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回到学校后,苏沉鱼便很少见到王鹤鸣了,就算在辩论社偶尔见到他,两人也都保持着刻意的距离。苏沉鱼以为自己会如释重负,可有种淡淡的,难以释怀的失落,潜伏在她心底,时不时会跳出来,扰乱她的思绪,然后,再被理智大力地拍回来处。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苏沉鱼在餐厅里碰到苏欣,惊觉两人已有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苏欣,怎么一个人吃饭?黄家伟呢?”
“沉鱼,按说,我该找你商量的,可我,当时太激动……跟他提分手了。”
苏沉鱼霎时呆若木鸡。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他宿舍那群狐朋狗友,叫他去网吧玩儿通宵,我不准他去,还把他那帮损友骂了一顿。他说我不可理喻,吵着吵着,我一激动,就说了分手。”
苏欣一脸委屈,提起这件事还是气愤难平。
“那他呢?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已经好几天了,也没来找过我。”
“怎么能随便提分手呢?你有错,你去找他吧?”
“我不去!他去网吧通宵还有理了?如果他没理,我都得先低头,那我没理的时候,我得卑微成什么样儿!沉鱼,我知道你是为他而来,可我真的很累,很烦!我不明白,为什么得到了,反倒还不如,以前远远看着的时候好呢?”
“人生若只如初见,前人早就告诫我们了,是我们自己执迷不悟。”
两个人心事重重地一起吃了午饭。苏沉鱼不甘心,决定去找黄家伟谈谈。
傍晚,黄家伟在操场上跑步,或许是心情不佳的缘故,他一口气跑了三圈才停下,弯着腰,喘着粗气。苏沉鱼走过去,把一瓶水递到他面前。
“谢谢。”黄家伟接过水,喝了两口。
“我们聊两句吧。”
两人在看台,坐了下来。
“你,真要跟苏欣分手吗?”
“分手是她提的,我有选择吗?”
“当然有,如果你对她,还有依恋的话。”
“怎么可能没有,高考前,最黑暗的时候,她曾是我的光。可她总想控制我,我害怕,我们会变成彼此的地狱。”
“轻易放弃,以后不会后悔吗?”
“前两天,我读到了一首诗,你想听吗?”
苏沉鱼看着天边缓缓升起的一轮明月,轻轻地嗯了一声。
“灯为什么熄了呢?
我用斗篷遮住它,
怕它被风吹灭,
因此灯熄了。
琴弦为什么断了呢?
我强弹一个它力不能胜的音节,
因此琴弦断了。
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可现在我不想当熄灭的灯,也不把苏欣变成断了的弦。”
“所以呢?就这么结束了?”
“顺其自然吧,我们都需要好好想一想。我知道,你担心苏欣,可这是我们自己的人生,可不可以,把这道难题,留给我们自己去解答?”
“你说得对,是你们自己的题,该由你们自己找答案。”
黄家伟走了,苏沉鱼依依不舍地目送他远去,关于爱情,最后的憧憬,在她眼前一点点破碎,随风而去了。她不禁心中,百感交集。困惑着苏欣和黄家伟的那个问题,对于情感经历丰富的她来说,至今依然无解。她绝望地发现,黄家伟笑容里的阳光,融不掉她心底的冰雪。苏沉鱼仰望夜空,慢慢闭上了双眼,黑暗中那束微弱的光,渐渐消失了。夜的凉,渗透到她身体的每个细胞,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被抛入了时间无涯的荒野,那里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有的只是无尽的凄凉和孤独。恍惚中,苏沉鱼有种归期将至的错觉,她呼唤着时光隧道再次开启。可那一夜过后,她依然是二十二岁的苏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