸不已的梁寨二当家了。自己化境修为,雪郡无敌,眼前这人竟然敢支身前来见自己,光是凭借这一点,此人就足够值得重视了。

五年前官道刺杀暗发生后,骆鑫也入了郡府的档案。怀安知道此人能与周涛过招而不落下风,以这等修为,他在梁寨绝对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二当家。怀安打算开门见山与这个骆鑫好好谈谈。

“你们做得过分了。十五年来,雪郡匪乱严重,可还没有闹出过这么大的事情。以往朝廷也知道是雪郡元气稀薄,而元晶又都被朝廷集中管控,你们这些野修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虽然你们七寨常有打劫,我也一直没有真正剿过一次匪。因为这是朝廷授意的,权当你们是修行门派,而这些被抢去的元晶,就当是你们应得的份额。但这一次,你们做的过分了。”怀安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你们怎么就敢抢八百万元晶呢?你可知道,这元晶是用来维持天蚕神阵的,难道你们就不怕朝廷怪罪吗?”

这是怀安心里最大的疑惑,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骆鑫转回身,看了怀安一眼,笑道:“我们梁寨这些年抢的元晶加起来没有五百万,也有一千万了,朝廷不也没怪罪吗?再多八百万,又能如何?”

怀安笑了一声:“这些年你们梁寨确实背了不少黑锅。但这是两码事,这一次我呈给咸阳的折子,跟以前元晶被劫时的折子肯定会不一样。”

怀安身后的校尉扬起了脸,像是浑然没听到方才的话。

私自扣押元晶,然后假称这些元晶被梁寨土匪抢走。这一招几乎成了雪郡官员们贪污的公用借口。这校尉自己也干过这样的事。只是这种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可就是这不能说的话,被怀安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不知道是他不要脸,还是他胸怀坦荡。

“那又能如何呢?”骆鑫盯着怀安的眼睛问道。

怀安笑了笑,似乎有些明白了,道:“五年前王丞相在官道被刺杀,事情过后,我才知道梁寨之中卧虎藏龙。那个时候,可可是当即就给你们梁寨送了不少元晶。”

骆鑫一脸玩味儿地说道:“难不成百八十块元晶就把我们打发了?”

怀安点了点头,心下有些明悟,原来是嫌弃自己给的分成少了。他笑道:“这些事都好商量。青云门东岳派每年都因为元晶份额的问题在咸阳朝廷上吵得不可开交,可每一次也都是两相安好。关于元晶份额的事情,又不是不能商量。这样吧,这一次你们先把元晶交出来,事后我亲自前来与你商讨每年梁寨的元晶份额,你看如何?”

骆鑫直愣愣看着怀安,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越笑越是夸张,最后笑得直不起腰来。

怀安的脸色却慢慢冷了下来,他伸手握住了剑柄,冷冷盯着骆鑫问道:“先生因何发笑?”

骆鑫住口收住笑声,可脸上的笑意依旧很浓:“大秦律法如此严苛,可怀大人贪污起来,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小生虽是落草之人,也是自愧不如啊!”

“你找死!”怀安身后的校尉怒喝道。

这一次,怀安没有阻止。

“大人,平涛号已经驶入芦苇荡了,再过片刻便会进入巨野湖。”就在这时,有士兵冲进大帐报道。

骆鑫抬了抬眼,朝着巨野湖最南边瞅了瞅。只是此时晨雾还未散尽,烟波浩渺,又加上湖面太广,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他看了几眼,惊奇地说道:“魏老头办事倒是麻利,来得好快。”

说完骆鑫转身朝怀安道:“怀大人,你也听到了,魏老头开着轮船过来了。您是要追元晶的话,直接跟魏老头招呼就行。您那府兵和我手底下的喽啰,都是有老婆孩子的穷苦人,我看就别让他们接着打了。你看咱是不是两边都先收兵?然后您再带着手下高手,去跟魏无忌较量一下?到时候打死了那糟老头,自然就追回您的元晶了。”

怀安闻言脸色越发慎重,这骆鑫竟然是一下把话说死了,半点退路也不留。

他浓密的眉毛慢慢竖了起来,是愤怒,也是迷惑。

他当然知道,凭借一千府兵想要全歼七寨匪徒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一次他之所以带着一千府兵前来,只是表明一个态度——八百万元晶你们七寨不能抢,八百万元晶我怀安一定要追回来。

但此时骆鑫的话,却是明白地告诉怀安:“这八百万元晶我们抢定了,你也别拿一千府兵府兵来吓唬人,要是想追回八百万元晶,必须得杀了我们这一帮匪首才行。”

这是非要玉石俱焚?

