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白天遇见的大汉,就是那些追杀曹嵩等人的贼人之一!
段斌记得,那些贼人追杀曹嵩,发生在泰山郡。可为什么会有一个恰巧在彭城内?
“这是巧合吗?”段斌不禁想到。
“这绝对只是个巧合!绝对只是个巧合!”
同一时间,在一间密室内,那个白天逃跑的大汉哭喊道。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在他旁边,一名瘦弱的男人困惑道,“老梁,你确定你没认错人?”
“绝对没认错!那个人绝对是救走曹嵩的白面书生!”被称为“老梁”的男人急道,“一旦他发现我们在这,劫杀曹操亲戚的罪名怕是藏不住了啊!老齐,我们该怎么办?”
那个叫“老齐”的男人一把推开他,“你急什么?那个男人不是信誓旦旦地向我们保证过吗?消息绝对不会透露出去的。”
老梁却还是心慌意乱,对这天大的巧合措手不及,“可那个白面书生来到了彭城啊!他旁边还跟着刘备的大将张飞啊!你不晓得,他骑着马追我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了!”
“难不成……”老齐眯起眼,怀疑道,“那个小白脸被刘备找来,是为了取回地图?”
“那可不得了!那个小白脸不仅来了,还是来取回宝物的!”老梁颤声道,“刘备也知道地图被盗的事,还查到了彭城来!那个男人不是说自己行动万无一失吗?他是不是在耍我们?!”
老齐直接拍打老梁的脑袋,怒斥道:“你慌什么?你在劫杀曹嵩的时候可没这么胆小!”
“我这不是担心咱黄巾吗……”
老梁还没说完,老齐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手指放在嘴巴上,“你TM疯了吗?!你说话那么大声干嘛?!这里是密室,但大晚上的,天晓得你这牛声会传到谁的耳朵里!”
话音刚落,两人隐约听见有脚步声接近,声音仓促,步声频率较高,感觉不是一个人。两人憋住呼吸,耳朵贴着墙,仔细听声音的走向。
声音越来越大响,两人心跳加速。大晚上的,谁会出来在小巷里走?不可能是巡逻兵,他们才不会来这狭窄的小道上。
是普通布衣?还是自己人?还是——那个小白脸和他的同伙?
由于老梁带回来的坏消息,两人听见脚步声便开始惊慌失措。
半响,脚步声到了他们这里就戛然而止,那些人停在了自己的上面。
这间密室处于地下,离地面距离不足十厘米,而且密室的墙面有些松动,空气可以透过墙壁穿进来。隔音效果也很差,虽然听得清外面的声音,里面的人的声音外面人也听得清。
两人憋住呼吸,向后退步。
听见上面人的窃窃私语,老齐感觉有点熟悉,好像是同伴的声响。
老梁似乎也注意到了,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一股骚味扑鼻而来,越来越浓。墙面上方的缝隙里,也有不明冒气的黄色液体渗入。
“你们大爷的!敢在你梁爷和齐爷头上方便,活腻了是不是!”老梁畅快地放声大喊。
上面的同伙听到了下面倒霉同伙的喊声,笑着向他们得瑟。
老梁捂着鼻子,正想还嘴,突然上面同伙的笑声戛然而止,只听见他们的呻吟声,不久后又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吓坏了老梁和老齐两人。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齐梁二人,与上面的段斌发出了相同的疑问。
“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就这样在路上撒……方便了!还那么刺鼻!呕……”段斌捏住鼻子,皱眉道。
“喂,这些家伙穿的衣服,是不是有点眼熟?”一名暗部问了其它两名同伴。另外两人都一致点头。
这是黄巾兵的服饰,绝对不会错。
“他们身披土黄衣裳,头戴黄巾,会不会只是巧合?”段斌虽问,但他基本也信他们是黄巾兵。
“相信我们不会错,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黄巾兵,我们可跟他们打过很多交道。”一名暗部成员自信道。
“他们睡觉都不换衣服吗?就全身黄地睡了?”段斌问道。
“就算身着黄衣黄巾,但衣着单薄,不用怕热,晚上睡觉自然畅快。”一名暗部回答道。
“可是黄巾兵为什么会在这里?照道理他们应该是要被逮捕的。”另一名暗部道。
“张闿不就是黄巾旧部吗?”段斌想到刘备所说的线索,张闿可能偷盗本名章与地图以报复陶谦,“难道这里是张闿手下的地盘?”
