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出发已经两天了,按理说今天夜里也应该到达楼兰遗址了,听当地人说,戈壁滩上突然看见些怪石头的时候就到了楼兰国了,听到这儿斯文赫定总是要纠正一下,注意是楼兰古国,现在这里已经是你们中华民国的领土了。没想到这一洋鬼子还帮着咱们维护领土呢,也不知道张勋那老小子消停点儿没有,此时他还不知道,张勋正被段祺瑞揍得抱头鼠窜呢,哪儿还有工夫带着赵倜满世界找唐宁凑军饷。没银子养不起军队,没军队还就只能复个屁了,就他那点儿辫子军,还不够给段祺瑞塞牙缝儿的呢。
书归正传,这一行人在斯文赫定焦急的催促下已经是走了整整一天了,连午饭都是边走边吃的,根本没时间给他们洗手歇脚,这时候有些懒汉子就有点脾气了,
“呕吼哎,洋大人,我们也是人嘛,不是牲口嘛,肚子饿了要吃饭呢嘛”
“我们时间不多了,天亮之前必须赶到楼兰古国,不然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虽然有很多语气助词斯文赫定听得并不是很懂,但他敢断定,这帮人一定是要休息,是的,他自己也想休息,可是他知道如果休息了,不但找不到楼兰古国,很有可能连命都会丢在这。当然他知道这么多说明他来之前一定是做足了功课的,毕竟他要面对的是世界第十大沙漠,同时也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当他看到流动这个单词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他不甘愿这么死,他情愿找到楼兰古国,然后拍写照片,装进背包里。再换上一身体面的衣裳,然后静静的躺在沙子里等着有一天,有一个考古队发现他的尸体,然后跟全世界宣布,他,斯文赫定就是第一个发现楼兰古国的人,的。。。外国人!对。这时候对待这向导,他所有的耐心都耗尽了,他能做的唯一起到作用的就是威胁!用金钱,用利益!去威胁他们!
对于中国人来说,往往威胁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大多数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大名鼎鼎的崇祯皇帝,天天威胁老百姓缴辽饷,然后又逼着老百姓缴匪,这才发展到李自成的名头儿越来越响,而大明朝越缴越不得民心,至少在说书先生口中,崇祯是威胁的!先前的老猎手大爷听了这话,二话没说,带上自己的水壶,调头往回走。经过斯文赫定和卫凌轩兄弟俩的时候,他停下对斯文赫定说了一句“洋大人,你以为有钱能的很嘛?要不是艾山江的妈妈和老婆子走的时候拜托我让我照顾他,你以为我会跟你往这个地方走嘛?我回家了!”好一句我回家了!说的是铁骨铮铮,男儿本色!老男儿也是男儿不是。要不是唐宁知道艾山江没有老婆子他们俩兄弟都差点信了!
众人一看老资格都走了,都停止了脚步,开始打起了自己的算盘,聪明点的自然会明白,这是在威胁斯文赫定。毕竟他们才是向导,没有他们带路谁也去不了楼兰!虽然他们里面也只有老猎手小的时候误打误撞去过一次,但人人都是听着他讲的故事长大的,对楼兰的描述那可是空前的一致!导致斯文赫定都以为他们都是楼兰人迁居到焉耆的。但他只是个国学家,他并不晓得,维吾尔族是匈奴之后才诞生的名族,而楼兰人,在匈奴的时候就绝迹了。
众人相互用维语交流了一番,决定都往回走。十分钟时间,这片沙漠只留下斯文赫定和这兄弟二人,还有两颗早已枯萎躺在两边的胡杨,和密密麻麻的脚印!斯文赫定不是不想追上他们,或者说追回他们,因为就在他刚要动身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办法,他高喊道。
“我只要10个人,双倍钱,”但他哪里能想得到这群人依然是头也没回的继续走。当然也能理解,这30个人里真正去过楼兰的就只有一个人,剩下的人也并不敢尝试。尽管是双倍价钱,这些钱足够给自己家的房子再扩大一点,或者添些牲口,让日子能过得更滋润一点,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能活着的基础上。命都没了,钱还有啥用。
斯文赫定并没有过多的慌乱,他准备带着这兄弟俩继续走下去,他不怕找不到,因为现在只有三个人,他剩下的水够她们喝五天还绰绰有余。他知道自己很多时候说话词不达意。所以并没有选择跟两人继续交流,他断定他们会跟着他走。
唐宁跟着“大部队”走了几步发现里面并没有卫凌轩的存在,又调头跑了回去,他当然知道看着脚印跑,以前他俩人在来的路上不方便碰面的时候都是用这种方法“接头”的,没两步就看见卫凌轩站在原地。
唐宁上前拉住卫凌轩道“师傅,咋了?你不回去啊?”
