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一片死寂。
半晌后，才响起霍寒川低沉略微沙哑的声音——
“她会是霍家未来的主母，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妻子，不论她是生还是死，是贫穷还是富有，我都会选择她，这一点，无人可以更改，而且，是我配不上她，所以，你担心的那一切，都不成立。”
霍继业脸色一僵，冷哼了一声，“你说什么？你怎么会配不上她？”
霍寒川一脸平静的开口，“这些年，你们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小宝的亲生母亲是谁吗？”
霍继业背脊紧绷，心脏陡然疯狂跳动着，连声音都有些无法控制的发颤，“没错，当年小宝来得太过突然，若不是我亲自做过亲子鉴定，也绝不会相信他是你亲生的，你……当年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女朋友，也没跟任何女人亲近过……”
当年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谜，霍继业怎样都无法查证到小宝的来历，这些年，他也一直不肯死心，但不论他怎么查，都查不到丝毫讯息。
霍寒川微微垂下眸子，眸底浮动着无数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绪，旋即一字一顿的开口，“她就是小宝的生母。”
“什么？！这怎么可能！”霍继业满脸惊骇之色，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可能！
云未央怎么可能是小宝的生母？！
霍寒川一脸平静：“6年前，我被查出患有骨癌，那个时候，无法匹配到合适的骨髓，唯一的希望便是生育一个孩子，使用他的骨髓为我移植，秦夜背着我做了安排，但临时出了问题，于是未央便成了那个替罪羊，最终生下了小宝，但小宝的骨髓与我的匹配程度并不算高，几个月前，未央的骨髓匹配与我吻合，那个时候，她毫不迟疑的选择了手术，否则，我早已经不在了。”
病房内一片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霍继业面色僵硬的盯着霍寒川，内心仿佛经历了一场海啸，他做梦没想到，霍寒川竟然将这些全都隐瞒了下来。
骨癌……小宝的身世……骨髓捐献……
每一件都是那么惊心动魄生死攸关，但自霍寒川口中说出来，却是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述说最寻常的一日三餐而已。
“一直以来，都是我配不上她，她光明磊落从无半点苟且，可我却不敢轻易提及那件事，所以，请您理解，今生今世，我绝不会再做半点伤她之事。”霍寒川道。
霍继业心头蓦然一颤，整个身体都绷直了，“那……你打算一直瞒着她？”
霍寒川深潭般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波澜，眸光微沉，“我不知道。”
5年前那件事，一直都是云未央的禁忌，但云未央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可他呢？
霍继业强压下心底的震撼，他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罢，只要你和小宝高兴，我也不再强迫于你，不过，寒川，她既然是小宝的生母，便是我霍家的媳妇儿，你努把力，早点把人给娶回来，我和你妈……咳，还想再多抱几个孙子。”
这画风是不是转变得太快了一点？！
刚才还一副死都不肯松口的架势啊喂！
霍寒川顿时满头黑线，你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人家都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儿子好么！
多抱几个孙子……
想得倒是挺美的！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某人愿意，他倒也想多生几个，这样就能把某人给拴牢了，看她还怎么出去蹦跶！
霍寒川捏了捏眉心，“我尽量。”
霍继业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尽量！娃都给你生了，你难道还没办法把人给娶回来？我看你就是不上心！”
霍寒川：“……”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还以为霍继业会千方百计阻挠，没想到，这么快就转变阵营了。
说好的，节操呢。
……
霍寒川走后，霍继业把林蔚叫了过来。
霍继业独自站在阳台前，一手扶着手杖，苍老浑浊的目光，没有聚焦的看向漆黑的夜空。
“主子。”林蔚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霍继业收回视线，“来了。”
林蔚：“嗯，主子有何吩咐？”
霍继业动作迟缓的转过身，“你自小跟着我，也有二十几年了吧。”
林蔚一怔，漆黑的眸子带着疑问看向霍继业，霍继业轻笑了一声，“二十几年……时间倒过得真快，我也老了，身边也不再需要……”
扑通一声，林蔚双膝落地，“主子！”
霍继业垂下脑袋，伸手揉了揉林蔚的脑袋，“起来吧。”
林蔚眼眶泛红，却是一动不动，“主子，您是要赶我走吗？”
霍继业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这些年，你一直待在我身边，虽然不是我亲生，我却也是拿你当半个儿子对待，你陪在我身边的日子，倒是比寒川更多。”
林蔚盯着霍继业，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霍继业松开手，眸底划过一抹不舍，然后背过身去，哑声开口：“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护着我，去替我好好护着小宝，从今以后，他就是你新主子。”
空气里一阵骇人的死寂。
林蔚跪在地上，良久，他才在地上重重磕了3个响头，“林蔚自幼蒙主子收养，今生今世，林蔚只有主子一个主人，今后林蔚不在身边照顾主子，请主子保重，林蔚在一天，便会守护小主子一日，请主子放心。”
霍继业沉默了片刻，开口：“好……你去吧。”
林蔚自地上站起来，朝着霍继业深深鞠了一躬，这才离开。
霍继业站在阳台上，身形微微晃动了几分，面上逐渐浮出一抹萧瑟，他看着浩瀚夜空，心中竟生出几分悲凉之感。
人生一世，原来也只不过如蜉蝣一生，不知不觉间，便已是老之将至。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身走进病房，视线落在黑色茶几上，茶几上，摆放着一份刚送来的亲子鉴定报告。
“依据DNA检测结果……生物学亲缘关系的成立为99.99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