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通了电话，听到程诺压抑着委屈的声音，远隔万里的谢念眼泪一下子淌出来。“到了那边，你要照顾好自己，没事就多往回打电话……还有，诺诺，你哥是为你好。”
程诺带着点儿鼻音，断断续续的说：“嗯，我知道了，我在伊士曼没事就骚扰你们，我才不管什么时差呢。我买了italk BB的服务，无限量给你们打电话！”
顿了顿，程诺垂下眸子：“谢谢姐姐，易谌哥哥和潇暮雨分手了。”
“嗯？嗯。是啊，我还不知道。”
程诺温温柔柔地声音传过来：“姐姐，虽然我知道我们同岁，但是你比我大一个月，比我心智成熟又懂事，比我高一年级，个子还比我高半头，我就一直以来喊你谢谢姐姐，我也真的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姐。”
谢念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大滴大滴的泪从颊边滑落：“嗯。”
“姐姐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你和哥哥真的没可能了，你就考虑一下易谌哥哥吧。你们的情分在那里摆着，谁也知道的。虽然我不知道当时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过去的事情让你们都有了芥蒂，但是它抵不过时间啊。而且，我知道姐姐的芥蒂已经被时间化开了，不然也不会陪我去找易谌哥哥。”
“嗯？诺诺，你……”
“没错，我喜欢易谌哥哥，这从来不是秘密，也不是玩笑，所有人里面，只有易谌哥哥没当真而已。他那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他只是不想点破了拒绝我，让我难堪、让我失落而已。我曾经和易谌哥哥在环翠国际有绯闻传出来，易谌哥哥就马上否认澄清，是因为他不喜欢我，又善良地要保护我。但是姐姐，你还记得从前我们在金口读初中时，你和他的绯闻，他从来都是一笑置之。谢谢姐姐，那是因为……是你。”
“嗯。”
“易谌哥哥和潇暮雨分手，据说是因为姐姐的缘故。易谌哥哥很生气潇暮雨暗中捣鬼，就甩她甩得很彻底。姐姐，我知道易谌哥哥在你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这么多年了只是你一直不说罢了。现在你们也高考完了，就有时间有精力重新开始。我觉得，那样子，你和易谌哥哥才会真正的快乐。”
“诺诺……”
“在我这么喜欢易谌哥哥的时候，他都没能喜欢上我，以后就更不会了。姐姐，我有前进一步的勇气，也有后退一尺的从容。程家的小小姐，威海的第一美人儿，姐姐你说我还愁嫁不出去吗？”
突然程诺重重地抽噎起来：“可是姐姐，我这一去美国，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在伊士曼如果我大提琴拉得好，我可能就在美国出道了。可我不放心你们现在这样，一个两个三个心如死灰的样子。”
“诺诺，你长大了。你放心，所有的事情到了大结局一定是皆大欢喜，我们都会好好的。你在外面，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其他都是次要的。”
“我会的，姐姐。姐姐听我一句话，给时间时间，让过去过去。好吗？”
一个人最轻松的就是掉眼泪，最难做的还是掉眼泪。
有时候啊，不管是自己成长，还是眼看着别人成长，都是让人忍不住掉眼泪的事情。
一个人的长大是一瞬间的事。
就好像三岁后没见过爸爸的她突然翻到妈妈和谢承宣的离婚证，就好像从小娇生惯养的诺诺突然要背井离乡。
就在那不需多长也不需多短的瞬间，眼中的世界不同了，自己也长大了。
谢念抓着手机又哭又笑。
眼前是那个在辩论赛上张开双臂向自己奔来的粉雕玉砌的小奶娃，是那个每次见到都穿着不同的公主裙，跟在易谌和自己身边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是那个在台上一袭月白缎长裙，忘我地拉着大提琴的天才少女，是那个长发微卷披散、空气刘海弯弯的大眼睛少女，是那个一口一个“谢谢姐姐”的一直信她为她陪她，把她当成亲姐姐的诺诺。
“谢谢姐姐，你别哭了，诺诺终于也要长大了。爸爸、妈妈、哥哥、易谌哥哥、唯希哥、我闺蜜，都来送我了，给他们留一个潇洒坚定的背影，其实这感觉还是挺爽的，哈哈哈。”
耳畔恍然是自己初一时软软的声音，混杂着易谌清澈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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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送人走啊？最讨厌车站了。”
“因为生活中的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法左右，到了必要的时候，都是要分离的。念念到时候也要懂事啊。”
“我不！我讨厌送人走！”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你们中间还会有人要离开我。你知道吗易谌？我讨厌看着一个人的背影越走越远，那代表他要离开我了。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被别人送走，让人看着我走，那样还好受。”
“可是你不知道，看着你走的人心里会多难受，”易谌无奈地挑眉：“哎，所以，以后还是我送你走吧，伤心留给自己。”
然后我看着我们最爱的班主任消失在车站的人海，拎着的两只皮箱子也渐渐隐去。
“易谌，如果有一天，我必须不得不要送你走，你一定，一定一定要记得回头，一定要回头。”
“我不回头，我，倒着走。”
“嗯嗯嗯嗯嗯！不回头，倒着走！”
……
想一想，我真的是做到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分离，是我留给了他一个背影，残忍地让他看着我一步一步离开。
可我又何尝不痛呢？
——2016年夏谢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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