“张闿的骑都尉一职由陶谦所除,可他现于笮融手下。”第三名暗部说道,“据我们所查,张闿的手下会负责维护佛徒集会的秩序,由于笮融的佛徒成千上万,张闿的手下想必也遍布彭城、下邳和广陵。”
“而且,据说张闿要求部下都维持着原先黄巾军的着装,说是念旧所致。而且陶谦也默认了他们的要求。”另一名暗部补充道。
“原来如此。”段斌紧盯那些晕倒的黄巾兵。就算不同地方的黄巾可能存在着装差异,但段斌敢保证,他们的衣着跟当时追杀曹嵩的贼人,一模一样。
如果他们真的是张闿的手下,那为什么他要去追杀曹嵩?那场追杀后,据段斌得知,他们当时位于华县、费县的管辖地,是陶谦从阙宣手上夺下来的土地。
张闿可是陶谦手下的骑都尉,在陶谦的领地内劫杀曹操的亲属。一旦事情败露,恐怕徐州又要面临一场灭顶之灾,张闿等黄巾旧部也性命堪忧。
这时,段斌听到了微微的震动声。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三位的名字呢?”
“?”三名暗部看向段斌。
“记名字稍微麻烦了点,不如起代号,分别叫你们甲乙丙吧。”段斌分别指定三人的代号。
“代号?”三人不太能理解这一称呼。
“意思就是一个人在做一次任务中临时起的名字,与原名相异,这样就不会暴露身份,同伴称呼起来也会方便。”段斌解释道。
“是吗?这代号的定义听上去好像在暗部很常见,可我从来没听过这一说法吗?”甲乙丙疑惑道。
“总之,甲乙丙,你们看。”段斌指着地上流动的黄色液体,“它一直在往一处流动,留在地上的量越来越少了。”
甲乙丙也注意到了这一现象,这说明液体透过地面的缝隙一直向下流。
甲随手抄起一根木棍戳向缝隙,感觉这块地面稍有松动,用力戳动,弄出了一个小洞。四人发现在洞内,有一间简陋的地下密室。地上灰尘多,上面还留有脚印的痕迹。
“艹!怪不得那群家伙边方便边傻笑的!原来是在向里面的蠢蛋得瑟!”乙指着晕倒的黄巾兵,气愤道。
“他们肯定还没走远,咱们去抓住他们!”段斌命令道。
在这块区域,小巷与小巷交错穿插,路线凌乱。又因为是佛徒的住处,路上到处堆积着念佛时用的杂物,走起路来特别不方便。
老梁和老齐拿着武器,打算去通知其他的黄巾同伙。可是就算知道怎么走,但现已深夜,总归会摸不清方向,而且杂物堆积,行动速度缓慢。
这时候暗部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飞檐走壁。
甲乙丙迈出轻快的步伐,灵活地在房屋上跨步走去。就算房屋简陋,砖瓦可能存在松动,他们的轻盈脚步没有放慢一点。
可惜,以上的优势根本不适用于段斌。
段斌跌跌撞撞地在房屋上奔跑,小心谨慎,却又防不甚防,几次踩空,差点跌倒,还踢掉了几块砖瓦,幸亏没发生动静。
在屋檐间跳来跳去,有时脚刚一落到屋檐,脚下接触面突然松弛晃动,段斌差点坠落。
“这是必要的经历,这可是学习飞檐走壁的好机会!”段斌不停地自我安慰,向前艰难进发。
甲乙丙的背影渐渐远去,段斌好不容易稳住了步伐,觉得自己可以平稳掌控速度与平衡后,开始加快速度。
“呀吼~”段斌“灵活”地跨越屋檐,逐渐放飞自我,可他没想到,自己刚飞没多久,就被狠狠地拉了下来。
他跨的步子太大,直接跳到了屋顶的正中。而起飞的段斌没有注意到,这屋顶是柴草做的。
…………
“啊吼!”伴随着段斌模仿不标准的关西口语,他落到了屋内。
还好,这屋里的地上铺的都是柴草,段斌掉到上面不会太疼,可随即有一股骚臭味和女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段斌回过神,发现屋里有一小圈猪棚,和一名在柴草堆上的女人,看她衣衫单薄,想必是在这里睡觉。
“啊——”女人见有陌生男人从屋顶落下,以为是盗贼,欲尖叫。段斌急忙捂住她的嘴,让她别出声,以免惊扰到别人。
“安静点!我不是小偷!相信我!”段斌低声对女人道。
女人被段斌捂得没有力气,连忙点头,不再挣扎。
段斌把手放下,注意到外面没有动静,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和这个女人的身体贴得太近,马上挪身子远离。
“失礼失礼。”段斌脸红,把面罩摘下,透透气。
此时他注意到在女人的旁边,有几个打开的盒子。段斌一见,其是几盒香粉和胭脂。那女人身上的香味,想必是涂了这些化妆品的缘故。
可这香味中混杂着猪的骚味,段斌闻着难受,这可比之前马厩的臭味要猛烈得不少。
为什么这女人要睡在有猪棚的屋子里,这几盒香粉和胭脂显然和这环境不搭啊。
段斌注意到,那女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脸看,还慢慢地向自己靠近。看她炯炯有神的眼睛,段斌意识到不妙。
“姑娘,我有要事要办,抱歉惊扰到你休息了,我先退下了。”段斌刚想起身,便被那女人捂住嘴巴,扑倒在地。
“公子……大人,小女子有一事相求。”那个女人的身体紧紧贴着段斌,嘴巴凑到段斌耳边,急声道。
你有一事相求,那你坐着好好说话不行吗?用这么粗暴的请求方式,你想做甚?!
