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想去摘星楼放孔明灯，看烟花。”
“好，等到晚些时候，他们收拾好了，皇叔带你去。”
“嗯……”
北冥汐鸾的声音弱了下去，小脑袋斜靠在洛溟肩上，一点一点的。
洛溟见状，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
替她盖好被子，正打算去处理些事情，却发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住了。
“乖乖，累了就睡一会儿，皇叔先去处理点事情，很快就回来了，乖……”
“嗯……”
北冥汐鸾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歪着头昏睡过去。
殿外。
“你要去找北斯珏。”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慕晏从墙角边出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大步跟了上去。
“我和你一起去。”
“你走了，乖乖怎么办？这里总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守着。而且，她醒来看到你，会很开心的。”
洛溟淡淡出声，自得知自家乖乖中毒已深，命不久矣之时的冷静自持一直持续到现在。
可眼底的灰暗，终究还是多了些。
慕晏动作顿住，觉得洛溟说得有道理，转身正想着进去看看自家妹妹，却又被阻止。
“你刚杀完人，身上血腥太重，去偏殿洗洗，换一身衣服再来。”
慕晏：……
得咧！
慕晏认命地跑去偏殿，又是沐浴，又是熏香的，终于把身上的血腥味散得差不多了才敢进去看自家妹妹。
入夜。
在大牢里熬了整整一下午，却还是毫无所获，洛溟只得阴沉着脸，再次回到了飞鸾殿。
看着紧闭的殿门，脑海中自然浮现那小人儿血色尽失的小脸，抬起的脚竟无力行动。
心尖儿隐隐发疼，掩去脸色的郁色，这才轻手轻脚地推开沉闷的殿门。
屋内一片死沉寂静，一盏昏黄的灯光摇曳之中拉出了很长的影子。
“乖乖没有醒过来吗？”
“没有。”
慕晏揉了揉酸涩的眉心，主动给洛溟让出位置。
“从你走之后，中途我叫她起来喝过一点水，迷迷糊糊地又昏睡过去了。”
“你去大牢，有没有什么收获？”
洛溟摇头，坐在了榻上。
可能是北斯珏从来没有想过，那无药可解的东西，会进了他家乖乖肚子里。
眼底一片阴翳，那种随时可能失她的无助和惶惑笼罩了他一整天，可回到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看着她乖巧的躺在榻上，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突然奇异般的安静下来。
洛溟抬手，拍了拍不省人事的小丫头。
“唔……皇叔？”
北冥汐鸾被吵醒，许是因为生病，语气里少了一贯的欢脱，软软糯糯的，每发出一个音，都像是幼崽撒娇一般。
“说好了要去摘星楼的，你个小懒猪，竟然抛下皇叔自个儿偷闲。”
“哪有……”
北冥汐鸾微微睁开了眼睛，轻哼出声。
虚软无力的小手抬起，理所当然的要抱抱。
“好了好了，快起来，屋里可是还有别人呢。”
“唔……不管。”
北冥汐鸾歪头靠在自家皇叔的肩上，觉得连掀开眼帘都是件十分费力的事儿。
“小懒猪！”
洛溟轻轻点了一下小人儿的鼻梁，拿起一旁的衣物鞋子给她穿上，最后又给她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风，才肯罢休。
“我们去摘星楼，你可要一起？”
目睹全程的慕晏：………
“我就不去了，你好好照顾她。”
洛溟点了点头，弯腰将昏昏欲睡的小丫头抱起来，拢了拢她的披风，确定不会被风吹到，才走出了殿门。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慕晏突然松了一口气。
至少鸾儿这个小丫头，看人还是不错的。
……
摘星楼。
“陛下。”
“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妥当了，只待陛下吩咐即可。”
“好。”
哪怕怀里多了个小人儿，洛溟负重走上摘星楼也是不见半分喘气。
将北冥汐鸾放在早已铺好垫子的软榻上面，对着林子点了点头，轻声叫醒又睡过去的小人儿。
北冥汐鸾睁眼的刹那间，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绽放出无数绚烂的烟花，混合着此起彼伏的“嘭嘭”声，骤然点亮的头顶的一方夜空。
“皇叔，真好看……”
北冥汐鸾斜靠在自家皇叔胸膛上，抬眼看着烟花绚丽的夜空，眼底缓缓溢出笑意。
“乖乖喜欢，我们日后天天来看。”
洛溟低头，将下颚轻轻搭在小丫头不戴任何饰品的头上，蹭了蹭有些冰冷却一如既往地柔顺的头发。
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握紧了北冥汐鸾搭在小腹处的小手。
“上一次皇叔陪我看烟花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真是的，皇叔哄女孩子也不会换一换花样。”
“不换了，只哄你一个人，足够了。”
北冥汐鸾微微歪了歪头，抬手揉了揉自家皇叔的发顶。
“皇叔的情话是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洛溟不语，只是越发抱紧了怀里的小人儿。
“皇叔，有孔明灯吗？”
“有。”
洛溟抬手，候在一旁的林子连忙上前拿起孔明灯，递到年轻帝王手中。
“我们一起放，好不好？”
“好。”
洛溟小心翼翼地扶起北冥汐鸾，握住她异常冰冷的小手，慢慢的，将孔明灯推出楼外，再缓缓松手。
在万千烟花中摇曳而上的孔明灯显得异常孤立，北冥汐鸾却好似看见了美景一般，怔怔地盯着那盏孤零零地孔明灯。
“皇叔，我们许个愿吧？”
“好。”
洛溟神色柔和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微微仰头，静默片刻。
羽扇般细腻的睫毛微微颤动，虔诚的许愿者慢慢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皇叔想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
北冥汐鸾似乎是失了力气，软绵绵地倒在洛溟怀里，忽闪忽闪的瞳孔里失了往常的灵动，只余下满目的疲惫。
“我许愿，希望皇叔以后都能好好的，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能够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
北冥汐鸾眼帘越发沉重，抬起的小手轻轻碰了碰近在咫尺地脸颊，费力地开口：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在一开始，相信我的皇叔，不过现在，我已经，很满意了……”
“真的……”
北冥汐鸾慢慢阖上了眼帘，失了所有力气的手无力垂落，生命的尽头，眼眶隐隐落下一滴泪珠。
洛溟沉默不语，抱紧怀里了无生气的小人儿，喷涌而出的肆虐情绪与泪水一同泯灭在自家乖乖的发间。
“我这一辈子最庆幸的，就是遇到你。能够得到你的信任，皇叔，也很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