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董明投来的询问目光，汤老师心里也是一阵的苦笑，传媒公司她之前做运动员的时候不是没接触过，甚至接触过的还不只是一家，但她对于这些传媒公司的运作模式，也只能说是一知半解。
汤老师当时作为一位混双球员，在康宁师范也算风光一时，靓丽的形象加上优异的成绩，能引来传媒公司的关注，也很正常，当她在全国赛中小组出线的那一刻，甚至两家传媒公司同时找上门来，其中有一家正是四方传媒。
不过汤老师与传媒公司的接触，却因她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受伤，没了下文，只不过，她却看清了一些东西。当时传媒公司开出来的签约条款，甚至让汤老师感到气愤，不过她倒是也能够理解，这些传媒公司本质不就是贪婪吗？
汤老师那个时候站在了全国赛的舞台上面尚且如此，那么董明呢？哪怕能够在赵州赛中取得不错的成绩，指望着四季公司能拿出多好的签约条件，想都不用去想。
不过，如果换一个角度去考虑问题，或许四季公司给出的条件很差，但他们能够帮助董明入选省青队，从而为其提供一个全新的发展平台，签约四季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就像刚刚符主任所说那般，这是一个选择题，一边是很差的签约条件，另一边却是很关键的前进助力，怎么去选择，不存在对错之分，只取决于你自己的取舍。
这个决定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说得再严重一些，有可能会影响到球员将来几十年的前途，汤老师自不会轻易在这种问题上面草率给出建议，她努力地组织着语言，措辞非常谨慎地道，“几乎每一位优秀运动员，在将来必然会接触到这些传媒公司，运动员可以通过传媒公司获得经济利益、社会关系及更高的知名度，而传媒公司则会不断地挖掘运动员身上的价值，两者的关系是互利互惠的。运动员与传媒公司的关系不是对等的，有些时候运动员处在主导地位，而有些时候，传媒公司掌握话语权。运动员的成就越大，在与经济公司的相互关系之中，就会处在更加有利的地位，而一位没有任何名气的年轻球员，却常常连一些最基本的说话权利都不具备。就比如你现在与经济公司接触，会处在非常被动的形势之下，几乎所有签约条款都由传媒公司一言而定，你甚至连与之协商的资格都没有。当然，对你来说，签约也不是全然没有益处，一旦签约，或许在省青队选拔的时候，他们确实可以起到关键性的作用，所以，老师觉得，你在做出决定之前，一定要慎重考虑好得失，不要做出将来让你后悔的事情。”
董明已经养成了习惯，遇到问题通常会第一时间请教汤老师，并且几乎所有问题都可以得到解答，然而这一次他想法却似乎落空了，罕见地，汤老师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建议。
董明此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汤老师代他考虑的范围，如此重要的决断问题，哪怕再怎么亲近的人，也不方便替他做出决定，董明暗暗思索着，他很清楚，这一件事情，恐怕需要他独自思量了。
然而，董明却发现他现在根本理不出任何头绪，整个大脑好像一团乱麻，混乱一片，头脑之中一个声音迫切地对他说，力争签约吧，它将让你的发展进入快车道，还犹豫什么呢？然而，另外一个声音也在告诫着他，哪怕他能够借助签约搭上便车，能够获得的助力也是有限的，对你来说，自身的实力才永远是最重要的！
董明一双眼睛空洞洞的、没有焦距地注视着前方，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在外人看起来，董明听到了汤老师的话后，当机了。
“哎董明，对于签约或者不签约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快说说啊！”见到了董明陷入了深思之中，一旁的左婕沉不住气道。
“这种事情哪是简单作的啊，现在的情况，哪怕董明想与人家签约，你以为人家就会同意签约吗？不仅董明需要考虑签约得失，传媒公司也需要对董明进行考察，只有双方都有这种意愿才能签约。”孟国平开口了，其实他的内心也很纠结，也有很强的签约欲望，然而，签与不签的问题，却需要慎重考虑，因而，他觉得董明陷入纠结非常正常。
“既然很难做出决定，我倒是觉得董明可以暂时与四季公司接触，给出一个积极的态度，反正事情也不急于一时，签与不签的问题等考虑清楚之后再说，对董明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到时候一旦董明确实准备与他们签约，还能让四季公司对董明的印象深刻一些，你们觉得呢？”刘珵美也不甘寂寞地开口了，不过，她却说到了问题的另外一个角度，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学习英国文学史的，脑回路确实与其他人不同！
