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梁玄发动了三次大战，都未攻城成功，他没料到卢笙训练的军士都这么骁勇，厮杀起来丝毫不输日日操练的正规军队，三次攻城不得意味着吃了败仗。
玉夫人见梁玄大战归来，便为梁玄卸下盔甲，擦拭着梁玄脸上的血迹，道：“夫君累了，妾服侍夫君用饭可好？”
“嗯。”
梁玄看着玉夫人准备饭食的婀娜身资，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和卢笙过上这样的日子，可是卢笙志向不在于相夫教子，这位玉夫人也是自己当日回到京都醉酒乱性收的，梁玄想不起来和玉夫人发生了什么。只是第二日，他赤身躺在玉夫人的闺房，这才收了她做妾。
玉夫人一向是温柔多情，对梁玄关怀备至，不可谓不是一位良配。无奈玉夫人身份低微，撑死了只能做妾，加之梁玄想要以此忘掉卢笙，所以一直带着玉夫人在身边。
行军打仗，梁玄总是推脱太累不肯和玉夫人同房，玉夫人也从未有过怨言，尽心尽力地照顾梁玄的生活起居。
梁玄三次攻城，都没见到卢笙的面，唯一一次看见卢笙的身影还是第一次作战时卢笙高立于城墙上，身披红色锦袍和二公主一起抱着琵琶弹奏后庭花。
战毕，城墙上已然没有一个女人了。
军师建议将其余三个城门围住，一举攻破京都，梁玄在三次败仗之后，采用了这个方法。
卢笙这几日抱着琵琶和二公主学了好几首曲子，二公主不顾及家国仇恨，每日准时来正殿找卢笙。
这日，外面的士兵来报，梁玄准备围城。
卢笙放下琵琶，请二公主回公主苑后，便披上了红色锦袍，在桌子上留下“罪己书”去往朱雀门。
这场战必败无疑，前几次应战不过是卢笙在做最后的挣扎，她还是希望梁玄退兵，可梁玄一但围城，又是死伤过半。佛说：执着如泪，是渐入死亡的沿线。卢笙执着的要杀皇帝泄愤，梁玄执着的要卢笙回头，二人都为对方留有余地，却都不肯进入对方的余地。
卢笙没能杀掉皇帝，梁玄也等不到卢笙回头。
卢笙一路徒步，从皇城走向朱雀门的路，从以前的繁华街市到如今的满目苍夷，不过一月的时间，路上都是伤残的士兵还有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排着队领每日发的粮食，活一日是一日。
罪孽满身如何赎罪？以死吗？或者是愧疚的活着？
卢笙走到了朱雀门，守城的士兵见到卢笙忙跪下行礼道：“主帅！”
卢笙莞尔一笑道：“起来吧，开城门，我要出去。”
“可是主帅，出去便是敌人的军队啊！”
士兵差一点被卢笙这样温柔的一笑酥倒，可她出城做什么？
“我知道，开门吧，不必管我。”
“是！”
城门缓缓而开，卢笙抬脚走出去，才走不过一百米，卢莺儿从城门里追来，喊道：“少主，快回来！莺儿求求你，快回来。”
卢笙回头，便是卢莺儿梨花带雨的模样，她跌跌撞撞地跑来，不顾及裙摆被地上的血水染脏。
糟糕，卢笙暗道句不好。
一只羽箭朝着卢莺儿射来，正中卢莺儿胸口。
“莺儿！”
卢笙赶紧接住卢莺儿的身体，鲜血从卢莺儿的胸口冒了出来，卢笙怎么都捂不住往外冒的血，卢莺儿眼中含泪道：“少主，不可，不可轻易送死，你，你没有错，你只不过是想要推翻暴政罢了。”
卢笙见卢莺儿渐渐的没了力气，胸口的血也不冒了，卢笙抱紧了卢莺儿的身体，道：“你别死，我答应你，只要你活过来，我便不去了。”
“少主，莺儿应该是活不了了，莺儿一直想对少主说，莺儿喜欢少主，是世间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请少主，不要嫌弃莺儿脏。”
卢莺儿说完这句话，便咽气了，卢笙跪在地上，抱着卢莺儿的尸体，道：“莺儿，是我害了你，你这个傻丫头，出来送死做什么？你说话啊！你给我活过来，我求你了，莺儿，你把眼睛睁开好不好？求你了......”
