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才刚刚说出口，那孩子瞬间就呆愣在了原地。
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从来都不知道。从他记事开始，回忆里就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但是正因为好奇和未知，才让他将那个女人诠释为最完美的母亲。
是任何人都不能比拟的，是他心目中最好的妈妈。
但是此时父亲看着自己的眼神里，阴冷得让他几乎迷失了道路，那些未知，带给他的也不是好奇，而是恐惧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良久，顾晨阳才干瘪瘪的说道，一双眼睛巴巴的瞅着自己的父亲。
他不过只有五六岁的年纪，没有去恨那个抛弃掉自己，只留他一人在父亲身边的母亲，就已经很好了。
然而顾彦北却是转头，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空空荡荡的房间当中，敲击声清脆悦耳，而他的嗓音低沉得伤感。
“我可没有这么说。只是，你对那个女人的期望也太高了吧？齐丽虽然在性格上是有些懦弱，但这些也不允许外人来说三道四。”
男人一笑，唇角的笑意挂着淡淡的嘲讽。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孩子，整张脸都述说着威严。
顾晨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但是他却是咬着嘴唇，仰起脸来，一脸倔强的看着顾彦北。
“不！我不允许有人诋毁我的母亲，但是齐丽不一样，她的所作所为，就是和外人说的一样！”
他一张小脸气得发白，在这个男人强大的威势之下，他就像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羊羔，在对着凶狠的饿狼叫唤。
果不其然，顾彦北笑了一声，他的脸藏在阴影里，一双眸子黑得深沉，也不知道是透过底下那一张倔强的小脸，想到了什么，他缓缓说道。
“没关系，以后你自然是会见识到的。但是我说的话，你必须得记住，不管齐丽嫁不嫁给我，该有的礼数，你就应该要做全。”
顾彦北这才将目光集中在了孩子的身上，看着这个半大的孩子，冷峻的小脸上全是一副不应该属于这个年龄的深沉，他心下有些淡淡的萧瑟之意。
男人转身离去，独留那孩子站在原地，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小拳头。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我会见识到？”
他语气愤愤的，然而最后一句话，音调却是抖了抖，带上了哭腔。
男人的脚步不停，房门被关上，整个房间只有书桌上一盏小小的台灯，在四周蒙上了一层昏黄的灯光。
孩子沉默的站了好一会儿，再抑制不了情绪，失声痛哭，地上滚落着晶莹的水渍，盈盈的散发着光泽。
他会见识到吗？
怎么见识？
……
许素素从办公室出去，打算去见见那个新找上门的公司，身旁的会议室小助理早就已经窜去面见顾客了。
她带着满面春风，一脸无可挑剔的完美笑意，走到了会议室去，杨依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正在和对方说话。
看那女人的模样，似乎颇有几分笑里藏刀的感觉。
许素素抖了抖，脚步轻移，缓缓走了过去，“杨总好。”
她对着另一个男人也同样颔首鞠躬，杨依茜看到她来，似乎有些紧张，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面前的男人给抢了先。
那男人转过来看着许素素，笑道，“许小姐，好久不见。”
许素素愣了愣，认出来这个人是顾彦北身边的一个助理，而会议室的助理此时恭恭敬敬的站在杨依茜背后，一脸认真的观察别家的助理究竟怎样工作。
她只是呆愣了一瞬间，随即反应了过来，对着那男人说道，“这次的订单是周助理你来谈的吗？”
周祁点了头，说道，“这次公司有一个八月底的交流会，宴会举办地点是在上海，规模不大，主厅百人场地，两侧厅要把本部三千员工全部装下……”
那人在许素素有些发楞的表情之下，淡淡的说了一长串，嘴巴就好像是一挺机关枪似的，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三千多人……这还叫做规模不大吗？
但她还是认认真真的听完了所有的要求，杨依茜坐在主位上，双手撑着桌面，她一身精练的黑色套裙，眉峰倒竖，露出些不太乐意的神情出来。
周祁终于说完之后，杨依茜才冷笑了一声，“我不是和他说过了吗，我们公司可高攀不起他，帝都这么多家宴会设计，不至于找来找去还是找到我门上来了吧？”
她说话时，一次都没有看许素素，仿佛一旁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许素素有些愣愣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规模，杨依茜会选择让他们另择别家。
周祁笑了一声，看着许素素说道，“我们公司综合评判了一下，上次厉氏集团的宴会设计我也去了，很不错，很符合这一次的主厅设计。”
他通篇没有提到一句顾彦北，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个男人插手，还是说他故意没有将那个男人搬出来。
但是自己只是个设计，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杨依茜的手里握着，她若是不想和顾氏合作，自己也阻拦不了。
她便收了心思站在一旁，在最后下决断之前，她只能一句话都不说。
然而周祁他并不恼，只是说，“杨总，这一次的宴会，我们是评判之后，选择信任你们公司才会来的，三厅的设计，也算是给许小姐一个开拓本事的机会吧？”
他将目光落到许素素的身上，眼里都是希冀的光。
许素素一时有些作难，看向了杨依茜，那女人低着头，看着桌上的一纸文件，并不看她，似乎是将决定权转交到了她的手中。
顾氏的宴会不算小，交给他们做，收益问题肯定不小，这样三厅的设计，也算是给了她一个磨炼。而她也隐约的知道，这个往前和顾彦北交好的女人，如今为何竟会否决掉双方的合作。
她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许素素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对周祁展开微笑。
“周助理，我们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