“不管你们怎么决定，我已经下决心了，哪怕传媒公司给出来的条件再如何苛刻，也要争取一下，尽量与他们签下合约！”刘剑锋的态度却非常坚决，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作为一名体育生，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省青队的队员，至于会不会减少些额外收益，对他来说倒是不值一提。
“你还有机会与他们签约，而我……，却连这个机会都看不到，唉！”陈济科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叹息之声，有些羡慕地看着刘剑锋与董明二人，眼中流露出了火热。
“我觉得剑锋能够争取到签约的话，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毕竟有体校出身，入选省青队的机会也更大一些，至于董明嘛，作为一名普通校的体育生，我却感觉入选的困难比较大，传媒公司与董明签约的可能性也很低。”孟国平同样看向了刘剑锋与董明二人，语出惊人。
“普通校的体育生通过省青队选拔难度会更大？”刘珵美一脸不解地问道。
“确实如此，不仅普通校的体育生通过选拔会很困难，哪怕是体校生，也只有赵州体校的学生，更容易通过选拔，没办法，谁让体工大队的那些教练员，多是出身于赵州体校！董明啊，虽然在这个问题上面，我不会给别人太多建议，但是，我们总算相识一场，并且，也很关注你的成长，所以，我想给你一点建议，不会介意吧？”符主任突然开口了，尽管他刚刚表示出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发表看法，但似乎他真的很看好董明，如若不然，之前也不会对董明进行诸多指点。
“符老师，您能给我一些建议，是我的荣幸，现在这个问题确实让我感到困扰，正想听听您的意见。”董明脸上露出了受教之色，双目注视着符主任，态度甚是恭谨。
稍稍呼了一口气，符主任罕见地将脸上招牌式的笑容敛去，沉稳地道，“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之中，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省青队的选拔也是同样，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希望你能理解。按照你的条件，如果你有体校出身，哪怕出身在康宁体校，体校生的身份，入选省青队的机会较大，但是，你现在的身份却是普通校的体育生，以你的条件，除非你有非常耀眼的成绩，想入选困难极大。四季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他们的根本目的是追逐利益，像你这种条件，中考之后想直接入选省青队，非常困难，他们基本不会考虑与你签约。所以，我还是那句话，想入选省青队的话，你更应该努力提升自身实力，而不是却考虑要不要签约的问题，因为你几乎无法借到那些助力，明白了吗？”
符主任的意思简单直白，那就是体育生也被分成了三六九等，而像董明这样出身于普通校的体育生，毫无疑问位列末等。
自从董明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尽管发现这个世界比原本的世界美好太多，但是，他也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个世界会存在绝对的公平，公平只是相对的，更多的东西需要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这一次有了符主任的提醒，董明再次回想起了他原来世界的本质，那就是实力为尊，而这个特点却在近几年的安逸之中，几乎要被他遗忘。
事实上，董明身上的许多东西，也是通过争取而来，比如，他能够从董家沟子村，一跃进入县中读书，如果他没有突出的成绩，想去采石峪镇中学都没有可能，要知道当初他填报的志愿，曾被董泰平篡改，只不过董明一直蒙在鼓里罢了。
如果董明没有努力，即便他在临榆赛中运气再如何逆天，他也无法取得八强的成绩，假如他没有一定的实力，无论是胡济磊还是苗毅，随便哪个都可以将他淘汰。
董明拥有了临榆赛的八强成绩，他才有机会进入康宁师范参加集训，极大地缓解了他训练资源不足的尴尬，同时也获得了参加赵州体校组织的双打低龄培养机会。
说起来，赵州体校组织的双打低龄培养，为那些有潜质成为优秀双打选手的球员，提供了进入省青队的绿色通道，虽然名额有限，但是给了球员希望，有希望总归好过没有希望，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