卢笙就这么一直哭着，泪水将手上的血稀释了，一滴一滴的滴在了泥里。
梁玄知晓卢笙出城的消息，连忙禁止不可射杀卢笙，可终究是晚了一步，站岗的神箭手见跑出来的莺儿以为是杀手，便一箭射杀了卢莺儿，等梁玄赶到岗口时，卢莺儿已经毙命了。
卢笙将卢莺儿的尸体抱起来，一步步走向梁玄的军营，站定道：“卢氏阿笙，求见上将军。”
“小姐请，将军在营帐等你。”
一位士兵想接过卢笙手里抱着的卢莺儿，卢笙身子一转，道：“不必了，她是我的妻子，应该由我自己埋葬。”
妻子？女人也能娶妻吗？
士兵只好带着卢笙去往梁玄的帐内。
卢笙将卢莺儿的尸体放好，端坐在梁玄的面前道：“将军，许久不见。”
“阿笙，喝口水吧。”
卢笙抬眼，玉夫人端着茶杯放在了卢笙面前，卢笙点头道：“多谢夫人了，我与将军有事相商，还望夫人回避一会儿。”
玉夫人看了一眼梁玄，见梁玄默许，便只好出了营帐，经过卢莺儿尸体旁时，加快了步伐。
梁玄看着身穿红袍的卢笙，她如玉脂一样的肌肤被染上了血污和泥垢，没有半点小姐模样，梁玄拿出手帕递给了卢笙道：“擦擦吧，眼睛都肿了。”
卢笙摆摆手，拒绝了梁玄的好意，道：“不必，我只身前来将军的军营就没想过活着离开，此次，是想拜托将军几件事的。”
“何事，请讲。”
“第一件事：我派了许多暗卫去杀皇帝，不管你找不找得到皇帝，如果他死了，那一定是我杀的，与其他人无关。第二件事：保住二公主是尊容，许她一生平安富贵。第三件事，放过城里的士兵，他们都是我招募的，也是我鼓动的谋反，请将军保住他们的性命。第四件事，将军就当没去过卢宅，放过卢氏一族，让他们在山里安享余生。最后一件事，让我好好埋葬莺儿，帮我刻一块碑，碑上写：卢氏阿笙之妻，卢莺儿。”
梁玄耐着性子一件件听卢笙说完，道：“阿笙，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唯独最后一件，实在是荒谬，哪有女子娶女子的道理。”
卢笙低头痴痴笑着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卢笙就是要做这开天辟地第一人又如何？阿玄，你不是喜欢我吗？可你还不是有了他人？莺儿不一样，她说她欢喜我，她便只欢喜我一人，为了我，她命都可以不要，梁玄，你做得到吗？”
梁玄看着疯魔了的卢笙，又盯着地上卢莺儿的尸体，只好叹气道：“阿笙，你若是执意如此，我便依你。你不是想以死谢罪吗？我也成全你，你等一下，我去端药。”
梁玄走出来营帐，卢笙乖乖的坐在那儿，低垂着眼眉。很快，梁玄端着药来了，递给卢笙道：“阿笙，这是剧毒，喝下去立即见效。”
卢笙没有犹豫，拿起药碗，一饮而尽。
梁玄看着卢笙倒下去的身体，又一次深深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阿笙，我如何舍得你去死呢？”
玉夫人趴在营帐的帘子后面，睁大双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倒下去的卢笙，没有了气息，和死去的卢莺儿并无二至，梁玄将卢笙横抱起来，放在了床上，道：“来人，传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