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么?”
红衣女子柔声道。
白衣女子身子一顿,似有些受惊。
红衣女子勾起唇角一笑,双手握紧邺文双肩,邺文被迫与她对视。
幽鳕笑的温柔,目光温和。
“我没能报成仇,邺文,”红衣女子一笑,道,“你得能,必须能。”
“……”
白衣女子闻言眨了眨眼,握拳,却是欲言又止。
无奈叹了口气,道,“可幽鳕,我无权无势,如今除了你我已是一无所有。我能怎么办啊?”
“我是我们家族唯一的废物啊,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会……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命运就是这样,捉摸不透想不通。”幽鳕低眸叹了口气,背对邺文道,
“我们无法选择生身,无法改变事物的发生,甚至我们都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万般困难随机发生,扑面而来,我们连该做什么准备都不知晓。”
“什么都无法预料,什么也无法逃脱。”
“但邺文,”
幽鳕转过身,面对邺文笑道,“这有关系吗?影响你强大且无畏吗?你的敌人,从来都是来自你的怯弱。”
“你之前说要带我走,我还心生怨怼,将你告之衙门,利用父亲的身份,让你入了三个月的狱,你不恨我吗?”
“我该恨吗?”
幽鳕如释重负的咧嘴一笑,眼角的泪却溢出了眼眶,“我倒是更希望,你能不重蹈我的覆辙。”
“……”邺文一惊,睁大了眼眸,却又随即低眸,跪倒在地,只见她皱紧了眉头,道,“对不起……幽鳕……我错了……”
很快,豆大的泪珠不断滴落在她的眼角。
“如今跟你走,更像是因为我无处可去,唯有你给我一容身之处。”
邺文道,“但我,给不了你什么,还会给你带来更大的危险。幽鳕,我不想连累你,也请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赎罪?”
幽鳕看向邺文疑惑道。
邺文此刻,是满脸泪痕的容颜,一双明眸,又再次蓄满了星河。
终是星河破碎,惹得琉璃遍地。
“你需要我的帮助报仇。”幽鳕蹲下身来,与邺文对视着。
“你若觉得亏欠我,可把你的玉坠送与我抵押,什么时候我需要你还情的时候,便会还你这玉坠。”
闻言,邺文抬眸,目光复杂的看着幽鳕。
但很快,她又勾起唇角一笑,与此同时,一滴泪滴落在地。
她快速扯下玉坠,抬起双手送到幽鳕面前。
幽鳕收起玉坠,并未多看一眼,将它收入袖中。
刚想伸手扶起邺文,却见她重重的将头磕在了地上。
“邺……”
“这是我欠你的。”邺文看向幽鳕,眸光坚定异常,决绝凌然。
幽鳕欣慰一笑,收回了想扶她起身的双手,自顾起身,背对过邺文。
“起来,我们走。”
邺文起身,刚想跟上幽鳕的脚步。
背后,却传开了嘶声呐喊。
“邺文!”
邺文不禁收回了脚步。
握紧了双拳。
“你已经决定放下了不是吗?”幽鳕回身一笑,“可到底是放不下啊,我在前面杜鹃树下等你。”
邺文低眸,等到后面的少年郎,将她拉入一个厚实的肩膀。
“跟我走,我保护你。”
耳边传来少年带着温热气息的言语。
却让邺文再次湿了眸。
她的双眸哭得红肿的厉害,可环绕在心头的悲伤,却愈来愈浓烈。
邺文抬头看向远方的那一片天,漆黑无光。
“永生者,迟早要面对身边每一个人的死别。迟早的事,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说着,邺文挣脱开那个怀抱,转身打算离去。
“这世间的山水,你看过多少?”一脸稚气的少年郎,着急的拉住邺文的手。
他看着背影,等着她转身。
却终是得不到她的回答。
少年喉结动了动,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只听他略带哭腔道:
“人都说三月的净山特别美,瑞雪融化成溪,迎春花,桃花,梨花竞相盛开。
山的一面还有大片大片的竹林,山下还有大片大片的油菜花……”
“这就是你曾想安居的地方?”邺文打断少年的话。
“是。”那少年点头道,眸光坚定,“和你。”
“呵,”邺文埋头苦笑一声,泪滴落在了结实的土地上,邺文都仿佛听到了那支离破碎的声音。
“或许在那里生活的人们,灵魂都带着花香。”
邺文深呼吸着,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可我如今……”
“哈,”邺文昂首,闭眸失笑,愣是挤出了一滴泪,“奈我如今,已与昨日之吾和解……”
“你不是一直觉得人都应该善良,都应该向往美好的生活的吗?我带你去……”
那少年握紧了邺文的手,着急开口,道完,才惊觉失言。
邺文回神一愣,失了笑。
“黎棠之,别再傻了,我们都别再傻了。不是所有的善良都会被人珍惜,也不是所有的美好,都能被人珍重。”
“这世上,总会有些人觉得成为主宰者才是人生的意义,总会有人为了维护巩固自己的利益,葬送人命,还觉得理所应当,是必然如此。”
邺文看向黎棠之,“棠之,你如今,还当真觉得人都是追求和平安宁的吗?
可其实这世上的人太多了,老天都不管了,什么样的人都有,恶的,善的,被逼的,逼人的太多太多了……”
“我谁也管不了啊,这一切本该跟我,跟你,都没太大关系的。”
黎棠之满目琉璃的看向邺文,“除了你,我还有什么能失去的呢?”
“棠之,你没失去我,只是我决定离开了。”
“跟我走不好吗?”
“我会害了你。”
“我不怕。”黎棠之的双手更用力的握紧了邺文的手,“我就怕你宁愿在别人身边,也不愿陪在我身边。”
“够了!”邺文甩开黎棠之的手,“只要不在你身边,我便安全,你凭什么让我以身犯险!”
“……”黎棠之一惊,想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只得看着邺文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徒自颓废。
杜鹃树下,红衣女子凛然而立。
冷风阵阵,袭面而来。
年少有名的女将军,面容冷峻。
“走吧。”邺文来到幽鳕身后。
“舍得吗?”幽鳕叹道。
“切,”邺文忍不住湿了眼眶,
“有个人懂你爱你,又愿意陪你的生活谁不想要?可能怎么办?”
邺文挑眉叹了口气。
“我和棠之不会幸福的,因为我们中间有一条血形成的河,他不会杀了他父亲,而我亦跨不过去灭门之仇。
或许王上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也或许是被蒙蔽灭了我全族,可无论哪种,都不能让我放下仇恨,都不能就此让我选择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