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月的春风吹着这师徒俩要从开封走到郑县怎么也得两天路程,也亏得师傅走时挣了两块大洋,不用挨饿自然走的也快些,到底是中原古城,八朝古都,这郑县虽是刚从开封分出来,但凭着铁路的建设,也不比开封冷清多少。
师徒二人还未进城,师傅把卫凌轩叫到跟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让卫凌轩揣好。
“这紫金葫芦你且戴在身上”一会儿为师就找祖师爷去了,往后你得自己道儿你得自己盘了。”
这话说的卫凌轩也是莫名其妙,要说师傅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整天就是吃酒,念诗。虽然过得不富裕,但也没什么大烦恼,可今儿怎么突然说出这番话来?
“我之前叫你亮蔓儿的切口你也记下,以后没准用得着,那包里有本推背图,书是假的,学不得。但书皮子后面有你的身世,为师泄露也太多天机,今日怕是也躲不过了,一会儿你进了城也别跟着我走了,这两块银洋你也戴在身上,日后要是回得来给为师立个衣冠冢,道袍就在你怀里的布包里,为师也不挑地方了就在这郑县吧,记得离铁道可远着点儿,老头子可听不得这铁驴子叫唤!”
话说到这儿卫凌轩是听明白了,可还是一头雾水的,怎么好好的就算到自己大限将至呢?他这师傅这辈子算命就没准过,确切的说他就没算过,怎么今天就这么一副面孔,虽然是没听明白但卫凌轩的眼眶却是红了,师傅就像是他爹,从小到大都是师傅拿主意,往后要是没了师傅,自己该往哪儿去呢,
“小子,往后你命中的贵人可多着呢,你快些进城吧,老头子等个人儿,结个伴儿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说着在路边找了块阴凉地儿坐了下来。
卫凌轩想再说些什么,起码也得把事情搞清楚不是?刚想张嘴老爷子摆摆手示意他快些走。
要说这逃命是一直在逃,可也没见过真的有什么生命危险,但师傅这一脸的视死如归,却也是平时没见过的,卫凌轩心里打定了主意,找个老爷子看不见的地方看着点儿,自己年轻要是真有个劫道儿的,也能给师傅帮个手儿不是。打定算盘,卫凌轩也不犹豫,噗通一声冲着师傅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便转身离开了,
要说这路上也真是有不少人,虽是通了铁路,可那玩意儿可不是小老百姓能使的起的,小老百姓还是得靠腿儿,可这走着走着怎么觉着路上的人是跑了起来?后头是出了什么事儿嘛?卫凌轩越想越急,也顾不得师傅刚才的教诲,转头回去想去找师傅,刚跑了两步就听得一声枪响。
要说平时听见这声儿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师徒俩可是从北平出来的,开枪放炮也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了,可这个节骨眼儿上,听见这么一声儿,卫凌轩是彻底的慌了,也顾不得许多,回头就朝师傅坐的那颗树下跑。
走近了才发现一队官兵已是把那棵树团团围住
“小娃儿,你爷爷当年当恩赏丞相的时候也算是家底儿厚,今天给我们赵大人透个底儿,免得你吃苦”领头儿的对着树喊道。卫凌轩还纳闷儿这树下坐的明明是个老头儿,怎么给喊成了小娃儿,还没想明白,树上却跳下个人来,这娃儿生的六尺有余(大概身高1米8以上,民国时期一尺差不多30厘米)。算不得虎背熊腰也算的膀大腰圆了,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像极了前几天在开封城里看见的包公。可这面容却真真是个孩子的脸,卫凌轩哪里管得了这事儿,先把师傅救出来要紧。想罢赶紧跑上前去。
“误会啊,误会了军爷,这小子我们也不认识,这老爷子可是我师傅,他不晓得这小娃儿在树上,这两块大洋给军爷喝茶吃酒,我师傅走不动路,我背上他就走。”卫凌轩边说边往师傅那边走
嘭!枪响了,卫凌轩脚前不远的位置多出一个弹孔,领头儿的小个子窝着枪指着卫凌轩冲他挑挑眉毛,卫凌轩哪儿见过这个阵仗,也是不敢再往前走,只能眼巴巴的透过人缝儿看着师傅。师傅倒像是压根儿没听见枪声似的在树下睡得流哈喇子,领头儿的见卫凌轩不敢往前,示意手下过去夺了他手里的两块银洋说“你这小娃儿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身上还有没有?”这个年代大户儿在一个地儿待不下去了总得收拾细软逃命,这逃命的行头自然是奢华不得,毕竟这年月可没镖局给你保驾护航了,打扮成穷老百姓,身上揣着银子也看不出来。
领头儿的看卫凌轩虽穿的邋遢,长得倒也白净,断定他是个大户儿家的公子哥儿,落了难想逃命,转头跟手下说“去搜搜,这娃儿怀里鼓鼓囊囊的怕是还有不少”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卫凌轩的身上,像是看个姑娘似的盯着卫凌轩怀里。
突然,师傅眼睛动了一下,右手从怀里掏出一串炮仗,左手抖出一张黄纸符,立起身来对着卫凌轩喝一声到“领着这个小娃儿跑”说罢左手往小娃儿身上一推,一个硕大的身躯硬生生的被推出了人群。接着左手一抖,黄纸符着了。
“老不死的,你要干啥!”领头儿的这才反应过来转身举枪要瞄准师傅,此时师傅已是点燃了炮捻子。
这打仗的马虽然是不怕枪声儿,可这炮仗炸开了崩在身上,别说是马了,人也得吓一跳。霎时间,十几匹马乱作一团,马上的人自然也拉不住缰绳,慌乱之际师傅对着小李奎喊道“带上我徒儿跑,以后跟着他!老头子这条命不用你还”说罢又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小黄纸扎的旗子,往地上一甩,还真插在了地上。师傅一跺脚口中大喝“祝雷咒,诅咒为告神明令加殃咎也”
话音刚落这本来算得上晴朗的天上霎时间乌云密布,云中雷神滚滚,眨眼功夫就有两道手腕儿粗的闪电落在了那队官兵身上。
这卫凌轩还蒙着呢,小李奎倒是听懂了老道士的意思,转身一把抓住卫凌轩的手腕,拽着他就往城里狂奔,要说在路边树上藏身还真不如在城里藏身,小李奎是打定了主意,今天这老道士救了自己一命,他也得救这傻小子一命。脑子想着,脚可没闲着,一眨眼的功夫就跑的没影儿了。
这毛师傅刚才使得可是五行咒里的引雷咒,要说这咒也并不多厉害,两道雷劈死了三匹马两个人,还有一个早早就被师傅一声大喝吓得坠了马所以马死了人没事儿。这会儿领头的也反应了过来,提着枪跳下马,对着老道士心口就来了一枪。老道士应声倒下。涓涓鲜血浸染刚才靠着的那棵树。
这一枪是卫凌轩今天听见的第三声枪响,他现在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他万万没想到,两天前还在担心包公会不会收了他的骗子师傅今天就被收了,他确实是被吓蒙了,这二十年来,虽说实在逃命,可也没见过这阵仗,他也不知怎么的,就由着小李奎拉着他往城里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