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
骄阳似火!
东市酒楼后院凉亭下,房俊坐靠在椅子上,面前长桌上一本名单摆放其上。旁边同样坐着房贵,而在他面前摆放的则是一贯贯铜钱。
长桌前,酒楼中大部分伙计等着烈日恭敬而立,神情激动。
“看来你们都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房俊扫视一眼,面带微笑,“现在已经月末,这段时间在大家的辛苦下,房府赚取了不少钱。
虽然你们是卖身房家的仆从,房家承包这你们一切用度。但吃水不忘挖井人,从这个月起房府将根据每人的贡献,给予你们一定的工钱。多余的话不说,等会点到谁的名字,就上前来领自己的工钱。”
“谢二公子……”仆从中顿时一阵喧闹。
“安静安静!”房俊压压手,目光转向名单,“房栋,五百文,上前来领工钱,好好做,再接再厉……”
“是!二公子,谢二公子……”
“行了,领过工钱赶紧去干活吧。”房俊笑着摆摆手,继续点名,“房喜……”
……
随着名册上名字一个个被勾去,院子中也渐渐冷清下来。
当最后一人离开院子,一旁房贵再忍不住开口道:“二郎,咱府里这些天好不容易转了些钱,平日里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便是,这发工钱的事……老奴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房俊笑着不以为意道:“房叔还是想不明白啊!有工钱,是他们干活也有个盼头。不过是百十人而已,钱加起来现在一天便赚回来了。”
“唉,算了,老奴糊涂了,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其实这些天再看着他们奋力干活,老奴就知道二郎你是对的。”
“贵叔不必在意,现在的人都只是还停留在‘奴婢贱人,律如畜产’的思想上而已,我这也不过是开了个头,以后的房府都会用这种方式雇佣家仆,将来这种方式也会渐渐演变成主流。”
“…封地那边也是吗?”房贵犹豫道。
“没错,既然都是为房府服务,不能厚此薄彼。而且咱府上也不能容纳这么多人,会遭猜忌,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这种花钱雇佣的方式。”
“那之前的造册……”
“让我爹送民部(户部,唐高宗为避李世民名讳,并未避讳自己姓名)去吧!虽然需要赋税,但总比一辈子为奴好。”
一代落贱籍,世代为贱籍。
流民虽然与贱籍差不多,但终究还不是贱籍。一旦卖身之名落入民部,除非主家愿意,否则再想脱离根本无望。
“可这样…人是不是多了点,虽然比之去年走了许多,但名册登记也有六百余人,这些人下来可不是小数目……”
“哈哈……贵叔不必担心!”
房俊笑了几声解释道:“登记的人数虽多,但除去不能作雇佣的老人和孩童,有个半数余些便是不错。
而且这个月对他们的投资可不小!衣、食、住这些东西下来,花费的基本抵得上他们数月的工钱,这是提前投资,所以这个月不会给他们发工钱,下个月起我们会帮他们交租、庸、调,也都从他们应得的工钱里扣除。”
“那要不要…将册本晚几月再交给相爷?能少交些税赋。”
“没必要,小钱而已,这么多人养着民部没个登记,会落人把柄。”
房俊从旁边拿起几串铜钱,继而转口道:“对了贵叔,明天你将手里安排一下,拿着册本我们再去封地一趟。”
“好!”
房贵点点头,望着走去的背影,虽然还不过只是个少年,但房府上下…怕是至此已没人将他当作一位十四岁少年了。
……
走到账房前,房俊推门而入。
入眼处,中间桌子…三个小姑娘各坐一边,桌面上摆放一副棋盘,小侍女与武珝相对而坐,俏眉微蹙,小手各执黑白色子,“厮杀”正兴。
一旁的武顺与门处相望,两小手下能看到一本账册被压着,目光落在棋盘上,一脸认真的模样。
听到动静,三个小姑娘齐齐投来视线,对弈的两姑娘顿时面露欣喜。
“少爷……”
“臭房俊,快点过来……”
房俊听着顿时脸色一黑,几步上前,抓着那张俏脸蛋就往两边扯,“叫…俊—哥—哥,再敢在我的名字前面加个‘臭’字,就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哼…才…不怕…你呢!”武珝吐字不清嘴硬道。
“是嘛!”
房俊凶起目光,伸手将她抱起转身而坐,然后反压在大腿上,另一只手高高抬起便要落下。武珝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脸上摆手求饶。
“不要…俊哥哥,俊哥哥我错啦……我再也不敢了……”
“哼!这是你第几次‘再也不敢了’?”
房俊不以为然,板着面色,抬起的手掌还是依然落下。随着几道“啪,啪……”响起,武珝咬着嘴唇顿时老实下来,耳根处瞬间红如血色。
一旁的武顺看着也是无奈,这些日两人基本每隔两天便会闹上这么一通,虽然她有心向着妹妹,但每次事因又都是因为自家妹妹,着实令她难以开口。
“房…房公子,珝儿只是无心之言,还请……”
“顺娘不要给她求情,小丫头这次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
说话间,他又是几巴掌落下,便将她翻身抱坐在怀里,然后就看到一双红红的眼睛几欲落泪。
沉默一瞬,房俊感觉此时心都要化了,轻轻拨开她的鬓角柔声道。
“委屈了?”
“嗯~!”
“知道错了吗?”
“嗯~!”
“以后要叫我什么?”
“俊哥哥!”
“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嗯~!”
循循诱之,哄好武珝。看着她这般萌萌的模样,房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眼前的俏脸。坐在对面小侍女也不时偷偷看上一眼,眼中露出羡慕的目光。
房俊心中暗叹,对于武珝常常故意惹恼自己,他又怎会猜不出…这是在劫掠自己的关注。
武则天是怎样的人?
他不知道。
但是从史书记载,她自感业寺辗转回宫,开始杀皇后、杀贵妃、杀女儿、杀姐姐……直至杀的李氏人口凋零。
且不论之后有多少为权,就单单前面那些争宠所为,便足以令人胆寒。
所幸,现在他怀里抱着的是武珝,但已经出现的“争宠”苗头,让他不得不作起打算。他可不想在将来,自己的后宅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