女人的体香扑鼻而来,段斌欲挣脱,她继续说话,还略带哭腔,“大人佩剑,又是飞檐走壁,想必是身手好的大人家,请您带我走吧!”
这么突然的事故,段斌没反应过来。
“次日,佛徒聚众,在彭城全国游行……到时我就要被带到吕县了……被献给那群黄巾的臭男人……我会死的,在他们手上,我会死……”那女人急道,“听说那个张闿就在那里,我会被他玩弄至死,我不要……请您带我走吧!”
张闿在吕县?
“我养父还说……听闻骑都尉最近心情特好,不知为何……我这时被送去,他准能捞到大赏……他就丢给我几盒香料,让我打扮……”女人将段斌的佩剑和面罩扔到一旁。
这名女人确实可怜……还有张闿心情特好……
“小女子愿以身……求求大人带我离开吧!”女人只穿着一件肚兜,她紧贴段斌,唇齿不断触碰他的面孔,好勾起这个男人的色心,让他答应她。
“力气怎么这么大啊……你……给我停下……!”段斌不断挣扎,正要摆脱之时,突然神经绷紧,察觉到了异样。
这种感觉往往是对敌意的警觉,难道有敌人来了?
段斌抓住女人的大臂,女人还在摆动身体,段斌假装贴近她,这样看上去就像一对男女正在夜里偷情,不至于暴露自己。
可这女人力气不知怎地很大,段斌双手使劲,居然稳不住她。她还身体向上移动,段斌整个脸都被她的锁骨所掩盖,段斌措手不及。
比起被敌人发现,还是先挣脱她为好啊!
别人欲罢不能,自己欲罢不行!
段斌决定不再假装,再假下去,自己真的要“献身”了!
可她力气大,段斌一时无法挣脱。如此戏剧性的一幕,从远处看,竟真的就像男女偷情一般。
而段斌可不会为这弄巧成拙的事实感到庆幸,他现在快窒息了。
这时,自己的余光瞧见了在旁边的稻草上,于月光的映照下,有一道黑影在此,令段斌不免紧张。那道黑影没有动静,后来便在段斌的视野里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确保黑影走后,段斌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女人。
“你这家伙……累死我了……”段斌抱怨道。
“对不起,因为太激动,小女子有点心慌意乱了。”那女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向段斌下跪道歉,“可小女子句句属实,请大人带我走吧。否则,我就叫……”
“你不用那么紧张。”段斌没有注意到她最后没说完的威胁,“我可以带你走,但现在不行。外面有我的敌人,若是带你出去,我二人恐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女人差点喊了出来,还好及时降低音量。
“没错,所以我不能现在带你走。而且以我现在的样子,带你走也不方便。”
“哪您要何时才行?”
“虽然有些委屈你,但能不能到你在吕县的时候?”