怀安此时还不知道,魏无忌已经跟商婉已经联络在了一处。

寻梅舵大比之时,商婉还求他办过事,怀安一直以为寻梅舵是始终站在他这一边的。甚至薛家最近又打压寻梅舵的势头,他也在帮着寻梅舵打压薛家。

怀安之所以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天蚕神阵当初能修建起来,寻梅舵商家付出了太多。若不是寻梅舵劳苦功高,朝廷极为信任,又怎么会让寻梅舵掌管雪郡三大晶矿呢?

但是隐隐的,他也察觉到一丝不妙,为什么魏无忌这么快就出了白县,寻梅舵的人难道没有做丝毫阻拦吗?

怀安身后的校尉冷嘲热讽道:“二当家的倒是挺关心手下的死活。”

骆鑫白了那校尉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巨野湖边渐渐染开的血渍,骆鑫心里却不是滋味儿:好歹自己也是曲阜书院读过书的,虽然最终被大师兄赶了出来,可那些书也不能真白读了呀。

要不是为了湖边那两千人的死活,他也不会冒着这么大风险单独来见怀安。

怀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道:“送客!”

骆鑫知道自己的意思已经说得足够清楚,当下也没逗留,回首像模像样施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大人,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拿下?”校尉十分不解地说道。

怀安睁开了眼睛,原本已经开始渗出白发的他这一刻显得越发苍老,额头上仿佛又被人砍了两刀,露出深深的皱纹。

“要是能杀,这些人我早杀了。冰雪十老,雪郡七寨,这些个修士背景复杂,哪个不是关外大名鼎鼎的人物?这些人要是合在一处,便是直闯咸阳皇宫,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怀安一个,又有什么办法?我要是稍微强硬一些,保不齐周涛这样的亡国旧人便要联络大家奋起反秦了,到时候怎么办?凭你我之力,能守雪郡安稳吗?”

怀安眼中满是无奈。为了维持雪郡的局势,这些年他忍受太多,又有谁能知道呢?

校尉闻言低下了头,苦涩道:“难不成,这一次就这么算了?”

怀安深吸了一口气,他挺胸看向天空,道:“但这一次,必须要强硬一回了。八百万元晶不是小数,我们不可能放任这些土匪乱来。这是其一。其二,只要追回元晶,灵渠剩下的一段便能修好,到时候天蚕神阵便是真正的天道第一杀阵,只要手握阵枢,别说是雪郡这些妖魔鬼怪,就算是神州界所有修士来攻我雪郡,我们也能借天蚕神阵将来敌一一斩杀。”

校尉眼睛一亮,诧异道:“灵渠竟然快要修好了?”

怀安点了一下头:“这是头等机密,不可泄露。你先出去收兵吧,别折损了太多府兵。”

校尉原本沮丧的心情立马转好,当下领命而去。

等着校尉离去,怀安慢慢拿起腰间佩剑,轻轻抚摸着念道:

“雪郡八月雾迷茫,仰天天残日已长。

少时游遍凉州巷,老来忍气徒心伤。

我语壮士勉自疆,人间忧思皆寻常。

有剑荡气不回肠,神州自此无战场。”

念罢,怀安自己淡淡地笑了笑,似乎是觉得自己突然念出来的这几句诗还挺不错。随即他猛地一喝,荡出胸口的浊气,紧接着抽出鞘中宝剑。

顿时寒光一闪,天地一颤!

刘大娘站在巨野湖畔的小土丘上,双手叉腰把弄着乌黑的头发。

她纤细的腰肢微微扭动,仿佛惬意地靠在阳光上。

董话只觉得这娘们的身段跟年龄实在不登对,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二十三岁的水灵姑娘。是啊,即便刘大娘穿着藏青色的朴素棉衣,依旧挡不住她从上而下散发出来的绝代风华。

“只可惜脸长得实在磕碜了点。”

董话缩头躲在刘大娘身后,心里这般想着。

骆鑫支身前往面见怀安后,刘大娘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她漫不经心地看着七寨之人与府兵缠斗,对这血淋淋的场景一点都不害怕。

董话现在心里有些服气了,难怪人家梁寨是七寨之首的,就是个寻常娘们都与众不同。

他又盯着刘大娘的屁股看了会儿,心里挠了挠痒,这才摇了摇头转头乜了一眼。这一下他正好看到巨野湖南边,一艘巨大的货轮慢慢驶入湖心。

董话精神一震:“魏寨主回来了!”

刘大娘闻言慵懒地转身,一眯眼,看到晨光弥漫中那黑色的货轮缓缓从水雾中露出来。她睫毛一挑:“呦,还真抢了八百万元晶回来?”

