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一时间鸦雀无声……
皇帝瞪大眼睛惊诧的看着凤倾羽,他……刚刚叫他什么?
“你……呜……”皇帝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倾羽,颤抖着伸出手指着他刚想开口,凤倾羽却随意一拂袖,将一颗红色药丸扔到皇帝嘴里。
“咳咳咳……你……你给朕吃了什么……”皇帝想将药丸吐出来,可药丸入口即化,想咳也咳不出来。
“呵,父皇已经不用再演了吧?”这里是东陵,她凤倾羽总不会在东陵皇宫杀了东陵皇吧?再说那么多人看见她和皇帝一起进来的,她是多傻才会在这儿杀了他?
皇帝也许会因为周围环境一时心神大乱,但一定会立即反应过来。
东陵皇,她可从没小看过他。
皇帝一愣,神色渐渐变为平淡,脸上没有丝毫刚刚的慌乱,甚至淡笑道:“那羽少现在可以告诉朕,刚刚给朕吃了什么?还有……”
皇帝猛地一顿,突然紧紧的皱起眉,这究竟是什么药?为什么头这么疼……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眼神逐渐失去亮光,却依旧勉强撑着道:“为什么……叫朕父皇……”
“父皇,睡一觉你就知道……”凤倾羽的脸渐渐模糊了,皇帝想睁开眼,可眼皮却越来越沉重,逐渐陷入黑暗……
……
“父皇,你当真要这样做?”邪魅妖冶的声音闲闲道。
“如今皇后外戚专权,即便父皇有心护你,在这宁城也是凶险万分,倒不如远离朝堂。”
“那也不用父皇你服幽梦吧?”凤倾羽支着下巴挑眉道,五六岁的年纪已经初显风华。
“以防万一而已,朕要保证你绝对的安全!”
“父皇……您快吃,吃完爷得快走了,这皇宫无聊死了!”
“没良心的臭小子!”皇帝冷哼道,“别忘了到了外面,去南凌山寻孤山老人,拜他为师,记住隐瞒你的身份。”
“爷就是告诉人家,您到时候都服了幽梦了,谁信啊……再说了,爷为什么要拜个老头子为师……”
“臭小子!孤山老人闻名大陆,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小子!”皇帝皱着眉头冲着他吼道,“从哪学来的不务正业,小小年纪,自称什么爷!”
“行了行了,真啰嗦……”
“你……”
……
深深的无助……艰难……伴随着欢乐的苦涩……
他为什么要忘了自己的儿子呢……
是了……
身不由己……
……
零碎的记忆一一在脑海中闪过,皇帝满头大汗的醒来,猛然睁开眼,一下子坐起身来,急促的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嘀嗒嘀嗒”滴在锦被上,皇帝勉强闭了闭眼,用手揉了揉眉心,沉静片刻,又慢慢睁开眼,一声带着邪魅妖冶传来:“父皇醒了?”
皇帝瞬间一愣,转头看去,红衣潋滟,邪魅妖冶的脸上带着风流不羁的笑,与记忆中那个才五六岁就初显风华的男孩分毫不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什么。
凤倾羽见此笑道:“怎么?父皇还没想起来?还是看到爷现在如此英俊潇洒,都已经自惭形秽到觉得做爷的父皇简直是占爷的便宜了?”
“臭小子,你……”皇帝习惯性的喊道,又一顿,想来是在梦中叫的太多次,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看来父皇已经记起来了?那现在是不是能容许儿臣算一算,比如刺杀爷,拿爷的人威胁爷,和淑妃算计爷,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爷的身份……”特别加重的“容许儿臣”四个字。
“……”皇帝有些无语,他的确是做了这些事没错,可要不是这小子没跟他早早袒露身份,恢复他的记忆,他至于绕这么大的圈子吗?
还有在太后寿宴上……对自己的儿子,他还像供祖宗似的供着,还真是……想起来就憋屈!
他真怀疑要不是戚山告诉他血红玉佩的事,他是不是真就被这小子瞒一辈子了!
皇帝想到这里,猛然抬头眯起眼审视的看着凤倾羽道:“朕不是让你去拜孤山老人为师吗?你什么时候去了揽医门?”这小子!从头到尾就没想听他的话!
凤倾羽毫不在意笑道:“我以为父皇会先问我,为什么没来恢复您的记忆。”
皇帝深吸一口气,孤山老人,无论是居于庙堂之上的君主,还是不受拘束的江湖游侠,都对其尊敬有之,钦佩有之,敬重有之,畏惧亦有,总之,孤山老人是大陆之人公认的正道人物。可揽医门呢?权势倾天,却亦正亦邪,让人忌惮惧怕的同时更让人忍不住将其摧毁!而凤倾羽在接掌揽医门后,却只剩下惧怕和忌惮了。可那又怎样?现在他的身份比在宁城不是更凶险吗?
说起来,他其实还该庆幸,凤倾羽活了下来,还有如今的地位权力,刚刚也是一时生气,还带着略微恼怒的意味问道:“为什么?”
“不过想领教一下父皇的手段。”
“你……”皇帝还没说完,殿外穿来李公公尖细的声音:“皇上,戚丞相求见。”
皇帝皱了皱眉,对凤倾羽道:“戚山说的血红玉佩的事你之前知道吗?”
戚山将这事儿说的隐秘,他也是将信将疑,若说戚山是无意间看见血红玉佩由此怀疑凤倾羽的身份,是说得通。可细细想来,也太过巧合,为何戚山手上就正好带着云儿的亲笔书信,戚山的解释是打算烧了,可真就这么巧?凤倾羽正好来宁城,他就正好要烧书信?