如果用一个现代词来形容此时卫凌轩脸上的表情,那一定是纠结!他想去楼兰,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师傅为什么说楼兰才是他的命。他想知道为什么唐宁的眼仁儿是黑色的,所有人的眼仁儿都是黑色的,为什么他的是蓝色的,等等,这么说起来,那个洋大人的眼仁儿好像也是蓝色的,难不成我也是个洋大人?越想就越是好奇,他转头对唐宁说:“我想去,我感觉师傅说的东西我今天就能看见,说不定还能再看见师傅,他让我去楼兰,他肯定也去过,说不定能见到他老人家”。
当唐宁听到后半句的时候本来乐呵呵的脸上一下子绷住了,他感觉他的脸皮在逐渐收缩,收缩到已经不能维持笑这个表情。是,他曾经一度以为是自己的乐观开朗让卫凌轩淡忘了他师傅。现在看来,这一切终究还是有定数的。唐宁就是这点儿好,想清楚了就做。
“师傅,走着一会儿我见了师爷我得跟他拜师,我得告诉他我比你聪明,我要当师哥!”
“还反了你了!你咋不让他老人家拜你为师呢?呢我还得管你也喊师爷了呗”
“这。。。我其实也不是没想过,我他老人家跟我拜师,我教他点儿啥呢”
“这还说啥,就你这不要脸的本事,我跟师傅俩人都顶不上你半边脸,你也真是想瞎了心了,是不是羊腿吃多给你脑子蒙了羊油了?”
“人不都说猪油么?”
“呸!能乱说么,你知道这个洋大人吃不吃猪肉的?”俩人解决问题的办法永远是斗嘴,边斗嘴边跟着前面的脚印走。。。
大约十分钟后俩人才感觉出不对劲来。眼前除了黄沙还是黄沙早就没有脚印了,就仿佛斯文赫定凭空消失了一般,又或者说他。。。。会飞?
“死先生?死老哥?你哪儿去了?”别看唐宁平时泰山崩于前还面不改色的态度,真到这个时候,他也是急的喊出了声儿。人都有恐惧,有个人怕死,有的人怕老婆,有的人怕麻烦,但未知。所有人都怕!孤独和绝望逐渐在二人心头升起。
兄弟二人都被吓成了这样,斯文赫定更是如此,我是个老外,我来到中国,中国沙漠,我迷路了?那兄弟俩呢?突如其来的恐惧就像他几年前去过的少林寺里的和尚敲钟用的那个木槌,一下一下狠狠的锤在他的心口。此刻斯文赫定心乱如麻,他很想想出一个办法走出沙漠,因为水在他身上,食物在兄弟俩人身上。他们三个谁离了谁都活不了。
斯文赫定索性也不走了,坐在沙丘上,抬头看着天,虽然这里的晚上很冷,还有风,但是他早已经被这塔克拉玛干吓得战战兢兢,哪里还顾得上寒冷。等等,星星!对了,我可以利用星星来辨别方位,确实很多探险家都会在迷路时采用这类办法,或者可以利用树的年轮来判断方向,可这里除了几颗躺在地上的胡杨,甚至连根杂草都么得。只能依靠星星在辨别方向了!抬起头走!斯文赫定站起身来,脸上恢复了科学家,知识分子,甚至西方列强脸上该有的自信。又或者说是自负。因为他忽略了一点,这里是沙漠,塔克拉玛干,流动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