便在此时,远处突然听得阵阵锣声。

与土匪激斗的雪郡府兵听到这锣声,纷纷撤退。

董话正觉得诧异,便突然觉得眼前一花。

刹那间的白芒洞照巨野湖畔,董话一眨眼,便看到飞虹自西边而起,笔直地朝着巨野湖上那一艘巨轮射去。

董话大惊失色:“怀安的洛璃剑!魏寨主有难,我们怎么帮忙?”

刘大娘一点都不担心,魏老头这么大摇大摆的驾船驶入巨野湖,明摆着是要单挑怀安,那还帮什么忙?她慢慢转身,眯眼瞪着董话,淡淡笑着:“你怎么认得这是洛璃剑?”

……

白色的剑被怀安抽出来之后,无数的真元便从剑身之上倾泻而出。

那汩汩而出飞速远略的真元是那么的充沛,乃至于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那剑鞘本身就是一口被压抑了千万年的泉眼,一剑拔出之后,泉水便不可遏制地滚滚喷出。

怀安的真元是那么的纯粹,白得就像是雪郡的雪。

那真元一泄,便是盖天之势,蕴藏怀安最强剑意的真元刹那间便泄开十里。在巨野湖畔交战的土匪官兵们看来,整个世界都已经被白色的真元笼罩,仿佛雪野在天。

紧接着怀安便顺势松开了手指,仍由手中长剑跟着已经倾泻的真元激射出去。

白芒在前,洛璃在后,齐齐朝着巨野湖心而去。

怀安这一剑决然至极,看上去似乎是决心一剑将魏无忌格杀。

骆鑫此时刚到刘大娘身边,看到这漫天剑光,骆鑫忍不住赞叹道:“青云门的王海升也不过如此吧!”

周涛一个人怔怔看着起于西天的一剑划过天空,心神也有那么一刹那的摇曳。心下忍不住感慨道:到底是雪郡第一人啊!

此时此刻,周涛顾武等人都已经从巨轮上悄悄离开,经由芦苇荡朝着巨野湖北边赶去,想要默默包围怀安。可此时怀安一剑射出,这几个人全都停下了脚步。

陶安吓得牙齿打颤,慕容秀城也愣愣看得表情凝滞。

顾武只觉得有些腿软。方才在船上,几个人还讨论着要包抄围攻怀安,可七寨这几个人加在一起,能抵得过怀安这一剑吗?

魏无忌凭栏而望。他浑然忘却了头顶的天蚕神阵,看着烟波浩渺,天地苍苍的水域,他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才感觉到那么一点点当土匪的快意和自由。

已经快到巨野湖北岸的刘仲才此时顾不得看魏无忌,他来回张望着,心中诧异道:“那个春生老头呢?他怎么还不出手?”

眼看洛璃剑便要来到船头,却不见魏无忌有任何动静。原本还极为淡定骆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显然也极为不解:“魏老头搞什么呢,还不出手?”

刘大娘看了骆鑫一眼,不屑道:“着什么急?这怀安剑术固然高明,可也是个没脑子的,跟王海升差得远了。魏老头可是修念术的,在念修面前,怀安竟然还敢御剑,这不是给老魏送兵刃去了吗?”

魏无忌看着激射而来的洛璃剑,心中豪情万丈。

剑还未至,风已经大作,直吹得魏无忌浑身衣物猎猎作响,便是他脚底下的巨轮,也都停滞不前,甚至开始倒退。

驾驶舱中的朱武此时猛地冲出船舱,一个鲤鱼打挺跳过栏杆。

“噗通”一声,朱武的身子没入巨野湖消失不见。

魏无忌浑然没有察觉,十五年了,他等这一刻已经太久。

当初神兽幽狐被镇压,欧阳传奇自然是主犯,可薛少游和怀安也是从犯。若不是他们两个居中控制天蚕阵,欧阳匹夫又岂能镇压神兽?

只是当年他魏无忌只有一刀,而那一刀砍向了欧阳传奇。过了这十多年,当年的旧伤才慢慢好彻底。欧阳传奇已经身死,这怀安和薛少游,他迟早要找上门去一个一个报仇。

无数真元齐刷刷朝着魏无忌身上涌去,魏无忌怒目直视,仿佛奔腾河水一般冲来的白色真元遇到了礁石,瞬间从中分开,全被魏无忌极为坚韧强大的念力格挡开来。

真元从中错开,尽数落在了巨轮之上,栏杆甲板支离破碎。

可怀安的真元虽被魏无忌的念力格挡开来,可藏于真元中的剑意依旧穿透念力屏障,将魏无忌一身衣衫割得破碎不堪。

丝丝缕缕的布条纷纷掉落,其间还沾染着斑斑血滴。

“来得好!”

