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香墅外的蓝天白云转瞬变成了黑云压顶,穿堂而过的东北风让谢念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
山雨欲来,这本是该下雪的时节。
程宫不着痕迹地向着上风口挪了挪。
“易谌去找自己女朋友,谢念你大半夜带程诺去干什么?他有没有迷路、带没带手机、危不危险,和我女朋友、和我妹妹有什么关系?”
“你还要说你们从没联络?你还要说你们早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吗?你还说你对他没有儿女私情吗?”
“昨晚我是因为诺诺叫我才去的,她一个人在那里应付不来。我去找易谌也完全不是因为什么儿女之情,信不信由你。”
看到程宫自嘲的神情,谢念心口堵得像被压上了一千斤的石头。
“我坦白讲过,虽然我和他已经闹到了这步田地,但他毕竟在我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在我身边陪伴过我,就已经是我永远也无法完全弃之不顾的人了。你是要我,你会看着他出事还无动于衷吗?何况即使不是他,换了别人,我照样不会不去。你不了解我吗?”
程宫仔细地盯着谢念的眼睛。
“如果是我呢?你也一定会去。可你也一定找不到啊谢念!你还没了解我像了解易谌那样,你也不知道我的习惯是左拐还是右拐,不是吗?你们真的很适合在一起啊,就像老夫老妻,知根又知底。”
“你在说什么?我说过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你就必须要让我自己理清楚我对易谌的感觉吗?有必要吗?他在我这里已经消失了五年了啊!你就真的一次都不能相信我吗?你就一定要揭开我的过去好好玩味吗?”
“谢念,”程宫握紧了拳,眼睛里渐渐蓄起红色的泪光:“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谢念捂着胸口的手一下子垂了下去,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呼出:“我们都冷静一下吧。等我们冷静好了,不再互相扎对方的心了,那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吧。”
程宫咬着牙扬了扬唇角,眼里的愤怒渐渐化成了痛苦:“嗯。谢念,你别怪我。”
谢念无力地扶住栏杆,轻轻颔首。
程宫的红格子衬衣衣角飘飞,再抬眼已经走出了大门。
谢念扶着栏杆一点点滑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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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身卫衣搭牛仔,下身黑色紧身裤,腰间系一件红格子衬衫,额头上箍起了发套。
程宫在自家练功房里放了最大音量的《City Blocks》,在我和唯希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的眼神中,疯了一样连跳了六个半小时的街舞。
诺诺呢?诺诺怎么会联系不上呢?她若在说不定还好办些。程宫对自己的妹妹还是不同的。
终于理解当时我自己重度抑郁症,总是时不时地想要了结自己时,阿宫唯希他们的心境了。
木质地板上,他踩过的地方是汗水印出的鞋印。
自从今早他见过小妹,就一直在练功房里无休无止自虐一样地跳舞,似乎咬紧了牙关就能放空大脑。
看得出他的身体已经是完全自主、机械、狂暴地在跳,手和脚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不是他所完成的。我和唯希数次扯他都出不来练功房,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他从小到大疯狗一样玩命去跳舞的经历只有三次,第一次是阿姨去世,第二次是诺诺重病,这是第三次。
他和小妹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前两次他都不允许我们动他一下,我正琢磨怎么样把伤害降到最小地把他弄出来,忽然是唯希的叫声。只见阿宫直直地栽下,重重地仰面睡去。
唯希冲上前去抱住他,却是听见他喃喃。
“谢念,别哭了。这点痛算什么?这和你给我的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2015年冬俞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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