可再怎么说,凤倾羽是戚山的亲外孙,戚山也定不会害他。
“不就是个玉佩嘛?那淑妃不是瞎说的?”凤倾羽随意的将玉佩扯下来,放在手中把玩道。
皇帝呵斥道:“臭小子!这是你娘留给你的,给朕小心点儿!”
“父皇,好像您自从恢复了记忆,胆子性子变得不是一点点啊!”凤倾羽闲闲的支着头,摇了摇扇子,似笑非笑道。
皇帝亦是笑了一声道:“那羽少是不满意朕现在的表现了?”特别加重了“羽少”,似乎在“表现”自己的“尊敬”。
凤倾羽摇着扇子的手一停,一本正经拱手道:“东陵皇严重了,本公子素来宽以待人,这点小小的不足也是可以接受的,不过东陵皇乃是一国之君,自然是不允许自己身上有这么即便是小小的一个不足,所以您还是像原来那样对爷吧!”
皇帝嘴角不禁抽了抽,从上次寿宴到和凤倾羽的接触中,他算是看透了,这么多年,这小子的毒舌还是一如既往。
“皇上?”林公公见里面没声音传来,试探问道。
决定先不和他计较,皇帝直接说道:“让他进来。”
戚丞相走进来见到凤倾羽,眼睛里涌现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复杂和激动,又快速敛了下去,上前拱手道:“微臣参见皇上。”
“丞相不必多礼,朕正等你呢!”皇上摆手笑道。
戚丞相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凤倾羽,笑道:“羽少,那日寿宴失礼了。”
“戚丞相不必多礼,爷正等着你呢!”凤倾羽装模作样的淡然一笑,点了点头,抬手道。
皇帝:“……”
“那羽少就开始吧!”皇帝朝凤倾羽点头道。
凤倾羽“略微惊讶”的看向皇帝,疑惑道:“东陵皇,爷要开始什么?”
“咳咳咳……”皇帝一噎,恼怒的看向凤倾羽,这小子!就是不能让人省心!
皇帝警告的看了凤倾羽一眼,凤倾羽耸耸肩,食指随意的转了转手中的玉佩,淡笑中自带着风流邪魅,红光一闪,皇帝和戚丞相还没看清凤倾羽怎么动作,一滴血顺着指尖流下滴在玉佩上,血红玉佩蓦然发出红光,仔细看去竟有白色波纹在其间浮动游离,宛若游龙,翩若惊鸿……
戚丞相一直握紧的袖子的拳头顿时有些脱力的松开,袖子上一片汗渍,眼中的激动霎那间涌了上来,却说不出任何话。
皇帝见此眼中亦是闪过不易察觉的激动,若说刚才有八分相信,现下结合玉佩和戚山的态度便是绝对的相信了,凤倾羽是他的儿子!
他和云儿的儿子!
这一生他都好像从未像现在这样高兴过,云儿的血脉,他的血脉……
皇帝甚至顾不上戚山在场,身影有一丝踉跄的走向凤倾羽,连着说了三声:“好,好,好!”便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只颤抖着一双手无处安放。
凤倾羽皱眉看了看激动的说不出话的两个人,嫌弃道:“额……你们……惊讶一会儿,就差不多行了啊……”
“……”
“……”
两个人却好像都没听见凤倾羽的话,仍然直愣愣的看着凤倾羽,一开始凤倾羽还悠哉悠哉的摇着扇子,吊儿郎当的无所谓,慢慢变成不耐烦,最后慢慢合上眼……
皇帝深深的看着凤倾羽,好像看不够似的,还是戚山最先反应过来,看着凤倾羽打瞌睡嘴角抽了抽,转头看着皇帝的眼神依然在凤倾羽身上,不由得咳了一声,道:“皇上,皇子身份既已确认,那……”
皇帝好像终于从恍惚中醒过来似的,看着凤倾羽打瞌睡的样子,眼神一眯,突然笑道:“对啊,朕找到儿子了呢……”
哪怕是凤倾羽都感到后颈有些凉,不管她怎样揶揄皇帝,可是她却一刻都没放松过。
从先帝开始,皇后外戚专权,当年太后的母家,亦是如今的夏侯丞相势大,直到先帝驾崩,太后侄女,亦是当今皇后成为一国之母,夏侯一族出过八位丞相,当时又连出两位皇后,声誉实力大增,加上当年的夏侯丞相,少年英才,弱冠之年,官拜丞相,乃是皇帝左膀右臂,又正值几国见东陵新帝登基,根基不稳,打算围而攻之,皇帝不得已御驾亲征之时,太子年幼,也是夏侯丞相坚守后方,使东陵不至于内忧外患。
夏侯一族做大,甚至让皇室感到威胁,皇帝不得已扶植南宫摄之父,靖王。几年之间,威名远扬,与皇帝打压夏侯一族,而南宫摄出生那年,靖王战死沙场……
当年的靖王,威名赫赫,却是忠肝义胆之人,对皇帝可谓忠心耿耿,可如今的南宫摄却并非如此,一则南宫摄天性如此,二则……靖王的死……便是皇帝的本事了……
凤倾羽回过神,慢悠悠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皇帝含笑的眼,皇帝笑了一声道:“戚丞相觉得朕找到了儿子,这么普天同庆的事,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戚山立即拱手道:“皇上寻得皇子自然该庆祝。”
“好!一个月后,摆宫宴,迎一迎朕这不易而来的皇子!”
“等等,”凤倾羽悠闲道,“我似乎还没答应吧?”
“怎么?你不同意?”皇帝笑了一声道。
“爷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