魏无忌放声大喝,终于出手。

此间木屑水浪纷乱于眼前,狂涛风喝嘈杂于耳畔,让人眼前模糊,身前缭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摸不着。

可魏无忌丝毫不受影响,他一跃而起,朝着天空跃去,同时手臂上扬,身如利剑,仿佛要刺破这遮天的真元。

随着他的起跳,平涛号终于全然毁灭,碎成一摊木屑荡于水面,仿若浮萍。

怀安冷眼看着,只觉得心头一刺,隐有阵痛。

校尉见状大惊失色:这木屑之中,哪有一块元晶存在?这些土匪把八百万元晶藏哪儿了?

这一剑从气势到剑尽,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

一剑过后,庞然巨轮荡然无存,巨野湖上狂涛不止。

魏无忌从散尽的真元中闪出,手中却擒着一把通体透明的白剑——正是怀安的洛璃剑。

依稀看到这一幕,顿时张大了嘴巴,他朝着怀安看去,只见郡守大人脸色惨白,冷汗滚滚。

怀安心头刺痛的原因,固然是因为八百万元晶消失不见,更是因为他的洛璃剑已经被人抹去剑意,与他断了联系。

魏无忌从天而降,他头顶的白云被怀安一剑倾泻的真元一挥而净,他周身的晨雾被剑气扫荡一空。

他靠着蓝天而落,阳光从他头顶射下,这一刻,魏无忌仿佛天神下凡。

“天雪一刀弑!”

天雪神弑乃是魏无忌刻苦专修的念术,其本质是一套刀法,其中更有精妙刀招十二招,但他教了欧阳行一招,他自己也只用一招,这一招也是天雪神弑刀法的最后一招。

洛璃剑被魏无忌猛然麾下,他以剑为刀,以念为元。

如果怀安的一剑是亘于天地之间的横断,魏无忌的一刀便是上下而断的竖列。

雪郡校尉已经看傻了眼,他根本想不带在雪郡还有人能在郡守大人倾力一剑之下不死,而且还能夺了郡守大人的宝剑反攻。

他赶忙看向身边的怀安,却发现怀安竟然已经不见了身影。

等他再次转头,发现怀安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巨野湖的上空。

怀安以身为剑,竖掌刺向魏无忌。

这是雪郡第一人的决然,也是雪郡第一人的骄傲。即便手中无剑,也要拟身刺出。

魏无忌刀意不断,一剑落下。

怀安的身子从浑然庞大的刀影下闪过,穿过魏无忌的身侧,出现在了魏无忌身后。

血花一闪,怀安身上的铠甲从中而破,列成两半。

一道拇指宽细的刀伤从他额头处裂开,蔓延到身下。

怀安尤未死,他以浑厚的真元控制着自己已经从中断开的身躯不毁。

魏无忌一刀落下后,身子开始不停地朝巨野湖落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握着洛璃剑的右臂与身子慢慢分离。他的右臂,已经被怀安斩断了。

但魏无忌毫无断臂痛感,他脸上满是笑意。

只是刚刚落在巨野湖面,他便脚尖一点,拖着残躯再次朝空中的怀安袭去。

怀安静静看着冲自己扑来的魏无忌,默然道:“难怪当年能伤了欧阳将军。我只是没想到你的伤,竟然痊愈了……”

此时此刻,怀安能控制住伤势不当场列体而死,已经是很不容易,他哪有余力反抗?

可就在魏无忌冲到怀安身前时,雪郡天地间突然响起一声清吼。

“幺!”

这声音不如凤鸣清脆,却比凤鸣浑厚。

这声音不如龙吟雄猛,却比龙吟绵长。

这声音不像是耳朵能够听到的,它仿佛是直接子啊脑海炸响的。

这声音从地底深处传来,直轰魏无忌的脑海。

魏无忌感觉自己浑身麻木了一般,刹那间忘却了身前的怀安,也散了左手上决然的补刀。

他转身望向东边,不自信地喃喃道:“天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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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戛尔尼子爵抱恨终生的是他在1793年那个夏天的中国之行,倒不全是因为他辜负了英乔治三世国王陛下的神圣使命,令他无法宽恕的是自己,他竟愚蠢地允许大清帝国的官员在公使船的桅杆上悬挂用中文写成的告示,那告示写的“红夷进贡”四个汉字明显带有屈辱性,伤了大英帝国的面子。没有适当的理由可以解释,那么他一定是被东方燥热的阳光烤昏了头。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的夏季格外酷热,即便是天津卫的入海口一大沽口,太阳也像熨斗一样烘烤着海面,海水仿佛煮沸的汤,泛起阵阵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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