女人答应了他,段斌于是从屋中出来,寻找甲乙丙三人。
段斌穿行于小巷中,因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哪,也忘记回去的路,所以他只能瞎走,打算碰碰运气。
可这民巷就像迷宫一样,深不可测,又大又乱,现在又是深夜,段斌绕来绕去,完全没有方向感。
不知多久后,段斌察觉到了异样,在旁边找了堆稻草躲起来,从缝隙中看见两个人站在屋檐上。
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段斌没有看清,可这模糊不清的轮廓,让段斌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而强烈的,亲切感和违和感。
段斌悄悄靠近,正想看清他们手中的东西。可两人不久后便撤离,跑出了段斌的视线之外。
段斌往他们原先站的地方跑去,过了不久,便正好碰见甲乙丙三人,和两具尸体。
暗部丙说,他们花了很长时间,终于要追上这两个东躲西藏的黄巾兵的时候,突然两人倒地。等探了脉搏,两人已不省人事。
他们注意到远处的两名敌人,但敌人并没有对他们动手,而是转身离开。甲乙本想追击,可相距较远,追了良久,空手而归。
“那两人不知怎地,那么远的距离便能精准命中他们的脖颈!”段斌检查两具尸体的状况,丙在旁解释道,“不是飞刀,也不是毒针,我们从伤口里只找到了这个。”
“很奇怪的暗器,无毒,不尖锐,很难想象那些人从那么远的地方投掷这个暗器,还能命中目标。”乙同样疑惑不解,甲也表示不可思议。
段斌接过暗器,手却是激动到颤动!
那件东西,和之前那两人手里拿的东西一样,充满了亲切与违和感!
他满脸诧异,心头一震,宛如五雷轰顶!
这个暗器的出现,比陶谦每天派刺客刺杀自己还要惊心动魄!
段斌望向天空,扪心自问。
“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这一夜,段斌没有睡觉,他一直呆呆地看向窗外。直到白天,太阳从东方升起,段斌点点头,才趴在床上,还没闭上眼,就被甲乙丙给叫走了。
三人都不明白段斌这一夜未眠,到底在想些什么。
“难道他曾被此暗器所中,心里留下过创伤?否则怎么可能如此心事重重?”三人困惑地想。
据段斌所言,明日一早,佛徒会有一次活动,他们聚众一路游行,会途经吕县,而骑都尉张闿就在那里。他推测张闿在那里有什么行动,既然笮融不好接近,那就去找与之关系密切的张闿。
毕竟,张闿也有偷取本名章与地图的嫌疑,据段斌猜测,张闿在吕县,说不定就是在寻找陶谦提前留下的遗产。
而且劫杀曹嵩一事,段斌也要找张闿弄弄清楚。
四人换上之前被弄晕的黄巾兵的衣服,假装成护卫,混入游行大队中。还好之前那两名敌人没有处理他们,估计是没注意到吧。
早上,诸葛瑾起来,发现自己旁边放着一个竹片,上面刻道:“赴吕县,寻张闿,盖有进展。”
诸葛瑾将竹片的内容告诉了刘备,两人表示张闿由段斌负责,他们全力以赴搞定笮融。
上午,游行大队出发。与此同时,陶应因为下邳事务繁忙,以及与陶商水火不容、不想与之同在一城,只好延后粮草之事,便与刘备等人告辞,回到下邳。
另一方面,在吕县郊外的山地里,一群黄巾兵正在开凿挖地。
“恭喜张都尉,喜得丰足财粮!”一名英俊男子抱拳贺道。
“还不够还不够!这才挖了一处呢!”站在瞭台上,张闿单手一挥,对目前的成果不太满足。
“就算只挖了一处,收获也是颇多啊!”英俊男子笑道,“都尉大可放心,陶谦曹宏此时无力处事,我们迟早能得到所有的遗产!”
“就算他们身体好着,也管不了咱们!”张闿自信道,“老笮跋扈惯了,有他为咱们仗着,不愁事办不成!事不行!”
“都尉,您还是尽量少用这个词吧。”英俊男子摇头道,“这读起来还是不太吉利啊。”
“嗯,没事,我不拘小节!”张闿挥挥手,沉溺在马畜弥山的幻想中,“到时有了这些宝贝,何苦屈身于陶谦老贼的窝里!何愁不复黄巾荣光!平徐州、得天下,都不在话下!”
英俊男子看着沉浸于美梦的张闿,只是淡淡一笑,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事不行!”张闿欢呼道。
不知何时,一封密信,历经长途跋涉,来到了数里外的濮阳。
该信中写道:“徐州州牧陶谦,私下与黄巾余党合谋,欲劫杀曹太尉等人,以报去年徐州战败之仇。
草民无能,但求曹公心知肚明,使陶贼不得好死!”
密信信尾,还附带了一张笑脸。
与密信一起被送来的,还有陶谦写给黄巾余党的联络信。信尾,敲有陶谦的本名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